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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我的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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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使(现代架空)
如果抛去最近A市奇奇怪怪的案子不论,贺冶今天还是挺高兴的,分别了七年的老朋友今天终于回来了。
夜里做了个梦,是关于七年前的,醒来以后,只记得水果刀反映出的侧脸。
窗边的那颗大柳今天有喜鹊挪窝,应该是昨天保洁公司的人吓到它们了。
手机响了,贺冶伸手去够。
人还整个蒙在被子里,脑袋迷迷糊糊的侧向窗边,摸了好久也没摸到手机,倒是踹到了什么东西,嘭一声砸到地上没了声响。
电话铃声又响了,贺冶骂了一声,下地捡起电话。
“喂?谁啊?”
机场,一个青年淡然摘下带血的手套,用肩膀夹着手机,语气有几分笑意,“贺冶,起床气不小?”
贺冶笑骂了一声,“你怎么不叫我来接你!”
青年叫郁子沉,“不用,我今天见个故人,晚上再去你那边,不用等我。”
贺冶不太愿意,“不是我说,之前明明说好的…”
“啊,就这样。”郁子沉挂断电话,蹲下身,看着面前惊恐的人,无声的笑了。
“我回来了,谢谢你这几天做了这么多。”
郁子沉抚摸着这人的脸,而后掐住他的脖子。
那个可怜人面带青筋,手却不敢反抗。
郁子沉扼住他的手腕,“你的计划并不完美,会让我暴露的。”
郁子沉把新做好的小玩意套到对方脖子上,看着它一点点收紧。
两个小时前,郁子沉把自己装进箱子里,带好氧气面具,让快递将自己送到A市,随后定了半个小时前到达A市的票,让助理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登机。
而自己,给这个人做了手部手术。
手指变成利器,只要形成吉川线,这个人就必死无疑。
助理邢舡发来短信:【资料已送达】
邢舡是顶尖的骇客。
再看那人,已经自己抓破脖子,气绝身亡了。
郁子沉唇角勾起,动手拆除对方脖子和手上的小玩具,低声道,“不客气…”
夜还很长…贺冶,你想我了吗?
……
贺冶这边看着局子里面送来最新的进展,脸上是少见的专注。
“您好,您的外卖!”
被敲门声惊扰,贺冶瞬间低气压。
黑着脸拿走外卖,刚关门又有人敲门。
贺冶打开门,张口就骂,“你妈的是不是…”
“恩?”站在门口的郁子沉一愣,“贺冶,你就这么欢迎我?”
“不是…”贺冶灿灿道,“我脾气躁,你又不是不知道。”
郁子沉当然知道。
“小天使…”
“别那么叫我。”郁子沉打断他,径直走进屋坐在沙发上,眼睛瞥向电脑里面的资料。
是刚才那个人,已经被发现取证了。
郁子沉不动声色的浏览着,看到一个出乎他意料的部分——是他的部分掌纹。
郁子沉想起来了,是给贺冶打电话时摘了手套。
“在办公?”
“是啊。”贺冶抓抓头发,“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疑似自杀了。”
“噢。”郁子沉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拿了一个苹果开始削皮。
贺冶走到门口拿了双拖鞋,嘴里念叨,“祖宗,你可长点心吧,我刚请家政收拾的屋子。”
郁子沉眨眨眼,一刀干净利落的片掉自己大半个手掌心。
毕竟不能确定究竟是哪里留了痕迹,砍多一点比较保险。
郁子沉自己跟自己说。
贺冶一回头,对着一片血肉模糊叹了口气,“别再这样了,伤害自己有意思吗?”
他大概还以为,是单纯的自残行为?
郁子沉心理发笑,他从来不会为了那种莫名其妙的情绪做不划算的事,譬如伤害自己。
除非——这件事真的很划算。
郁子沉一副好孩子的样子,低沉着眼皮,“我会好好吃药的,你不用担心。”
贺冶白了他一眼,从郁子沉的行李箱中找出药物扔给他。
郁子沉手里攥着贺冶给的药,霸占着贺冶的电脑,直到天色昏暗,贺冶睡去。
郁子沉看着贺冶的睡脸,幽深的盯着贺冶的唇,倒出两片药,咽进嘴里。
他只是看着,直到眼前重影,耳边出现耳鸣,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梦似乎回到二十七年前…
……
二十七年前。
“喂?是你…什么?”俞靳坐在办公桌前,一手拿着文件,一手抱着小情人,肩膀上夹着手机,听妻子的电话。
俞靳是很清俊的长相,眉宇间的英气为他的容貌平添七分颜色。
此刻他皱着眉,脸色暗沉:“一个小情人而已,卿儿要是不满意她,自然可以直接除掉。”
电话那头,赤(屏蔽字)裸着身体的常卿一只手夹烟,嘴中吐出一口烟雾。
常卿的床上躺着另一个同样赤(屏蔽字)裸着身体的男人,正给她举着手机。
男人叫周钰楠,眉目如画,性格温软,很会疼人,也非常乖巧,不论是俞靳还是常卿都对他非常满意,他现在也的确是常卿的情人。
听到电话里丈夫那不屑一顾的声音,常卿知道俞靳的大男子主义又犯了。
常卿和俞靳是商业联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情人,或者是共享的情人,俞靳和常卿不同的是,他对自己的女人要求很高,绝对不能爬过别人的床——
常卿除外,他管不了常卿。
但是俞靳也绝对不允许常卿动他的人。
今天俞靳这么轻易松口,是因为常卿掌握了他情人爬别人床的证据。
常卿自然不可能无缘无故醋一个小情儿,但这次,她不能手软。
常卿看着手机里那个长相貌美,宛若天使的女人,眼里都是冰冷。
毕竟这个女人…怀了俞靳的孩子。
“夫人,俞总把电话挂了。”周钰楠低眉顺眼的提醒。
“恩。”常卿不在意,“唐绍涵抓到没有?”
“抓到了。”周钰楠温顺的回应,“孩子也在,就等着夫人处置了。”
常卿本来是想直接弄死两个孽种,但转念一想,常卿觉得,对唐绍涵最好的报复,大概就是亲手毁了她的孩子吧?
“先留着两个人的命,等我发落。”
“是,夫人。”周钰楠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布置。
……
另一边,唐绍涵醒来,意外发现孩子不在肚子里了。她忍着剧痛,起身打量这个屋子。
是夫人的地方…
唐绍涵绝望了,她觉得孩子大概率活不下来了。
她身体僵硬的爬到窗边,发现楼层并不高,一狠心跳了下去。
没…死吗?
唐绍涵似乎全身都不是自己的了,但胸腔里那种不甘心仍然支撑她来到俞氏。
凭借着俞靳对她往日的宠爱,她摸索到了俞靳的办公室。
唐绍涵拿掉脖子上的项链,打开挂坠,里面是一包药粉。
那是绝育药,唐绍涵的祖父留给她唯一的东西。
祖父的药房被大火毁于一旦,留下的却是这种可笑的药物。
唐绍涵自我嘲笑着,把药下到俞靳的咖啡中。
刚刚做完一系列动作,俞靳推开门和她正对视。
俞靳身边的新情人尖叫一声,“俞总!这个疯女人是谁!”
唐绍涵曾经是俞靳很宠爱的女人,他自然第一眼就将人认了出来。
“去叫保安,把她送给夫人。”俞靳面带嫌恶的吩咐那个情人。
唐绍涵面无表情,她不寄希望于活着,只希望俞靳能喝掉那杯咖啡。
她意识模糊的被拖出门外时,恍惚间看到俞靳喝光了那杯咖啡。
唐绍涵露出疯狂的笑,她大概…死而无憾了。
但唐绍涵没死,甚至见到了自己的儿子。
一个宛如天使般的小婴儿,精致的过分,眉宇间却是和俞靳如出一辙的英气。
瞬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唐绍涵头脑中:绝对不能让俞靳见到这个孩子。
她甚至没有注意到,孩子是常卿抱出来的。
“唐小姐,好久不见。”常卿逗着怀里的孩子,“俞靳的儿子长的真可爱,想好给他取什么名字了吗?”
唐绍涵猛地抬起头,脸上挂着她以前用来讨好俞靳的笑,“都听夫人安排。”
“长音,这个名字好听吗?”常卿温柔的注视唐绍涵。
乍一听,唐绍涵还以为自己的儿子跟着常卿姓常。
“好听。”唐绍涵露出感激的微笑,“谢谢夫人。”
常卿把新取名为俞长音的孩子放在摇篮里,走到唐绍涵的床前,伸手抚摸她的脸,“绍涵,俞靳以前很喜欢你这张脸吧?”
唐绍涵缩在被子底下的手默默攥紧,“俞总只是一时新鲜。”
“噗!”常卿笑了,“绍涵,长音还没上户口,那以后究竟是哪个娼哪个淫,可都没有定数。”
唐绍涵听懂了,常卿经常将她们这些情儿叫做娼女,淫人,但她没想到,常卿居然敢给俞靳的儿子取这种名字。
“忘了告诉绍涵。”常卿温柔一笑,“你和野男人私通的事俞靳已经知道了,他…”
唐绍涵急忙接道:“这不是俞总的孩子!他只是个杂种!夫人!”
“瞧你急得。”常卿走出门,余音仍回绕在唐绍涵耳边,“我又没说要做什么。”
紧接着,房门被人锁死,唐绍涵像是脱力一般瘫在床上,无声的大笑。
她走到摇篮边,拿起果篮边上放的水果刀,神情阴晴不定。
如果没有这个孩子,她也不会这么惨…
可是…这是她的孩子啊!
唐绍涵闭上眼睛,刀尖指向自己的脸…
……
唐绍涵疯了。
俞长音缩在衣柜角落,冷眼看着那个疯女人把屋子里面的东西一通乱扔。
唐绍涵疯喊:“长音!你快出来!妈妈爱你!”
俞长音思索两秒,没等他做出决定,唐绍涵带着丝带,推开衣柜门,“找到…你了!”
