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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局中局 ...

  •   ——我在哪?
      黑乎乎的四周,密不透风,像幽闭室一样。

      ——我怎么了?
      戴维浑身都莫名酸疼,头晕,想吐。鼓膜的不适和颠簸的环境提示他,还是在空中。

      ——现在什么时候了?
      没有人能回答他。

      ——薛佳人呢?
      他试图站起来,却被一条锁住双腿的冰冷铁链拽回地上,反绑住的手也一样被链条锁住。

      ——我昏迷了?昏迷了多久?
      他完全不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水,他好像喝了一杯水,随即很快感觉到疲倦,水有问题?

      ——薛佳难道在和他玩什么情qu游戏?
      但愿如此。
      不,一定是这样。

      她太淘气了!戴维心想,不和他商量一下,就给他这么大的惊吓!戴维动了动,却因为被十多斤重的粗大铁链拷住手脚,几乎没有活动的可能,只能勉强挪动,张嘴要喊,却发现嘴上贴着严严实实的胶带。

      他惊愕又愤怒。
      玩过了!这回他绝不会轻易原谅她!

      戴维忽略自己咚咚跳得厉害的心脏,他绝不承认自己有可能受骗,还在谋划着在游戏结束后,怎么给薛佳使脸色提要求。

      这时,一个又硬又重的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到他腿上,还是热的。

      戴维悚然一惊,凭借触感,他辨认出,这是个脑袋——

      当然,下面连着脖子。

      在黑不见五指的行李舱中,戴维依据触感和对方起伏的呼吸判断出,这是一个昏迷的活人。
      还好,还好。
      还好不是一具尸体。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尸体,但他就是松了口气。

      陡然间,门从外面被打开,光线透进来,他眯了眯眼,不适应骤然明亮的环境。
      乘务员的鞋子短暂露了一下面,一个笨重的东西砸到他身上。

      又是一个人。

      什么情况?

      戴维终于能看清昏暗的周遭,滚落在他跟前的是金发男人,身上有浓重的体味和香水文。胆敢睡他大腿的家伙是一个亚欧混血,年轻,健壮,一头卷毛,和他一样被拷住,虽然嘴上贴了胶布,但看得出长相英俊。

      门要关上了!
      “呜呜!”他剧烈挣扎,用肢体努力把这两个碍事的家伙推得远远的。

      “咦?”他听见乘务员疑惑的声音,然后马上要关闭的门被再次打开,比上次更亮堂的光线灌进来,戴维得以扫视四周,他不由呆滞住。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他的心脏开始狂跳。

      借助更充足的光,他能看清这是一个行李舱,但并没有任何行李箱,满满当当的都是人。

      全都是年轻的男人。
      各色人种,衣着从冬到夏各不一样,黑发、金发、红发、褐发,,各种体味汗味和男香的气味混合,令人作呕。

      他们都长得很英俊,有的瘦削清秀,有的健壮高大,五官各具特色,可谓燕瘦环肥。

      所有人都一样,被一样制式的铁链牢牢锁住,嘴贴着胶布,昏迷得歪七扭八,像一群被随意丢弃的玩偶。

      戴维脖子上的寒毛一根根立起来。
      他感到了可怖。

      骤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但却并不令他感到亲切,反而一个激灵,差点尿出来。

      “醒了一个?”薛佳探头,乘务员恭敬地为她打开舱门,迎着逆光,他辨认出一个利落短发、劲装长靴的女人。

      行李舱内的灯光忽然被打开,过于充足的光源令戴维感到不适,他眯了一下眼,在朦胧的视线中,他努力看清女人的样子。

      是薛佳。
      又不是薛佳。

      她的腰部别着漆黑冰冷的手/枪,米色格的丝巾随意裹在头上,缠绕在颈部,白而纤长的手指戴着皮质的半指手套,她的指尖随意把玩着一柄有着繁复花纹的大马士革匕首,上下翻飞间,薄薄的刀刃闪着噬人的冷光。

      她已完全卸去妆容,没有了腮红、假睫毛、眼线、口红等诸多化妆工具的辅助,失去了长发和刘海的修饰,丢弃掉挂在脸上清冷又天真的笑容,她那瘦削而坚毅的骨相所撑起的,是一张冷峻的脸。

      就如大漠风沙所雕刻出的岩壁一样,冷寂,漠然。

      “要补一针吗?”戴维听见乘务员用阿拉伯语问她。他曾经因为上一份工作业务需要,和中、东集团有所交流,学过一些,但他宁愿自己没有学过,这样就不会因为这句话而毛骨悚然。

