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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   别墅里没有别的人在,小孩的哭声显得格外清晰。
      明穗刚放好行李箱,下一秒就听到那句声嘶力竭的“哥哥打我。”

      她快走两步下楼到餐桌前,元宵就猛地跑过来抱住她的腰。
      小孩哭得可怜兮兮的,白嫩的脸庞上还红了一大片。

      明穗抬眼望向傅远舟。

      男人没出声,眼皮冷淡地耸拉着,手自顾自地抄在兜里,浑身上下就写着随便无所谓五个大字,一副根本懒得解释的模样。

      明穗默了默,把元宵扒拉出来,半蹲着身体,擦掉他的眼泪,轻声说:“元宵,老实告诉姐姐,是哥哥打你吗?”

      元宵的脸色立刻涨红,能说一句话慌已经要他命了,现在对着明穗,更是结结巴巴地,什么都说不出来:“我、我……”
      他眼泪又掉下来:“没,没有。”

      “为什么撒谎?”

      元宵声音委屈巴巴:“因为哥哥一直说我矮。”

      明穗抹掉他的眼泪:“你现在还小,以后还会继续长高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元宵还是抽抽噎噎地问了句:“会长得跟哥哥一样高吗?”

      “当然了。”明穗面不改色,“你哥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就——”
      她比了这么个手势,还特意压低了一点,“也就这么一点吧。”

      听到这话,傅远舟低头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

      元宵眼泪终于不掉了,语调也跟着扬起来:“真的吗?”
      “嗯,穗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明穗面不改色,摸摸他脑袋,“但是元宵要长高的话必须乖乖吃饭,明白吗?”

      她叮嘱道:“而且以后不可以撒谎,撒谎的小孩是没人爱的,姐姐也会不喜欢你。”

      元宵立马着急起来:“……我不撒谎了!穗姐姐你不要讨厌我!”
      明穗本来就只是吓他一下,见状就没有继续佯装严肃,让他先去洗手吃饭。

      虽然见面不太顺利,可是午饭倒是吃得倒是没有什么摩擦,元宵闹腾了一个早上,吃完疲惫感就渐渐涌了上来。
      明穗收拾了床铺给元宵先睡个午觉,自己下了楼去收拾碗筷。

      她刚把碗都堆叠起来,旁边就落下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从她眼前绕过,漫不经心地把她手里的碗筷拿走。

      他动作很快,看着像是要帮她洗碗的样子。
      明穗楞了一下,连忙追上他的脚步:“不用,你放着,我来就行。”

      傅远舟瞥了她一眼:“我是没吃?”
      明穗没懂,下意识征了下:“啊?”

      “我呢,不爱欠人人情。”傅远舟声音淡淡,眼皮都没抬,“饭你做的,我吃了,碗我洗不是很正常?”

      话虽那么说,毕竟明穗高中的时候就跟他认识。
      他这种人,一看就不是会做家务的人。

      她喉咙都紧了紧,正要说话,傅远舟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打开了水龙头。
      泡沫已经沾到了手上,有种木已成舟的趋势,明穗只好站在他旁边帮忙。

      水声哗啦啦地流,明穗的思维跟过山车的,从“他待会不会把碗摔了,到“欸看着还挺像个样子”,一直到最后的“我靠原来他真的还会做家务。”

      想法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傅远舟反倒还瞥她一眼,有点像气笑了似的:“你这什么眼神儿?”

      明穗轻咳一声,立马心虚地移开视线,不过傅远舟似乎懒得跟她算账似的,低着头,只顾着洗碗。泡沫沾满他骨节分明的指尖。

      不知道是不是职业习惯,明穗总感觉傅远舟好像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就像上次跟她讲策划案一样,洗个碗都有种签过亿生意的感觉。
      她视线下移,忽而落在他清瘦漂亮手腕上,金表就戴在上方。

      金表的样式和款式她都很熟悉。
      那是顾老先生送给她的。
      可如今戴到了傅远舟手上。

      明穗楞了一下。
      失忆前的自己竟然也把这个送给他了吗?