唐绍涵蹲下,抚摸儿子的脸颊,“长音,妈妈给你系丝带…”
俞长音看着唐绍涵脸上丑陋的疤痕,因扭曲的表情而更加狰狞,不由自主的向后缩了一下。
唐绍涵笑了,一把勒住俞长音的脖子,“长音,妈妈爱你,妈妈爱你…!”
俞长音丝毫不反抗,他甚至觉得,死在这个疯女人手上也挺好。
可惜。
常卿又掐着点进到房间里,给唐绍涵扎上镇定剂,头也不回的对俞长音说,“刀就在那里,你不杀了她,她迟早会杀了你。”
俞长音没说话,这么多年,他和唐绍涵互相折磨,但唐绍涵始终没有用常卿放在这里的那把刀伤害过他。
“谢谢夫人…”俞长音沙哑的少年音突然响起,尚未失去意识到唐绍涵突然挣扎起来,“长音!长音!”
俞长音拿起那把刀。
他明知房间里有摄像头,明知这是将把柄主动递给常卿,可是他忍不住了…
拿起刀,干净利落的刺穿了唐绍涵的心脏。
“乖。”常卿满意的摸了摸俞长音的小脑袋,“去最后看看你母亲吧。”
俞长音听话的走到唐绍涵身边,抱了抱她。
唐绍涵费力的抬起头,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对俞长音说:“儿子,谢谢…”
俞长音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什么。
他猛地回头看向常卿的背影,通体生寒。
那年,俞长音五岁。
……
常卿怀孕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俞长音震惊的几乎站不稳。
毕竟唐绍涵做过些什么,没人比俞长音更清楚了。
那时他七岁,正是渴望父母关怀的时候。
周钰楠告诉俞长音,他会对常卿产生母爱的渴望,完全是斯德哥尔摩症状。
可俞长音从没告诉过周钰楠,他甚至在周钰楠身上感觉到了父爱。
他渴望常卿的接近,即使是拳打脚踢,也渴望周钰楠的照顾,即使有动手动脚。
俞长音曾见过周钰楠亲近和他同龄的孩子。
所以俞长音早熟的懂了。
可是偏偏这个时候,常卿怀孕了。
那天,常卿回到这个公寓,这个平时只有俞长音一个人的公寓。
常卿还带来了周钰楠,两人都如出一辙的仁慈。
看着常卿像是平日里周钰楠一样的温柔神态,俞长音感觉到了异样的满足。
但,好景不长是永远的真理。
常卿生了一个小妹妹。
俞靳很高兴,取两个人的姓外加一个悦字,寓意是永远快乐。
俞长悦变成了小妹妹的名字。
但常卿并不快乐。
就好比俞长悦满月宴那天,无数高官政要,商坛骄子欢聚一堂,甚至时不时有人过来逗弄常卿怀抱着的俞长悦。
一个高官嘴像抹了蜜一样,不断的夸俞长悦长的像俞靳,长的可爱有贵气。
天知道俞长悦究竟是常卿哪个情人的孩子?
“可惜是个小女孩。”那个高官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惋惜,“这要是个男孩,可就是俞家正统继承人了啊!”
这话扎进了常卿的心窝子,但她仍维持着淡然面具,“现在男孩女孩都一样,悦悦她爸疼悦悦着呢!”
“是是!是我封建了!”高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悦悦定人家没有?和我家淘小子定个亲?”
常卿婉拒,“你也不看看悦悦和你儿子差多大。”
她开玩笑似的,“悦悦给你当干女儿还差不多!”
高官仍然笑着称是。
常卿挂着笑走完了所有流程,连孩子都不带,马不停蹄的赶到俞长音所在的公寓。
小小的人儿还不知道风暴即将降临,只当常卿心情不好又来口上花花发泄一番。
直到开门的那一瞬间,常卿的巴掌落到俞长音脸上。
“凭什么唐绍涵那个贱人就能生男孩!”
常卿的瞳孔都带上红色,“你为什么不是我儿子!你凭什么是男孩!”
常卿死死掐住俞长音的脖子,随手将他扔到一边。
“嘭!”
俞长音的后背磕到了电视柜脚,钻心的疼。
常卿也被巨响惊醒,看着俞长音奄奄一息的模样,下意识的心虚。
“你别给我装死!”常卿后退一步,“俞长音,你个你妈那个女表子一样会演!”
说完,她摔门而去。
俞长音眼里有水光闪过,他渴望有人来救救他,即使…即使怎么样呢?
一个脑袋悄悄探进来,是周钰楠。
“小音,没事吧?”他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我给你叫医生。”
周钰楠给医生打完电话,对俞长音劝告,“大家都是玩物,学着点讨夫人欢心,让自己好过点。”
“你关心我?”俞长音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眼睛有多亮,“为什么?”
周钰楠上下打量着他的身体,露出一个俞长音从未见过的,充满恶意的笑,“因为你长的好…”
……
俞长音十二岁了,同年,俞长悦五岁。
是夏,周钰楠按照每年的习惯,又来到俞长音的公寓避暑。
“长音又长高了啊!”周钰楠给俞长音量了下身高,看着俞长音那张精致的脸,不动声色的咽了口口水。
周钰楠对自己警告:这是俞靳的儿子,不能碰。
俞长音弯弯眉毛,白嫩嫩的小脸上飘起绯红,“谢谢周叔。”
周钰楠噎了一下,明明自己也不大,但是俞长音这小孩就偏偏要叫自己周叔。
“周叔…”俞长音恶作剧一般的叫,“过几天家里要来客人。”
“谁?”周钰楠问,“夫人吗?”
俞长音只是摇摇头,没说话。
当晚,年幼的俞长悦就自己偷偷跑到了公寓。
俞长悦三岁那年见了俞长音一面,深深被俞长音的颜折服了,每年必瞒着常卿往俞长音这里跑几趟。
巧的是,周钰楠并没有见过俞长悦。
俞长音故意的,他深知唐绍涵做的那些腌臜事情,对于越长越像周钰楠的俞长悦,他能做的最大的事,就是阻止两人见面。
“哥哥!”俞长悦飞扑到俞长音怀里。
俞长音对她的感官很奇怪,说不上讨厌,但是也绝对不喜欢。
听着俞长悦絮叨着她身边的趣事,俞长音脸上是自己都不知道的温情。
是夜,两个孩子都各自睡下。
周钰楠起夜,看到平日无人的客房中,熟睡着一个宛如洋娃娃一般可爱的小女孩。
他心动了。
这大概就是俞长音所谓的客人,既然是俞长音的朋友,那一定不是什么显赫人家的孩子吧?
这么想着,周钰楠开始按耐不住内心的躁动,悄悄爬上俞长悦的床。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了。
开门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惊醒了浅眠的俞长音,却没惊醒精虫上脑的周钰楠。
开门的是常卿,她看到这一幕时是极致的气愤却冷静到了极点。
“周钰楠,你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周钰楠僵住身体,慢慢回头。
他想解释,可最基本的生理反应却最无法解释。
“夫人?您来啦…”俞长音也赶到俞长悦门口,迷蒙中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常卿气笑了,“俞长音,亏我这些年信任你,你就是这么照顾悦悦的!”
说罢,她又对周钰楠说,“你不是喜欢小孩子吗?来,两个贱人,刚好凑一对!”
周钰楠一惊,“俞总的孩子,我没那个意思,夫人!”
“就他?”常卿冷漠道宣告,“俞靳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孽种活着。”
常卿飞快的收拾东西,抱着俞长悦离开了这个充满恶意的公寓。
“周叔?”俞长音再傻也知道现在不对劲了,更何况他也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周叔你别吓我…”
那个晚上,周钰楠似乎把那天受到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发泄在了俞长音身上,从头到脚,最后把人扔出公寓。
受伤的身体和不断的高烧让俞长音头脑混沌不堪,他蜷缩在街道上,不断祈求路过行人的帮助。
直到一件衣服披在俞长音身上。
逆着光,看不清那人的脸,也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
俞长音只记得他的怀抱有多温暖,温暖可靠到令人昏昏欲睡。
再睁开眼,就是医院中,小护士担忧的目光。
那一刻,俞长音再也绷不住了,抱着被子号啕大哭出来。
“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护士柔声安慰俞长音,毕竟长的可爱的小孩子很搏女孩子欢心。
俞长音压抑住自己想要哭泣的欲望,却停不下抽泣,只能用被子蒙住脸,平复呼吸。
就这样僵持了很久,护士长在外面招呼人的声音突然出现。
“那我走了,你也别哭了。”小护士摸摸俞长音的头,手腕却被他抓住。
“护士姐姐。”他慢慢抬起头,红着眼圈,声音不断颤抖,“能让我看看救我的人的资料吗?”
“这…”小护士沉思一会,把一份病历给他,小声提醒,“你悄悄的看,别被别人知道。”
“谢谢。”俞长音弯起眼睛,笑得很甜。
小护士踩着不高的鞋跟走了,俞长音颤抖着手指翻开第一页,都是些自己的病历,到了后面才看到一个飘逸的签名。
“贺冶…”
俞长音轻声读出这个名字,好像用力会抓破它一般,小心翼翼。
在医院躺了两天,俞长音自认为好的差不多了,这种事情,不当被狗咬了也没什么办法。
出了院的俞长音猛然发现,自己无处可去,他回到公寓,发现他压根不曾拥有过这里的钥匙。
俞长音爬上一楼的窗台,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突然觉得可笑,为什么自己从没想过要逃离这里呢,就连被扔出来以后,都想着再进去。
他看到周钰楠摆在窗台上的烟和打火机,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
他一拳打在玻璃上,除了指关节红了,发出一声闷响,玻璃纹丝不动。
俞长音垂下眼皮看着自己的拳头,又一下砸在玻璃上。
一下又一下,不知多久,染血的玻璃碎片才破开。
俞长音抓出打火机,笨拙的点燃整包烟,随后扔进屋内。
没有理睬被同样点着的侧发,俞长音闭上眼,突然有水落到眼皮上。
不几时,雨下大了。
还没被点燃的公寓一下熄了火,这大概就是老天爷都不帮忙吧。
都放下吧。
俞长音对自己说,再不甘心也没有用,倒不如放下。
浇灭了复仇的热情,却升高了俞长音周身的温度。
任谁都会在浇了很长时间后感冒发烧的。
“孩子,你没事吧?”路过的大叔手里拎着两瓶啤酒和一大把烧烤,一顿手忙脚乱总算腾出一只手,摸了摸俞长音的额头,“这么烫!”
