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二章 曲终人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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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应未到伤心处。
有此明君，天下安矣。陈澶再一次把额撞在地板之上：“陈澶辜负陛下圣恩，还请陛下能够宽恕罪臣的父母和云儿，这所有的罪臣愿一人承担。”
亦钦看着伏在地上的陈澶，眼里闪过无数的神色，最终化为平淡。
“陛下。”直到回神时，我才明白过来，这是我发出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自己，不再是云儿的柔美。三双眼睛一起看向我，我只迎着亦钦探究的目光，看向他：“陛下，请您给陈澶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既然指使已经引出，既然一切已经明了，既然……
一时沉默。
亦钦不语，是在思考得失，我知道他不是不想帮陈澶开脱，而是因为陈澶的罪过太重，即使抬出他的被迫，依旧是难以弥补。
乐弦漠然，是因为他习惯的保护着他的主子，等待着主子的命令，蓄势待发。
陈澶愣着，只是他的一双眸子里写满了惊讶与疑惑，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像是要生生剥我一层皮，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我只是盯着地，坚决试着把它看出一个窟窿来。
正僵持着，门被很响亮的打开，回身望去。我第一次这么感谢揽秋的到来，惊喜的跑到她的身边，揽秋狐疑的瞄了我眼，然后把两位老人请了进来。
陈澶不顾礼仪的站了起来，直挺挺的朝着两位老人磕头就拜：“爹、娘，孩儿让你们受苦了，儿子不孝。”连磕了三个响头，转身去拜亦钦，已是喜极而泣：“谢谢圣上，谢谢陛下劳心救出罪臣的父母，罪臣……，”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平静坦然无所畏惧，那种眼神直直射进了我的心，然后低首：“罪臣听候陛下发落，死而无憾！”
陈澶的母亲颤着身子，满眼是泪。而那父亲却是搀着老伴，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儿子的背影，无话。
亦钦看了眼乐弦：“琴，事办好没？”
乐弦鞠礼：“弈在门口候着。”
“让他进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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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弈利落的跪于亦钦身前，“主子，书已经执行了您的吩咐，御卫军已全部控制了颐县，并调动了粮仓和最近的县的存粮，安抚了颐县及周围四县的饥民。画和玉姑娘已经逮住了余党，只待主子吩咐。”
“嗯。”亦钦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自然，“茶御总管送入天牢，秋后问斩，其余党发配至芜南充军。那些唯利是图见死不救的商人遣回各地，终身不得为官为商。周边那些明知旱情却不禀报的大小官员，一律打上二十大板，削为庶民。陈老爷和陈夫人，赐宫女侍卫各十人，好生照料颐养天年。至于陈澶……，”亦钦皱眉，看向陈澶：“……陈澶，你可愿意将功补过？”
“臣……。”陈澶惊异的抬头看向亦钦，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亦钦正色言，“记着，你是带罪上任。这事亦是对你的惩罚，令堂令尊朕都帮你好好养着，而你，必须用一生的时间帮朕治理着辽漠，一日不治理安顿好百姓就不允回中原，你可愿意？”
陈澶一辑到地，眼里是熊熊坚诚：“罪臣陈澶……万死不辞。”
辽漠是吾国边境，与穹域国交界，却干燥少水，是最难管理、亦是最易丢守鱼龙混杂胡商遍地之处。一直以来都是历来皇帝头疼之地，而赴辽漠的官员不是贪官污吏，就是被当地刁民地头蛇给活活害死，可以说，一直都是各个仕子避之不及的荒蛮县镇。这一安排，虽说是隆恩浩荡，却也是一个棘手的差事。看来，亦钦对陈澶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的。
“另外，为保证你的安全，朕特赐你御卫军护卫十名，以护你一路及上任周全。”如果说，上句话是亦钦的另一种惩罚，那这句话就真正的是对陈澶的关怀了。
“臣谢过皇上。”陈澶恭恭敬敬的给亦钦行了一个君臣之礼。拜别了他的父母，便准备和那十名护卫即刻上路。只是，行至我的面前，却是有些犹豫，脚步放慢，最终留给了我深深的一眼。很淡，像是不畏浮云遮望眼的感觉。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我恍然醒悟，这样的人，是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束缚了。他的未来，掌握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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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就像是一场场闹剧，不管别人是不是在外围，剧里的红男绿女们永远在各自演绎着属于自己的悲欢离合。