      她抿了抿唇,思绪像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从前那件事。

      那阵子的天比现在还要冷一点,连绵的雨,到处闻起来都是一股潮湿味儿,空气中雾蒙蒙的水汽。
      这不见天光的日子,也是明穗记忆里最为昏暗的一段时光。

      顾谨言因为突发心梗去世了。

      其实先前也不是没有过征兆,顾老先生年轻时吃过太多苦,身体一直不太好,特别是这大半年来,他有时候喘得连说话都困难,大半夜疼得睡不着觉,身体日渐消瘦。

      只是谁也没想到最后的日子来得这么快,明穗下午的时候还笑着跟他说再见,深夜就收到了他离世的消息。

      顾老先生去世之后,留给明穗也只有一块金表。

      明穗当宝贝似的寸步不离地放在身上,她当时还在读高三,学业和演艺事业的双重压力,让她拼命忍着情绪。
      明婉之和明朝一向忙,顾不上她,也经常不在家。

      家里空荡荡的时候,明穗晚上经常做噩梦,哭着醒来的时候,只有握着那块金表时,才能让她心情稍微静下来。

      晚上睡不着,早上自然也集中不了心情上课。
      她眼底都是黑的,经常来到课室就趴着。

      临近高三,傅远舟来上课的次数也多了,他手抄在兜里,有一搭没一搭跟前排的男生聊着天,余光里见到有人坐进来,他撩起眼皮,像是有点顾及她情绪似的,散了周围的人群,才拉近距离,掐了她脸颊一下:“昨晚又做贼去了?”

      明穗没心情跟他吵,一把拍开他的手,换了个方向接着睡。

      这两人当同桌这么久以来,一直以来都是吵吵闹闹,周围的同学也都习惯了,没当回事。
      课室里人声喧嚣,后排的男生在打游戏,喊爹骂娘地非要让对方叫爸爸,声音越来越大。

      明穗睡得不舒服,朦拢中似乎感受到了身旁的人做了什么,后排一下子久没声了。
      紧接着,少年傲慢又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喂,放学我送你回去。”

      傅远舟会这么说,是因为当时有一批职校的男生正在缠着她。

      流年不利,坏事麻烦事都扎堆一起来。
      明穗也不知道怎么招惹他们的,放学总被他们堵在小路口,问为什么,为首的男生叼只烟,跟周围的人笑成一团,流里流气地应她:“老子喜欢你啊。”

      明穗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没爹没娘没钱的时候,遇见这样的事儿多了。
      她更知道,对付这种人最好最省心的办法就是报警。

      那批人果然被抓。

      但明婉之总觉得不放心,傅远舟会提出这个建议,估计也是受了明婉之的嘱托。

      明穗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她情绪不好,只想自己待着。
      于是放学时傅远舟让她等他的时候,她总是提前走。

      傅远舟刚开始还能跟上她,后面几天根本就不见影了。
      这人向来是个没什么耐心的,天天送人回家这种事不是他的风格。

      明穗握紧书包带,睫毛垂下来,沉默着朝熟悉的小道一个人回家,脸上的情绪看不太清。

      晚上依旧睡不着。
      明穗蜷缩在被子里,手机握着那块金表,上面棱角刺得她掌心生疼,她用力眨了下眼睛。

      次日醒来黑眼圈又加重了点,她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沉默又孤寂把金表收进书包里,用力拉上拉链。

      课室门口撞见傅远舟,两人抬眼互相对视了眼。
      都没说话,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明明是同桌,中间却像隔了条黄河,泾渭分明。
      这是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

      傅远舟只是不跟她说话。

      明穗看见他眉眼舒展,神情一如既往的嚣张跟张扬,不知道跟着相熟的男生聊什么话题,氛围轻松。

      明穗有点想吐,胃酸像是都浸泡到心脏了,腹部一阵一阵绞痛。
      她咬着唇,到厕所一看,果然见血了。

      幸好卫生巾随身携带,她垫了张。到下午的时候已经坚持不住,冷汗频出,她跟班主任请了假,提前放学。

      走在路上,冷风毫不留情,像刀子割在脸上,跟腹部的绞痛一起,明穗消瘦的下巴都藏进围巾,脚步越来越慢,她停下来,忍受不住蜷缩着蹲在地上。

      几双脚步突然停在眼前。
      职高那群男生勾肩搭背的,脸上还带着点伤,明显刚打完架,他们看见蹲在地上的明穗眯了眯眼,幸灾乐祸转头:“均哥,冤家路窄啊。”

      柴均掐灭了烟,情绪意味不明:“让我好找。”

      明穗面无表情,理都不理这群人,忍着腹部的疼痛,站起来径直绕过人往外走。

      没走两步,被人拉着书包带扯回来。
      包里还放着金表,明穗脑袋轰得一下,反手将书包护得更紧,忍着气性一字一顿地强调:“不要碰我书包。”

      不说还好,一说柴均像是来点兴致,笑了,“这么宝贝啊。”
      他骤间变脸,直接恶狠狠伸手去抢她书包。

      要是换成平时,明穗是半点不避讳跟他们打架的,可现在她不舒服,对面人多势众,来回几个回合,几个男生桎梏住她的胳膊,没撑一会,书包就被人抢走。
      明穗气得手都在抖,死死盯着他:“还给我。”

      柴均慢悠悠地笑了,明目张胆拉开书包的拉链:“我倒是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

      课本、试卷、习题册一本接一本掏出,仍在地上,踩上肮脏的脚印。
      柴均一脸嫌弃:“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

      等到掏出那块金表,柴均敏锐地意识到明穗的眼神变了,他顿住,指尖故意勾着金表带:“想要这个?”