“我没事。”俞长音哑着嗓子,目光贪婪的看向大叔手里的烧烤,咽下口水。
大叔察觉到他的目光,把手里的烧烤分了一半递给他,“饿了?”
这次俞长音接下了,他说了声谢谢,等大叔远去后才狼吞虎咽的啃食烧烤。
不等他吃完,一群流浪汉围了过来,眼露精光的盯着俞长音手里的食物,“小崽子,都不知道孝敬长辈?”
俞长音的动作丝毫没停下,咽下最后一块肉,他站起来。
被烧的迷糊的大脑已经不听使唤,凭着满腔的委屈和愤怒,不要命的和一群人缠斗起来。
“草!神经病啊!”一个肩膀被咬掉一块肉的流浪汉抄起酒瓶,向俞长音脑袋上砸去。
红色模糊了俞长音的视线,他踉跄几下,又重新爬起,像是狼崽子一样扑过去。
见了血,再怎么凶也开始怂了,几个人撂下狠话跑了。
刚下过雨的地上,一脚就能踩出一个水花,被烧掉半侧头发的小少年,长发在冷风中微微起舞,鲜血流花了满脸,他扶着墙,一脚深一脚浅的向前走…
时光荏苒,光阴几何。
四个春秋已经逝去,在灰色地带上有路子的,都知道一个打架不要命,无理也不饶人的少年。
俞长音在一次路过A中的时候,偶遇宅居网吧的骇客少年邢舡,邢舡告诉俞长音,俞长音母亲给他的项链里面有一张纸条,上面用娟秀的瘦金体写着两个字“子沉”。
邢舡告诉他,“沉”是“沦落,潜伏”的意思。
俞长音突然想起来,周钰楠说过,俞长音这个名字是常卿取得,其实唐绍涵当初也为俞长音取了名字,只是不曾告诉过别人。
应该就是“子沉”吧。
他是黑户,叫什么没人在意,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用俞靳的姓。
拜托加恐吓,邢舡给他取了新的名字:郁子沉。
由于常年入住网吧,邢舡的父母早就断了他的生活费,网吧老板也因为邢舡欠钱,差点打折他的腿,至于为什么没打折…
“我救了你,你怎么报恩?”
“我给你取了名字。”
“不知好歹!”
邢舡知道这个人本性是好的,只是没人愿意告诉他怎么正确成长,半推半就的跟着郁子沉混在一起。
“今天是二十五号。”郁子沉跟邢舡一起坐在小餐馆的一角,“你就这么陪我在这坐着?”
“嗯?”邢舡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我天天逃课跟你混,你猜中考有我的份?”
郁子沉没上过学,就这么被邢舡哄骗了过去。
酒足饭饱,郁子沉和邢舡在街上溜达。
郁子沉突然郁闷的开口,“我感觉好没有成就感啊!我一个大哥,居然靠你这个小弟养活!”
邢舡看着郁子沉的脸,他觉得光凭借这张脸,就算郁子沉真是个花瓶,也有人愿意养他。
当然,如果邢舡不想被打,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中午光线正好,长发少年穿着白衬衫,长眉微促,不知道让哪个姑娘肖想了一辈子。
前边突然传来拳拳到肉的声音,这对于常年靠打架挣收入的郁子沉来说,就是在提醒他前方有打架群殴出没。
郁子沉本来只是想凑个热闹,直到一个人突然叫了一个名字。
郁子沉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但还是停下脚步驻足观看。
“贺冶,父债子偿你听过吧?既然…”
听清了名字,郁子沉也没有废话,一拳打在那个说话的人的脸上,“打架?带我一个。”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邢舡没反应过来,贺冶也没有反应过来。
面前的人虽然一身戾气,打人也很飒,却长的干净,在贺冶眼里宛如从天而降的天使。
等到郁子沉把人几乎都撂倒了,邢舡也面无表情的报完了警。
这些年这种事常有,外快也都是这么来的,但像这次,商量都不商量直接上手的,还是第一次。
警察同志也挺熟悉邢舡了,“恭喜你们又做好人好事了啊,两百块钱,拿着吧。”
李警官也挺心疼郁子沉这个孩子的,却不好多干涉什么,只能每次出事都多给点钱,聊表心意。
贺冶看到李警官,眼前一亮,“李叔!是我!”
贺冶走到李警官面前,“李叔,这群人是我爸妈正在追查的毒贩派来堵我的,是这个小兄弟帮了我!”
“毒贩?”李警官眼神变了,他原先以为郁子沉只是打架厉害,没想到连这种人都能撂倒,他快速的又数出三张票子,递给邢舡,“这次是大事,多给你们点,应该够这个月你们那小地下室的费用吧?”
“不是我们的。”邢舡把钱收下,“我回家住,沉哥一个人住地下室。”
“小天使住地下室?”贺冶看向郁子沉,“你要不要来我家!我家就我一个人,当报答救命之恩了!”
小天使?郁子沉看着贺冶,明明这人更像天使好伐?虽然心里这么想,但嘴上一点也不客气,“好的,麻烦包三餐。”
李警官堵住贺冶差点说出口的“没问题”,对郁子沉提了个要求,“那小郁,也麻烦你帮忙照顾下小冶,他父母都是缉毒警察,挺给一小孩招仇的。”
“恩。”郁子沉看着贺冶,猛然发现,面前这人似乎并不记得自己了。
郁子沉开口,重新介绍自己,“郁子沉。”
贺冶也抬起头,微笑道,“贺冶。”
邢舡不懂,为什么郁子沉会对贺冶那么信任,仅凭几句话就打算住进贺冶家里,但是从任何意义上,他都拦不住郁子沉,只能由他去了。
徒步走到不算远的小别墅,贺冶没忍住揶揄,“你该不会就是那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现代豪侠吧?”
“不是。”郁子沉摇头,“不给钱不救的。”
“那我是特例喽!”贺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诶,你到底为什么救我?”
“一报还一报。”郁子沉看着这个他肖想了几年的人,感官微妙。
从一个牢记于心的名字变成一个鲜活的人,任谁也一时无法适应。
贺冶那张脸,充满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少年气和活力,略粗的长眉衬得他有些憨,一双狼眼因为年纪尚小而有些幼圆,鼻梁高挺,饱满圆润的唇瓣颜色如樱,嘴角总在不自觉的上扬。
等他笑起来,只觉得世界都在他眼中绽放。
贺冶主动握住郁子沉的手,把他带到门口,弯腰从窗口的小花盆里面挖出钥匙,“这是备份钥匙,从今天开始,他属于你了!”
郁子沉接过钥匙,不自觉染上笑意。
贺冶真的很喜欢郁子沉,没由来的喜欢。
可能是救命之恩难以没齿,又或者郁子沉脸刚好长在贺冶最喜欢的点上。
“你笑起来很好看。”贺冶小手很欠,掐了掐郁子沉的小脸,“笑得这么好看是在讨好房东大人吗?”
“不是。”郁子沉收了笑意,一脸认真的反驳,“是金主大人。”
贺冶没在意,只当是在开玩笑,打开门换鞋进屋,“你要是个女孩子,说不定我真能当你金主。”
男孩子不行吗?
郁子沉想起周钰楠,他也夸过自己长的好看,之后还是觊觎他的身体。
但是如果是贺冶。
郁子沉抬头看向贺冶,对方还在笑着叽叽喳喳向他介绍房子。
他想他心甘情愿。
当晚,郁子沉窝在贺冶家二楼的客房,站在床边,摸了摸被子,脑中却是不断闪过那些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和画面。
镜头似乎转到周钰楠伪善的笑脸和暴戾的欲望,胃里翻江倒海,干呕却呕不出什么。
之前住地下室,都是直接蜷缩在地面上,如今看到了床,反而浑身不舒服。
外面好像在下雨,云层中闪电忽隐忽现,轰响的雷鸣打在每个雨夜中眺望月亮的人的心上。
呆不住,郁子沉下楼,漫无目的,宛如幽灵般游荡。
看到茶几上一把水果刀,眼前就闪过唐绍涵一身红色,低声对他说谢谢的模样。
不知道何时握住刀,眼中的刀染上血色。
郁子沉伸手摸上刀刃,擦不掉血色,反而让其越发浓厚。
同样下楼起夜的贺冶,看到的则是郁子沉拿刀划手的画面。
“你在干嘛!”贺冶从后方握住郁子沉拿刀那只手的手腕,“你怎么了?别想不开啊!”
郁子沉恍然从回忆中惊醒,“我没事。”
他放下刀,缓缓回身抱住贺冶精瘦的腰身,“我有点难受。”
贺冶也是被他这副样子吓得不轻,试探的问,“你要不要看心理医生?”
郁子沉抱住贺冶的胳膊收紧,轻不可闻的“恩”了一声。
他想呆在这个人身边。
“我能跟你睡吗?”郁子沉抬头看贺冶。
长期营养不良让郁子沉比同龄的贺冶矮了将近二十厘米,此时郁子沉卖萌一般,认真的可爱。
贺冶咽了口口水,把人打横抱起带进卧室。
还真是个粘人的小天使,睡觉都要陪。
贺冶把怀里的人带进自己的卧室,轻轻放在床上,轻轻啧了一声,“小天使,你有点轻啊!”
郁子沉不适的坐起来靠在床头,伸出手臂看看。
少年人的手臂精瘦,纤细的骨架上面附着一层薄而有力的肌肉,形状优美线条流畅,看起来无害极了。
“但是我能一拳打的你满脸冒血。”
郁子沉闷闷的开口。
听习惯了邢舡的奉承话,贺冶这种直来直去有些刺痛郁子沉的玻璃心。
“没事!”贺冶嘻嘻笑着,不把郁子沉的话当回事,“哥哥有钱,保证把你养的肥肥胖胖的!”
