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唐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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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霆谕虽然刚刚得知任务里的一切都是真的有些震撼，但确实还不至于为了几个仇人的孩子送了自己的性命，现在救人已经是次要，最主要的是必须跟余若有个了断，不然这样一头猛虎一直在暗处窥伺，宋霆谕寝食难安。
这话她没有办法跟姜彦以外的任何人说，所以在旁人眼里，太子未免有点妇人之仁，又有点轻狂孤傲。在午正帝和皇后眼中更是极其可恶。
眼看已经到了正月十五，可惜宋霆谕一行人仍在野外奔袭，看不到这人间灯火。夕阳正在落下，已经变成绯红的晚霞，瑰丽绚烂，照在两座山之间，撒在田野上。
凌云村就在四水镇外不远，眼看着要到四水镇，吕靖尧的马速越来越快，隐隐都要超过宋霆谕了，恨不能直接把大家领到四水镇。
“到前面村子里找户人家休息吧。”
吕靖尧正骑着马奔驰，谁知宋霆谕忽然停下，他一时不察竟然一下子窜了出去。
“殿下，前面就是四水镇了，到那边找一间好些的客栈好好休息一晚，何必要在村中过夜？”
“进四水镇？”宋霆谕像是谈起什么好玩的事一样，“那岂不是要被余若瓮中捉鳖？”
“殿下，什么瓮中捉鳖？”吕靖尧故意装作不懂，不过转头才注意到宋霆谕能说出这句话只怕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计划，以及他的身份。果然，宋霆谕、宋霆麒、岩厚三人已经把他围在中间，姜彦和邱小春则留在稍远的地方。
宋霆谕审视着吕靖尧，“还要多谢你一路带我们过来，如果不是你，余若的计策，还真是不好猜。”
“你们……”吕靖尧知道自己完了。
“太子府比武，你虽极力掩饰，但在陆铁骑的逼迫之下还是用了卧龙派的几个招式，你以为不会有人注意，殊不知陆铁骑出自卧龙山，而我的师门也对卧龙山功法颇有研究。”宋霆谕道，那天本想试试这吕靖尧的斤两，没想到试出了个大惊喜，待她看出吕靖尧的功夫路数后只需派几个人去查，就能查到此人无父无母，十六岁前行踪成谜。
吕靖尧满肚子争辩的话都咽了回去，原来太子早已把他查了个明白，这些天是在陪他演戏呢，他已经尽可能小心，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太子。
现在任何辩解都没有用了。他猛的抽出长刀，向着宋霆谕和宋霆麒之间的空隙突围，他知道宋霆谕和岩厚都是高手，但是从未与宋霆麒交过手，只能祈祷宋霆麒的功夫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高。
然而他终究赌输了。
如果说宋霆谕的功夫胜在巧妙和速度，岩厚以外家硬功见长，那么宋霆麒则有着无可比拟的杀人经验，镇守东北八年，大大小小的仗不知打过多少，对手的短处他只需两三个回合就能大致猜出。
三人围困，吕靖尧没走过十招，就败落马下。
“别杀他，留着还有用。”姜彦在远处喊。
三人一听，下手都轻了几分，尤其宋霆麒这个惯于出手就是杀招的，竟然一时有点碍手碍脚。
就这一瞬间的迟疑，竟然给了吕靖尧一点时间，他知道自己不能落于敌手也绝不可能在这三个人手下逃生，飞快的吞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一刀抹了脖子，下手之狠，几乎把自己脑袋给砍下了一半，当即便死了。
宋霆谕几人对场面之惨烈都颇为震撼，谁都没想到吕靖尧竟然死的这么干脆。
安静了一会儿，宋霆谕开口，“他吞下了什么？”
此时姜彦也赶过来，看着那死尸默默不语，直到宋霆谕发问，“恐怕是与余若联系的信物，我刚刚说要留着他，就是希望能再以他的口吻给余若传过去几个假消息，那个东西，得拿出来。”
几人又看向吕靖尧的尸体，头掉了一半，鲜血淋漓的歪下来不说，还喷溅的四处是血，他身边最多，已经聚集成浅浅的一洼，这时候想拿出那个信物只有剖开尸体。
姜彦甚至做好了自己动手的打算。
“我来吧。”宋霆麒叹气，“战场上什么样的都见惯了，你们给我打两桶水就行。”
宋霆谕三人立刻去打水，哪怕没有桶，用随身的水囊也都装的满满的给宋霆麒带回来。
没多久，宋霆麒找到了一枚小小的印章，上面没有字，却有个复杂的花纹，雕刻这枚印章的人手艺一定十分精巧，没有图纸的话，想要模仿确实不易。
“看来就是它了，可惜我们无法模仿吕靖尧的字迹，这还有用吗？”宋霆谕把那印章拿在手里，一想到是从死人肚子里拿出来的又觉得很是恶心。