颐县的事情终于结束，从天而降的皇帝惩办了恶吏，便撤走了御卫军，并留下了书君处理善后之事，然后再次神秘消失。
这只是百姓们的茶余饭后的话题，事实上，恢复了尹瑞身份的皇帝哥哥只是下了命令，休息一日，明日进发。这其中，免不了秋大小姐的不依不饶，偏偏闹腾着想和宣墨一起留下。却被索玉的一句“职责”堵得无话可说，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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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无事休闲，一向嗜觉如命的我却偏偏被月色搅了睡眠。
寂静的夜，早冬时节，连着虫子都了无生息。只剩下苍茫的月色，乳白色的洒下片片余辉。没了叶的枯枝随风摇曳，长长的人影被拉的扁平。
索玉去寻揽秋去了，没了顾忌，我连外衣都懒得披，一个人在陈府的院子里溜达。
其实，无论是比起公主府还是我们暮雪山庄，这陈府的宅子都算不得多大，只是，可惜了这陈澶。
轻叹了口气，随便倚了块山石坐下。路影斑驳，抬头……
却见，一人侧坐于八角亭之上，右手执壶放于腿上，左手抚在额角。雪衣如霜，乌发披散，双眼微闭，只望见一半月光照拂下的水色润泽的薄唇，仿佛是月下仙子般的幻梦。
不由自主的走近。
许是我忘了控制脚下的声响，那人支起头来，蹙着眉淡淡的目光向我扫来。玉色的肌肤带着一丝丝酒后的红晕，反而让人觉得生动，星目一转，随即温柔的笑容随着他的嘴角布开，轻挥衣袖，换了个姿势看我：“凌弟，这么晚了，还不安眠？”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穿白衣，除却那华丽富贵的丝缎，原来，我忽然发现他是这么适合穿白色，这么纯粹的白色，干净而空灵如月，宛若美玉般令人不忍移开眼睛。
愣了稍许，我才回过神来，抱拳作揖：“许是最近睡得多了，没有困意。尹哥哥，不是也没睡么？”
两人隔着凭栏，相视而笑。
尹瑞举了举手中的酒，微笑：“不知凌弟还肯陪为兄喝上一杯？”
我歉意的摆手：“这酒，小弟可是不敢喝，怕是喝了又要被那两丫头念死，不过，陪哥哥解闷的活，小弟还是可以的。”边笑边跃上八角亭，随性的翘着腿依着亭柱坐了。细闻四周，这四下里，还是有缕气息的，想是乐弦老大的贴身保护。想来今儿，皇帝哥哥的心情不好，又有闲余，于是在这独自消遣。
尽管是苦闷的心态，这皇帝哥哥喝起酒来却依旧是端庄有礼，每一个动作就像一幅静态的画儿，都是小口小口的喝，一点也沾湿不了这雪色的仙裳。暗自感叹一声，这天生的天人之姿便是天生的，想要颓废都废不起来。
又接连喝了好几口，我忍不住的按住他再一次送到唇边的壶嘴，“尹哥哥，这颐县的事都办好了，你就是再看好陈澶，留下便是，又何需借酒消愁呢？”
闻得这话，有些微醉的尹瑞眯眼看向我，举起一根手指：“凌弟，不对，我愁……愁的可不只这样。
“呃？”我暗思，随即恍然。朝廷上的明争暗斗和邻国的不断进犯都是一位皇帝所要担忧的大事，更何况包括大大小小的一路上的琐事呢。再抬头看他时，却见他弃了酒壶，只是遥遥望月。为什么虽然他一身贵气，而我即使是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却依然不想把他和那龙椅上高坐的皇帝合二为一？那一身淡雅的气质，就像这高悬于空的月儿，就像那个人……，或许，在我心底，又有一个人如月般的殊华。让我不自主的想靠近，想在他的身上寻找那个遗忘在记忆里的人的踪影。
愣了半响，我终于收回了目光。低下头，转移话题。“尹哥哥，对于陈澶，我有些疑问……。”
他回过脸来，看我，恢复了一脸笑意：“是有关云儿的？”
“呃？嗯！”我震惊于他的明察秋毫，也只能点头言是。
尹瑞执起一只手来，抚向我的颊，在我有冲动想退出这段距离时，他捋过我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安静的把它固定在脑后，眼眸如水般圣洁。笑了笑，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送到我面前，我有些慌乱的伸手接过。
为什么在尹瑞的面前，我总是会无法继续平时的冷静或是玩世不恭？
就像，就像在那遥远的人面前一样。
抽出信纸，却是满满三张纸，有关陈澶的为人、政绩和一切生活中的大事小事。最醒目的当是那性格中的内敛、多情和坚贞。陈澶所有的夫人都是宫里那位负责供茶的总管安排的亲信，随时报告陈澶的一举一动。而陈澶一心最爱的是从小与他青梅竹马的邻家女云儿，只是云儿家道中落，不待陈澶表明心意，便被狠心的父母卖入青楼，于是陈澶暗自努力，决定考上科举，好一飞冲天，娶云儿为妻。
哪知中了状元后，陈家长辈却都不同意他迎娶风尘女子，他凭着一人之力，难以挽回。奈何不久后父母被擒，只能受人辖制，终于到前几日，无奈想出一个将计就计的法子圆一圆曾经的幻梦，可惜了，他不知道从未和云儿沟通过的他，在云儿眼里，已是狗官一个。他不知道云儿早已爱上了别人。
于是，给了他一天幻梦的，阴差阳错的成了我。于是，在最后的那一相望里，陈澶那十多年的梦破灭的一丝不剩。其实聪明如他，对于云儿的心，又会怎样不知情呢。只是宁愿固执的骗着自己，骗着别人。宁愿生生的去圆好这个美丽的梦境。
这本是一个普通的爱情，可是身入其梦后，我才明白陈澶的温柔和无奈，他不是一个呆傻的人，他不是一个残忍的人，只是因为太过聪慧太过深情，才深深亲手铸造了这个美丽而柔情的幻梦。明知是梦，也愿深入其中。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第五十二章 曲终人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