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誓 勿忘》孤**寒

10、第九章

　　她转过头来，红色的冰焰在身后跳动，陌生的脸上是熟悉的笑容，她说：“谢谢，祝你早日找到你要找的人！”
　　那是一个美丽的背影，他想伸出手留住她，却动也不能动；他想开口挽留，张张嘴，却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只有泪，冰冷地划过脸颊。

　　“哗——”阳光在窗帘拉开的一瞬间撒满了病房的所有角落，吴晴望似乎被阳光刺激到了，回忆在眼前的一片白光中戛然而止，吴晴望从这段难言的无奈中苏醒了过来，睁开眼适应着忽然明亮的光线，恍惚看到一个美丽的背影停驻在窗前明媚的阳光里。
　　她转过头，脸上是欣喜的表情，而她的背后除了阳光，什么也没有。吴晴望有些失望地闭了闭眼睛，又复睁开。
　　“吴先生，你醒了？我去叫医生。”筱云似乎松了一口气，不等吴晴望说出什么就急急出去，完全忘了病房里有呼叫铃这个东西。
　　吴晴望看着她匆匆离开，叹了口气便想撑坐起来，却似乎毫无力气，只得放弃——究竟还有多久的时间可以用来等待呢？曾经是凌月的她说：“你一定可以等到与你约定三生的人。”他只能微笑着表示谢意，面对红色的冰焰却不能说出“与我有约的人就是你”，自己就这么无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承受苦痛追寻七世的人离开，三世的等待在那一刻只能化作嘴角无奈的笑容，他以为他还可以等待，直到情誓实现的那一天。
　　朦胧中他回到了那个熟悉的茶楼上，窗边的位置上坐着叫做吴云天的自己，喝着雨前龙井，听着说书的老者声情并茂地演绎着一段属于自己的传奇。
　　“今天讲的这段书叫做‘辞新皇无念挂冠去，觅旧踪公子隐江湖’，话说。。。”
　　老者讲的是无念公子无意中助流落民间的太子登上大宝的故事，被他添油加醋一番，那无念公子竟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吴云天把玩着手中的茶杯，轻笑了一下：哪里是神仙转世，不过轮回多次见多了世事，看穿了人心而已，而自己想找寻的人却是上穷碧落下尽黄泉都无影无踪，想到此，他不禁叹了口气，喝了口茶，放下茶杯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
　　三世如神般的存在，他有些倦了，原本想到练武是为了减轻身体上的痛苦，却似乎没有太大的收效。上一世结束之前他便把“斩情剑”埋在了日观峰上，一起埋下的还有一颗圣药—还魂丹，传说可以“生死人，肉白骨”。
　　“无念公子有心痛的宿疾，那圣女宫的宫主便将绝世奇药还魂丹送予他，自然也不是为了做好事，而是想求得公子的垂青，谁知无念公子并不领情。。。”说书的老人说到此，坐下之人无不唏嘘，吴云天却是一笑，端起茶杯呡，了一口，苦涩在口中弥漫开来——那圣女宫宫主再好，也不是自己所要找寻之人。
　　如果就这样喝着茶等待下去。。。
　　感觉到筱云领着医生进来了，吴晴望却懒得睁开眼睛，他想沉浸在往昔的梦中，他知道那时的自己就要遇见她了，就是见一面也算是一种安慰吧。
　　“又睡着了吗？刚才明明醒过来了啊！”筱云有些委屈向医生解释道。
　　“吴先生？”医生凑近耳边叫了一声：“听到就睁开眼睛。”
　　吴晴望无奈之下只得睁开眼睛，看着白色在眼前放大。
　　“你感觉怎么样了？”医生例行公事地问道，拿起笔准备记录。
　　“我很好，”吴晴望应道，不等医生说再检查一下之类例行的话，他便接着说道：“让我出院吧。”
　　原本微露出的笑容僵化之后消失了，医生似乎生气了，之后凉薄地笑了笑，道：“你要回家等死我不拦着你。”
　　“你怎么这么说话？”这回是筱云生气了，蹙着眉恨声道：“你这人还有没有医德？还主任医师呢！”
