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掉马甲了（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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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边的野花不要采”直播间。
惨绿的“回魂古宅”光影摇曳，纸灯笼在阴风中吱呀作响。
江野操控的角色正蹲在一个腐朽的供桌下，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对着麦克风，语气是万年不变的嫌弃加吐槽：“……这Boss出场就非得弄这么大动静？生怕玩家不知道您老人家驾到？知道的您是鬼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隔壁KTV喝多了出来撒泼呢。这音效，调音师是跟唢呐拜的把子吧？调门儿高得能送走活人……”
弹幕照例是“哈哈哈”的海洋，“野花哥嘴开光”、“主播求你去德云社进修”、“这届鬼王不行，气势被嘴遁压制了”之类的评论刷得飞起。
江野眼皮半耷拉着，操作却丝毫不慢。一个穿着清朝官服、浑身滴着尸水的僵尸Boss正咆哮着在庭院里横冲直撞。他
卡着Boss攻击的硬直间隙，□□“砰砰”两枪轰在对方膝盖的缝合线上，Boss庞大的身躯一个趔趄。
“看见没？打蛇打七寸，揍鬼揍关节。”他懒洋洋地解说，“策划估计是骨科大夫转行，弱点全设计在骨缝筋腱上，突出一个专业对口……”
就在这时，直播间特效毫无征兆地炸开了！
不是零星的小礼物，而是铺天盖地、几乎要淹没整个游戏画面的“星海战舰”！
一艘、两艘、三艘……金光闪闪的虚拟战舰拖曳着长长的流光尾焰，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系统提示音效，一艘接一艘地霸占了屏幕中央！
【L.U 为主播“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送出“星海战舰” x 1！】
【L.U 为主播“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送出“星海战舰” x 2！】
【L.U 为主播“路边的野花不要采”送出“星海战舰” x 3！】
……
整整十艘！价值不菲的“星海战舰”连成一片金色的洪流，将阴森的古宅映照得如同白昼！直播间瞬间沸腾！
“卧槽！十艘战舰？！！”
“老板糊涂啊！！！！”
“L.U老板大气！！！野花哥快给老板磕一个！”
“这得多少钱？老板家里有矿吧？！”
“老板是不是看上我们野花哥了？这砸钱力度！”
江野被这突如其来的“金光弹幕”晃得眼睛一眯，手一抖，角色差点被Boss的尸水喷个正着。他赶紧一个狼狈的翻滚躲开，嘴里下意识地吐槽都卡壳了：“……我……靠？！”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ID——L.U
又是他！
这个前几天用十瓶“能量饮料”寒碜他，又用一千块“陪玩费”逼他打了一局CF的神秘家伙！现在又搞这一出？十艘“星海战舰”！这砸的钱都够他交半年房租了！这人到底图什么？
江野的心跳有点快，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一种强烈的不安。
“咳……”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回自己那点毒舌的调调，声音却有点干，“感谢……感谢这位L.U老板送的十艘……呃，航空母舰？”他故意把“星海战舰”说错，带着点调侃，“老板您这是打算用钱给我在这‘回魂古宅’里砸条星光大道出来？还是准备收购这破游戏公司，让他们给我定制个24K纯金Boss？”
弹幕又是一片“哈哈哈”。
L.U的弹幕终于在一片金光和“老板大气”的海洋里，以最朴实无华的白色字体飘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
L.U：【双排，现在，用你现在的号，恐怖游戏，随你选。】
江野看着这条弹幕，感觉牙根有点痒。又是双排！还是现在！直播双排恐怖游戏？这L.U是真不怕他直播翻车丢人现眼？还是……另有所图？上次CF双排暴露的实力还不够明显吗？
他正想找借口推脱，比如“Boss还没打完”、“设备不行”、“突然肚子疼”之类的，L.U的下一条弹幕紧随而至：
L.U：【再加十艘，赢，再加十艘。】
江野的手指猛地攥紧了鼠标。二十艘“星海战舰”？！这已经超出了“打赏”的范畴，更像是一种赤裸裸的、用金钱堆砌起来的命令！一种他无法拒绝的诱惑！房租、水电、泡面钱……还有那个破旧出租屋里可能随时会找上门的房东……这些现实的压力像冰冷的锁链，瞬间勒紧了他的喉咙。
