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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三一) ...

  •   时钟指向六时,格子间里一片欢腾,经理今天不在,众人都趁早溜之大吉。
      我慢吞吞地关掉计算机,收拾好桌面上的稿纸,还顺手确认了明天工作的流程,种种细节一一做足,仍拖拉着不愿下班。
      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会害怕面对他,因此不敢回家。
      我打电话给惠惠:“惠惠,出来陪我。”
      惠惠那头依旧是办公室的喧哗:“亲爱的,我要加班。”
      我闷闷的:“那算了。”
      “等一下,”惠惠叫:“映映,你怎么了?”
      “我心情苦闷,你不来,我要跳楼。”我沮丧地说。
      “不要啊——”惠惠怪叫。
      我挂了电话,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
      走了一会觉得累,我到经常跟惠惠去和咖啡的点心店坐坐,半个小时后出现在门口是唐乐昌。
      “你来干嘛?”我没好气地说。
      “喂喂,不识好人心,”唐乐昌笑得依旧没心没肺:“惠惠打电话给我。”
      我耷拉着脸不愿理他。
      唐乐昌径自坐下来,又跟过来点单的小女孩调了一会儿情,才转头问我:“你喝点什么?”
      “不要。”我说。
      唐乐昌替我点了饮料,又点了两大杯的起士森林。
      上班一天也会饿,我终究不是不食烟火为爱独憔悴的文艺片女主角,蛋糕送上来后被我我不客气地乱吃了一通。
      唐乐昌这时才笑笑:“多吃点,下次不知何时了。”
      我不解抬头看他。
      唐乐昌说:“我后天的飞机。”
      我郁郁地说:“我不送你了,我不喜欢送别的场面。”
      唐乐昌点点头:“我也不喜欢。”
      达成共识,我笑了笑,却忽然觉得吃下去奶油顷刻都融化了,心头涌上一阵悲伤。
      “江意映——”唐乐昌仔细看着我脸。
      “嗯,你最近……”他想了一下,终于含蓄地说:“瘦了。”
      “我失眠,皮肤变差。”我扯扯脸颊边的头发:“头发太长,也需要打理。”
      “怎么了?”唐乐昌关心地问。
      我闭着眼摇摇头。
      唐乐昌直接地问:“他待你不好?”
      一直都有这种感觉,觉得家卓和我的生活,仿佛存在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某个隐蔽空间,那些甜蜜或是忧伤,似乎都是悬在半空中般的不真实,那些默默忍耐压抑着的情绪,除开唐乐昌,我并无第二个人可以讲。
      我眼泪流了出来:“我们大约要完了。”
      泪水一流出来便再也控制不住,我掩面饮泣起来。
      唐乐昌默不作声,递纸巾给我。
      我哭得真是夸张,眼泪鼻涕一起流,用掉一大堆面纸。
      唐乐昌在我耳边说:“好了,好了,你再哭下去人家都以为我是负心薄幸郎了。”
      我抽噎着吸气,低着头擦拭干净脸上的泪水,用纸巾捂着眼睛对唐乐昌说:“对不起。”
      唐乐昌笑着说:“惠惠不来,真是错失千载好戏。”
      我踹了他一脚。
      宣泄过后舒服了一些,我靠在椅子上捂着脸:“真想找个角落躲起来。”
      “哪里躲得过自己的心。”唐乐昌摇摇头。
      他这么哲理,我倒不知道说什么好。
      “映映,其事我一直想说,你何必太早被婚姻束缚。”唐乐昌手旋转着炼奶的勺子,缓缓地说:“如果你觉得幸福那还好,但是如果是这样……”
      我侧开头,低声说:“可是我爱他,我爱他爱得不得了。”
      唐乐昌微微皱眉看着我。
      “江意映,”他忽然郑重其事:“如果你不幸福,我会考虑将你追过来。”
      我瞪大眼看着他。
      他回瞪我:“我是说真的。”
      “我要回家了。”我推开他站起来。
      他无可奈何,起身去结账。

      唐乐昌送我回家,计程车停在楼下时,迎面刚好一辆车子停下,车灯打出一束闪亮的光线。
      我看了一眼停在我们身旁的汽车,慌忙推门下车,家卓正好从车上走下来。
      他边走路边按了按手中的钥匙,抬头间忽然看到我。
      我一时怔住了,还未来得及说话,身后身后忽然传来唐乐昌的声音:“劳先生,你好。”
      我头脑那一瞬间有些迟钝,闻声转头望唐乐昌。
      “我是江意映的同学,我姓唐。”唐乐昌的声音非常冷静。
      家卓只矜持地对他点点头。
      唐乐昌并未理会我,只看着家卓,表情非常的严肃,仿佛换了一个人:“映映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请问你知道吗?”
