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仙记》徐妘舒

34、再造幻狱羁妖魔

　　颜卿带着凤儿、飞尘及巫紫岚一道回到绝尘殿的时候，那里已经连同天君在内乌泱泱站了一堆的神仙。

　　每个人脸上都是心急如焚。

　　一看到颜卿回来，众仙脸上皆是惊喜，天君急匆匆迎上来：“颜卿，上古幻狱大开，你可知是因为什么？”

　　颜卿晦莫如深，避而不答：“现在三界情况如何？”

　　天君急色：“幻狱开，三界大乱。幽夜统领之前的魔界妖魔借着幻狱重开之势，欲祸乱三界。仙上如今你可有办法？”

　　众仙皆望向颜卿，颜卿抿唇不语，面容俊肃。

　　“既然打开了，再想法子造一个就是了！”

　　这一声突然，但却如平地疾风，在众仙中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众人皆循声看去，却见巫紫岚袅袅婷婷的自颜卿身后缓步走出，众仙惊艳，连天君都有些犹疑：“这位是？”

　　“我是巫紫岚。”

　　众仙纳罕，上古神女巫紫岚？她与颜卿之间的事情虽然数千年无人再提，可数千年时间依旧隐晦的流传了下来，一时间，众仙八卦之情高昂了起来。

　　“原来你就是……”天君略带尴尬的咳了咳，“依神女之见，这幻狱还能再造？可仙界自古就有流传，幻狱之弱点在于识破，一旦打开，将永不可能再度关押相同之人。”

　　巫紫岚听了，眸色淡淡的回答道：“此话虽然不假，但却还有另一条，除非这施幻之人是不同的人。”

　　众仙一听，嘈杂之声立消，天君也急追问：“此话怎讲？”

　　“幻狱。”巫紫岚不急不缓的继续道，“乃施幻者所缔造的幻术世界，受困之人困在幻境内，如同身处另一个世界，既那是一个世界，便永远不可能有尽头，不可能有终止，除非施幻之人自己率先打破。不过，即使受困之人逃出过一次幻狱，如果有另一个幻术精湛之人再次施法，也依旧可以将其关押，因为，每一个施幻者所缔造的世界是大相径庭的。”

　　巫紫岚话落，众仙也不禁跟着纷纷附和点头，她继续道：“也许同一人很难造出如此庞大而且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世界。可如果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人生、经历、所闻、所见……每一个幻术术师缔造幻术世界都离不开这些，而这些细节，就会缔造出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幻狱。”

　　“是啊！可即使如此……”旁边太上老君不禁追问，“可这上天下地，除了神女您，还有谁有谁有能再造一个幻狱的本事呢？”

　　巫紫岚闻言，只是淡淡一哂，随后丹唇轻启，道：“那自然是这次打开幻狱的人了。”

　　话落，众仙里不禁又掀起一阵惊涛骇浪：“是谁？”“是谁？”……

　　颜卿听着，只不禁走上前一步想拦住巫紫岚，可她早已开口：“就是众仙面前这位不起眼的小仙娥，凤儿。”

　　“哦？”众仙惊讶，连同天君在内都不禁满目惊疑的望过来：“小丫头，是你？”

　　“我……”凤儿一时之间成为众矢之的。

　　这时颜卿却已走了出来：“众位误会了，她不过一时误打误撞，她没那个本事。”

　　“可是，难道这次不是她打开的吗？”

　　众仙里有声音逼问。

　　颜卿犹豫了，凤儿远远看到颜卿面有难色，其实这其中内情只有凤儿和幽夜知道，只是颜卿身为凤儿的师傅，也是最为了解她仙力的人。

　　这次幻狱，真正意义上，是巫紫岚自身打破，凤儿不过是费尽仙力的走进去，告诉她颜卿受伤了而已。

　　可如果说出实情，打开幻狱如此重罪，便要落到巫紫岚的头上了。凤儿能看出，颜卿不愿。

　　“是我。”凤儿鼓起勇气走到众仙中央，她眼神坚定，如同一个一心不归的勇士，她向天君施礼，“天君，凤儿有看过《幻狱》仙笈，凤儿愿意一试。”

　　“凤儿，你不可以。”飞尘冲上来想要拦她。

　　天君也是面容严肃：“凤儿小丫头，你我之前有过数面之缘，在这儿我也想奉劝你一句，或许你真的天资不错，可幻狱不比普通幻术，施幻者非得有雄厚的仙力承托幻境所不能，不然，只会白白仙力枯竭而致魂飞魄散，况这其中哪怕只有一只妖魔侥幸看出破绽，你即功亏一篑！”

　　“天君，”凤儿直视着他的双眼，“凤儿犯的错，凤儿愿意承担！”

　　众仙皆未发话，幻狱是她打开的，她理应承担，众仙皆是这样想的。

　　颜卿面色苍白，终也还是抿唇未发一言。

　　***

　　妖魔们在幻狱内被困数千年，冲出幻狱几乎是让它们立即解放了妖性、魔性，他们之中有的冲进凡世，有的冲往魔界，有的却似被关的畏惧了，只想远远的远远的逃离，可所有的妖魔，最终都收到了消息，来自现今魔界统领，幽夜的消息。