郁子沉一噎,语气奇怪的问,“哥哥?”
“怎么?”贺冶不放过任何一个占便宜的机会,伸手在他头上撸了一把。
郁子沉感觉有些新奇,勾起嘴角,舌尖在口腔里面打转,仿佛千回百转一般才又吐出一句“哥哥”。
贺冶听的浑身一颤,不懂为什么郁子沉能发出这么勾人的声音。
贺冶心虚的拿被子盖住郁子沉的头,磕磕巴巴的说,“这,这里只有一个枕头,我我,我再去你卧室拿一个!”
郁子沉妖冶的笑了,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此刻放满精光。
他不是单纯的人,早就知道该知道与不该知道的那些腌臜,他也明白,自己大概是喜欢上这个幼年相遇,少年重逢的男孩了。
郁子沉坐起来,掀开被子,美目环过贺冶的卧室,里面不过就是平常的衣柜,书柜,桌椅三件套。
房间里面凉爽潮湿,角落的加湿器正噗噗的冒着白烟显示自己的作用。
郁子沉思索了一会,撩起睡衣的裤腿露出细白的长腿,肌肤和灰白的被褥放在一起,衬得更加白皙勾人。
郁子沉又解开睡衣的几颗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片胸膛。
贺冶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美人美景。
“你…”
贺冶抱着一个灰蓝色的枕头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抚上郁子沉的胸口。
细腻的触感让贺冶心中感叹的一声,全然没注意顺势躺下的郁子沉表情的变化。
郁子沉轻咬下唇,惹人怜爱的模样直晃晃的摆在贺冶眼前。
但贺冶就是视而不见。
贺冶自顾自的说,“你这也太瘦了,连身上都没有几块肉。”
郁子沉的表情僵在脸上,猛然想到自己练出来的那四块腹肌,感觉贺冶又误会了什么。
吃不好和吃不饱可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睡外面还是里面?”贺冶收回手,不带一点拘泥。
郁子沉头疼,就是这种不开窍的少年才是最难搞定的,“外面。”
贺冶跨过郁子沉,整个人融化般的躺在床上,舒服的叹息一声。
郁子沉则是整个人紧绷,贴着床沿一动不动。
等到身后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下来,郁子沉下床躺在床下的地板上,枕着手臂进入睡眠。
次日不等天亮,郁子沉猛地睁开眼睛。
意识到自己是在贺冶家里,郁子沉又放松下来。
他站起身,看着熟睡的贺冶笑了笑,走到窗前拉开窗帘便下了楼。
肚子在抗议。
郁子沉跑到厨房打开冰箱,看到里面一连串的速冻饺子混沌还有零星的挂面,以及菜板上面放着的一堆方便面。
郁子沉又看向厨房的垃圾桶,里面全是外卖的尸体。
郁子沉叹了口气,费力的翻找出一袋手擀面,几个鸡蛋和一截小葱,无奈的煮了些面做早餐。
贺冶是被食物的香味勾醒的,下楼就看到郁子沉正在做饭。
贺冶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人(屏蔽字)妻”。
很快他就甩掉脑子里不切实际的想法,坐在餐桌前等郁子沉。
他的小天使,真是贤惠啊!
饭后,贺冶盯着郁子沉收拾碗筷的身影,突然问,“小天使,你的头发怎么搞的?”
郁子沉手下一用力,水龙头被掰到了热水那头。
郁子沉默默的把水龙头掰回来,回答贺冶,“烧的。”
“烧的?”贺冶看着郁子沉翘边的长发咂咂嘴,“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指你有没有考虑过换个发型。”
自从离开俞家,郁子沉就没有在形象方面花过钱,以前的头发都是周钰楠帮忙剪,在那之后干脆就将半长不短的碎发留了起来,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贺冶吹了吹自己额前的刘海,“正好我也要去剪头发,一起?”
“好。”郁子沉应下,“我叫郁子沉。”
“恩?我知道啊!”贺冶奇怪的看他一眼,“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郁子沉抿抿嘴,“你别叫我小天使了。”
贺冶张嘴想反驳,但接受到郁子沉如有实质的目光后,又咽回嘴里,“那怎么叫?子沉?”
“恩。”郁子沉点头。
收拾了出门要带的东西,两人都去换了身衣服。
贺冶生的身材高大,郁子沉穿他的衣服不仅挽袖子,还挽裤腿,把人衬得越发娇小。
到了理发店,郁子沉不安的坐在椅子上,听着贺冶一脸好笑的吩咐理发师。
理发师手起刀落,大片发丝被剪下,郁子沉感觉轻松了不少。
一股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郁子沉皱着眉睁开眼,贺冶正站在他面前,给他吹散脸上的发茬。
“子沉,帅!”贺冶给他比了一个大拇指,挤眉弄眼的夸他,“比起我也就差那么亿点点!”
郁子沉面颊微红,眼尾晕染上粉红色,抿了抿唇,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下午回了贺冶家,李警官带来了郁子沉补办的身份信息,还有转学到贺冶所在的阳逻中学的材料。
又是忙碌了一下午。
天色暗了,贺冶打开灯,看到郁子沉还在看阳逻中学的录取通知书。
“还看它干嘛?明天周一不就开学了嘛!”
“不一样的。”郁子沉脸上的笑意根本掩饰不住,“这是我第一次上学。”
贺冶闻言,突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贺冶从没想过没有学校的生活,他甚至认为所有的孩子都是在学校里读书长大的。
“你之前说…你经历过火灾?”贺冶小心翼翼的问,“你的家人在火灾里面丧生了吗?”
“那场火灾是我点的。”郁子沉语气平淡,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我继母的情人想要侵犯我,所以我放了把火。”
贺冶感觉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干巴巴的安慰,“至少,他没成功不是嘛哈哈…”
“他成功了。”郁子沉放下手里的东西,直勾勾的盯着贺冶,“所以你觉得我脏吗。”
贺冶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
郁子沉明明在说一个问句,语气却是肯定至极。
”脏的怎么会是你呢…”贺冶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些安抚和怜悯,“你也只是个受害者啊…”
郁子沉轻笑出声。
他看出来贺冶眼里的怜悯。
已经过去了这么久,郁子沉自认为自己早就不需要别人的可怜苟活。
“我都不在意了。”郁子沉还没度过变声期,声音带着变声期少年特有的沙哑,“所以你也不用可怜我。”
贺冶不甘心,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我没有可怜你!我,我只是觉得你需要看心理医生。”
话说出口,贺冶就后悔了。
“好啊。”郁子沉却轻快的应下了,“我不是答应过你嘛。”
郁子沉自嘲道,“我也不过是个病人而已!”
贺冶没吭声。
毕竟贺冶真的觉得郁子沉需要看心理医生。
晚上,两个人又一次一起躺在贺冶的床上。
与上次不同,这次贺冶的手脚都紧紧缠着郁子沉,生怕郁子沉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你放开。”郁子沉有点头疼,这样他根本跑不了了。
贺冶堵气一般不理他,自顾自的进入梦乡。
也许是困极了,郁子沉最后也在迷蒙中入睡。
虽说只是浅眠,却让郁子沉自己都感到深刻的不可思议。
郁子沉的首次校园生活,已经过去了一个月,连贺冶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真的就是天才。
不是说贺冶成绩不好,贺冶的成绩也在上游水准。
但郁子沉一个从没有个教育经历的人,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和贺冶并肩,那就只能说是奇迹了。
从一开始被郁子沉强大的学习能力吓到乱叫,到后来慢慢习惯郁子沉的学习能力,高中三年过去,贺冶已经麻木了。
贺冶甚至觉得,郁子沉没有什么学不会的。
眼睁睁的看着好兄弟成长成别人家的孩子是个什么感受?这题贺冶十分有权利回答。
“你就不能让让我!”贺冶再一次气的乱叫,“郁子沉!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这么对我!”
“不叫我小天使了?”郁子沉勾起嘴角,晃动手上粉色的信封,“真是善变的男人。”
贺冶:“明明是你不让叫的!”
贺冶气的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这人长得很快,但始终没有比自己高。
同理的,贺冶也从来没有打的过郁子沉的时候。
郁子沉把信封顺手扔进垃圾桶,“别生气了,下次我输给你。”
贺冶摇摇头,“你很厉害。”
贺冶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没骨头似的趴在桌子上。
郁子沉眼里划过愉悦的光。
临近高考,学生们都躁动的不行,郁子沉就很“幸运”的发现了一个对贺冶抱有好感的女生。
于是几天前,两人打赌撩妹,看这个女生给谁告白。
结果可想而知。
“所以你会和她谈朋友吗?”贺冶只一会就恢复了精气神,开始打趣郁子沉,“她长的还挺不错的,性格又软,你怎么欺负都没事。”
郁子沉装作沉吟了一会:“不会。”
“为什么?”贺冶好奇的看着他无动于衷的样子,“你不喜欢这一款?”
“我不能耽误别人。”郁子沉笑笑,“我从很久以前就失去了恋爱的资格。”
贺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委婉的提醒,“子沉,你今天没吃药?”
郁子沉知道贺冶指的是心理医生开的那些药,“你这话听着像是在杠我。”
“我怎么敢杠你。”贺冶撇嘴,“高考之后,班长邀请全班去他家开的酒店聚会,你去吗?”
郁子沉思考一会。
一直以来,在班级里,郁子沉只和贺冶亲近,除了必要的时刻,郁子沉一直都是一副高冷模样。
“去吧!”
“那你不去我也不去了…等等?你去?!”贺冶本想着找个理由推掉,没想到郁子沉不按套路出牌。
“都快毕业了。”郁子沉揉揉贺冶的脑袋,“至少留个同学情面。”
高考结束的那一天,班级所有人都在班长家的酒店鬼哭狼嚎,不少人都喝了酒,给郁子沉告白的女孩还哭着唱了一首《死了都要爱》。
那天他们一直玩到很晚,班长的妈妈还贴心的叮嘱他们,叫父母过来接。
“子沉。”贺冶跟郁子沉踏着夜色往家里赶,“我想我的爸妈了。”
郁子沉沉默了。
贺冶的父母在任务中失踪很久了,郁子沉虽不理解贺冶的想法,但还是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
贺冶长叹一声,“还好我有兄弟你啊…!”
