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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 37 章 ...

  •   4月4日,市公安局。

      “接下来是3.25爱童幼儿园案、3.28李英华杀人分尸案、3.30特大拐卖儿童案、3.31张胜男案、4.01纵火杀人案、4.01动物园案六个大案的结案报告。”刘勇少见的带上了一副眼镜,声音中带着严肃和一丝拘谨,毕竟给省级领导直接汇报案情的机会,对于他而言也并不多见。

      “据我们这一段时间的调查分析,这六个案子都和一个犯罪团伙有关。”他将幻灯片切换到了孟秦和马克西姆的证件照,“这是一个以孟秦及R国逃犯马克西姆·契切林为首的犯罪集团。孟秦作为市二院外科医生,最开始并没有接触犯罪分子的机会和渠道,也没有组织这种大规模犯罪的能力。但市二院,不得不说是卧虎藏龙的。”

      刘勇将幻灯片切换到了王新丽的简介。

      “这个人叫王新丽,是市二院妇产科的退休护士。她在1980年前后就开始通过职务之便盗窃、拐卖新生儿,根据目前的统计分析,经她手被拐卖的婴幼儿至少有三十个。在1980到1995这十五年间,光是她一个人就养活了林宁省不下三个人贩子团伙。在交易过程中,王新丽运用徐姨、龙姐等多个化名与其他犯罪分子保持联系,掌握了较多的客源信息。”

      会议室昏暗的灯光里,坐着三四个身着绿色旧式警服的高级警官,刘勇指了指自己身后王新丽的照片,继续说着。

      “1985年2月,市二院接诊了一个跳楼自杀的孕妇,需要外科与妇产科、儿科会诊并共同手术,孟秦就是这次手术外科部分的助手。在这次手术中,孕妇因开放性骨折而不得不同时实施骨科手术和剖腹产手术,新生儿虽然早产,但过了几分钟就恢复了较为微弱的生命体征。然而,王新丽在三天后对恢复意识的产妇及从外地赶到的家属称,新生儿已经死亡且尸体已销毁。而当时参与抢救的孟秦与产妇是远房亲戚,因此在机缘巧合下得知了王新丽的部分犯罪事实。”

      他顿了顿,将李英华和张胜男的照片也放了上去。

      “在此之后,孟秦曾多次试图举报、报警,但一来没有直接证据,二来他本人也资历较浅,相信他的人并不多。而王新丽为了逃避惩罚,反过来污蔑孟秦与自己的女儿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因为发现李英华意外怀孕后不想承担责任而散播谣言。”

      “这个王新丽,就是4.01纵火杀人案的被害人?”

      “没错,孟秦因为遭受污蔑,不得不在舆论压力下与当时已经怀孕六个月的李英华结婚,在那之后对王新丽母女始终怀恨在心,也就为后来的纵火案埋下了种子。”

      问话的领导点点头,身体微微前倾示意刘勇接着说。

      “婚后不久,李英华就生下了一个男孩。这个孩子有很鲜艳的红色头发和绿色眼睛,从外貌上几乎就可以确定他与孟秦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李英华始终不同意孟秦的离婚要求,为此提出给孟秦介绍‘赚钱路子’的条件作为交换。这个‘赚钱路子’就是王新丽的婴儿拐卖。”

      ”但是,孟秦作为外科医生,并没有王新丽的职务便利性,所以他并不满足此,依旧反复提出离婚。为了自己的孩子能不被人嘲笑,王新丽又给孟秦介绍了自己孩子的真正父亲,马克西姆·契切林。”

      “马克西姆契切林,男,出生于1974年2月,属于R国一个较大的家族性犯罪集团。就近年来林、龙、蒙三省的涉黑涉恶相关案件来看,这个家族的成员不同程度的涉嫌多起拐卖妇女、儿童,贩卖人体器官以及走私药品案。孟秦在认识马克西姆后,迅速借助马克西姆本人及其家族势力,逐渐开始组织成体系的人体器官买卖。”

      刘勇将几个高鼻深目的外国人的照片投影出来,即便R国官方极力斡旋,里面的几个重犯也已经在严打期间执行了死刑。

      “从1986年4月中旬到1989年初,孟秦联系结婚之前的恋爱对象张胜男在省内多地的农村通过假扮不能生育的夫妇,以‘领养’之名拐卖儿童,利用‘检查身体’等借口抽取血液,在市二院确定器官配型,再通过契切林家族的渠道将这些孩子偷渡出国,作为器官供体培养起来以供使用,在这三年时间内,他们接触到的送养家庭有几十个,但考虑到器官配型难度,真正拐走的孩子只有三个,即便如此,涉案金额也高达一百二十万美金,约合九百多万人民币。”

      话音一落,刘勇听见坐在下面的领导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毫不意外,这种犯罪方式和犯罪目的在此之前并不多见——或者说前所未有。

