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瓷》余人成双

168、chapters4-42

　　估计是从许思衡被舆论攻击那时起，万晓川就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除掉贺述白这个人，按照万晓川一开始的设想，这一次的舆论攻击不光直指许思衡那些不堪的过往，更会把贺述白也牵扯了进来。原以为贺述白会在这种时候选择抽身退步，跟许思衡划清界限，即便贺述白心里念着旧情舍不得，他那位位高权重的亲爹也会顾及着自己的官声体面逼着贺述白离开许思衡。
　　而出乎所有人预料的，贺述白不仅没有逃避，更在第一时间以非常高调的方式正面回应了一切传闻，那枚几乎花光了贺述白所有积蓄的三克拉钻戒不光是他对许思衡的决心，守护和承诺，更像一枚钉子般，深深扎进了万晓川的心里。
　　也是从那一刻起，万晓川也意识到了许思衡对于贺述白的信任与眷恋绝不是凭空产生，更不是许思衡自己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只要贺述白不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许思衡便永远不可能放弃这个人，然后乖乖回到自己的身边。
　　难得这一次许思衡居然同意了去亲手了结贺述白，万晓川激动之余却也不得不多留几个心眼，他跟许思衡差不多从小一起长大，许思衡的心思手段他比谁都清楚，这一次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若是不小心提防，怕是又会横生出不少枝节。
　　考虑到许思衡跟贺述白之间略有些悬殊的体型差距，常规的正面击杀肯定是做不到了，更何况又有坎帕隆加的前车之鉴，就算两个人体型相当，以贺述白的身手，从小养尊处优的许思衡也没有半点胜算。
　　既然常规的办法走不通，许思衡又压根儿不会摆弄手枪之类的武器，所有能选择的办法也就只剩最便于操作的下毒这一种了。
　　万晓川交给了许思衡一个小纸包，大小就跟咖啡店里小包装的白砂糖一样，许思衡拿在手里颠了颠，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一样。
　　许思衡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啊？”
　　万晓川思忖了片刻，说道：“这是我们新型毒品在提纯过程中产生的衍生物，属于二氯化物，在化学上属于联吡啶杂环化合物，具体的分子式我也就不跟你细说了，反正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进入人体之后会迅速攻击人的免疫系统，这个时候外显出来的症状还不会很明显，大概一两天之后会逐渐引起多种脏器衰竭，整的过程虽然慢了一点，但基本上等到发现问题严重的时候，人也已经救不回来了。”
　　许思衡点了点头，淡淡的说道：“这样的话，倒是给我留出不少撤退转移的时间。”
　　万晓川突然有些惊讶于许思衡此时此刻的冷静，可转念之间却也回想起来许思衡原本的杀伐决绝，若非如此，想当初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平阳周边地区的十余家盗墓团伙，即便那个时候的许思衡也与现在一样受制于自己，可这种凛冽冷淡本身就是深藏在许思衡骨子里的，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化身成为那柄无坚不摧的利刃。
　　在许思衡动身离开之前，为了让万晓川能更相信自己，还主动跟老妈蒋奕打了一通视频电话，更任由着万晓川就在对面严密监视着一举一动，许思衡也依旧神情自若，语态自然。
　　视频接通的一瞬间，蒋奕穿着一身真丝镂花睡衣，脸上还贴着一张面膜，一开口便是满满责怪的说道：“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跟我视个频呐，这些天你又跑哪野去了，还有你那个爸，说是去欧洲那边处理点事情，这都多长时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我问陈铎，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你们爷俩儿是不是最近又瞒着我搞什么事呢，我可把丑话说在前面，别看我跟你爸已经离婚了，可他要是真敢给我弄个小老婆出来，那可就不单单是人不人命的事了，你要是敢帮着你爸再找个小妈，以后的日子你也就不用再认我这个亲妈了。”
　　许思衡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下自己这位亲妈的生猛，许德明这些年始终洁身慎独多半也都是因为惧内的缘故，如果许思衡还能再见到自己老爸的话倒是不介意把这些话原封不动的说给他听，可这一切也都只是如果了。
　　只不过在这种时候无论是在蒋奕还是在万晓川的面前，许思衡都不敢流露出任何多余的情绪，只能极力收敛心神，继续说道：“妈，看你这话说的，就是借我跟我爸一百个胆子也不好背着你搞这种事情啊，您放心，只要我爸这边有任何不好的苗头，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您，再这件事情上，我肯定是跟您保持高度一致的，您指东，我绝不往西。”
