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如锦》月泠

38、第 33 章

　　第二天上午，我刚从被窝里钻出来，就爬到电脑面前，开始搜索有关于的兰花的资料。可是，忙活了大半天，还是一无所获。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那盆兰花是哪里出了毛病。
　　这个，人生病有医院，动物生病现在也有动物医院。但是，有谁可以告诉我，花花草草要是生病了又该怎么办？我所知道的人中，似乎也没有几个是懂花草的行家。怎么办呢？
　　忙活到了下午，我才踢踢踏踏地下楼去。
　　以前山田太太看到我这副模样，还要跟我唠叨几句，但是现在，她也是看我实在是孺子不可教也，懒得说什么了。
　　正当我端着一盘糕点和一杯茶想上楼去继续干时，门铃响了起来。看清楚来人之后，我差点把手上的盘子给摔到地上。
　　不二带着满身的阳光，闲适地走进客厅。而我呢，一直维持着起床时的模样，头没有梳，脸没有洗，衣服没有换，要有多邋遢就有多邋遢。
　　不二显然也没有想到我会是这么一副光景。在愣了几秒钟之后，终于忍不住扶着沙发哈哈大笑起来。
　　我终于回过神来，惨叫一声，立刻冲上楼去。
　　完了完了，我这回可真是，面子里子都丢光光了。
　　唉！为什么还偏偏是不二呢？
　　当我以最快的速度摆弄好一切之后，施施然地走下楼梯。看到不二已经悠闲地在喝茶，不过嘴角还分明有着笑意。
　　这家伙，上午的青醋还没喝够吗？怎么现在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样子！
　　“学长，你怎么会来我家的。”我极其优雅而礼貌地一笑，然后坐在了不二的对面。
　　“从若弥那里听到你好像有点小麻烦，所以我想有没有可以帮你的。”
　　“唉？麻烦？”那应该是指兰花的事情吧，想起我一上午的成果，还真是够麻烦的。“不二学长是说兰花的事情吧，是啊，我都搞了一个上午了，却什么成果都没有。”说着，重重的叹了口气。我果然还是门外汉，让我赏花我都不会，更不用说是照看它们了。
　　“所以你才刚才那副模样？”不二有些坏坏的笑道。
　　“不二学长！把你刚才看到的统统都忘掉，否则，我可不敢保证我会不会找人来追杀你？”我说的一脸的杀气腾腾。
　　“追杀我？为什么？不会是就因为我看到你穿睡衣的样子吧？”不二还一脸地无辜。
　　我抚额哀叹，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居然就被不二看到了。这个家伙腹黑得不得了。真是应该让你喝青醋喝得三天下不了床！
　　“你的样子好恐怖，不会是真的在想什么追杀我的计划吧？”
　　“没错，我连怎么毁尸灭迹都已经想好了！”
　　“那真是可惜呢，早知道我还应该拍几张照片，反正我也要死在你手上了。”不二说的一脸惋惜。
　　“你！”我有些气结，“只……只要你权当没看见，我是不会痛下杀手的。”
　　“不过，真的没有想到你平时在家里会是这样的。不知道让别人知道后，大家会是什么反应呢。还真想看看。”不二又露出了好奇和向往的神情。
　　真的，现在真有种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的想法。不过，在去之前，一定要先把眼前的这只腹黑熊给丢到俄罗斯的森林里去！
　　话说，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也不用钻地缝了？
　　“那是意外意外！”
　　“好吧好吧，就当是意外吧。”
　　“你不许说出去。”
　　“嗯，好好。不过，你穿睡衣的样子，也没有那么难看。你不用这么介意的。”
　　“真的吗？”我脸不自觉地有些红。果然锦铮这张脸，不管穿什么都是很好看的。就算是睡衣，她穿起来也是美人一个。
　　想到这里，不觉心里有些美美的，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其实不是自己的容貌。
　　“学长，不说这些了。你是不是会养兰花呀？快帮我去看看那盆兰花，我都快急死了。它也不知怎么回事，春天的时候还好，可最近，一下子枯萎了很多。我试了很多方法，就是不行。再这样下去，它真的就会死掉的。”
　　“那我们先去看看吧。”
　　于是，我带着不二穿过客厅，来到了庭院里。
　　“西园寺，你家种了很多花草。”不二环视四周，似乎很喜欢这里。
　　“嗯，我父亲很喜欢。所以就种了很多，可惜，我都没有照顾好它们。”
　　“没有啊，它们看起来都还不错。”
　　“那是一部分，等会儿你见到我们家的那些兰花，可不要吓一跳啊。”
　　我把不二带到那一盆兰花边。
　　“这盆兰花，好像不是一般的品种吧？”不二有些疑惑地看着它。
　　“是的呢，它是父亲从南非带来的。是一种红色的兰花，据说开花时十分的美丽鲜艳。可惜我一直无缘看见。其实自从父亲死后，它就一直没有再开过花了。”我有些失神地看着这盆兰花。锦铮的父亲最爱兰，所以在兰花上花的功夫最多。而所有兰花中，又以这盆兰为最爱。
　　“南非？难道是被称为‘桌山之傲’的那种珍贵的红色兰花？”不二听了后，十分惊讶的问道。
　　“对，就是的。那一年我父亲陪同外相去南非访问时，友人送他的。他一直都视若珍宝，几乎每天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看。我们回京都，他就把这盆兰花带回京都，来东京，就带来东京。也不肯让我们随意碰它，坚持自己照顾。我想，这盆兰花应该是对他有感情了吧。这里的兰花都是，自几年前一直都长的不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草木往往比人更有灵性，尤其是这些兰花，是锦铮父亲日复一日，精心照料的。所以它们自从锦铮父亲去世之后，就从不轻易开花。到了我手上，更是日渐枯萎。看来它们是知道，我并不是这个家里的人呢。
　　“没关系。草木是通人性的，只要你用心的照顾，它们一定会明白，总一天会为你开花的。”
　　“是吗？”我笑的有些悲伤。恐怕是不会了，它们已经认定了它们的主人。我自问，对它们也一直是尽心尽力，可是，依然还是不行。
　　“西园寺，我虽然知道一点兰花，不过懂得也不比你多多少。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他一定可以帮你救这盆兰花的。走吧，我们现在就去找他，你把这盆兰花带上。”不二看着我，他的笑容，让我很安心。
　　“嗯，好。”我小心的抱起这盆兰花，然后和不二一起出了门。

