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魔鬼吗》虚安

4、掩饰

　　其实生活也需要静下来，如果一直潜心于工作便难逃空虚，心负重而积劳成疾，岂不成笑话。林泽铠就曾是一心只有工作，一心只有事业的追求的人。
　　在他还未成为书法大家时，就把自己关在家中。虽然已经小有名气，似乎也不太满足于现状。
　　他家中，有一日式书房，光滑的木地板，一软坐垫、矮书桌，墙边一列钩子挂着形形色色的毛笔，大理台则摆放宣纸，墨水，砚台及收藏的钢笔，墙上有时会挂上满意的作品，多看几眼，多看几眼，看上几天，又一把火烧了。
　　突然想写字，就直接蘸墨在墙上挥毫，弄得一塌糊涂后，第二天就请人来粘墙纸一层又一层。他的生活也如此，打乱了，就再贴上外膜极力粉饰。
　　“一切都会变好的”他每天如是说道。
　　掩饰，是不愿被地人看见，甚至是以此来蒙骗自己。
　　一次书法作品展览会上，书法大家云集，他也在，并展示出了自己最骄傲的作品，扬扬得意。
　　会上总在自己的作品附近徘徊，细听，期待他人嘴里吐出的夸赞来告诉自己那是掩盖不住的心血的凝结，为此他昨晚就失眠了。
　　然而正面评价完全抵不住一句直戳内心深处的评判“这不过是用反复练习矿堆砌而来，但仍可看出想掩饰笔法的不成熟”，他内心悸动，难以平静，“掩饰”这个字眼太刺伤人了，于是匆匆拿起附近的毛笔携墨在那人脸上就是一挥，“无知”二字，转身快速离开。
　　一天，他正想走过公园的石径，然而忽地云雾奔腾而来，四散荡开，朦胧了园中人，正在他定睛细看之时，似飘似浮迎来一叶扁舟，木制的尖嘴长指岸上他的身影，仿佛要敲出一曲游乐歌，一笛空灵音，就在他心中响着。再有涟漪淘气，窜到跟前，又躲了不见踪影。气定神闲的是舟子，一孤衣，一蓑笠，乘着烟云，载着高雅之人，消失于薄雾的穷极。于湖心亭，有人赠饮，解衣盘坐，忽然犬吠震天地......
　　眼前真正存在的，有一个湖，一个亭子，一条叫唤的狗。如此而已，那些景，都在掩饰内心，反复告诉自己，君子高雅不与俗人论。
　　于是天空飘雪，他敞怀抒愤，仿佛他有胡子一般抚弄下颜，不时临湖概叹。“舟中你我两三粒而已”。
　　有一小孩路过，边走边偷笑，被的林泽铠听见，就涨红了脸，强装镇定：“没什么，没什么。’’
　　那小孩走远后，林泽铠难抑难堪之情，纵身跃入湖中，本会游泳的他只想冷静冷静。他的脚却被缠往，憋着气抽搐，挣扎求生，这时一只手伸向了他。伴随着一个声音：“莫说相公疾痴，更有痴听似相公者！”
　　被救上来后，环顾四周，确实无一人。
　　他慌了神，再没什么好掩饰的了，自嘲道；“我这算是掩饰吗？”
　　经历过不现实之后，才意识到时常将真实感从掩饰之中拿出是多么令人轻松的事情，用他物掩饰，极力掩饰，蒙蔽的不过是自己的心罢了。
　　回家后，就撕了全部的墙纸，细细看来独具一格。
　　接着向“无知”的人道歉，他很快原谅林泽铠的无知。
　　走在园中，风吹都真实，没有假想雪盛风飘，倒更舒畅，环顾四周，尽管还是没有人。
　　转念一想，生活早已没有什么好掩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