《香梦未断》墨蓝色

2、六年以后

　　“师姐！师姐！”我在竹林之中挥剑跃上竹梢，梢头处因承受不了重压顺势下垂，我脚尖一点便使剑劈向对面的紫竹。

　　只听“嘶”的一声脆响，节节竹竿从上往下裂开，苍翠遐迩的竹叶如破风般缓缓萦绕，坠落。

　　继而在竹竿一分为二的瞬间，那声轻灵叫唤的声音也再次呈现。

　　我收起剑，望向破竹后面的师妹：“出什么事了，慌慌张张的？”

　　“哎呀，师姐！你怎么还这么闲情逸致地在这舞剑那，师父召集殿上众人开会呢！”见小师妹赶过来的气喘吁吁，不惊疑惑难道真的出事了。从小到大师父做事向来谨慎小心，也是漠然低调的作风，殿上的大事小事虽在他的眼下尽收，但他也只是交与他座上之旁的弟子处理而已。

　　眼下竟是亲自召集众殿之人……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心里疑惑重重，提了剑，便向大殿走去。这十六年来我专攻轻功之精髓，虽其他武艺与师兄们相差甚远，但在轻功这块我自是比他们略胜一筹。现在略提几步便与小师妹相隔数丈之远。

　　现下因为要去大殿探探虚实，也顾不上后面小师妹的埋怨，便一个人急急赶往大殿，师父总教导我说要锐减自己的好奇之心。但这自小养成的习惯却怎么也改变不了。

　　我使上了几分功力，在幽谧的竹林之中穿梭，片片枯叶随风凋零，辗转飘摇。

　　幽静的竹林处由于树叶的掩映显的有点暗黑，瞧见前面的亮光自是知道已经到了出口，便加紧了步伐。

　　正到了出口，只闻得一阵淡淡梅花香，若即若离。我抬首，急忙停住脚下急速的步伐。

　　伴着我“啊”的一声尖叫，我以为就会在此跌倒在地，又会在郑师兄面前出糗的时候。有股有力的力量腾地把我托起。我顺势下倒的姿态又重归原位。

　　我拍着胸口大呼：“好惊险！”边抬眸注意观察郑师兄的神情。只见他越发晶亮深邃的眸中，隐现着关切的温润。

　　他扶着我的衣袖，语气清幽地问道：“你没事吧？”

　　我望着他点了点头：“是我莽撞了，谢谢师兄搭救。”

　　“师姐这么赶可是要去大殿？”寒笙已经将手放下，素雅清幽的香气指尖萦绕。我的心也随着那缕盘旋心尖的香味般旋转不停。

　　自从寒笙入住紫灵殿的那天起，他便是所有人的聚焦点。即便他所住的只是僻壤的云岫堂，但任止不住一拥一拥前去探望的同门弟子。当然我也随波逐流随着潮流一同前去拜访。也在瞬间被他清雅高贵的气质所吸引。这六年我每次都会有意无意地路过云岫堂。有时会看到他提笔作画，有时会看到他提剑起舞，而更多的则是看到他静静地坐于书房中看书。每次我都会因在瞟见师兄的时候他回敬给我微笑的时候兴奋不已。而这六年的暗恋也让我越加失去了勇敢的冲动。只是这样默默地注意着他，偷偷地观察着他。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楼莹已经赶了上来。只见老远就听到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叶姐姐，你还是被我追上了呀！”

　　“莹儿别得意，瞧我怎么把你甩在后面！”便提了步子准备出发，只觉身边衣衫翩跹，一抹白影从我身畔掠过，我也没落下，使了力便赶了上去。

　　等我们三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有一半的同门弟子在大殿之上候着了，紫灵殿的规矩向来很严，即便是师父未到也不准再殿上喧哗。气势浩大的大殿之上大家都抿声屏气着。

　　我率先进了殿，立了前头的位置，垂首等待。又侧首往门口看去想看看郑师兄，却没瞧见他。我四下环视了一周也未看到他的身影，正丧气，突然眼角处看到了我身边一抹白影。抬头，果然是郑师兄。

　　他向我颔首，转了头又温柔地向楼莹点头。我莞尔，不知所措地低下头搅动着手指。平时郑师兄都不怎么参加紫灵殿的活动，他向来只是微笑委婉的拒绝一切邀请。这样的集体会议要不是师父发令想来他也会拒之门外。

　　我抬头望了望殿上的情况，失落之意油然而生。密密麻麻的大殿竟已密不透风，郑师兄站到我的边上想来也只是看中这空缺的位置。我又微抬了眼偷瞄郑师兄，他的侧面非常俊美，这几年的潜心修身，也令他更加的沉稳慧智。这性子也蜕变的愈加温文尔雅，宽厚友善。这好似已经不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一切了，他做的完美无缺，无可挑剔。但又好似缺失属于生活的潜在的本质。

　　吸引我的确也正是他的完美，他越完美的没有瑕疵，他就越加令我晃神，好似有无尽的秘密潜伏在他的内心深处，需要那一层无懈可击的外衣替他庇护。但我恰巧想要深入那层迷雾，探索迷雾丛中的那片空明。在紫灵殿生活的这区区16年间，我一直不忘在师父那边搜索关于父母的信息，同时也在少女懵懂的时候恋上了紫灵殿上最美的郑师兄。

　　师父说话的时候我尚未回神，直到旁边的楼莹扯了我衣袖凑近我说：“你不是一直想着要下山吗？现在有机会了，你怎么没反应了？”