他盯着屏幕上那个僵尸Boss，看着它咆哮着再次冲来，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拒绝？他拿什么拒绝？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几乎是咬着牙，对着麦克风说道，“行！老板大气！您说了算！双排就双排！不过先说好，我恐怖游戏水平也就那样，坑了别怪我！”
他迅速退出了当前的BOSS战（引来弹幕一片哀嚎），点开了《假面轮回》的好友列表和组队界面。手指在邀请按钮上悬停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下了那个灰色的L.U头像，发送了组队邀请，几乎是秒同意。
一个ID为【L.U】的角色瞬间出现在了他的队伍列表里，穿着系统默认的黑色兜帽卫衣，低调得如同一个幽灵。
“老板，想玩哪个图？‘无光深渊’？还是新出的‘血肉工厂’？或者‘回魂古宅’也行，我刚熟。”江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带着点职业主播的“热情”。
L.U的回复简单直接：【你定。】
江野眼皮跳了跳。你定？说的轻巧。他扫了一眼地图，最终选了个难度适中、场景相对开阔的“废弃疗养院”。
这里障碍物多，迂回空间大，万一这老板真是个恐怖游戏菜鸡，他还能兜着点，别死得太难看，影响他“恰饭”。
“那就‘废弃疗养院’吧，经典图，阴间氛围足，Boss也挺有‘教育意义’。”江野一边说着，一边创建了房间，将L.U拉进来，开启了直播双排模式。
直播间标题被他改成了：【金主爸爸点名双排！野花带老板勇闯阴间疗养院！翻车了老板别扣钱！】
弹幕瞬间被“哈哈哈”和“老板保重”、“野花哥求轻虐”、“坐等翻车名场面”刷屏。
游戏加载，阴森破败的疗养院场景出现。斑驳的墙壁，倾倒的病床，地上散落着病历和针管，空气中仿佛弥漫着消毒水和腐败的混合气味。
背景音是时断时续的、如同坏掉收音机般的电流嘶啦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拖拽声。
江野的角色出生在疗养院一楼大厅，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下装备，一把□□，一把手枪，几颗照明弹，L.U的角色就站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NPC手办。
“老板，跟紧点啊，这地方邪门得很，转角遇到爱是常态。”江野操纵角色向前探索，嘴里不忘“提醒”，“看到地上那些发黑的血迹没？绕开点走，踩上去可能会触发‘惊喜’。”
他话音刚落，前方走廊拐角处，一个穿着破烂病号服、四肢扭曲的“感染者”猛地扑了出来！速度极快！
江野反应神速，□□口火光一闪！
砰！
感染者被近距离轰飞出去，撞在墙壁上，污血四溅。
“看，这就是‘爱’。”江野语气平淡，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一只蚊子，“老板，练练胆？”
L.U的角色这时才动了起来，走到感染者残骸边，似乎低头“查看”了一下。然后，公共语音频道里传来一个低沉、平静，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的男声：【嗯。】
就一个字。
江野：“……” 这老板，有点酷啊？是真不怕还是装淡定？
两人继续向疗养院深处探索。江野凭借对地图的熟悉和对恐怖游戏机制的了解，在前面开路，嘴里的吐槽和“科普”就没停过，试图缓解气氛，因为L.U除了“好的”“嗯”几乎不说话，整个直播间也就江野一个人在那逼逼叨叨。
L.U则沉默地跟在后面，像一个最称职的保镖，步伐稳定，视角转动带着一种职业选手特有的、扫描战场般的谨慎和效率。
偶尔有零散的怪物偷袭，江野基本都能在它们近身前解决。L.U很少开枪，但江野注意到，每次有怪物从侧面或后方出现，L.U的视角都会第一时间锁定过去，枪口也会随之抬起，动作干净利落，显示出极佳的警戒意识和反应速度，只是他似乎刻意压制着，没有抢江野的“风头”。
直到他们来到疗养院B区的药房。
这里空间狭窄，货架林立，光线极其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药水味，根据江野的经验，这里通常藏着一个小Boss——“药剂师”。
“小心点老板，这地方老阴比最爱蹲……”江野话没说完，异变陡生！
哗啦——！
他们身后唯一的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关上！同时，天花板上的老旧日光灯管疯狂闪烁起来，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
黑暗中，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的高大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一排货架后转了出来！它手里拎着一把巨大的、滴落着不明液体的玻璃切割刀！