　　蒋奕不屑的冷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许思衡这根本就没什么诚意的宣誓效忠，而是毫不留情的道：“你是不是最近又闯什么大祸了，需要我来给你收拾烂摊子啊，这才跑来我这献殷勤。”
　　许思衡看准机会立刻摆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面色赧然的说道：“妈，看你这话说的……”，一边说着还一边搓着手，慢慢的又将搓手的细小动作都集中在了自己右手的中指指根处，不知不觉间竟慢慢抠出了一圈红印，与原本白皙纤长的手指对比强烈，乍一看去竟像是个戒指一般。
　　蒋奕一开始还没留意到这些，可看着那圈红印，蒋奕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反口问道：“许思衡，你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通常情况下，家长直呼孩子的大名的时候往往都代表着最后的通碟和警告，这种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威慑从童年时期开始能一直延续到成年，就如同此时此刻，许思衡即便知道自己是在逢场作戏，可依然出于本能一般的打了个冷战。
　　许思衡故作犹疑的停顿了一下，蒋奕自然又催促了两次，而且一次比一次不耐烦，许思衡这才半推半就的说道：“这不是因为之前网上的事吗，我这一气之下就把大学老师的工作给辞了。”
　　蒋奕这时不屑的摆了摆手，说道：“这都不叫事，就你每个月挣的那三瓜俩枣够干什么的，也就是像你爸这种老古董才把那挣死工资的工作当个宝，辞就辞了吧，凭你的眼力本事以后就算混古董圈也足够安身立命了，退一万步讲你还有咱们集团公司的股份呢，没钱了妈养你，只要你跟那个警察，叫什么来着……贺……对，贺述白，你们两个好好的在一起就行了。”
　　许思衡心道一声，我的亲妈啊，你可算是说到点上了，于是整个人的神情不由得一暗，眼底里似有说不出的委曲失落，可一切的一切却都默默隐忍了起来。
　　这些转瞬即逝的情绪许思衡向来拿捏的极其到位，抬眼的瞬间就已经恢复到了原本的样子就连坐在对面的万晓川都没看出丝毫异样，只以为是许思衡现如今不想过多的谈及贺述白，于是才会有这般瞬间的失神，殊不知这也正是许思衡想要传递给蒋奕的信息。
　　随后，许思衡又继续用极其自然的语气说道：“我跟贺述白挺好的，你就不用操心我俩啦，你这东拉西扯的，我都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蒋奕一把扯下脸上的面膜，语气郑重的说道：“正事？什么正事？”
　　许思衡也一本正经的说道：“最近咱们国内的木料市场挺有发展的，我打算跟朋友合作从东南亚这边弄几批原木回去，一倒手就能挣钱。”
　　蒋奕皱了皱眉，随后问道：“你要跟朋友从东南亚倒腾原木,这靠谱吗？”
　　许思衡拍着胸脯保证道：“放心吧，绝对靠谱，就是……”
　　蒋奕看着许思衡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过来，于是直接了当的问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还想让我怎么帮你，一块都说出来，跟我你还藏着掖着的干什么。”
　　许思衡立刻谄媚道：“要不怎么说您明察秋毫呢，不愧是我亲妈。”
　　蒋奕白了许思衡一眼，静等着后面的下文。
　　许思衡随后说到底：“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让您老人家帮我打声招呼，让我这批原木过海关的时候能快点。”
　　蒋奕立时惊觉，反问道：“你不是想在这批原木里夹带点什么违禁的东西入境吧，我可告诉你这是违法的，你现如今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不清楚吗，还敢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许思衡连忙解释道：“我的亲妈大人，您这想到哪去了，就算借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搞这些违法犯罪的事情啊，我可以指天发誓，就是想过海关的时候能快点，你也是知道咱们国内木料市场的行情的，那可是几天一个样，我这边就是想赶着行情好的时候赶快把这批原木运进来出手，要不然万一风向变了，我这批原木不就砸手里了吗？”
　　蒋奕还是有些将信将疑的看着许思衡，过了半晌才又问了一句，“你没骗我？”
　　许思衡忙不迭的乖巧点头。
　　蒋奕沉吟了片刻，说道：“那我这两天帮你想想办法吧，没别的事我就先挂啦，就为了这么点小时耽误你妈我睡美容觉，明天起来我要是发现脸上多张了一条皱纹，看我怎么收拾你。”
　　许思衡只能继续赔这笑脸，直到挂断了视频，许思衡才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满是无奈的瞪了万晓川一眼，冷冷的说道：“这下你满意了？”
　　万晓川笑而不语，透过镜片的眼神深邃依旧，如同看不到底的深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