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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高僧痴情 ...

  •   东南山道,山路崎岖狭窄,时有野兽出没,熙一行人跋山涉水近月余,所带补给干粮系数殆尽,唯独弱水尽头依然看不到丝毫端倪。

      熙眼睁睁地看着米袋子一天天见底,时近晌午,大家都赶了半天路,自昨晚都饿着,此时正好族中子弟自密林深处打来獐子,大家一起宰杀,洗剥干净,生起火堆,放在架子上烤。

      身负重任在外,能找到这般野味实属不易,更何况烤起来色泽金黄,外焦里嫩,肉香阵阵,大家已经是久饿之人,自是心满意足,都粑粑地守候一旁准备大快朵颐一番。

      只一人离得远远地,生怕沾染半分,只顾着让随身小厮帮他从箱子里找套心仪的袍子。

      小厮自后面车厢倒腾半天,捂着前胸贴后背的肚子,睁大了那双只有鸡腿烤鸭的迷糊小眼,在他那堆红了樱桃绿了芭蕉的衣裳堆里刨着,感觉快被绿鸡腿、红烤鸭糊了双眼的时候,终于找到了那件杏白色的袍子。

      待獐肉烤好,熙割下一块先孝敬右执法能,剩下的让苍梧、寻竹给族中弟子分一分,正准备大肆朵颐时,不知想到什么,割了一块獐腿上的肉,让小厮给那人带过去。

      他知那人不会感谢,但只图填饱其肚子就行,谁知那人竟退避三舍,好像给他的不是烤肉而是洪水猛兽!

      熙咬了咬牙,实在看不下去,走过去,接过小厮手里的烤肉,撕了一块塞进嘴里,道:“堃,多少吃点儿吧,前面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到猎物了,等过了面前这条河,兴许就能找到人家,你就将就一下吧。”

      他边吃边说,感觉烤肉虽没那么好吃,但至少原汁原味,可以饱腹。

      谁知堃皱了皱眉,一脸嫌弃:“没有盐巴和香料,怎么入得口,你们吃吧,我宁可饿死!”

      熙磨了磨牙,感觉自己自出门以来的好脾气一直得到了淬炼,最近似乎快突破筑基,直奔金丹了。

      他本想甩甩袖子一走了之,但不知为何生生压了下来,转眼脸上竟堆上了笑容。

      他笑起来很好看,眉眼弯弯,唇红齿白,有种孩子般地清澈和纯真,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堃兴许是被他的笑容打动,翕动嘴唇,声音里带着一丝软糯:“那好吧,等我撒上点儿特质的香料,再吃。”

      熙一口老血要喷,好在这人愿意“屈尊降贵”地吃上一吃,姑且说服他丢弃行李的事先缓一缓。

      堃这三箱行李不说浩浩荡荡,但总归是个累赘,羁旅在外,谁不是个褡裢、包裹了事,偏偏这人矫情得很,真不知他这个出世的圣子在巫族受得是什么教,什么训,连他这个凡夫俗子都知道身外之物都是虚的,他却如此看不透。

      堃撒上香料后,倒是乖乖地把肉吃了,他吃得慢,一小口一小口咀嚼着,不发出一点儿声响,斯文得就像受到严格闺训的女子,不像他们这些大口吃肉、大碗饮酒的糙汉子,有那么一刻,熙竟然打消了扔他行李的想法,想着,就让他矫情去吧,反正已经麻烦一路了,大不了再麻烦些,也许再折腾折腾,就找到弱水了。

      不过这种想法在堃吃完烤肉后,彻底烟消云散了。

      因为天要下雨了,要是不赶在码头被淹时上船,只怕今晚就得住在这深山老林里,到时又饿又闷又没地方住,这人只怕更难受。

      想到这儿,豆大的雨点也打了下来,紧接着,雨点成帘,哗啦哗啦地倾泻而下,势将他们所在的小道湮没。

      熙挠了挠耳后,想着怎么跟堃说他才不会炸毛,但一想到堃炸毛的样子,竟然莫名有些好奇。

      打定主意,他趁着大家收拾东西时把堃拉到一边,顺便好心给他撑了把伞,见雨势大,他衣裳单薄,还怕他淋湿生病,把伞悉数往他那倾斜,道:“堃,你这行李只怕过不了河,不如都留在这儿,等我找到弱水,收服了重明,再赔你三箱更好的。”

      他说完后,定定地看着堃,准备接受对方任何意想不到的发难。

      堃听后,没像某人想得那样炸毛,而是眼圈肉眼可见地一红,一脸的不舍和委屈,他这样,哪里有半分平日里的孤傲、清冷,分明就是个需要人哄着、捧在手心里的小孩子。

      熙看他这样,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真是见了鬼了,他见雨势越来越大,再晚,只怕船夫都该收摊了,于是好言哄道:“那就留一箱,马匹和另外两个箱子先留下,不能再妥协了!”

