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成霖》暮余嘞儿

2、陈粵霖

　　………………
　　陈粤霖想起后面好像是有一条小路的，正想趁转身的时候看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他吓得心肌梗塞。
　　他立马反应过来，立马转身用身体挡住几个离得近的男生视线。他们好像因为太将关注度放在自己身上，没注意到刚刚闪过去的人影。
　　陈粤霖脸色未变，但在心里却还是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倒是宁愿自己看到的是个死胡同，也不愿意看见夏燏。
　　更何况，自己现在还是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
　　女生已经有很久没见到了，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他扫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样子，身上因为动手再加上对面人多势众的原因，已经蹭上不少泥，头发蓬乱的像是久未打理，还有一副气绝的样子。
　　不管怎样这样的场景和情况都没办法让他停下来。
　　……………………原地超度吧。
　　就在他愣神的这一小会儿，几个男生趁此机会，一齐扑上来将他撂倒，陈粤霖反应迅速，猛地向后一弹，顺势一脚踹开离他最近的那兄弟，但还是没能成功逃脱，本想耍帅的动作被另外扑上来的男生止住，他们动作凶猛，刚扯住他，就将他脑袋往地上惯。
　　“艹”陈粤霖忍不住低骂一声强劲的力量让他不得不努力向上抻头，使出全身力气，就在脑袋离地只有几厘米的瞬间，他终于在慌乱中找到支撑点，双手紧紧攥住背后的的双肩，出气般的来了一个响亮的过肩摔。
　　场子找回来了。
　　他又转身往刚刚夏燏隐身的那地方看去，只希望她早已经走了。
　　但一转头。露在墙外面的书包带子还是将她出卖了。
　　还不走？？？？
　　夏燏竭力告诫自己不要管别人的事，一边思考，一边无意识的将书包缓缓放下。
　　她决定再看一眼。刚好在她再一次看面前场景的时候，陈粤霖不知道怎么已经是面向他的姿势了，倒是另外一群人，背对着她，这让她放心了一点，也不再是束手束脚的模样了。
　　陈粤霖看到女孩的动作，差点没背过气，他用眼神示意夏燏快跑，但又因为怕被其他人发现，所以略显得有些奇怪。
　　夏燏看他眼睛，以为是陈粤霖痛的眼睛都已经开始抽筋了，再看看其他人，似乎精力还挺足。
　　她觉得那是一种带着极强的哀求与急切的目光，风有一些大了，头发随着领结随风飘扬，咬住唇，攥着手。
　　陈粤霖在刚刚被撂倒的时候就好像受伤了，脸上有细微红痕，应该是在打斗中不小心刮破的，泥土混着粘稠的血液凝结在脸颊周围。
　　他渐渐落了下风，被几个男生攫住，为首的一个女生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往地上一掼被他偏头险险脱开，那女生很明显力量逊色陈粤霖，使劲几次都没有将男生按下。
　　身上的泥土屑慢慢脱落，一小块一小块的粘在衣服上，抖落在路边早已蔫吧的花草上，掉落在人人日日行走的地面。
　　夏燏左右张望，竟看不见一个人。突然看见一个和她穿着一样校服的女生从街口处走来，还没来得及大喜，那女生似乎发现了这边，竟然立马转头跑出去了，这种情况重复几次，她就明白了，没人愿意搭理这样的事，没人愿意帮助同在灿烂阳光下生活的同伴，也没人愿意站出来阻止被恶魔偷了心智的施暴者。
　　夏燏竟然觉得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她看着后面的男生谄媚的将手上的木棒掂量了一下递给方蔚。
　　然后不知是自己幻觉还是怎么了，她竟然觉得陈粤霖开始笑了，丝毫不顾及被摔破了的嘴角，笑的那么高声明朗。
　　那是来自少年无声的呼唤。喧闹已经微微减弱。
　　………………
　　眼看着还要这女生扬起了手上的木棒。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冲到人群中一把将方蔚退开，蹲下去想将陈粤霖扶起。
　　但他好像有点脱力，让她铆足了力也没扶起来。
　　最不费力气的反应，就是本能。
　　人群中的男生女生看见突然跑进来的夏燏，一阵嗤笑，边笑边将两个人团团围在中间。
　　身边不知道是谁提起手臂推了她一把，瞬间天旋地转，她和陈粤霖都被推倒一大步，她努力稳住两人的身形，自己身上沾了不少血液，冲天的铁锈味让她几次忍不住想要干呕。
　　看到这样，几个人又是一阵哄笑。方蔚被后面几个女生连忙跑上来稳住身形才避免了摔在地上。
　　她脸色苍白的被几个女生扶起，刚站稳，一跺脚跑上来就想给夏燏一脚，夏燏本可以躲掉，但若是这样，被踢的就是陈粤霖了。
　　她没犹豫，生生的挨了方蔚这一脚。忍不住闷哼一声。
　　“他妈的，还有女的来救他。”
　　“滋滋滋，艳福不浅呐，”几个人嘻嘻哈哈的笑着起哄。