      如果宋静湖坐在这里,她可能不会太意外,毕竟噶腰子在2020年已经从都市传说变成了网络神梗。

      但在这个年代,器官移植还是能上医学期刊的大手术,毕竟1977年国内才有第一例肝脏移植,术后存活时间只有54天,一直到2000年前后,肺移植手术还能在各省市的地方报纸上占一个头条。

      对于这时候的大多数人而言,器官移植和妖精鬼怪吃童男童女长生不老一样,差不多属于玄幻范畴。然而在医学技术更加发达的国度,已经有人不惜花重金为自己蓄养器官移植的供体——即便这个供体可能需要花费几万十几万美金去寻找,需要花费更高昂的价格去购买,之后还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才能成年。

      坐在下面的领导开始轻声耳语,刘勇短暂的保持了沉默。科技越是发展,资源掌握者就越能率先窥见未来的只光片影,他们的私欲也就开始难以遏制的膨胀。

      无论是现在刚刚展露出冰山一角的器官买卖,还是未来将会出现的根植于医学研究成果的其他人体买卖,比如被2022年中国网民称为吸星大法的脑脊液交换研究,都向普通人昭示着一个幽暗的现实——

      金钱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没有上限的金钱和欲望面前,收购灵魂的魔鬼都显得缺乏经济头脑。

      就像三千年前的祭司可以以奴隶为牺牲,就像两千年前君王可以让妃嫔殉葬,今天的上位者要热腾腾的内脏做自己的保命符,更糟糕的是,他们不会到此为止。

      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如果科技继续发展下去,普通的,渺小的人类,究竟是一颗长在大地上的、会思考的芦苇,还是一件挂在橱窗里的、会呼吸的风衣?

      “这情况之前有掌握吗?”市局的领导皱着眉头问道。

      “没有,农村地区法律意识淡薄,经济条件也差,普遍有严重的重男轻女意识。”
      刘勇看了看表情越发深沉的几个领导,还是说了下去,“这就导致计划生育政策之后的超生人口难以计数,如果不想承担罚款,那么就只能想尽办法把孩子送人。”

      “因为怕政府发现,所以亲生父母本身也不会声张,送养之后农村老百姓也没那个能力和精力去打探孩子的下落。孟秦和张胜男就是抓住了这个空子反复多次实施犯罪,直到孟秦在口供中交代出来,我们才对照着缴获的账本掌握了被拐儿童的具体数目和拐卖的时间地点。”

      他听见了一声不加掩饰的长叹,心里也不住发酸。

      “随着犯罪行为的反复,孟秦和张胜男发现器官买卖因为需要考虑配型,所以取得的一次性收入虽然可观,但并不稳定。比之于王新丽倒卖婴幼儿的犯罪方式而言,这种形式所需要投入的时间精力实在太多。二者又都有正式工作,这种行为显然并不长久。”

      “在这个时候,李英华的儿子孟岭遭受的一次侵犯使得孟秦产生了另一个犯罪构想。”刘勇将五年前的结案报告投影在墙上。“1989年6月1日,孟岭所在的美宝幼儿园组织了儿童节联欢会,联欢会结束时间为下午三点。李英华当时也是幼儿园老师,参与了幼儿园的联欢会,但结束后需要留在幼儿园收尾,于是让孟秦将孩子带回家,孟秦到达幼儿园的时间晚了半个小时,原本应该在教室里等待的孟岭被幼儿园厨师徐德正诱骗到附近的巷子里实施了性、QIN。”

      “警方立案之后,徐德正很快落网,当时正值严打期间,徐德正很快被判处死刑。但在徐德正被执行死刑之前,1989年7月3日,张胜男曾经申请过一次探视。”刘勇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我们怀疑,在这次探视中,张胜男和孟秦就初步掌握了一部分类似人员的资料。”

      “1990年初,张胜男辞去了出入境管理局的工作,入职了洪山区保育院。这之后不到一年时间,就开始出现大规模的儿童走失案件。”刘勇将这一时期林宁省二十多个走失儿童照片投影了出来。

      “这些案件普遍具有相当的共性,年龄集中在五到十岁,在上学和放学路上走失。根据孟秦交代,他通过王新丽曾经的渠道联系了一部分人贩子,为他们提供了一种新型麻醉剂,这些人贩子在学校附近伪装成流动摊贩,大多驾驶三轮车售卖小吃,挑选上学、放学的时间点对受害者进行跟踪和麻醉,然后用三轮车将受害者转移到洪山区保育院,通过张胜男掌握的渠道将儿童分批多次转移出境。”

      “学校周围流动摊贩数目多,人员杂,孟秦本人又具有一定反侦察能力,实施过犯罪的人贩子大多在很短的时间内被他送到省外,导致每一个案子的嫌疑人都是‘生面孔’。加上各个市县沟通不畅,警方最初并没有想到并案调查,排查工作进行的极其困难。这二十三个受害者中十九个是离异家庭的孩子,本身家庭情况复杂,案发之后父母互相指责埋怨、四处寻找却没有及时报警,以至于警方失去了最佳时间,加大了侦破难度。”