      堃叹了口气,语气里充满了不舍和留恋:“那也只能这样了!

      转而对熙道:“你刚才说,等寻到重明,你会赔我更多衣裳,此话当真?”

      熙哄孩子般地道:“一切如你所愿,自是当真!”

      堃听后,唇角轻轻上扬,竟然笑了!

      熙一下失了神,心想:他竟然会笑!

      那笑容温柔、洁净,就像在心里点了一盏心灯,明亮而温暖,似乎周遭的雨也不那么冰冷,还带着欲说还休的缱绻,那一刻,熙想,自己只怕是吃了只刚喝了酒的獐子。

      巫咸大长老只怕是被神仙骗了,什么淮山之足下,弱水之尽头,他们历经月余,打听无数,皆不知有个姓淮名山的地方,直到有一天遇到一个癞头和尚。

      和尚疯癫,沿路化缘遇上他们,熙看他破衣烂衫,心生恻隐之心,给他几个铜钱,他似乎不像外表看的那样,疯言疯语道:“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原是庙宇......阿弥陀佛!”

      大家都以为和尚说的疯话,可不知为何,熙却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忙问:“敢问师父,那寺庙在何处?”

      和尚心照不宣地一笑:“还是小施主有善缘,”说着,指着前方一条盲肠小道:“世上因缘际会,总由不得人,去吧!”

      果不其然,穿过盲肠小道,一片苍林掩映间,一道青瓦黄墙闯入眼帘,俨然是个庙宇。

      等一干人等走到寺门前,牌匾上“淮山寺”三个大字赫然在目,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能确定此淮山是否是彼淮山。

      熙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既然已经来了,是骡子是马,一探便知。

      进寺后,熙并未发觉此庙与别处有何不同,便向住持请求留宿一晚。

      住持法号慧空,本以为是个得道高僧,没想到竟是个二十有余的年轻僧人。

      熙觉得好奇,不由多留心观察了一番,只觉慧空大师面相端正,心怀慈悲,悟性极高,年纪轻轻就了悟佛法,继承衣钵住化一方,确实当真了得,只不过,他隐隐有种感觉,慧空大师眉宇间萦绕着一丝记挂,似乎尘缘未尽。

      但他也没多想,这主持尘缘尽没尽,似乎跟他没半点儿关系。

      直到他们半夜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待他们出门一看,发现庙里情况不对,众僧人兵分两派,僧人手中的火把照亮了隐藏的暗流。

      熙机灵一动,找了个根基尚浅的小沙弥,小沙弥在得到两吊子钱后,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将两位同门师兄弟的恩怨全说了。

      原来慧空有名同门师兄,名慧远,二人同时师承了空大师门下,一日,了空大师考察他们研习佛法的成果,要他们各写一首偈句,等他二人写完,了空大师看后,一眼不发,在慧空脑袋上敲了三下,随后离去,等过了些日子,了空大师就出门云游,把衣钵传给了慧空。

      慧远作为慧空的师兄,比他大了不下三十岁,潜心研习佛法四十载,到最后竟然不如一个刚剃度的年轻人,说什么他都不服气,于是百般打听,终于找到了慧空的弱点,今晚想以此发难,想让慧空交出衣钵。

      只见以慧远为首的武僧赶来了一群女子,个个样貌美丽,不知是何意?

      只见慧远在慧空门外,大声斥问:“慧空,你尘缘未了,六根不净,修得是什么佛,悟得是什么法,今天我把你的情人带过来,你若真心向佛,就把你那情人烧死,了断尘缘,如果做不到,你就把师父的衣钵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交出来!”

      众僧人齐杵木棍,阵势不容小觑,俨然一副今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

      熙想知道此事慧空大师怎么想,便悄悄离开,敲开了慧空的禅房。

      进去一看,就发现堃已然在侧,二人似乎在回忆着一件往事。

      那还是慧空还未出家之前,那时他十五岁,名叫吉。

      那是一个柳色清新、兰花吐蕊的清晨,吉把家里的水缸续满水,柴房里是刚劈好的柴,他带上一本刚从兄长那借来的诗集,到后山去放羊。

      山坡上是新翻的第一道嫩草,羊儿撒着欢尽情地享受大餐,吉席地而坐,从怀里掏出那本诗集,打开第一页后,他便再也停不下来。

      他看着文字里似有似无的春意,心里莫名萌动,一个煦的女孩就是在这时走进了他的生活。

      他们一同放羊,一同读书,一起为了一句诗词意见不和争得面红耳赤;即使这样,他们反而心意相通,彼此信任,相互陪伴着走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

      他还记得那一天天气晴朗,就像煦明媚的笑容。

      直到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得道高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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