　　我回了神，惊愕地看着她，内心突然涌起的激动与兴奋之意充斥头脑。混的我立马跪下请缨。

　　“此次我前去赴宴必会多待些时日，顶上的事物就由傅远代为照看，本来为师也不愿参合这等武林杂事。但当今天下，武林早已与朝廷同盟，再也不是往昔那般洒脱了，此去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与国泰民安，你们也要清楚自己来这顶上的职责，以天下兴亡为己任！”师父穿了长袍，并非坐着说话，而是直挺的立于座椅前。

　　“师父，我愿与你一同前往！”我叩首，抬头望向阶上之人，“徒儿已在这顶上生活了16年，尚未下山一步过，更没涉足世间井态。师父说要我们报复国家报复黎民，确不曾让我们深入了解事态冷暖。这岂不是空谈，与纸上谈兵不无两样！”我的手心早已冒满了汗，此次下山我也做足了计划，想要趁这机会去寻自己的父母。其实这计划早在几年前就已酝酿，现在得了机会自然不愿放弃。无论如何我都要争取这下山的机会。

　　“哈哈……看来还是巾帼不让须眉啊，叶儿想要了解事态人间，想要报复国家拯救苍生，好！很好！你有这份心师父很宽慰啊！”师父字正腔圆的嗓音回荡在大殿领空，那是一种默许，我已知晓。

　　“谢谢师父！”我再次叩首，抬了头冲着楼莹灿烂微笑。那是发自肺腑真诚的笑，笑靥如花，我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心扉里百花齐放，齐艳娉婷。突然感受到旁边传来一籍目光，我同样向郑师兄笑眼相迎。

　　-------------------------------------分割------------------------

　　房间里的烛火随风轻轻摇摆，火舌妖娆。蜜色的月光悠悠洒落。隔着木窗，透过缝隙留着几波幽谧的月色。

　　月华如练，同案上的烛火相辉映，在房中斑驳跳跃，忽明忽暗。

　　我从被褥底下拿出一个包裹，那是从我懂事起师父交与我的信物。他说我的母亲什么都没留下，就在我的襁褓之中留着这只簪子。

　　借着从窗棱处洒进的月光，手中的簪子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芒。灼灼闪烁，熠熠生辉。在簪尾有一只翩跹起舞的蝴蝶，小巧精致。而那只蝶也被镂刻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

　　我抚上这只簪子，泪水不知不觉已经从脸颊处下坠。想象着母亲执簪对镜的娇容姿态，想象着母亲带上簪子时何等的娴雅。她，她弃我一定是有苦衷的吧……我抑制不住眼角滚落的泪珠。拥着簪子在烛火下低声啜泣。我本不应这样伤感，应该高兴，母亲曾经留下的足迹要我去重踏，母亲见掠的尘世我可去感同身受。这不是足已我庆幸的吗？但心里为什么还是抑抑地思念。

　　启程之日定在明日，时间紧迫。

　　此去赴宴我已打定主意要去寻找母亲，回来之日尚不可知，也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想到这生活了16年的紫灵殿一下子要从我的生活中消失，自然是难舍，还有和我一起长大的大师兄，楼莹等其他弟子。

　　大师兄憨厚睿智，深得师父的喜爱，每次弟子们有什么困难他都悉心呵护，淳淳教导。他重来都不会怠慢任何一个人。即便古灵精怪的楼莹每次都爱和他作对，把他带入尴尬境地，他也只是一笑带过。我知道楼莹喜欢大师兄，就像我暗恋郑师兄一样。可她勇敢地在大师兄面前表现，明里暗里的提示，而大师兄却也早已知晓只是心照不宣而已。她的爱是带着莽撞与冲动，但她至少已经付出了，大师兄也已经感受到了，已经记住了她。这也不能不说不是一个好的结局，即便他什么都没说，即便这只是没有结局的结局。

　　我抹了泪，吹灭烛火，便出了门。

　　到门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天是月圆。完满的圆月悬于枝头，透着微光，清辉隐隐，似是水墨画中那混晕开的墨迹，淡雅不失华美。

　　今夜真是适合团圆的日子，而明日即将分别。紫灵殿上有我有很多的不舍。但我如今也要同自己倾慕的师兄分离，或许这辈子也见不着面，或许这辈子他都把我当成记忆里的匆匆过客。内心似有不甘，使了轻功就跃上那丛丛梨树林，有风沙沙在我耳畔贯穿，梨花轻颤便飞逝……

　　云岫堂内只有书房的一盏残灯亮着，微弱的灯火却照得郑师兄的身影挺拔清俊。我在他的房前踯躅不前，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影子。在心里默默道别。

　　月影倾斜，我转了身，任月光倾洒我一身。

　　泪水侵蚀，唯有泪流才能宣泄不舍。最终我尚没勇气上去道别，即便简简单单属于弟子间的嘘寒问暖也没勇气上前。我确实缺失了楼莹那独特的孤勇。即便我在内心念想了很多遍的台词，到了他面前也只是一片空白，因为他的出现已经是千言万语的融合，再无言语来修饰其奢华。

　　“叶师姐？”我驻足，泪迹犹在颊边，听得那一声叫唤，心随之悬动。

　　夜，静的没了生气，只有风过耳的寂静。

　　“师兄，明天我就要下山了，本来想跟你道个别，看你还在书房看书也不便打扰，现在你既已出来了，那我就跟你道哥别！”我眼神飘离，行踪不定，向来自己不是说谎的料。只是感觉我与他之间流淌着一弯细细的细流，涓涓自流，永不间断。

　　爱情的萌芽只是略显尖角而已，我在我初尝的暗恋之中把自己屯遁了起来。又似乎把自己牢牢地困避了起来。至此没让那簇爱情火焰燃烧起来。可转眼一想，本来就只是我一个人的思恋，现在的离开也只是单方的退出，我的离开并不是给他痛苦。爱他，就想他能幸福，又何苦为难。

作者有话说

　　要收藏。。。。要打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