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chapters1-2 ...
-
市公安局局长办公室里,刑侦支队行动一组组长贺述白满脸无辜的看着局长任涛。
贺述白恳求似的说道:“任局,算我求你了,下午的活动我真的不想参加,组里还有几个案子的卷宗没整理完呢,有您和其他领导去还不行吗?”
任局压根儿就没搭理贺述白那一点都不真诚的恳求,直接说道:“胡闹,人家市博物馆馆长点名要你去。再说了人家是为了向你表示感谢,光我们一帮老家伙到场算什么。”
贺述白则义正辞严的辩解道:“什么表示感谢啊,不就是让我到时候捧着那破碗走上去,拿我当什么了,礼仪小姐吗?”
任局白了一眼,说道:“你可得了吧,就你这五大三粗,人高马大的,哪有礼仪小姐长你这样,少往自己脸上贴金,而且这都是市局跟博物馆早就说定了的,临时变卦像什么话。”
贺述白朗声道:“什么就说好了,那是你们说好了,谁也没跟我商量过啊。”
任局猛然提高了声调,说道:“这是命令!”,虽然任局已经上了年纪,可眼底的精悍和内敛的气势却是做不了假的,随后又上下打量了贺述白几眼,看着他那一身的休闲装,半提醒半督促的说道:“下午穿警服去,把自己收拾干净了,别给市局丢人。”
贺述白心不甘情不愿的原地立正,敬了个军礼,“是——”
看着满是无奈的贺述白,任局的语气也微微放软,语重心长的说道:“述白,局里这么安排也是为了你好,你这眼看着就要提副队长了,自己长点心!”
办公室外,刑侦支队长王滨毫不意外的看着贺述白垂头丧气般的走出了局长办公室,无奈的摇了摇头,迈步走了过去。
王滨拍了拍贺述白的肩膀,说道:“我早就跟你说了,任局肯定不会同意,这还不相信。”
贺述白长长的叹了口气。
王滨压低了声音问了一句,“是不是又拿提副队的事压你了?”
贺述白又叹了口气。
王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你小子可长点心吧,一会你就回去洗个澡,收拾利索点,就当去站岗执勤了。”
贺述白无言以对,只能继续叹气。
支队长王滨作为贺述白的老领导、老大哥,可以说是把他一手带出来的,只是因为常年在刑侦一线,身体每况愈下,现如今的他显然已经不足以支撑如此高强度的工作了,原来的副支队长身体状况跟王滨相比有过之无不及,现在已经是半隐退的状态,所以市局这边也必须要再提拔一个有能力接替王滨主持日常刑侦工作的人,而自从贺述白被列为考察人选以来,市局里关于他家有在省军区任职的大领导的传闻就一刻没停过,其实风言风语也就罢了,关键是领导没事总拿提副队来堵贺述白的嘴,弄得他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其实贺述白根本不在意自己能不能当上这个一上任就必定掌有刑侦支队实权的副队长,以他的家境本也能在体制内找到比当警察好更多的职位,可贺述白喜欢当警察,更知道自己当上这个副队长之后才能有立场去协调市局内的各个部门,方便办案抓捕,更能为自己手下的弟兄们争取更多的利益和补贴,所以就算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贺述白都得咬牙坚持,只要挺过这段“艰难”的考察期,之后自然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市局上下还不都由得他随意折腾。
想到这里,贺述白又觉得自己充满了干劲儿……
许思衡为了迎合下午活动之后不可避免的相亲,特意回家换了一套CELINE的窄身西装,搭配了一块劳力士日志系列手表,为了凸显自己的职业特性,主要也是想尽可能让自己老爸满意,许思衡还选了一副无框眼镜。站在镜子前犹豫了许久,许思衡坏心思作祟,索性给自己画了个简单的裸妆,尤其是在眼角的位置轻轻的扫了几下淡棕色的眼影,在确保自己老爸绝对发现不了的前提下,也足够引起相亲女生的注意了,然后顺理成章的对他这么个喜欢化妆的大男人产生一些厌恶的情绪,从而彻底杜绝相亲结束之后可能会有的持续尬聊。
市博物馆这边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许思衡停好车来到正门,递上了请柬之后,丝毫没有在意一楼活动会场里的人头攒动,直接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三楼的会客室。本以为自己老爸会在这里休息,却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沙发上坐着一水的警察,看着他们肩膀上扛着的警衔,许思衡虽然不太懂,但大概也能猜到都是市局当中的大领导,为首的正是局长任涛。
馆长王明江亲切的问道:“思衡来啦,你爸爸呢?”