      薛佳瞥了他一眼。
      “呜呜!”锁链拉得哗哗响,他在可以挣扎的范围之内,挣扎着贴近她,试图引起她的注意和同情。

      短暂的慌乱之后,戴维迅速冷静下来。他的确幻想过这是游戏,但是,当他被冷冰冰的锁链拷住,像垃圾一样被扔进后半段的货舱,看见那么多“同类”时,他逐渐从背离现实的幻想中清醒过来。

      居然被骗了,这真是奇耻大辱。

      戴维想不通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她的资产、她的身份,他都有用各种方式验证过,为什么还是遇上了骗子?这真是太令他愤怒了,戴维伤心又生气,他很难得交付一颗真心,结果却被她踩在脚下践踏?

      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她好看!

      现在最重要的目标是,脱身!

      戴维没有一丝犹豫,匍匐在她脚下,用眼神、用表情、用全身每一个细胞争取她的同情。

      长靴的靴跟按在他的太阳穴上。

      薛佳踩住他,戴维努力向上看,他第一次知道,她微微上翘的眼尾在低垂着看人时,原来如此漫不经心。

      薛佳的眼神,像看一件货物一样,没有感情:“不用,这个是新货色呢,脑子不错,学东西很快,你们老板最近不是很喜欢这类聪明的小家伙吗?打坏了就不好了。”

      她在说什么?
      “呜!呜呜呜!”戴维恨死了这张胶带,让他的巧舌如簧全无用武之地。这时,薛佳按住了耳上挂着的蓝牙耳机,换了中文,黛眉微挑,用熟稔的语气懒懒地和对方交谈:“不好钓吗?那是你笨,国内的凤凰男那么多,好骗得很,放心,他们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你也想去机构找吗?风险大啊,打造人设也麻烦,除非客户定制,不然我才不费这个事。哦,你说我手上现在这个新货啊,有人托我帮个忙,反正做一做二都一样,顺便一起捞了咯。”

      她看也没看戴维,一边聊着一边收回脚,退了出去。

      飞机舱门被重新关上。

      噪音、颠簸、黑暗,漫长的旅程仿佛没有尽头。一个又一个“货物”被扔进来,戴维恨她让自己这么清醒地承受折磨,他试图唤醒几个人做同盟,寻找工具撬开锁链,找寻身边一切可能派得上用场的线索,但越努力越绝望,电影里的脱身桥段在现实中并不容易发生。

      我要出去,谁能放我出去!心力交瘁之下,一向唯物的他戴维,甚至开始向漫天神佛祈求救赎,许愿只要出去,他就一年捐赠多少钱物云云。

      或许是戴维的心声被哪路神仙听见,一阵颠簸和滑行后,行李舱门从外面被打开,流动的空气混合着燥热的风扑面而来,他看见了穿着地勤制服的工作人员和装载车。

      他们被“卸货”了。

      但和行李不一样的是,他们要经过检疫,剥光了衣服,剃头、消杀、抽血,周遭陆续有人醒来,他们的反应与他刚苏醒时一样惊慌,挣扎过于厉害的家伙会被一针镇静剂教做人。

      更可怕的是,一个抢夺电击棍攻击守卫的男人被直接击毙,脑浆和鲜血溅一地,红红白白的混合物令戴维当场直接吐了。

      这个人,就是那个倒在他身上的混血。

      现在他真的是一具尸体了。

      薛佳腰上的qiang肯定不是玩具。呕吐中,他思维跳跃地想着。

      随着尸体被拖走,地面被清理,他混乱的脑子逐渐冷静。理清思路,不能硬扛!但是必须要逃,接下来等待他们的不知道是什么,这些人眼里没有法律!

      戴维变得安静,他不断寻找契机。
      他知道交接货物的时候总会有破绽,不管是被卖到哪里,只要他能跑出去,找到警察,找到大使馆,他一定能脱困!

      他冷静地寻找着可以逃跑的机会。

      夜很深了,所有人都开始疲倦。因为检查需要,他得以短暂取下手铐,也就在这时,终于,在进行拍照登记时,两个傻大个又一次试图冲击守卫,他趁乱溜出人群,往安全通道的方向逃离,小心地躲避摄像头,藏到餐厨垃圾运输车里,忍受菜叶油污的臭气熏天,在餐车倾倒的时候趁机滚落,然后藏起来,耐心等待运输车离开。

      这里夜晚的气温和白天简直是冰火两重天,只着一件单薄白袍的戴维冻得直打哆嗦,他暗示自己冷静,再等等,他必须仔细观察、确认这里的工作人员和薛佳没有关联,才能跑出去求助。