　　幽夜的消息很精炼，想永远不再受幻狱之苦吗？那就追随他，捣毁仙界，让三界易主！

　　于是从上古至今，从来没有过的，妖魔们再次集结，誓要诛神斩仙，这一次，妖魔们比三千年前，来的更为凶锰，更为誓死如归。

　　凤儿正在整理包袱，她要从绝尘殿搬去天君的天殿，那里有众仙集结的首脑，她要和他们一起研究对策，从三界之中选取最佳施下幻狱的地点。

　　可是此时，她却有了一位意外的客人。

　　度厄星君提了一壶酒懒懒靠在她的门框上看凤儿整理包袱：“凤儿小丫头，我从没想过你会有如此的胆识！是我眼拙了！”

　　凤儿转身，向度厄施了一礼：“仙君，若不是有您帮我，我怕早已会于凤凰花落时一同灰飞烟灭，凤儿在此要谢过星君。”

　　度厄难得不笑了，一把把酒壶掷在地上：“替巫紫岚担罪，你值得吗？”

　　“她是上古神女！”

　　“我管她什么神女不神女！”

　　“她救了仙上！”

　　“颜卿眼睛瞎了会昧心不说出真话，要不是你想救他……”

　　“可仙上也是为救我才受得伤。”凤儿一句话停止了度厄的喋喋不休，她的眼泪从眼眸中不受控制的滚了出来，“我曾经想过，如果不是我想活，如果我早认命，仙上就不用陪我下凡、上青丘、闯若渊……那他就不会受伤……那幻狱……”

　　有另一个身影忽而出现在门前，度厄冷冷的瞟了来人一眼，只道：“凤儿小丫头，你想活，这件事，并没有错！”

　　度厄转身走了，只余颜卿独自站在门口。

　　“凤儿，”颜卿看着屋内依旧忙碌碌的娇小身影，犹豫着，缓声道：“如果你并不想去施幻狱，或者我可以叫飞尘带你去别的什么地方，有我在，天君他们并不敢难为你……”

　　“仙上，凤儿不想做胆小鬼。”凤儿停下手里的动作，却也不敢回头迎上颜卿的目光，“仙上，度厄星君曾告诉过凤儿，您和巫紫岚神女三千年前就应该在一起的，仙上您给了凤儿生命，给了凤儿神识，凤儿只想向您报恩。凤儿在下次凤凰花落前一定不能成仙了，可是，凤儿希望能有人永远陪着仙上。”

　　凤儿不再说话了，颜卿却只觉通体冰凉，他无力再说什么，转过身，却看到远远的巫紫岚正站在绝尘殿的殿门前望着自己。

　　“颜卿，你该相信她！”巫紫岚缓缓走过来，颜卿却不知该答什么好。

　　“岚儿，我想去一趟人世。”

　　“哦？”巫紫岚目露疑惑。

　　“卫公在那儿，你想去见见他吗？”颜卿望向她。

　　“不了，故人会让我想起旧事，”巫紫岚望向远处面露神伤，“而有些事，我永远不想再想起了。”

　　她转身走了，只留下曼妙的裙尾。

　　颜卿越发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御云而起，缓缓离开。

　　庆都此刻早已不是当初他们初来的模样，三界妖魔四起，连凡世的夜晚都比之前妖气更盛，夜色更黑更冷，凡人在三界之中当属最弱小的，仙魔大战，他们却成为池鱼。

　　卫公对于颜卿的到来并不意外，深儿上了茶便早早闭门关店，让颜卿和卫公得以安静谈话。

　　“她不应该打开那幻狱的！”一进入房间卫公便来来回回焦躁的踱步，忍不住开口，“我之前就警告过她，会三界大乱！”

　　屋内一灯如豆，颜卿轻扫衣袖，屋内又多了几盏灯。

　　“你去找过凤儿？”颜卿看向他，声音冷肃的问。

　　“是。”卫公点头，“我告诉她，师傅曾说过，会三界大乱！”

　　“师傅？”颜卿眼中满是疑惑，“师傅还说了什么？”

　　“没……没什么。”卫公自知失言，闭口不肯再说。

　　颜卿知道卫公向来口风最紧，只能微叹口气，道：“卫公，岚儿回来了！”

　　“什么？”卫公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面色苍白的看向颜卿，“这不可能，她不是在三千年前就已经……”

　　“我也是前几日醒来刚刚知晓，”颜卿道，“原来她被关在了幻狱里，凤儿为了救我进入幻狱，也唤醒了她。”

　　“这……这不可能……”卫公依旧呆呆重复着这句话。

　　颜卿却不想再深究，只看向卫公：“卫公，三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能告诉我吗？”颜卿言辞恳切，“每次我想问你你总是打断我，可是我很想告诉你，我真的一点都记不清了，甚至包括岚儿，如若不是在几天前她突然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甚至记不清她的模样！”

　　颜卿语气里是满满的自我怀疑：“可是当我一眼见到她，我又认出了她，而且我对她充满愧疚，我愿意维护她，保护她，甚至为了她做任何事，我开始变得不像我，如同……如同……”

　　“如同你找回了另一个魂魄？”卫公看着颜卿，满脸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