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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摩天大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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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这东西,比流感蔓延的速度更快,比流星所蕴含的能量更巨大,比流氓更具有恶意,比流产更能让人心力憔悴。 ——《围城》钱钟书
每一个城市,都有华丽的一面,灯火通明的写字楼,奢华的摩天大楼和靓丽的人们。每一个城市,也有阴暗的一面,在破旧的老城区,脏乱的街道,混乱的治安和被遗忘的人们。
丁程鑫出生时,母亲难产,拼了命生下了他,就去世了。迷信的老人都说他是灾星,克死了自己的妈妈,说他长得那么好看,是妖精转世,不让家里的小孩跟他玩,甚至靠近他都会被认为晦气。七岁那年,父亲突发心梗,家里没什么钱能救治,也走了,那些原来在背地里说他的人,更加明目张胆,走在路上甚至会被泼水,那些大人的小孩也学着样子堵他,骂他,在阴暗的角落。起初,他还会反击,会还手,会骂回去,后来,他只会冷冷的说一句,我是灾星,晦气的很,我会把你们爸爸妈妈都克死。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被他这么一说,害怕的很少来堵他了,或者说,堵不到他了,每次看到他们就跑掉,好像应了那句话,把忍受变成享受,是精神对于物质的最大胜利,灵魂可以自主,也可以自欺。
丁程鑫其实并不害怕他们,只是他对这个世界已经麻木,冷漠。一颗原本应该生在森林的小树,生在了一片贫瘠的沙漠,周围无知的沙漠生物都说他是异类,是灾星。是啊,那些沙漠生物都没见过大海,没见过森林,但人们总会恶意猜测未知的事物,但这世界本就没那么美好。
丁程鑫七八岁开始,捡废品为生,城那边的废品收购站总见他来,长次以往,便也知道的七七八八,废品收购站的老板心疼这么小的孩子,经常在他来时,留他吃饭,逢年过节,还会送他几件新衣服,那些衣服虽然不贵,但确实没有让丁程鑫受冻。
世界没有善待丁程鑫,时间和岁月也是,转眼就16岁了,丁程鑫磕磕绊绊上完了九年义务教育,在学校处处被排挤,被讽刺,甚至被老师区别对待,一个被放弃了的孩子能有什么未来呢?现实的世界并没有转折,并没有意外,他没考上高中,没有学上了。中考完的第二天,晚上,丁程鑫出来捡废品,他习惯了晚上出来,一是白天太热,二是晚上人少,他懒得听那些家庭妇女的闲言碎语。重庆的夏天,晚上也闷热,出来没一会儿的丁程鑫就出了一身汗。“给你。”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丁程鑫转身,看见一个和他一般大的男孩,正在递给他一瓶冰水,丁程鑫道了句谢,接过打开喝了一口,同时还不忘上下大量对方,一件简单的白T,一件牛仔裤,一双帆布鞋,简简单单,但却干干净净,丁程鑫不是一个外向的人,甚至很少跟其他人打交道,对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局促,开口道,“我叫马嘉祺,你叫什么名字?”“丁程鑫。”“你长得真好看。”“谢谢。”“要一起看星星吗”“嗯。”丁程鑫很怕对方问他关于自己的事情,好在他没有问,好在他也没有一直说话,他也不知道如何回话。
“你住在这里吗?”过了好久马嘉祺才说了一句“嗯。”丁程鑫以为他要问他了,声音都小了很多,“那我明天来找你玩好不好?”“嗯。”丁程鑫没有拒绝,但也没有觉得对方明天会来,毕竟,从来都没有人会特意来找他玩,也没有人会等他,只不过是一句客套罢了。所以,第二天,丁程鑫没有去,他要去远一点的市场摆摊,卖一些他自己编织的小物件。捡废品的钱,并不能完全解决他的生存温饱,所以,他隔几天还要去摆摊。
“老板,我都要了。”又是那道熟悉的声音,蹲在地上的丁程鑫抬头,看见了那个人,“都卖完是不是可以提前收摊呀?”“你买那么多干什么?”丁程鑫没回答他反而问道,“送人,送给一个说话不算话的小朋友。”马嘉祺昨天本是跟着父母来探亲,但在屋里听着那位远房亲戚的盘问和奉承,觉得无趣,便借着出去买点饮料溜出来了,准备在外边溜达,算计着时间回去,而今天,是特意来找丁程鑫的,他在那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没见人,便去亲戚家询问,亲戚添油加醋的说了丁程鑫这些年的经历,听起来可恶至极,墨迹了好久,才说他可能在这里摆摊,马嘉祺心里着急,怕他收摊走了,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有应付了好久,才脱身告辞。