      他已知道这里根本不是迪拜,但确实是中东某处,一个混乱的地区。这样大型的跨国贩卖,虽然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但选择这里卸货,说明她在这里绝对拥有极大的势力,他犯过一次的错误绝不可能犯第二次。

      他一定要起诉她、揭露她,这是犯罪,可以枪毙她一千次的犯罪!
      只要回国,等他回国……

      不知道等待了多久,戴维怀疑自己有失温的前兆,他不能再等下去,必须寻找一个避难所,谢天谢地,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看见了两个穿着制服的人打着手电走来,制服外反光背心上硕大的“Police”令他心安。

      “救命,救命!”他冲出去用阿拉伯语大叫。

      手电光耀目地晃了他一下,对方很高大,他看见一张轮廓深邃的大胡子面容,眼袋下的皮几乎耷拉到嘴唇,浑浊的视线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戴维急忙用磕磕巴巴的阿拉伯语解释他的处境,他指着自己的脸、拨动头发,不断声明自己的国籍,要求送他去大使馆。
      对面的大胡子始终冷静地审视着他。

      他听不懂吗?
      戴维又换了英文和他解释。

      赤着脚,挂着菜叶一身油污,浑身散发出恶心的气味,戴着铁链,在一个陌生人面前手舞足蹈叽叽哇哇,这绝对是他此生最狼狈的时刻。

      戴维恨不得将薛佳剁成肉泥喂狗。

      或许是他太恨她了,以致于产生幻觉,他居然听见一声轻笑,音色格外熟悉。

      不,这不是幻觉。

      一直站在大胡子背后的另一个警察,探出头来,那双他化成为都认得的眉眼,令戴维瞬间浑身冰冷僵直。

      “怎么样,满意吗,他会很多国语言,也很聪明,那种情境下能够趁乱逃跑,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哦。”她热情如一个推销员,熟稔地与对方交谈,仿佛是在大卖场对顾客卖货一样,极力吹捧货物的价值,好抬高价格。

      戴维这时候才明白,他身上一定有某种定位装置,他的逃离计划全程都在她的监视之中,她早有所料,任凭他施展,是因为她将其当做一种“验货”手段。

      “薛佳!”戴维想一口咬掉她的喉管,然后被数双手团团按住,她根本看也不看他,毕竟她根本不叫这个名字,现在她的目的只有服务客户:“好好tiao教,他会很有用,你不是受够了那些宠物的愚蠢呆笨吗,他很识时务的,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和手段,这绝对是物超所值的一次交易。”

      她伶牙俐齿地诱惑对方购买,大胡子的手已经伸到他跟前,对方并不忌讳油污和臭味,反复摸他的脸、牙口,还有他的胸部和xia身,十分仔细将他摸了个遍。

      “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戴维现在一心只想要个答案:“我对你那么好!”

      她仿佛听不见一样,紧接着道:“样样都是一流的,身份背景完全不必担心,我已经处理干净,那趟航班早就消失了。”

      “我一心一意待你,你就这样对我,你会遭天谴的!”他的脸贴着冰冷的地面,咬牙切齿地诅咒。

      冰冷的qiang口顶住他的太阳穴。
      尸体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他轻微地发起抖来。

      “我就算死,也要缠着你,让你日日不得安宁!”他不再挣扎,却依然嘴硬。

      大胡子对保镖的威胁没有什么不满,疑惑地扭头问:“Lilian,他在说什么?”

      “哦,不重要,”薛佳挥了挥手,“如果有天谴,你早该被谴责一万次了。”她后面一句是用中文,似乎在说戴维,也似乎是在说面前的大胡子。

      转而她继续换了阿语,笑吟吟:“你知道的,如果拍卖,他一定能拿到更高的价格,要不是你是老主顾,我可不会随便就答应在拍卖前交易。”

      戴维想挣扎、反咬,但对方怎么可能独自前来,他的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团团按住了他。

      最终,对方点头了。

      “成交。”对方揉揉他的头,似乎很满意,用低沉而陌生的语言沙哑开口,“这只小猫咪,我要了。”

      “薛佳!”戴维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怒吼,看着对方在他面前直接用现金交易,一支注射针头打进他的血管,他的头脑很快昏昏沉沉。

      最后模糊的视野里,薛佳身边的人提着箱子,随她一同离开。她的丝巾被沙漠的风吹得高高扬起,瘦削的侧脸迎着冷月,她轻抚了一下耳边发丝,呢喃了一句:“下一个选谁好呢?”

  •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结束啦这一篇,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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