　　一路上，我们穿街走巷，走了好一段路。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不二上前去按门铃，出来了一位头发灰白的老人。
　　“是周助啊，你今天怎么来看我了？还带着女朋友？”
　　我脸红，这位老爷爷，是什么眼力啊！快去配老花镜啦。
　　“不是，山崎爷爷，她是我学妹。”
　　“好了好了，不管是谁，让人家女孩子站在门外都是不好的，快进来吧。”
　　一进门，我就被这个院子所震惊。我以前觉得，锦铮家的花草已经是够多的了，但是来到这里，才知道家里的那些根本不算什么。
　　院子的墙角开着几株紫红色的紫薇花，廊下翠绿的吊兰垂下细长的藤条，枝叶离披。西面是一处紫藤萝架，不过现在不是开花的时节。院子里到处是各式各样，姿态万千的盆景。空气中漂浮着茉莉花的香气。这里简直是个小型的植物园。
　　不二看着我惊讶的神情，笑着说：“没有带你来错地方吧？这里的花草是不是比你家的还要多一些？”
　　“那是因为我父亲太忙了，否则，他也肯定会种满这一院子的。”我说的也是实话。锦铮的父亲是爱花之人，无奈他时不时要到世界各地去出差，也没办法好好照顾那些花儿草儿，只能是少种一些了。
　　“山崎爷爷是我小时候的邻居，后来我们家搬家了。不过我有空也会到他这里来请教他一些关于仙人掌的问题。他对花草的研究，可是赶得上专家的呢。”
　　“啊呀，一出来就听到你夸我。来来来，过来喝茶。”刚才这位山崎爷爷进屋去帮我们倒茶，我和不二呢则在庭院里欣赏这些美丽的花草树木。
　　“那是因为今天有事要麻烦你，事先当然是要说点好话的。”不二接过自己的茶杯，又把另一杯递到我面前。
　　“有什么事？是你又有什么关于仙人掌的问题？”
　　“不是我，是西园寺。”
　　老人看向我，接着就看到我身边的这盆兰花，脸色一下子大变。
　　“这……这……这不是……”老人家看上去很激动，指着那盆兰花语无伦次的看着我们。
　　“就是南非桌山上的红色兰花。”不二说道。
　　“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珍贵的品种？”
　　“不是我的，山崎爷爷，是西园寺的。”
　　“你的？”老人看着我，“你怎么把它弄成这样！”
　　老人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责问，我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那个……还请您救救它。”我小声的嗫嚅道。
　　“你们早就该来找我了，怎么拖到今天！”
　　“对不起山崎爷爷，拜托你帮帮西园寺，这是她父亲生前最喜爱的花。西园寺已经想尽办法了，可是这盆兰花还是这样。”不二宽慰地看了我一眼。
　　“那好吧。你们两个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看看这盆兰花。”说着，老人把那盆兰花拿到庭院里，开始认真仔细地摆弄起来。
　　“西园寺，山崎爷爷就是这样子的。对待花比对待人还认真，你不要见怪。”
　　“我没有。其实老爷爷说的对，是我没有照顾好它。”这些花草，一直都是锦铮的寄托，是她对父亲的思念。如果锦铮的话，一定不会让这盆兰花变成今天这样。
　　“其实也不是你的错。我想，这盆兰花一定是太想念你父亲，才会这样的。”
　　“父亲他啊，最最喜欢兰花。他其实也很像兰花，淡泊高雅。可惜他这一生，注定是要在繁华喧嚣中度过，那空谷幽兰，只是偶尔才会有幸遇到的风景。他去过世界上很多的地方，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但他却说，这个世上，最最纯粹的只有草木虫鱼，最最安静的，只有山峦湖海。”我想起，从小锦铮就被他父亲抱在膝头，听她父亲跟她讲他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到的每一种植物。那个时候，他父亲对她说，他自己会走完这个世界的二分之一，剩下的二分之一，就留给锦铮去走。到时候，他也老了，就听锦铮跟他讲她去过的每一个地方，见过的每一种植物。
　　锦铮的父亲，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自由而幸福。可惜，他们的姓氏，从一开始就要他们背负太多太多，付出太多太多，直到生命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