但我不想当你兄弟啊…郁子沉在心里笑着回应。
分数下来,两人考的都不错。
尤其是郁子沉,开挂一般考到了省状元的位置。
“我肯定会报考警校啊!”贺冶刷刷刷的在志愿上面写,一抬头,看到郁子沉还没动笔,“子沉,你考哪里啊?”
“学杂费不用担心啦!”贺冶又笑嘻嘻的添了一句,“你可是我们省状元,考哪里都有人要你!”
“我想考Y大。”郁子沉轻松的笑笑,“我想学医。”
“哇哦!”贺冶夸张的张大嘴,“理想这么远大啊!”
次日,贺冶跟李警官去处理他父母的事,郁子沉一个人在街上乱转。
“沉哥?”
熟悉的声音唤醒了郁子沉,回头看到,的确是熟人。
“邢舡?”郁子沉走过去搂住邢舡的肩,“混的怎么样?”
“好极了!”邢舡眼睛里仿佛有光,“我靠黑客技术已经养活自己了!”
“沉哥你呢?”邢舡问,“你们高考结束了吧?”
“嗯,报考了Y大。”
两人一边聊一边走,郁子沉突发奇想,对邢舡问,“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
“帮我查两个人。”郁子沉把贺冶父母的事简单告诉了邢舡,邢舡嘿嘿笑了两声,表示没问题。
“沉哥。”事情过去几天,郁子沉接到邢舡的电话,“事情可能有点糟。”
“怎么了?”
“贺哥的父母资料在国家那边,我手不够长,查不到相关信息。”邢舡顿了顿,“但是你发现有一伙人前几天刚查过他们。”
“谁?”
邢舡的语气严肃,“是一伙毒贩子。”
贺冶看到郁子沉在打电话,凑过去好奇,“小天使,你在跟谁讲电话?”
郁子沉对贺冶根本没有防备,措不及防的听到他说话被吓了一跳,转过头对贺冶说,“一个朋友。”
“这么专注!”贺冶不太相信,“不会是女朋友吧?”
“真不是。”郁子沉苦着脸,“是正事。”
电话那头的邢舡一脸问号,“沉哥,什么女朋友?”
郁子沉:“一时半会说不清了,明天下午三点老地方等我,把资料准备好。”
“啊?”邢舡有点懵,被郁子沉一把挂了电话。
“你到底在跟谁讲电话?”贺冶感觉胸口有一股郁气,“连我你都忽视,该不会真是女朋友吧?”
贺冶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对,相反,他已经习惯了郁子沉这种事事以自己优先的做法。
郁子沉看了贺冶一会,“等到了大学,咱们不在一起住了,你会不会不习惯?”
贺冶不知道为什么话题突然跳到了这里,“为什么大学不能一起住?”
“你觉得警校会允许你在校外住宿?”郁子沉笑笑,“贺冶,你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两人纠缠了三年,郁子沉宛如全职保姆,三餐加陪(屏蔽字)睡,全面入侵了贺冶的生活。
贺冶看着郁子沉的眼睛,有种再也没法见面的错觉。
贺冶嘲笑自己,收到录取通知书还是两个月以后的事呢,现在着什么急。
“你也是啊,别忘了按时吃药,控制好情绪。”贺冶最关心的还是郁子沉的心里状况,毕竟三年前的事给贺冶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嗯。”郁子沉应下,目光近乎贪婪的描绘着贺冶的模样。
让我最后为你做一件事吧…
郁子沉暗自做好了以后与贺冶毫无交集的准备,第一次没有顾忌的扑入贺冶的怀里。
贺冶默默的抱住郁子沉,一时无言。
青年人友情之上,恋人未满的关系微妙的恰当好处,不想离开,不想放手,更不想成全。
与贺冶相处的这三年,于郁子沉来说,是赚来的。
他贪图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现在也该还贺冶自由了。
次日下午,邢舡在网吧等来了郁子沉。
那一刻,邢舡仿佛看见了三年前的郁子沉。
了无牵挂,仿佛与整个世界都没有联系,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离开这个世界。
邢舡把打印好的东西交给郁子沉。
郁子沉没看,而是问邢舡,“没关系吗?”
邢舡知道他在问什么,“我妈死的那一刻,就没有关系了。”
邢舡的母亲是个单身妈妈,把孩子拉扯大,没等享福就归西了,邢舡寄住在亲戚家,宛如多余的垃圾,无处可藏。
“沉哥,你打算怎么办?”邢舡问,“报警吗?”
“报警又能怎么样?进去十五年,他们还会回来的。”郁子沉轻笑,“要么直接弄死他们,要么…”
邢舡仿佛知道了郁子沉想干什么,“沉哥,你干什么我都支持!”
郁子沉叹了口气。
他不懂邢舡为什么这么相信他支持他,大概是同病相怜的痛楚总在相互刺激着彼此吧。
都是被世界抛弃的人,谁比谁高贵。
“要么转移这群人的仇恨。”郁子沉把资料翻开,指着其中一个时间地点,“就这次活动吧,给他们留一个深刻的印象。”
“那之后呢?”邢舡问,“还是说,你压根就是想死在这里面?”
郁子沉被戳到了心之所想,沉默了。
“我们出国。”邢舡满目坚定,“沉哥,我们不能抛弃自己,一定要活下来。”
“听你的。”郁子沉笑笑,“以活着出国为目标。”
邢舡点头,“以活着出国为目标。”
……
“喂?小冶吗!跟你说个好消息啊!”
电话那头李警官开朗的笑声,从贺冶左耳冒进,右耳冒出。
贺冶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神色游离的听着李警官念叨。
李警官要说什么,贺冶大概是知道的。
手机上弹送出来的头条就是嘛。
东郊海湾被炸毁,地下的非法火药库连带着爆炸。
那地方是那伙毒贩的。
东郊海湾的那场爆炸,带给那伙毒贩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现场留下带有“Y”字的卡片,是这场爆炸的唯一线索。
“据说这场爆炸是那个Y一手策划的。”李警官在电话那头说,“网上那群小孩居然一口一个Y神的叫,那可是罪犯啊!……”
李警官再说些什么贺冶没有听,他把手机扔在一旁,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
他的小天使从那天下午出去以后,就没再回来过了。
电话不接,手机关机,家里的身份证什么的也都被带走了,就像是一场有预谋的离开。
凌晨三点左右,一通电话打到贺冶手机上。
贺冶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发现是一通来自M国的跨洋电话。
会是谁?
贺冶接通电话。
“喂?谁啊?大半夜的不睡觉骚扰你爸爸干嘛!”
下一秒,贺冶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他从床上整个人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靠近手机,侧耳倾听手机那头的声音。
“是我。”少年音夹杂着电流,但仍然具有辩识性,“郁子沉。”
“你怎么跑到M国去了!”贺冶在电话那头一顿抓耳挠腮,“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到底怎么回事!”
“我没事。”郁子沉在电话那头轻笑,“国内现在是凌晨吧?你先睡觉,等等我再打给你。”
“不是…”贺冶听到耳边电话挂断的忙音,捉急的把手机摔在地上。
颓唐了一会,又认命的把手机捡回来,毛燥的挠挠头。
“他到底怎么跑那么远的…”
……
M国。
一个街边旅馆里面,邢舡用牙咬断一块绷带,递给正在往伤口上擦碘酒的郁子沉。
郁子沉的情况不太好。
那场爆炸并没有外界所传的那么轻松,郁子沉潜入东郊海湾的时候,身上就已经带了弹孔,更别提爆炸后是怎么跑出来的了。
大腿几乎被人打成了筛子,腹部有一个不小的窟窿,背上成片的烧伤,衣服和皮肉粘连在一起,看着并不乐观。
下颚被炸掉一小块皮肉,露出白骨和牙。
登机的时候,为了过安检,邢舡愣是用手把那几颗子弹扣了出来,郁子沉身上罩着大衣,捂的严严实实,脸上还带着口罩。
这么做的弊端,就是脱下来的时候,会撕掉一大块肉。
邢舡脸上的心疼根本止不住。
他们本就没什么钱,住在异国他乡更是令两人寸步难行。
身上余下的钱也只够买一点碘酒和纱布了。
连第二天该吃点什么都没有着落。
“沉哥,你说你这么做为了些什么啊!”邢舡不解的问。
“你为了什么帮我,我就是为了什么。”郁子沉按了按腹部的口子,血直接染红布料。
好在血液松动了布料,撕下来的时候没有那么疼了。
“那不一样啊。”邢舡苦笑,“我来这边是因为有公司看中了我的技术。”
这点郁子沉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华侨开的公司,在海外给国内做事,所以他们才选择了M国落脚。
“不是因为我吗?”郁子沉问。
“也有啦。”邢舡苦笑,“如果不是沉哥,我压根不想出国来着。”
邢舡伸手握住郁子沉冰冷的指尖,“沉哥,我把你当亲哥哥啊,你是我最后的亲人了。”
郁子沉没搭声。
“你和我不一样。”郁子沉道,“你还有家。”
邢舡愣了愣。
“只要你肯回国,你家里人一定会愿意接纳你的。”
“才不是。”邢舡摇头,“沉哥,并不是所有家人都像你想象的那么美好。”
如果有的选,邢舡还是会选择陪着郁子沉来的M国,而不是呆在那群所谓的家人身边。
郁子沉脑子不大清醒,“我睡一会,晚上八点左右叫我起来。”
邢舡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
郁子沉呢喃,“还要给贺冶回个电话…”
……
贺冶那边不出意外的失眠了。
贺冶瞪着一双熊猫眼,静静的等待郁子沉再次来电。
不是他不想给郁子沉打电话,而是手机很给力的欠费了。
一直等到中午十点多,那个号码才再次来电。
“郁子沉!”贺冶一双熊猫眼放光,“你怎么回事?怎么跑到M国去了!”