　　“不好意思，我见不得这种作践自己生命的人。”医生眼神变得悲凉，声音却异常地冷静。
　　他一定经历过生死离别的悲伤，吴晴望这样想着望向窗外飘落的雪花，淡然地开口：“医生，你听过治得了病治不了命这句话么？”
　　因为这句话，气氛变得十分古怪，原本暖意融融的病房温度骤降，令人感到莫名的阴凉。
　　医生的脸上一丝怒气也无，尽是悲伤。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走了出去。
　　筱云没有去喊回医生，她以为吴晴望是知道自己得了绝症，才会这样颓废，当下重要的不是去找那个无良的医生理论而是要劝慰自己的老板。
　　“先生，你。。。”筱云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着急眼泪都要滚下来。
　　“对不起，筱云，让你担心了。”吴晴望带着温柔的笑意开口，却让筱云更加心酸，本来挺大的眼睛也盛不下不断涌出的泪水。
　　吴晴望笑出声来，一改刚才的阴郁，问道：“你以为我得了什么绝症是不是？”
　　筱云抽泣着点点头，又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心里升起了一丝希望：难道不是？
　　“我原本就没什么大病，头痛什么的都是神经性的，死不了人的。”吴晴望故作轻松地说道
　　“那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筱云抹干眼泪埋怨地问道。
　　“玩笑开大了？”吴晴望安慰着眼前这个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解释道：“我又没什么大病，不想在医院被检查来检查去浪费时间，想赶快回家写我的小说所以就这样对那个医生说了。”
　　“你可真行，神神叨叨的。”筱云放松了一下，可是看到吴晴望苍白的脸色，不由又担心地说道：“真的没问题么？总要检查一下才能放心啊。”
　　“我前段时间才检查过的，各项指标都很正常。”吴晴望半真半假地敷衍着筱云。
　　“真的么？可是那天见你晕倒在书桌旁我吓坏了。要不是我去朋友家路过你那里，想顺路去给你拜个年，岂不是要出事？”
　　“可能太累了，等我休息好了，自己就醒来了。”吴晴望依旧无所谓地回答道，一边手撑这床沿就要坐起来。
　　筱云便搭手扶了一下，顺手取过枕头垫在吴晴望的腰后，又把病床摇了几下，手里没停，嘴里也没停，带着因为担心而埋怨的语气地说道：“写小说对你有多重要？你又不是靠笔吃饭的，至于把自己累成这样？店里的生意倒没见你这么用心的。”
　　“人总有要为之执着的东西吧。”吴晴望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我读过先生的小说，总觉得先生心里太悲观了！”筱云坐在床边，也没问吴晴望吃不吃，拿起个苹果削了起来，话匣子打开也收不住了：“人生在世就是遇到再不顺的事，总要想办法让自己快乐一些，给自己快乐的机会，要善待自己。就像当初楚小姐想同你认识，就自己想办法让我帮她演了那场破绽百出的戏，她真是可爱的人呢，对了，先生你当时就知道是她耍的心眼吧，你那么聪明。其实楚小姐挺单纯的，先生，你考虑一下她啊，她和你在一起很般配呢。”
　　筱云自顾自地说着，一直没有看吴晴望的表情，专注于自己手中的苹果，长长的苹果皮让她有一种快乐的成就感：“给，先生，我的技术不错吧。”
　　吴晴望勉强地笑了笑，道：“很厉害，不过我不想吃，你吃吧，顺便去问问医生出院手续办好了没。”
　　“哦。”筱云应了一声，啃着苹果往外走，却遇上了那个无良的医生推门进来。
　　“无论如何，我希望你珍惜自己的生命。”医生冷着脸说道。
　　“这世上没有人不珍惜生命。”吴晴望回答道：“我很想活下去直到无能为力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