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心跳》柚子仁

1、夜雨

　　轻快的旋律从钢琴的黑白键中蹦出，从江上吹来的冷风透过西餐厅的窗户刮落了3 5号桌上花瓶中玫瑰的花瓣。
　　“不是呀，云姐，我在八十分钟前刚刚经历了对我职业生涯产生了巨大影响的事件，要不是您老人家头像够少女，我现在怕是在审讯室跟同事对愁眠，现在又给我安排这种事”
　　“啧，意思是我回去该把头像改成‘幽默面具’？”云柳用吸管喝着橙汁笑着反问去。
　　“这意思不是嫌您老......”秦默的话被一阵啜泣声打断。
　　“再说一遍？唉，孩子翅膀硬了，嫌我老了.......”云柳假装抹泪道。
　　“没有，没有，我们云姐芳龄二八，正值青春年华，冰肌玉骨，闭月羞花......”
　　听到秦默“真诚”的赞美，云柳一头黑线：“算了，这次请你吃饭是为了把017这个孩子托付给你。”
　　秦默听到这事猛地埋下头，双手抓着头发，很纠结为难地深吸了几口气。
　　云柳心里早就知道他会是这反应，但是只有把017托付给秦默她才会放心。
　　其实云柳心里也很不好受，她撩了把头发，最终先做出了个退步。

　　“017，给秦默先生打个招呼吧。”
　　窗外江风已停，对岸是一片灯火阑珊，暖黄的灯光映在017的脸上。
　　清冽的人声带着一丝机械的平缓。
　　“秦默先生好，我是来自柳屋的职员，代号是017，初次见面，希望您与我相处愉快。”
　　说完017就露出了一个十分灿烂的公式化微笑。
　　秦默承认，017长得不差，但是Ⅲ型机器人哪儿有设计的不好看的。
　　更何况是半改装后的机器人，各种性能都更稳定，甚至拥有了自己的意识，笑着就更加生动了。
　　但正因为这样，这些年来的职业道德和常识才死死拉住他，让他从心底对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半改装机器人有偏见。
　　而且本来也是，Ⅲ型机器人，肮脏至极。
　　看出了秦默的纠结后云柳也不打算继续难为他。
　　“我是后天下午十点二十的飞机，明天两点之前就要做好决定，然后我好安排017的去处，实在不行......”
　　云柳悄悄把手绕到017耳后快速按下关机键，强制关机后她苦笑着把杯子推到秦默前面
　　“不然，就只有把这孩子送到回收处，相信秦大警官会及时做出决定吧。”
　　说完这句话云柳结了帐，拉着重启后的017匆匆的走了。

　　‘叮~天气预报提醒您20分钟后有暴雨，请您注意出行安全。’
　　一条手机提示音把秦默从纷杂的的思绪中拉了出来。
　　职业道德和救命之恩，确实很难抉择啊。

　　刚到便利店滂沱大雨就从天空中泻了下来，秦默在货架中间挑选这一个周的储备粮。

　　“红烧牛肉，鲜虾鱼板，酸菜牛肉，红烧排骨，打卤牛肉，自嗨锅......和一把透明雨伞
　　一共一百三十五块七，有两毛钱就给您换成水果糖了，欢迎下次光临！”收银小哥热情的将秦默这位常客送走。
　　城市在大雨的冲刷下，把灯光嵌入了每一个角落，连行人的伞下都不放过。
　　车站雨棚上的几滴雨水被风刮落在秦默不断翻看着新闻的手上。
　　终于公交车来了
　　‘三台全改装Ⅰ型机器人，三月前从我国2号中心军事基地逃脱。现在在我国东部发现了三台机器人的曾驻扎点。并发现了似乎是故意遗留的痕迹......\'

　　不管是不是营销号，接下来的几张配图像洪水一样给秦默的内心带来了极大的震荡。
　　残破的窝棚里堆放着一些零件和修理工具，机油流淌的痕迹干涸成黑色，棚壁上用喷漆涂鸦着“自由”，“公平”，“反对人类的奴役”等字眼。
　　浏览了几眼，不知道为什么，秦默心中有些烦躁和不安，便关掉了手机。

　　‘终点站林花路到了，请下车，请您携带好随身物品，欢迎大家再次乘坐40路公交车，谢谢您的合作。’
　　下了车，要走一段才能到公寓，平时都住寝室的秦默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回家了。脚下的雨水渐渐变成了土蓝色------是机器人防冻液和生物组件混合泥水的颜色。
　　秦默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路边浅巷里住了个老头
　　简陋搭建的小屋旁堆着一米来高的仿生机器人残骸。残肢，主体，零件，都夹杂在一起。估计老头平时靠到处捡这种报废零件卖钱生活。

　　天色已经暗了，猛一看去就如同真人的肢体，像极了一个......恐怖犯案现场。
　　但是机器人而已，对人来说，能用时只是工具，不能用时，是垃圾。
　　秦默埋下头，提紧了装满食品的口袋快步走开，胃中没由来的翻滚着，有点想干呕。
　　直到回了家，洗了个热水澡，秦默才让恶心的感觉和雨夜入骨的刺冷微微消退。

　　吹干了头发后秦默毫无胃口，一下扑在床上，任由被子包裹着自己。虽然有点让人喘不过气来，但是可以让人倍感安心。
　　辗转反侧了半个小时后，秦默依旧是没能入睡。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路边的残骸堆，和017灿烂的笑容。

　　不得不说云柳真是聪明，知道他有点颜控，就特意让017笑给他看。店里榜一的笑颜，真的还是......扛不住。

　　让算是云柳半个亲儿子的存在流落街头甚至是变成垃圾废铁的事秦默还干不出来，毕竟当初在花绿区巡逻的时候，云柳救了他一命。

　　在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冷风从窗户吹进来。秦默起身去开了两瓶罐装啤酒，碳酸和酒精的刺激让他的脸发烫起来。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干了点什么事，秦默摸出手机给云柳发了条消息。
　　“云姐，你把017带到花见咖啡厅去吧，明天我午休的时候来接他。”
　　隔了许久云柳才回了他“嗯，我就知道咱们小秦是个做决定快的人，虽然明天017会带着行李来见你，但是你最好再带一套衣服过来。”
　　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地，秦默这才缓缓睡去。
　　打开的两罐啤酒还没有喝完，泡沫渐渐消融在酒里散发着一些说不清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