郁子沉其实并不好受,他发烧了,没钱买药只能蒙着被子捂汗。
“我拿到了M国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一高兴就直接过来了。”
贺冶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你怎么了?”贺冶语气软下来,“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哑?”
“有点水土不服。”郁子沉擦了擦脸上的汗,只觉得冷到发慌。
“可能是时差还没倒过来吧。”贺冶听他这么说,放心了不少。
毕竟郁子沉从没骗过他。
相对无言,只听得到电话里彼此的喘息声。
“贺冶…”
“怎么了?”贺冶应答。
郁子沉脸上的汗滴入眼睛,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没事…”郁子沉对着电话那头笑笑,“晚安了。”
电话挂断,贺冶想起来,此时M国那边已经是晚上了。
等到两人聊完电话,邢舡这才推门进屋,看到已经烧糊涂的郁子沉。
“沉哥…”邢舡把手机放在一边,用被子给他擦擦汗。
郁子沉似乎在说些什么,邢舡侧耳去听。
“抱抱我好不好…好冷…”
即使知道,这句话的主语不会是自己,邢舡还是轻轻拥住郁子沉。
“沉哥,你千万要挺过来。”邢舡在郁子沉耳边轻声说,“千万千万要挺过来。”
不大一会,郁子沉就安静下来,不知道是睡熟了还是烧晕了。
邢舡拿起手机给那家公司打去电话。
目光落在郁子沉沉睡的脸上,邢舡低声应和电话那头的要求。
“我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钱。”邢舡慢慢提出自己的要求,“我身边有一个病重的病人,我们需要很多很多钱。”
听着电话里老板的要求,邢舡一一记下,“老板,我会让你满意的。”
床上的郁子沉迷蒙的睁开眼,看见邢舡站在床边讲电话,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又朦胧间睁开眼,大概是睡在了医院,纯白色的病房里面,似乎只有自己一个是一抹异色。
又闭上眼。
郁子沉再次陷入沉睡。
“醒了?”
陌生男人的声音瞬间惊醒了郁子沉。
睁开眼起身,发现这里是很类似记忆中那家医院的私人诊所。
“贺冶他被大队长带走了。”男人伸手试探了一下郁子沉额间的温度,“你突然睡那么久还发高烧,大半夜的贺冶那小子给我打电话,让我来照顾你,回头记得谢谢他。”
郁子沉的记忆有些恍惚。
梦中那些都是七年前的事了。
七年前他们分开后,郁子沉带着邢舡狠狠捞了一笔,然后在M国学医。
但郁子沉没想到的是,七年前Y神的风潮一直流行至今,甚至在国内掀起模仿作案的趋势,他这才匆忙赶回来处理。
郁子沉警惕的盯着男人。
“我叫仇邬。”那个男人把手抽回来,“别怕,我不是什么好人。”
郁子沉一愣。
郁子沉自认为长的不差,幼年时精致单纯的长相如今越发妖冶,却比不上这个叫做仇邬的男人夺人眼目。
狭长的眉眼,精瘦的面庞,淡色的薄唇,渲染出一种冷淡矜贵的气质。
但是看着的确不像什么好人。
像是个禁欲八百年的性冷淡。
郁子沉投给仇邬的目光有些无辜和疑惑,看上去就像一个刚刚回国的无知少年。
“虽然不知道你突然回国要做什么。”仇邬伸手揉乱郁子沉的头发,“但是你的手段很高明,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接触到你,我说不定就信了那个人是自杀的。”
心里很慌,但是郁子沉面色不显,反而越发疑惑,“什么自杀的?”
仇邬笑笑,“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没…”郁子沉狐疑的盯着仇邬。
这人太奇怪了。
“你身上的定位芯片被我拆下来了。”仇邬摸了摸郁子沉的脸蛋,“下手真狠,居然直接放进下颚骨附近,不怕被毁容?”
芯片是七年前受伤后,邢舡直接装进去的。
按道理来说,邢舡的技术不应该被别人这么轻易的看透才对。
“这么漂亮的脸蛋,你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仇邬点点自己的嘴,“我还是从你口腔内部把东西取出来的呢。”
郁子沉的舌头舔了舔口腔,鼓起一个小包。
的确多了一个伤口。
“所以…”仇邬凑近郁子沉,一双长眼直勾勾的盯住郁子沉,“你和小船什么关系?”
郁子沉猛地向后仰,头直接磕上墙,发出一声闷响。
小船?是邢舡吗?
邢舡名字的读音就是“行船”。
“我虽然怀疑你,但是我尊重证据。”仇邬一脸好笑的起身,和郁子沉保持一段距离,“而且我也尊重美人。”
郁子沉还是用目光表示疑惑,并不搭腔。
“在我掌握你的犯罪证据之前,我不会把事情告诉其他人的。”
仇邬拉开门走了出去,仿佛没有感受到郁子沉的目光。
郁子沉摸向裤子兜里边,找出手机给邢舡拨了通电话,“邢舡,你认识仇邬吗?”
电话那头的邢舡“嘶”了一声。
“沉哥,你又招惹谁了?”邢舡的声音不似做假,“仇邬又是哪个,要查查吗?”
“不用。”郁子沉挂断电话,拉拢着眼皮躺下,整个人埋在雪白的被子里,显得异常无害。
不是友军…那就找个方法弄死吧…
怀揣着“无害”的想法,郁子沉再次陷入沉睡。
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
屋内开着灯,贺冶守在床边上,低头翻阅一本外文书籍。
郁子沉那张无辜的脸蛋从蓬松的被子里钻出来,面上还带着些潮红。
“贺冶?”郁子沉刚醒来鼻音重,声音带着点奶意,“你来了啊…”
贺冶听到郁子沉的声音便放下手中的书,转过头去摸了摸郁子沉的额头。
发觉手下的额不再发热,贺冶长舒出一口气,“还好你没事。”
“你去哪了。”郁子沉垂下眼皮。
他本就生的无辜样貌,精致的眉眼此刻拉拢着,看上去无助又可怜。
郁子沉听出来此刻自己的声音不似先前般清亮,反而有种勾人的软,便把声音放低,撒娇一般说到。
“我一睁眼看见的不是你,吓了一跳来着。”
贺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临时有点事,就让我们教导员来守你一会。”
“他做过外科医生来着,过来看着病人最合适。”贺冶像是想到什么笑话一样,嘿嘿笑了两声,“他可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不用害怕。”
最信任的人吗?
也是了,终归不是七年前那般,他们只属于彼此了。
“仇邬他是你们教导员呀。”郁子沉不动声色的把脑袋靠在贺冶腿上,软着声线和他撒娇,“怪不得说话那么严厉了。”
好在贺冶不懂什么是绿茶,也听不懂郁子沉在内涵什么,只当他是在抱怨仇邬脾气不好。
“你肯定是叫他名字了。”贺冶伸手摸了摸郁子沉的头发,“前几年有个小孩把他名字打错[求污],引得他生气了,所以他不喜欢别人叫他名字。”
“小孩?”郁子沉注意到这个过分亲昵的昵称。
“是个小孩。”贺冶接到,“现在也才二十出头。”
“你这是嫌弃我年纪大喽。”郁子沉堵气一般把头埋在被子里,“也是,我都一个奔三的老人了。”
贺冶一脸好笑,“你怎么这么幼稚?比七年前还幼稚。”
“贺冶…”郁子沉叫了声他的名字,“你这七年,都做了些什么?”
赫然冷下来的声线冰醒了贺冶。
贺冶印象里那个有些冷清的少年形象,一下子和面前这个男人重合了。
郁子沉和别人不同,别人读他的名字,发音都是“贺野”,只有郁子沉叫他的时候,声调怪怪的,听起来像是“荷叶”。
“我这七年…”贺冶目光沉了下来。
郁子沉走的突然,贺冶刚开始甚至无法适应。
没人会在贺冶起床前给他做好早饭,也没人会叫他起床,没人为他悉心准备三餐,没人在深夜回家时等他。
有好多次,贺冶都睡过头,饿着肚子出门。
贺冶缓缓念叨起这七年来,他都做了些什么。
例如贺冶的父母光荣殉职,成功捣毁那伙毒枭,除了一大笔钱和一堆功勋,什么都没留给他。
例如他入职刑警,成了Y神系列案专案组的支队。
听起来就像是,贺冶没有郁子沉也可以活的很好。
“你呢?”贺冶问,“你这七年…过的还好吗?”
贺冶不傻,过了那股劲以后就回过味来了。
那么小的郁子沉,身无分文的就走了,虽说是“留学”,但在M国孤身一人,过的绝不比他好,更何况贺冶对郁子沉七年前出国,是否真的是为了留学保持疑问。
“挺好的。”郁子沉思至这七年。
当年他和邢舡在那个华侨的公司狠捞了一笔,然后就跑了,郁子沉跑到医学院进修,也拿到了相关证件。
在那之后,邢舡接了不少私活挣钱,郁子沉也用一些“小玩具”换了不少钱养活自己。
但有些事一旦开始了,回头很难。
打着Y神的旗号卖了不少策划出去,这方面赚来的钱才是大头。
就是没想到东西卖回国以后,居然成了贺冶的调查对象。
“我在国外除了学医,还能做点什么?”郁子沉腼腆笑笑。
“这次回国…”贺冶缓缓开口。
“这次回国就不走了。”郁子沉知道他想问什么。
这次回国是因为售后处理。
那些打着Y神旗号的人已经严重影响了郁子沉,这次回来就是要把这些人处理掉,好安心的做一个干净的人。
这样才好留在贺冶身边。
“还要住在家里吗?”贺冶问,“事先说好,你的屋子我可没打扫过,要回来住得自己收拾。”
“我没准备在外面住。”郁子沉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所以回来给房东大人做三陪啦。”
时间仿佛被拉回七年前。
“你走了以后…”贺冶的喉头滚动,声音有些发涩,“都没人给我做饭了,我差点连方便面都不会泡了。”
“现在我回来了。”郁子沉乖巧的笑笑,“绝对饿不到你。”
说定了以后,两个人直接披着夜色回了家。
郁子沉拉开冰箱,不出意外的看到一堆挂面。
又看到厨房堆着一堆外卖尸体,只觉得这情景眼熟的好笑。
带上围裙,认命的下了袋挂面。
好在小菜什么的,这次至少还是有的。
贺冶看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心里一暖。
“贺冶,过来端盘子。”郁子沉端起自己那碗面,走到餐桌边上,“要吃自己端。”
贺冶也把碗端过来,就坐在郁子沉旁边。
吸溜吸溜的吃面声一时间是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呃。”贺冶打了个嗝,“小天使,你手艺还是这么好。”
郁子沉白了他一眼,把碗筷简单收拾下。
再回头,贺冶已经不见身影,浴室亮着灯,响着哗哗水声。
郁子沉上楼跑到自己房间。
说是房间,实际上是郁子沉的书房。
果然是一副无人打扫的样子,翻开的书就那么放在那里,落了不薄的灰尘。
贺冶这边洗完澡,瞧见屋里没人,就跑到书房这边找他。
书房这种地方贺冶是不会进去的,查资料用电脑不就好了。
郁子沉一抬头就看见贺冶衣冠不整的模样。
他面皮一红,低声轻咳一声,侧过头去用发红的耳尖对着贺冶,“把衣服穿好。”
贺冶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浴袍,“这是浴袍啊,还能怎么穿好?还能打个领带不成?”