许思衡略有些尴尬的应了一声,说道:“我没跟我爸一起来,是替我们韩院长来的,他下午有个会,实在脱不开身,特意派我来跟您陪个罪。”
王馆长没有丝毫在意,摆了摆手,说道:“没事没事,老韩忙,我知道。”,其实到了他们这种程度,很多时候也就是场面上的事情,人来与不来其实都无所谓,话带到就可以了,更何况带话来的人还是圈内大佬许德明的儿子。
在王馆长的引荐下见过市局的各位领导之后,许思衡挑了个靠边的位置坐好,然后就看着王馆长和任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尬聊着,即恭维客套又毫无营养,许思衡听得实在无聊,便找了机会偷偷溜了出来。
可能是因为今天走得太着急,再加上刚才一通点头哈腰似的问好,许思衡就觉得自己内搭的衬衫有些不舒服,便朝着卫生间走去。
进到卫生间之后,许思衡也没多想,直接就把外套甩到了一边,自顾自的解起了衬衫纽扣,刚解到第三颗扣子的时候,许思衡似乎感觉到了一些生人的气息,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就看到窗台边,一身警服的贺述白正瞪着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许思衡也没有想到卫生间里还会有别人,虽然吓了一跳,可大家毕竟都是男人,也不存在怕不怕看的情况,最多就是有点尴尬,可三十多年的人生阅历告诉许思衡,越是在这种尴尬的情况下,就越是要镇定,只要自己挺得住,那尴尬的就一定是别人,索性故作轻描淡写的说了句:“不好意思啊,我整理一下衣服。”随后便用最快的速度把衬衫重新整理好。
贺述白也是没想到,以为在卫生间里能躲个清静,顺便跟组里的弟兄们沟通推进一下手上没写完的案卷,本来还想再抽根烟放松一下,可换警服的时候忘了拿,这会儿犯了烟瘾,心里正麻酥酥的痒着呢,结果偏偏让他看到了这么一幕。
“那个……”,贺述白搓了搓手,斟酌着该如何开口。
许思衡抓过之前甩到一边的外套正准备离开,就看到贺述白一副如同便秘一般难以启齿的表情,不由得皱了皱眉,然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是没有纸吗?”
“啊……不不不……”贺述白连忙摆手,尴尬的恨不得立刻原地自爆,可面子是小,烟瘾是大,能遇到个活人已经算是实属不易了,索性也不迟疑,直接道:“哥们儿,有烟吗,能不能给我来一根?”
这时阳光透过玻璃窗倾泻而下,在贺述白小麦色的皮肤上镀了一层耀目的金光,配合着精干的寸头和英挺的警服,更加衬托得他整个人硬朗坚毅,再加上伸手要烟时所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些许痞气,顿觉鲜活明朗。
“哦,你等一下。”,许思衡在自己的外套兜里面掏出了烟盒和打火机递了过去。
贺述白接过之后不由得感慨了一句,“嚯,苏烟铂晶啊!好久都没抽过这么好的烟了。”
许思衡平时烟抽的极少,也就是像出席今天这种场合的时候才会带烟,至于所谓的苏烟铂晶到底有多贵,许思衡其实也没什么概念,而且这盒烟还是上次跟他老爸见面的时候从他那顺手牵羊拿过来的,一直到现在也没抽过几根。
两个男人在香烟的加持下,瞬间打破了原本的尴尬,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又心照不宣的交换了一下彼此为什么要“被迫”参加这次活动的原因,许思衡惊讶于贺述白所率领的刑侦一组办案迅速,贺述白则惊讶于许思衡的学历和专业。
“这么年轻就博士毕业了,佩服佩服。”,贺述白一边赞叹一边不住的重新打量着面前衣冠楚楚,形容精致的许思衡,一时间只觉得跟自己印象中那些白发苍苍的历史学者形象相去甚远,这种错位的感觉莫名的让他觉得有些迷幻与惊喜。
许思衡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好佩服的,主要是我这个专业实在是缺人,要不然也不能这么顺利。”
许思衡很自然的隐去了有关于他老爸许德明的方面,恰好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起来,备注名是“吾皇万岁”
许思衡接起了电话,回答道:“喂,爸,对,我已经到了,你在会客室啦,那我这就过去。”
许思衡放下电话,跟贺述白交换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贺述白看了看时间,距离活动开始的时间也没有多久了,两个人便肩并肩的对着镜子稍微整理了一下,然后一起回到了会客室里。
两个人刚一进门,立刻就觉察出了会客室凝重到近乎要滴出水的氛围,任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见到贺述白走过来,一道凌厉的目光差点把他吓一个激灵,另一边,一身中山装的许德明皱着眉头,正仔细的查看着面前的那件北宋汝窑莲花式温碗,身后站着的王馆长满脸焦急,不时擦着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不住的提醒道:“许老,您可千万要看准啊,这莲花温碗就是从市局拿回来的那一个啊。”
许德明摆了摆手,示意王馆长不要出声,查验了许久之后才重新放了回去,迟迟也没有说话,眼底闪过几许犹疑和不确定。许思衡很少见到自己老爸在鉴定文物的时候会如此举棋不定,心中也不自觉的暗暗起疑。
王馆长焦急的催促道:“许老,您倒是说话啊。”
许德明看了一眼王馆长又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市局各位领导,沉吟了许久还是没有说话。许思衡看出了父亲的顾虑,毕竟这件莲花温碗是从市局带过来的,若是真出了问题,无论是博物馆还是市局,脸上都不好看。
许思衡这时插言道:“爸,我能看看吗?”
许德明顿了顿,又看了一眼身边的王馆长,见他没有阻拦的意思,这才点了点头,随后嘱咐了一句,“小心。”
许思衡应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的托起那件北宋汝窑莲花式温碗,一瞬间冰凉的触感,让许思衡立时打点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器形、釉色、胎制……每一样都没有问题,直到许思衡将视线落到莲花温碗最下面的底足,看到那五个芝麻粒一般大小的支钉烧痕的时候,立刻便明白了自己老爸究竟在犹疑什么。
虽然这些俗称“芝麻钉”的支钉烧痕无论从位置、排列、大小、形状等方面来看都对,可就是给人一种感觉,这些痕迹对得太过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