“模仿字迹其实不难，我这里有他以前的字，可以试试。”姜彦道。
宋霆谕没有追问，天知道他哪个任务学的技能，问多了反而不好回答。
邱小春看到满地狼藉居然也没有被吓到，想想也多，他也在大理寺诏狱那种地方当个两年狱卒。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几人洗掉身上的血迹就出发去临近的凌云村。
村子不大，因为是十五有很多大人孩子吃了晚饭都在外面，家家户户点了灯，还有的一路点灯到祖先墓地，村长的家里放了烟火，村里的人都过去看了。
宋霆谕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或者说是夏无雪的小时候，村子里也有类似的习俗，不过每家孩子手里都会有几个小小的鞭炮或烟花，富裕一些的还会有做成各种形状的塑料小灯笼，她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独生女家庭，每到这时候手里的玩具总比别人多，是很多小孩子围着羡慕的对象。
真的过去很久了。
她不自觉的靠近姜彦，似乎只有有着相似经历的他能给她一些安慰。她的亲人和朋友再也不能回来了，可是……他还有一个挚爱之人，是自己一直不肯让她归来。
如果哪天她真的死了，那么他的殷殷期盼，岂不成了笑话？
这种痛苦，又何必两个人来尝？
“怎么了？”姜彦在焰火散发的气味中感受到宋霆谕的变化。
“没事，找个地方住一晚吧。”宋霆谕掩去自己的心事。
住的地方很好找，村子里地方大人少，随便一家住四个人都不成问题。四人都十分疲惫，一路行来不是每天都有正经屋子可以睡，没理会村中的热闹，几人倒头便睡。
不知夜里何时，姜彦醒了发现身边空空，毕竟是在陌生地方，他下意识的有些担心，等一会儿不见人回来，姜彦连忙出去，还没等走远，只见农家院正中的土地上深深地刻着两个字：唐梦。
他忽然想起宋霆谕在灯余城的话，写下唐梦二字，奖励是，恢复唐梦的记忆！
她……农家院的门开着，显然有人出去了。
姜彦不知道她要面对什么，再回来时还是不是之前的样子，他出去找，安静下来的村子只能凭借月光看前方的路，姜彦找了好一会儿，正当他要放弃的时候，才在一家屋檐下看到了靠墙坐着的宋霆谕。
“你……”
“李宋，老娘回来了！想不到你这么爱老娘。”
姜彦先是惊讶，他居然觉得这话有点陌生，这名字、这语气都有点陌生，然后才有回忆排山倒海的回来，曾经的岁月，像是在须臾之间就又重温了一遍。
他拼了命的冲上前去，紧紧抱住那个人，她不是当初的长相，也不是那个声音，可是这语气，不错，就是她。
“你真的有受虐倾向？”宋霆谕问，恢复了她自己的声调。
还好，一切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她像是看了一场超长的电影，看着那个叫唐梦的人出生，长大，上学，遇到姜彦，与他产生爱恨纠葛，最终在一起，有了自己的宝宝，然后和女儿一起意外死去。
只在最初的几分钟宋霆谕有些恍惚，随后就像是一部看过无数遍的电影记在脑海里，但，她的情感和性格，并不能影响宋霆谕太多。
可能，终究不是一个人了吧。
可是，李宋这个人，确实与她之前想的冷酷寡言不一样，他跟姜彦的性格有点像，但唐梦可比她暴躁多了，惹急了是真的会动手的，在宋霆谕看来家暴是不可原谅的，可李宋还是爱的死去活来。
啧啧，自己是不是太温柔了，要是再暴躁一点，没准他更能找到当年的感觉？
姜彦一直在笑，笑的有点放肆，他也靠在那家墙上，说道，“只要是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为什么？”宋霆谕问。
姜彦抬头，一轮圆月挂在中天，清辉洒下，小小的村落一片安宁，“我怎么知道？”
是啊，他怎么知道，如果能解释，能说明白，自古哪能有那么多人为情所困。
姜彦转过身，他再次试图去抱宋霆谕，以前唐梦很瘦小，他却是练过散打的，可以轻松的公主抱。
现在……
“你干嘛！”
现在姜彦的力气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刚好可以在宋霆谕不挣扎的情况下把她抱起来，然后重重的摔在地上。
“抱歉……”
“谁呀？”此时，屋内忽然传来人询问的声音。
“是小偷吗？”
“正月十五还不忘偷东西？老头子，我们抓了他送官府！”
宋霆谕跟姜彦对视一眼，也不顾被摔得疼，赶紧一起跑了。
“你好像变高了一点？”一边跑宋霆谕一边问。
“当然，我是虚岁二十，男人长得晚，自然还能再高一些。”
第二天一早，宋霆谕因为刚刚接受了唐梦的记忆格外疲惫，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刚出屋，就看见姜彦迎面走来。