郁子沉想象了一下那个模样,脸更红了。
贺冶直接揽过郁子沉的肩膀,“走了,睡觉去了,明天还有事呢。”
直到被贺冶推到床里面,郁子沉才想起来,他们七年前一直是一起睡在一张床上的。
“等等!”郁子沉一下坐起来,“不是我在外面吗!”
贺冶对比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和郁子沉那小身板,“我怕把你挤下去。”
郁子沉的脸又红了,“这好歹是张双人床,掉不下去的。”
贺冶把人往怀里一带,一副泼皮样子,假装听不见郁子沉说话,“睡觉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郁子沉睡不着。
他干脆盯着贺冶的脸,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屋子。
郁子沉打了两个蛋炒了碗面,把早饭放在桌子上。
手机收到邢舡的信息提醒,是邢舡的所在地。
郁子沉干脆给贺冶留了张字条,就往那边去了。
打车来到邢舡新租的小公寓,发觉邢舡压根没有锁门。
郁子沉走进屋把门带上,一抬头就看见邢舡那张在电脑前,被映上一层蓝光的脸。
“沉哥来啦!”邢舡耳朵动了动,手上还在啪啪啪的敲着键盘。
“怎么样了?”郁子沉走到他身后,看着电脑里那堆外文,“到底是谁打着我的旗号在国内兴风作浪?”
“俱乐部里面那几个手脚都不干净。”邢舡手上的动作一顿,“事情和我们查到的一样,加上前几天沉哥你做掉的那个,已经全都处理好了。”
郁子沉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本来专案组那边都结案了。”邢舡冷笑,“不知道哪个傻(屏蔽字)逼把整个流程重查了一遍,一口咬定有第三方插手。”
郁子沉已经预见了邢舡接下来要说什么,脑子里突然浮现仇邬那张大脸,感觉有些好笑。
“就按照我们铺出来的假象结案不好吗,得亏沉哥你把那狗咬狗的假象做的那么完美。”邢舡一脸不服气。
“定位芯片被人拿走了。”郁子沉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毕竟这些年,那枚芯片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稍显鸡肋,拿走一时也没多大区别。
“怎么可能。”邢舡转过头来盯着郁子沉的下颚。
“他从我口腔内部开了个口子。”郁子沉道,“邢舡,你真的不认识仇邬吗?”
邢舡皱着眉认真思索。
按理说那枚芯片不应该那么容易被发现才对,除非那个人很了解邢舡的手段。
“他只是照顾我不到一天,就把东西找出来拿走了。”郁子沉盯着邢舡,“真的没印象?”
邢舡还是那副沉思的表情。
“他叫你小船。”郁子沉补充,“你对这个称呼有印象吗?”
邢舡思索的表情僵在脸上。
果然是认识的。
“我师父曾经这么叫过我。”邢舡僵硬的看向郁子沉,“我师父是名红客。”
郁子沉叹了口气。
世界这么小,不太好下手了。
“邢舡。”郁子沉一言难尽的对他说,“你说的那个傻(屏蔽字)逼,可能就是你师父。”
两条宽面条从邢舡脸上流下来,“那怎么办啊沉哥,真的要和我师父作对吗?”
“其实…”郁子沉咽了口口水,“负责这个案子的,就是贺冶。”
“冶哥…?”邢舡脑子里出现了贺冶那张脸,“那沉哥你还下得去手吗?”
“嗯?”郁子沉一时没转过来弯,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沉哥,你和冶哥不是一对吗?”邢舡灿灿道。
郁子沉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你别瞎说。”
“我都没见过你对什么人那么好。”邢舡一脸认真,“当初沉哥你拼着命转移那帮毒枭的视线,不就是为了冶哥吗?事到如今,沉哥你…”
邢舡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不会还要再献身一次吧?”
郁子沉又红了脸,“不是的。”
郁子沉正了正脸色,“如果没有贺冶,我早该死了,我做的这一切,都是我欠他的。”
邢舡不明白。
“不论如何,沉哥我支持你。”邢舡握住鼠标的手微颤,“但是我不支持你为了冶哥玩命。”
“别说他了。”郁子沉别开脸,扯开话题,“仇邬他真的是你师父吗?”
这次换邢舡抹不开脸了,“如果可以,最好是见他一面才好确认。”
邢舡假咳一声。
当时他年岁小,师父看他有天赋才教他这些,但自从邢舡知道他师父是个gay,脑子一热就冲着师父表白了,换来的就是邢舡他师父的失联。
郁子沉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来自贺冶的来电。
郁子沉拿出手机冲着邢舡晃了晃,接通电话:“贺冶,怎么了?”
贺冶的声音明显很烦躁,“我给你发信息你怎么不回啊?”
郁子沉听到他这种半指责半撒娇的话,语气一下子软了,“抱歉…我没看到。”
电话那头的贺冶听到这话,气一下散了。
不冲着别的,就冲着郁子沉这侬软的语调。
邢舡听到郁子沉这语气,转头过去没眼看。
“那啥…”贺冶有点不知所措,“仇教导员向我要了你手机号,说是想和你见面,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就先没给他答复。”
“成。”郁子沉看了眼邢舡,一口应下,“我也想再见他一面,订好时间地点直接发我就成。”
贺冶那边应下,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手机信息发过来见面的地点,说是仇邬现在就在那里。
“仇邬要见我,你一起吗?”郁子沉问邢舡。
邢舡扯起嘴角笑笑,“不了吧…”
他去干嘛?和师父面对面尴尬吗!
郁子沉没多问,马不停蹄的赶往仇邬所在的餐厅。
仇邬约见的地方是个隐秘性很好的包厢。
见郁子沉进来关好门,仇邬开门见山道:“Y神?”
郁子沉一愣。
他没想到仇邬动作这么快。
“不知道你怎么会露出那么大破绽。”仇邬指了指自己的手心,“掌纹是你的吧?”
郁子沉没说话。
“虽然不知道小船为什么帮你做事,但是根据他的轨迹来看,你的确是Y神。”仇邬盯着郁子沉,“我手上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但是弄到手也不难。”
见郁子沉不搭腔,仇邬继续说,“想调查你并不难,我知道你和俞靳有仇。”
仇邬观察着郁子沉的表情,发现郁子沉瞳孔微缩,就知道他说对了。
“想报仇也不难,你十四年前的住院记录里面有记载,在你体内发现了精(屏蔽字)液,靠这个就能把他告上法庭。”仇邬缓缓道。
知道仇邬误会了什么,郁子沉一下气笑了。
仇邬也明白过来,郁子沉在意的可能不是这个。
“那你知道俞靳的独女俞长悦要订婚了吗?”仇邬试探着抛出消息。
郁子沉猛地抬起头。
“看来你对这个妹妹还是有好感的。”仇邬笑笑,“你喜欢贺冶?”
郁子沉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这个,只是警惕的盯着他。
“恭喜你。”仇邬笑得不怀好意,“贺冶就是你那好妹妹的订婚对象。”
郁子沉脸一白,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他是嫉妒俞长悦的。
年幼时嫉妒她得到的宠爱,懂事时嫉妒她有人护着躲过去那场本应该施加在她身上的侵犯,现在嫉妒她和贺冶的婚约。
但俞长悦又有什么错呢?
“贺冶的父母立了功你应该是知道的。”仇邬继续说,“贺冶本身也有功勋在身,再加上俞长悦小妹妹喜欢,俞家那边已经放出风声要把她嫁给贺冶了。”
郁子沉默默握紧拳头,仍是一言不发。
“贺冶那个性子你是知道的,和俞家联姻肯定会被俞靳那个老狐狸拿捏住,恐怕还会受委屈。”仇邬特地把贺冶说的很可怜,看到郁子沉眼里的动摇,就知道自己打到了这只毒蛇的三寸上。
“Y神的案子可是大案啊!”仇邬意有所指,“要是贺冶能拿到这次大功,话语权可就大大增加,这联姻还不一定什么样呢。”
“他都要娶别人了,我凭什么帮他。”郁子沉眼里明明灭灭,幽深的可怕,“仇邬,你太看中贺冶在我心里的位置了。”
郁子沉摔门而去,留下仇邬一脸惊愕。
仇邬摸了摸下巴。
难道是自己这次看走眼了吗?
郁子沉想的很好。
不过是一个男人,他有什么放不下的,不过是一个,曾经救了他,又陪伴他三年,为他拼命七年的男人罢了。
邢舡找到郁子沉的时候,那个纤瘦的身影正坐在墙角流泪,崩溃的抓着头发,眼里都是不知所措的恐惧。
邢舡耐心的引导发病的郁子沉,从他口中多少知道了这次会面的几个关键信息点。
例如仇邬真的是他的师父,贺冶准备订婚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仇邬摸了摸郁子沉的额发,“沉哥,木已成舟,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不如想想没有他的生活你要怎么过。”
郁子沉连成线的眼泪停住了,因为他想到,七年前,贺冶失去他的时候,是怎么过的呢?