“药剂师”Boss！而且触发了关门杀机制！
“操！关门打狗！”江野骂了一声，反应极快，立刻朝Boss脚下扔出一颗照明弹！
刺眼的白光瞬间爆发，暂时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Boss狰狞的面具和那把骇人的凶器！
“弱点在面具眼睛和它手里的药瓶！集火！”江野吼道，□□对着Boss的面具疯狂倾泻火力！砰砰砰！
L.U的动作几乎与他同步！在照明弹亮起的瞬间，他的角色已经侧移一步，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射击角度，手中的突击步枪（他进地图后捡的）爆发出精准而急促的点射！
哒哒哒！子弹如同长了眼睛，全部射向Boss另一只没被江野火力覆盖的眼睛和它手中紧握的、闪烁着诡异绿光的药瓶！
两人的火力瞬间形成了交叉覆盖！Boss的血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暴跌！它发出愤怒的咆哮，挥舞着玻璃切割刀猛扑过来！
狭窄的空间里闪避极其困难！江野一个极限滑铲从Boss□□滑过，□□对着它后背的脊椎弱点又是一枪！而L.U则展现出了惊人的身法，一个Z字抖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横扫的刀锋，同时步枪子弹毫不停歇地继续钉入药瓶！
咔嚓！
一声脆响！Boss手中的绿色药瓶终于被L.U精准的点射打爆！绿色的腐蚀性液体溅了Boss一身，它发出凄厉的惨叫，动作瞬间僵直！
“好机会！”江野眼睛一亮，□□再次轰鸣！
L.U的步枪也同步集火！
在两人默契到近乎同步的集火下，“药剂师”Boss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化作一滩冒着气泡的绿色粘液。
药房的门吱呀一声自动打开了。
战斗结束得干净利落，配合堪称教科书级别。
直播间弹幕已经炸翻了天：
“卧槽！这配合！行云流水！”
“老板是高手啊！这枪法！这身法！职业级的吧？”
“野花哥和老板心有灵犀一点通？！”
“老板声音好低好苏！虽然就一个字！”
“这钱花得值！老板666！野花哥666！”
江野靠在椅背上，微微喘了口气。刚才那波配合……太顺了，顺得让他心惊。
这个L.U，绝对不可能是普通玩家！那种瞬间的战场判断、精准的弱点打击、以及和他几乎同步的战术意识……这感觉，甚至比上次打CF时更强烈！就像……和一个极其熟悉你风格的老队友并肩作战一样。
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队伍列表里那个沉默的【L.U】头像。
公共语音里，L.U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似乎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打得不错。】
江野扯了扯嘴角，刚想习惯性回一句“老板谬赞”或者“基本操作”，却听到L.U紧接着又补了一句，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天气：
【深蓝网吧的烟味，还是这么冲。】
轰——！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毫无预兆地劈在江野的耳边！他整个人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深蓝网吧？！他怎么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深蓝网吧？！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刚才战斗的酣畅淋漓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取代！他猛地扭头看向自己周围——油腻的柜台，堆满杂物的角落，空气中弥漫的熟悉的、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汗味的浑浊气息……对方不仅知道他在网吧，还精准地知道是“深蓝”！
L.U……他一直在观察！不仅观察他的游戏操作，还观察他的直播环境！那些细微的环境音——键盘的敲击声、隔壁机器的噪音、甚至他撕泡面包装的声音……都被对方捕捉到了！并通过某种方式，定位到了“深蓝”！
他是谁？他到底想干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掉马甲了（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