      家卓轻微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唐乐昌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来:“我只是想跟你说一声,如果你不珍惜她,何必毁掉一个女孩子的大好前程。”
      “唐乐昌!”我跳起来,一把拽起他:“回去,你!”
      唐乐昌提高了声音:“喂,你怕他?他纵使千万般好,你也不必如此的低微——”
      他拉着我的手臂将我往前推:“跟他说!他怎可如此对你!既然已经结婚,就该有一点点为人夫的责任感!”
      我拖着唐乐昌:“你走!”
      家卓手上握着车钥匙,定定站着,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冷淡地看着我们。
      我急得又哭起来,哽咽着说:“唐乐昌,求求你……”
      唐乐昌终于停下来:“对不起。”
      家卓伸手将我手腕轻轻握住:“这是我和映映之间的事情,唐同学敬请适当控制一下你的关心。”
      唐乐昌脸上一红,还要说话。
      我用眼神死死瞪着他。
      唐乐昌张了张嘴,还是说了一句:“劳先生,请好自为之。”
      “多谢指教。”家卓淡漠点点头,右手揽过我的肩膀,往电梯走去。
      二楼的客厅沉沉如黑夜的大海,只剩远处的高楼如灯塔一般地闪烁着零星灯光。
      家卓坐入沙发中,手不自觉地按了按额角,眉梢尽头是隐隐的疲倦。
      我坐在他侧边的沙发上,局促不安,只敢偶尔抬头看一看他。
      家卓按着额头沉默了许久,声音在黑暗中显得低沉无力:“我待你不够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舔了舔干燥的嘴唇:“我只是觉得,家卓,你为什么不可以对我坦诚一点?”
      “嗯,我对你虚与委蛇。”他眼眸低垂,不知道是什么神情。
      “你明知道我——”我终究无法将耿耿于怀的情绪吞下去:“我们既然都已经结婚了,你还让我走!”
      我眼泪涌出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意!你叫我——你仍叫我去找别人!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说得出口!”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
      家卓只冷冷地看着我大吼大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手撑着靠枕,低低地说:“嗯,从今晚看来,你确实考虑了我的提议?”
      我气苦得简直说不出话,忍耐着说:“我没有这个意思,唐乐昌一时口快,你何必和他计较?”
      家卓依然是那副置身事外的样子:“嗯,是我不够大度,你又何必这么急着替他圆场?”
      我绝望地倒在了沙发上,再说什么都是错。
      家卓的声音依旧平和,只是再无感情的温度:“我必须得哄着你,二十四小时陪着你,稍有松懈你就胡思乱想,映映,我也会累。”
      我已经失去任何思考的能力,只麻木地顺着他的话问:“你就是这样看我?我对你来说就是这么一个累赘?”
      他淡淡地说:“你说呢?”
      我绝望地领悟:“原来是我一厢情愿,你并没有爱上我。”
      他手肘在沙发上动了动,将身体调整了一个姿势:“谁告诉你的,唐家公子?”
      我心底酸涩:“他至少待我诚恳大方。”
      “是么,那听起来还不错。”家卓抬眸看看我:“我说的那个提议,你不妨考虑看看。”
      我刚刚已经哭过一场,如今只觉得疲倦:“家卓,在这一刻,我对你毫无爱意。”
      “是吗,你应该感谢我帮助你看清了你的心,”他淡淡嘲讽的笑容:“你幼稚的,理想主义中的爱情,原本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目光有一种如锋芒的凛冽光芒,交杂着某种急切的热烈:“你总归会长大,或许回头再看,我并不是原来你期待的那个人。”
      我被他话语刺得恨不得竖起全身的盔甲,我抬起头咬着唇狠狠地笑了笑:“或许是这样的呢。”
      家卓倏地抬眼看着我,眼眸中怒火炽盛,他抬手紧紧地攥住手边的一个水杯,下一刻,玻璃杯在地毯上摔得粉碎。
      他随即站起来要走开。
      “家卓!”我觉得心疼难忍,慌忙从背后抱住他。
      他脊背僵硬如石地任由我抱着,随后拿开了我交缠在他胸口的双手。
      “你一直为了那件事怪我对不对?”我望着他决然离去的背影,忽然大声喊了出来:“你怪我把那份资料拿了给大哥害你失去劳通?”
      家卓转身,面容无法控制微微一震。
      “我知道错了,可是那已经发生了,我要如何弥补你?”我哭得声音都哑:“求求你告诉我,我要如何,你才高兴?”
      “江意映!”他面容冷硬如铁,暴怒地试图阻止我的嚷嚷:“你少无理取闹!”
      我被他一喝,双腿一软无力地跌落在地毯上。
      家卓站了一会,慢慢拾步走过来,将我抱起,然后放到了睡房的床上。
      我侧过脸闭上眼。
      他在我床边守了一会,却并没有说一句话。
      过了一刻钟,他起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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