      “直到1993年7·16偷渡案抓获的偷渡人员部分移交市局审讯,其中有四人交代自己曾多次偷渡出境女|票|雏|女|支,在接触皮条客时对方提到该处有多个中国籍儿童,根据还原画像比对,与1991年走失的儿童十分近似。”刘勇说到这里,也低低叹了口气,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7·16案的后续我在这里就不多介绍了,当时R国警察也传唤过马克西姆,但是对方并没有留下实际证据,所以最后也只能无可奈何地把人放了。”他简单地将这一节掠过,把徐铭父子当时的出格举动按下不表。

      “这次的大范围清剿,对马克西姆和孟秦而言都是伤筋动骨的,但是在R国警察的主导下,当时我们的焦点多集中在马克西姆身上。而马克西姆本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也一定程度上袒护了孟秦的所作所为,孟秦于是趁此机会将大量国内客户的联系方式及交易账目保存了下来。”

      “等一下,马克西姆为什么不把自己的儿子认回去?这是人之常情吧?”坐在市局领导旁边的一个中年人迟疑着提问。

      “这就不得不说一下契切林家族的传统了。”刘勇停顿了一下,“根据我们当时参与调查的同事汇报,这个家族对家主的选拔方式极其残酷,嫡系血脉中具有鲜明契切林家族特征——也就是红发绿眼的孩子,一般从十五岁开始就要参与家族狩猎。”

      “家族狩猎?打猎?”中年男人更加疑惑。

      “是也不是,契切林的家族狩猎不是以动物为目标的猎杀,而是同龄人的自相残杀。家族狩猎每两年一次,每次持续一年,一次狩猎会淘汰百分之三十的孩子,一般在举行三次之后就会选拔出家主,剩下的继承者会担任其他边缘职务。而为了减少家族狩猎过程中的威胁,针对具有敌对派系中具有家族特征的继承者的暗杀,从出生就已经开始了。”

      “在孟岭之前,马克西姆的孩子一个不具有家族特征,另一个很早就死在了家族内部的倾轧之中,而马克西姆本人当时也在家族狩猎中遭受亲哥哥瓦连京的追杀,很有可能丧命,而他如果死了,孟岭就是他未来复仇翻盘的希望。所以为了保护孟岭,马克西姆没有将他接回家中,但为孟秦提供了不少帮助。”

      中年男人蹙着眉毛点了点头,示意刘勇继续说。

      “孟秦在7·16案之后沉寂了一段时间,只通过洪山保育院隐蔽的进行交易。但在1994年,马克西姆的情妇为他生下了另一个有家族特征的继承者阿纳托利,也就是动物园案中的那个孩子。有了这个孩子之后,马克西姆对孟秦和遭受过侵害后始终没有完全恢复的孟岭的关注开始逐渐减少,孟秦认识到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失去这颗大树,就辗转联系上了马克西姆的哥哥,瓦连京。”

      “二人的合作简单来说就是买凶杀人,瓦连京在家族狩猎中虽然占据上风,但是树敌颇多,没有精力针对马克西姆一个人追杀到底,但亲生弟弟的背叛乃至于后来马克西姆弑父的疯狂行为又让他极其愤怒,所以他要求孟秦将马克西姆和他两个儿子都杀死。”

      “这正中孟秦下怀,1995年,孟秦设计制造了一场让孟岭死亡的交通事故,这也为李英华后来杀人嫁祸陷害孟秦的行为埋下了种子。而后今年4月1日孟秦又杀死了潜逃到我国的马克西姆,并被我干警当场抓获,也就是4·01动物园案。但不知道是出于轻视还是别的原因,刺了马克西姆十几刀的孟秦并没有在马克西姆的儿子阿纳托利身上留下致命伤,只剥下了孩子的头皮,经医院抢救,现在阿纳托利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而雇主瓦连京则为孟秦提供了大量资金支持,除此之外还有3·25爱童幼儿园案中的利尿剂,以及3·30特大拐卖儿童案所需要的人手和枪支,甚至还包括后续运送被拐儿童入境的货运手续。”

      “一个外国人,怎么会在我们国内形成这么大的能量?”市公安局长杜向前开口问道。

      “这其实并不奇怪,契切林这个姓氏各位可能陌生,但麒麟实业我想在座的一定听说过。”不等刘勇回答,刚才提问的中年男人推了推金丝边眼镜,凝重的回答道。

      “从80年代开始,麒麟实业就广泛地参与了我省的招商引资项目,在多地投资房地产,并以技术入股的方式参与了滨城第三轴承厂、滨城纺织厂等多个工厂的转型,不光是滨城,省城的第五制药厂也全靠麒麟实业扭亏为盈。仅滨城一地,麒麟实业的投资金额就有大几百万。市政府各级部门恐怕都多多少少跟他们打过交道,虽然承认这一点有点丢人,但是招商引资的硬指标压在头上,下面的一些同志为麒麟实业开了些方便之门很有可能的,契切林能做到这一切,我并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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