“我熬了粥，煮了玉米，包了山野菜的饺子，还炒了几个菜，老伯家里还有昨日的包子，你看看喜欢吃什么？”姜彦双目亮晶晶的格外温柔。
宋霆谕想了想，“我想吃烤红薯。”
“你……”姜彦一时语塞。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真的是唐梦，宋霆谕哪有这么刁钻？
宋霆谕吃完了烤红薯，她们等的人终于到了，楼骞和红凤，这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就混到了一起去，宋霆谕放了红凤自由，据说就快成婚了。
“你那边都有什么安排？”众人齐聚在凌云村农户的大屋子里，唐梦的性子发作完，终于又恢复了宋霆谕原本的脾气。
她刚刚虽然在吃，可是脑子没停，这余若要率领异族攻打四水镇，那可是一城百姓，谁知道异族进了城会做什么？万一野性大发屠城怎么办？
宋霆谕的脸色越发阴郁，可是现在求援已然来不及了。四水镇地处偏远，又多高山，就算是去最近的城镇求援一来一回也要四五天时间，况且镇子只有五百守兵，对上异族几万大军根本不算什么。
倒是已经在路上了，可他们再怎么加速，也难免还是要晚上几天。
几人或坐或站围在一起，邱小春干脆是原地坐下，像是一屋子农户家的兄弟姐妹闲来无事在聊天，谁能想到他们在决定几万人的生死。
“惊雷和急电已经到了四水镇，好在我之前为了迷惑流哈确实在异族附近安排了些生意，也有几个信得过之人，不过能力有限，恐不能帮上什么忙。”姜彦摇头叹息，“异族之内也有几人，只是恐都不可信。”
宋霆谕沉吟，“我派出了一些卫守，都是以前王府侍卫，应该信得过，可惜他们散落在四水镇周围，现在调集未必来得及。”
“殿下打算怎么做？”姜彦问。
宋霆谕眼珠一转，“你想怎么做？”
“只需将计就计，趁着余若带人去四水镇，戮心城内空虚，率领怀锦军攻上即可。”姜彦道。
未等宋霆谕开口，宋霆麒先说道：“攻打异族的难处不在于人数，而在于异族地形易守难攻，况且从异族斥候发现怀锦军到报信给余若，她带大军回援至多三四天时间，而怀锦军从被发现到能够开始攻打也至少要一两日，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只有一日，这么短的时间只怕怀锦军还没登上戮心城，就被内外两股异族大军夹击了。”
“恩，”宋霆谕也说，“且近日倭寇袭扰不断，X海军无暇支援，至于别的，都离得太远，想要支援只怕最少也要月余。再说那样的话，季家的孩子就等于彻底放弃了。”
姜彦自然知道这么做的弊端，可他已经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余若的目标是我。”宋霆谕言简意赅，“如果我就在四水镇，为了杀我她可能不会回援，我还可以寻机会救季家的孩子。”
“不行！”姜彦、红凤、邱小春异口同声。
“卫守在四水镇有近二百人。”宋霆谕又道。
“异族有几万人！”姜彦强调。
宋霆谕绕到了姜彦身后，状似无意的在他脑后一拍，姜彦应声而倒，她扶住把姜彦放到床上。
“你们呢？可敢与我去四水镇闯一闯？”
……
谁说不行就地打晕？
其实岩厚、楼骞都不会说不行，他们是跟着宋霆谕的，出生入死都是应该，宋霆麒……他知道此行危险，但还不知道多危险，至于红凤和邱小春，他们反对无效。
半个时辰后，换了宋霆谕衣服的红凤和岩厚带着还没醒的姜彦走了，幸好找到了马车，不然还真是麻烦。
宋霆谕寄出了姜彦模仿吕靖尧笔迹写给余若的信，内容是还要在凌云村盘桓数日，大概要晚上两天到四水镇。
“霆谕，你这样……”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宋霆麒很好奇姜彦清醒以后会是什么反应。
宋霆谕微微一笑，如果是以前她绝不会这么做，因为那时候姜彦在她心里是连续完成三十次任务的神，他理应无所不能，他的话理应是至理名言，可是……昨晚她想起了唐梦，她发现姜彦曾经也那么年轻，那么稚嫩，为了爱情苦恼，为了表白紧张到发抖……
其实他不是神，他只是相思入骨的游魂罢了。
况且，在大战前被打晕送往更安全的地方，不是女主剧本应该有的吗？宋霆谕安慰自己，她一定没做错，不然任务里怎么会有打晕姜彦呢。
“我们何时出发？”宋霆麒问。
“三天后，一切按计划行事。”宋霆谕道。
当晚，一声马嘶，等到众人出去看时，宋霆谕已经一骑绝尘，往四水镇方向去了。
这一次，她要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说第93章 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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