      明穗死死盯着他,伸出手去抢:“还给我!”

      柴均猛地往后退,几个男生也死死拉着她胳膊,她动弹不得。
      柴均把金表举得高高的,笑着好整以暇:“想要回去,简单啊,亲我一下就还给你呗。”

      周围瞬间开始起哄。

      “这哪够啊,均哥。”
      “带回去,带回去呗。”
      “兄弟们都多久没开过荤了。”

      这些人毫不避讳的黄腔让明穗觉得恶心想吐,她眼神越来越冷,盯着柴均,一字一顿:“你、做、梦。”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拒绝,柴均也没了脾气,他脸上仍然是笑着的,眼里却没有笑意:“——可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

      “这表看着还挺值钱的,不过老子不稀罕。”他把金表重新塞进书包里,看着还挺配合地把书包还给明穗,下一秒,倏的将书包甩出长廊的栏杆。

      这条长廊是著名的观光景点,水流很急。
      明穗眼睛猛得缩小,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开按住她的人,身体差点越过栏杆去接书包。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书包噗通一声掉进水里,冬天水流急促,将书包越运越远。

      明穗脑袋轰得一下,只觉得世界都崩溃了,她再也压不住情绪,全身颤抖着,背过身朝着向他走过来的柴均脸上,用力扇了一巴掌。

      用力很大,柴均脸上瞬间鲜红的掌印。他幸灾乐祸的笑意彻底顿着,冷着脸直接去扯她的头发:“老子还真的给你脸了——”

      下一秒,他的手忽然被人重重扯开。
      傅远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他踹了柴均腹部一脚,拉着明穗的胳膊,将人护到身后,眉眼里都是浓重的戾气。

      柴均被踹得往后退了几步,喉咙又艰难挤出几个字:“又是你……”

      职高的男生见状立刻冲了上来,傅远舟把明穗推远了点,自己跟他们扭打在一起。
      这群人本来就是混混,打架是家常便饭的事,可这么多人对上傅远舟,愣是一点好处也没占到。

      他扯过一旁冲上来的男生的胳膊,直接用力摔向另一个人,趁着空隙,又往别人腹部踹了一脚。
      拳头砸在□□的声音,男生们哀嚎咒骂声,一下又一下地响起。

      明穗腹部绞痛越来越明显,她唇色苍白,靠着栏杆缓慢蹲下身,蜷缩成一团。
      视线模糊之际,看见职高的男生仓皇爬起来逃跑,傅远舟没管其他人,目标明显拎着鼻青脸肿的柴均,拽着他往明穗这边来。

      “道歉。”
      傅远舟冷冷的嗓音夹着怒火,他直接往柴均腿弯处踹了一脚,柴均惨叫一声,跪在明穗面前。
      傅远舟扯着他头发,强迫他抬起头,冷声:“听不懂是吗?”

      明穗蹲在地上,疼得眼前都看不清了,她捂着腹部,嗓音带着颤:“傅远舟,我的表……”

      傅远舟楞了下,被柴均抓住这一秒反攥着他胳膊往下拉,朝他脸上揍了拳。
      他头偏向一侧,唇角流出淡淡的血痕。

      柴均趁机跑了。

      傅远舟没追,漆黑的视线盯着急促的河流,没有犹豫,脱了校服外套。
      等明穗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胳膊撑着栏杆已经跳了下去。

      南方的天气不比北方,冬天没有零下几度过,却也足够冷得刺骨。
      少年在水里泡了大半小时,手里拎着她书包,头发湿漉漉搭在额前,唇色都冻苍白了,还仰着下巴,张扬道:“你这书包还挺防水。”

      他全身上下都是湿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干的纸巾,只是把自己手擦干,拎出那快表扔给她,“一点也没坏。”

      明穗懵了,她看着手心的金表,酸涩的情绪涌上眼眶。
      也许是生理期让人变得脆弱,又或许是失而复得的悲喜,抑或是其他什么更重要的原因。
      明穗看着浑身湿透的少年,忽而有点想哭,眼泪根本就忍不住,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傅远舟当时坐在栏杆上,手臂撑住一角,袖子被拉上去,露出节瘦削白皙的手臂,肌肉线条流畅。
      他楞了一会,眼睫都是湿的,松散垂着,居高临下地看她,忽而嗤笑了声,欠了吧唧地说一句:“有什么好哭的。”

      少年就着栏杆跳下来,瘦高身形在眼前投下重重阴影,纸巾递到眼前。
      他漫不经心地靠蹲下来与她平视,冷淡嗓音里夹杂一丝不太能听出来的温柔。

      “这不是给你报仇了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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