他很难受,他一定也很难受。
没有药物的辅助,这是郁子沉第一次靠自己从发病中平静下来。
”邢舡,准备一下。”郁子沉扶着墙站起来,眼里迸发出火焰,“要做新的策划了。”
回到邢舡的落脚点,刚坐在电脑前面,邢舡突然想到什么,回头看向郁子沉。
邢舡瑶瑶手腕,“师父他一定会盯紧我们,想要做策划只能用纸质的了。”
“不用。”郁子沉冷笑,“因为我们这次策划,就是做给你仇邬看的。”
“做给师父看?”邢舡道,“沉哥,你要算计师父吗?”
于私讲,邢舡是不想伤害仇邬的。
“不会。”郁子沉摇头,“你师父对你我的影响太大,所以事先支开他才是最好的选择。”
邢舡似懂非懂的点头记录。
“现在的已知分为这么几个方面。”郁子沉接触到擅长的领域,整个人闪耀着自信的光,“第一,Y神专案组由贺冶负责,第二,俞靳试图用婚姻控制贺冶以此挽救俞氏岌岌可危的名声,第三,贺冶拿到专案结案的功劳就会受到极大重视。”
邢舡补充,“还有那个俞大小姐要和贺冶订婚。”
郁子沉垂眸,“那不重要。”
邢舡吐吐舌,他感觉那才是最重要的好吧?
“首先,这次策划绝对不能暴露在仇邬眼睛底下。”郁子沉点点太阳穴,“目前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放出风声引走他。”
“好。”邢舡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师父他就交给我,沉哥你放开手脚去做。”
“其次,最简单粗暴点办法,就是让俞靳消失。”郁子沉眼中似乎有红光,“最好让俞家那几个臭虫全都消失。”
俞靳…常卿…周钰南…
郁子沉握拳,这次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曾经已经放弃报复,这次是俞家先动手的。
……
“喂,请问您是哪位?”俞长悦看着手机上的陌生号码,蹙气眉毛。
“你好。”郁子沉的声音都带着笑意,“悦悦,是我。”
“没意思,挂了。”俞长悦认为电话那头是她的哪个追求者,正打算挂掉电话,却听到那个温润的声音制止道:
“悦悦,我是你哥哥。”
俞长悦挂电话的动作一顿。
她知道爸妈玩的比较开,难道是私生子?
“你干嘛?想要钱应该去找老爸啊!”
“不是的。”郁子沉的声音缓慢而温和,听着毫无攻击力,“有些事情…你应该是不知道的,但是,悦悦,你不知道,一定会后悔的。”
俞长悦盯着电话,在心里劝说自己。
去看看而已,又不会出事。
最后被好奇心俘获的俞长悦还是去赴了郁子沉的约。
俞长悦惊叹,不仅因为郁子沉模样俊秀貌美,而且因为他和俞靳太为相似的眉眼。
她这下真的相信郁子沉是她哥哥了。
处于颜控的心理,郁子沉利用自己的好相貌,轻而易举的绑架了俞长悦。
……
“俞靳,好久不见。”
俞靳额头青筋暴起,“你是谁,为什么绑架悦悦!”
“呵。”郁子沉坐在邢舡的小出租屋里面,看着满脸惊恐的俞长悦,轻快的开口,“很快,前台会受到一个小礼物,只要按下它,合双街的公寓就会爆炸。”
俞靳咽下威胁的话。
合双街的公寓基本都是俞家的,都记在常卿名下,给她用来养情人。
而现在这个时间,会在公寓里面的,只有那个曾经是俞靳的情人,现在是常卿的情人,而且是最久的情人——周钰南。
“只要合双街爆炸,您就能获得悦悦的线索了。”郁子沉双腿交叉,换了个姿势坐着,“很轻易,不是吗?毕竟人命在你看来,是多么的轻贱呀…”
郁子沉看着邢舡调出的监控,心中倒数。
三…
二…
俞长悦绝望的摇摇头,她希望俞靳不要听郁子沉的话,因为她知道…
一。
监控中火光乍起,一个烟花被发射上天,绽放出大大的Y字。
俞靳抬头看向火光发源的地方,脸色苍白。
那根本不是合双街的方向,而是…
常卿的住所。
看到Y字,贺冶那边迅速出警。
这次Y神使用的炸弹很特殊,几乎警察赶到的瞬间火光就熄灭了,除去炸毁了一间别墅,居然没有别的损伤。
“去,找找有没有伤者。”贺冶吩咐,神色凝重。
这次没有引起恐慌,那么…
“老大!不好了!”一个警员慌慌张张的跑来,“炸死了一个女人!”
果然,贺冶不屑又不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Y神要是制造出恐慌反而是好事,因为按照那位的行事风格,只要事情够大,就不会出人命。
反之亦然。
俞靳的电话还接通着。
俞靳吓得腿软,直接瘫在地上,“你…”
“哎呀抱歉,寄错了。”郁子沉毫无歉意的笑笑,“那就请你自己去找一找吧,应该是…放在时红街468号了。”
时红街,468号。
那处也是俞靳的房产。
俞靳惊恐的叫来助理,“备车,去时红街。”
车上,俞靳手心都是冷汗。
他不是没想过报警,但是那个绑架了悦悦的人的电话根本挂不断,而他的另一台手机就像是中了毒,怎么都打不开。
时红街…是俞靳当初用来养情人的地方。
但自从那里死了个唐绍涵,就已经被俞靳荒废了。
一下车,俞靳狂奔到屋中翻找,在客厅找到了一个机关。
绑在天花板上面的绳索,只要拉下就可以了。
电话那头的人这么说。
俞靳不假思索的站上脚踏,拉下绳索。
那是他唯一的女儿。
什么都可以没有,但唯独不能失去她。
又是一处火光冲天,俞靳寻着声响看去,却没想到两道鱼线顺着他脖颈交织在一起。
“告诉你个秘密,悦悦她…其实是常卿跟别的野男人的孩子。”
俞靳脸上的惊愕和愤怒定格,郁子沉愉悦的笑声响彻时红街468号别墅。
血线闪过。
头身分离。
“喂?”郁子沉含笑听着电话那头,确定已经结束,又看向邢舡。
邢舡的电脑一直处于仇邬的监控下。
发觉到邢舡在监控常卿,仇邬是打算出警的,但不等他下达命令,爆炸已经发生了。
邢舡特地用上了他离开仇邬后研究出的新路子,拦住仇邬好一会。
邢舡长输出一口气,他知道拦住这一会,事情就已经成了。
因而警队在第一起爆炸就来迟了。
而后邢舡并没有监控合双街,而是嚣张的把俞靳在时红街的行为来了个实时转播给仇邬。
没一会,未曾挂断的电话那头传来了警笛声。
郁子沉解脱似的扔下手机,从小屋各处搜罗出零件扔给邢舡,然后亲自给俞长悦松绑。
俞长悦吓坏了,郁子沉摸摸她的头安抚道,“别怕,我不伤害你。”
郁子沉接过邢舡拼装起来的枪支,在邢舡迷茫的眼神下抵住邢舡的额头。
“不许抵抗。”郁子沉笑着,眼神阴暗。
“沉哥…?!”邢舡瞪大眼睛,唇瓣颤抖。
那一刻,邢舡感觉到,郁子沉似乎是真的想要杀了他的。
这个男人还是杀疯了。
邢舡有点黑色幽默的自我开解。
房门突然被破开,郁子沉被身后冲过来的警员制服,轻而易举的缴获枪支。
郁子沉放松的靠在钳制住自己的人身上,抬眼笑着和这位警官说。
“贺冶…好久不见。”
贺冶手臂颤抖。
不是别的,而是疑惑。
疑惑他为什么会是Y,为什么这么做,又为什么…轻而易举的被他制服。
他打不过他的,一直都是。
前两个疑惑,贺冶很快就想明白了,他早就不是原来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年了。
但是为什么…
警员“救”下邢舡和俞长悦。
郁子沉语气中带着点感叹,毫不在乎的口出狂言,“邢舡,被胁迫着帮我做事,最后又差点被我杀了的感觉…怎么样?”
邢舡摇摇头。
他懂了。
他明白郁子沉想要干什么了。
“沉哥!”
“你闭嘴!”
贺冶打断。
不知道打断的是郁子沉,还是邢舡。
“都带走。”贺冶冷着脸吩咐,“把两个人质带去做完笔录,就送去医院检查下。”
贺冶把目光放在郁子沉身上,“保不齐Y丧心病狂,会对人质做些什么。”
郁子沉无所谓的勾起嘴角,“好心”提醒,“那个什么邢舡,你不是斯德哥尔摩吗?记得替我多说些好话。”
邢舡闻言,疯狂挣扎起来。
他知道,沉哥这话一出,他所说的所有有利于沉哥的证词都不会被记入笔录…
顶多算是,一个病人多疯话。
贺冶压着郁子沉,沉默的走在最后。
看着贺冶的背影,和他毫不设防的样子,郁子沉笑着捡起被贺冶缴获后扔在地上的枪,说道,“贺冶,事到如今,为什么对我不设防?”
贺冶回头,直接郁子沉正用枪指着他。
黑洞洞的枪口似乎正在嘲笑贺冶的心软。
贺冶艰难的开口,“我以为你不会…”
郁子沉一愣,随即捂脸狂笑。
笑着笑着,一颗泪珠掉了下来。
“贺冶,我感觉我作为一个人…真的好失败啊。”郁子沉拿枪的手微微颤抖,“但是你说对了,我永远永远…不会伤害你。”
“再见啦…”
怦的一声,跟随着贺冶几乎崩溃的喊叫,年轻的警员惊呼出声:
“Y畏罪自杀了!”
回到警局,贺冶被记了大功,不多时就会升迁。
在那之前,仇邬见了他一面。
“我刚从精神病院回来,去见了我小徒弟一面。”仇邬嘴角带笑,神色却凝重的很,“贺冶你究竟知不知道…郁子沉他,有多爱你?”
(贺冶?攻X郁子沉?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