马嘉祺是今年的中考状元,家里父母也是做生意的,虽不是豪门,却也有一些资本,他在这里的远亲,巴不得能沾上点光,才一个劲儿的奉承,马嘉祺早就看够了那人的嘴脸,早先他们家生意刚起步时,资金少,周转不开,他父亲打电话问他借钱,他的态度跟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他也理解,势利眼罢了。至于父母,两人经常出差,还经常吵架,母亲在家里事业做大后,便一直怀疑父亲外面有人,在婚姻中,女人一向敏感,但父亲从没有正面回答过,甚至觉得母亲无可理喻,他们两个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马嘉祺受够了这种生活,压抑,郁闷,又无处诉说。
他在遇见丁程鑫的前一天,去做了心理咨询,得出了重度抑郁的结论,一个中考状元,衣食无忧,前程似锦却重度抑郁,可笑吧,但这就是现实。拿到诊断书时,马嘉祺去了天台,吹了好久的风,一个人坐了好久,想了好久,又去了江边,看着江水流淌,最终回了家。城市中心的家,地段豪华,装饰豪华,应有尽有,就是没有人情味。
第二次见的马嘉祺,对着一个陌生人,说了这么多年都压抑的话,对方也只是默默听着,偶尔出声表示自己在听,丁程鑫也不是不想回应,是他不知如何回应,他没有父母,不知道被父母爱是什么感觉,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聆听了。
两个内心都有伤痛的少年,仿佛互相成了对方的光,但命运就是这么爱开玩笑,就像北半球冬天的阳光,短暂又刺骨,而伴随而来的黑夜,漫长而又刺骨。
在开学的最后一天马嘉祺给丁程鑫留了一封信:
(丁儿,我可能以后就来不了你这里了,我要开学了,最好的高中,最好的班级,很好吧。我也觉得,但是我怎么好像不开心呢,我好不开心啊,我好想哭啊,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生活好无力啊,我怎么好像什么也改变不了啊。我要走了,或许放假,我会回来,千万不要把我忘了啊。
对了,你真的很好,那些事情都不是你的问题,不要对这个世界失望呀,虽然,我确实很失望,但你不可以哦,你要好好生活,自由自在的活着,如果可以,去一个新的城市,新的开始,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你不是喜欢唱歌吗,就去唱吧,不用担心钱,我在信封里给你了一张卡,密码是你生日,里面有我自己攒的钱,不是很多,但足够你去新的城市开始的几个月了。
最后,你唱歌真的很好听,你长得也很好看,还有,我也是真的喜欢你,我是说,恋人的喜欢,等你出道之后,我会做你第一个粉丝,只要你还记得我,你那么聪明,一定不会把我忘了对不对?)
丁程鑫读完后泪流满面,将马嘉祺的卡攥在手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哭过,被别人骂,被排挤,被泼脏水,都没有,但他这次哭的很伤心,就像在生抽骨髓般疼痛。
人的偏见是一座大山,任凭如何努力,都无法撼动。马嘉祺深知其理,于是便劝丁程鑫去新的城市,但人啊,总是劝别人头头是道,对自己却自我放弃。马嘉祺回归了正常的生活轨迹,他很少说话,很少回家,在第二十一天,他登上了天台,这次,他没有犹豫,甚至还带着微笑,人们都说,养成一个习惯需要二十一天,那改掉是不是也是呢,可是我不想改掉这个习惯啊,不如,在最后一天,结束了吧,至少,我这一生,还是爱你的。
第二天,新闻头条‘中考状元跳楼自杀’丁程鑫很难相信是马嘉祺,他发了疯似的跑到路上,抓到一个路人就问,这个人是马嘉祺吗,这是马嘉祺吗,路人都以为他疯了,冷漠的甩手离开。他想找到马嘉祺,可是这座城市那么大,人那么多,他该去哪里?他能去哪里?
五年后,一个新生代流量小生丁程鑫爆火,他按照马嘉祺希望的那样,闯了出来,但那个说要做他第一个粉丝的人却不在了。他的每一场演唱会,都留了一个最好的位置,给马嘉祺,每一张专辑,都有写给马嘉祺的歌,他确实很聪明,没忘了他,只是他不在了。
丁程鑫喜欢白百合,喜欢穿白T,喜欢穿帆布鞋,牛仔裤,喜欢马嘉祺曾喜欢的一切,还喜欢马嘉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