　　“艹，这女的胆子挺大的啊，”
　　朱红楼看了看被围困在中间的男生，又看了看方蔚，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也是被方蔚临时喊来撑场子的，方蔚在他们这儿混的好，长的漂亮，又有钱，又狠，很多男的都服她。
　　他也没想真的怎么样，只是给个面子，毕竟那么多人看着，只是没想到来了才知道方蔚这次下了血本，除了他们一会人竟然还喊来一些小混混。
　　这些人就算平时没有交集，毕竟都在一个a市混，毕竟都混了个脸熟。
　　这男的太能打了，而且如果自己没认错的话这就是秦瑞那小子的人。好像叫什么陈粵霖，当时只来得及瞟了一眼，据说是个好学生，没空和他们混在一起，他当时耻笑一声，丝毫没给他一丁点多余的眼光。
　　说到底，还不是装的好，靠上了秦瑞这座大靠山，自己没能耐还不是一样受人欺负，侮辱。
　　才刚来的时候他也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的，只是没想到刚交手几分钟，他的态度就完全变了。
　　能被秦瑞记着的又是什么善类，换句话说也就是都不是好东西，都不是能惹的。
　　就算是被这么多人围着丝毫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再弄下去怕是会出事，要不是自己人多，恐怕就折在这儿了，一般这样的人，让他逮着机会了，你只会用几倍十几倍的代价去偿还。
　　他拉过来旁边的小弟，低声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声，那小子机灵，几个不注意就已经窜出去老远。
　　朱红楼将手上半截烟头碾在脚下，摸着有些刺手的刚整的小平头问：“方姐，这男的到底什么来头啊！”
　　方蔚看了一眼朱红楼，知道他是个怕事的人，：“放心，就是个无关痛痒的小喽啰，出什么事我担着，绝对碍不着你，你只管在这儿杵着就好。”
　　朱红楼听完嘿嘿心想：“你踏马找死别拉着我们垫背，担着？就凭秦瑞那死德性，不一个一个打回来还不如让他去吃屎，担着？担你妹？几个弟兄一看你个女的跑出去担责还不得心生涟漪，我见犹怜，不要命的冲出去？造孽啊，实在是造孽啊！我知道您家有钱，那秦瑞家是吃素的吗？？？？？”这话到底没说出口。
　　笑道：“芳方姐说的哪里的话，你有什么忙我是一定得帮的，话说这小子到底那儿惹着你了。”
　　方蔚根本不想理他，也不打算真给他透什么底，直接挥了挥手：“其他的你就别管了，我说什么你也不相信是吧？，所以你也别来套我话。”
　　朱红楼见她根本没打算放手，再看一眼被围着的两个人，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是没有错的，他挠了挠头，慢慢带着自己一伙人往外围走。
　　陈粤霖被刚刚那一惯打得有点懵，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是夏燏冲进来了。
　　他本打算依着刚才那女生的势让自己脱身，几个人压着他让他根本就动弹不得，但若是那个女生来，那就不一样了，自己可以轻而易举的冲出重围。
　　旁边不停有人推搡着他们俩，他突然就听到了夏燏的闷哼。
　　陈粤霖一下脑子清醒，长手一伸反将夏燏护在自己怀里。
　　夏燏跟他比起来矮了一大个头，她很瘦，陈粤霖轻轻松松的就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
　　他带着夏燏往后退了几步，嗓音里面已经不知道何时带了一丝紧张：“我不是让你赶紧走吗？你是不是傻，看到这样子还冲进来。”
　　明明是责备的语气，但被夏燏泛着泪光的眼睛一看，自己倒是先泄了气，呐呐地砸了咂嘴没再说话。
　　夏燏不太习惯现在这个姿势，挣扎的往旁边一瘸一拐的过去，陈粤霖怕她摔，不想放，但也知道现在这个情况不适合。他反手将夏燏手臂轻轻扣住，动作轻柔却又让夏燏挣脱不开。直到夏燏站稳，不再挣扎了，才眼睛微眯，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面前这一伙人。
　　这伙人一看就是在社会上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社会青年。
　　他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这么久就一个女的领着一群人咬住他不放。但他对为首的这个女的还是有点印象。跟他是一个高中的，但平时没什么交集。如果说非要轮的上交集的话，那就只有一个了。
　　赵川楝。
　　这女的喜欢赵川楝。管他屁事。
　　被人这样盯着，方蔚明显气势弱了不少，但也不服气的直视着陈粤霖，她尽量抬头挺胸，不落下风。
　　夏燏这才发现她身上还是穿着三中的校服，洁白的裙摆上一点污垢都没有沾到。又长又细的拖着一双高帮皮鞋。
　　夏燏转头踮起脚小声的问：“什么情况，你怎么被女的追杀了。”女生微微的呼吸铺在脸上，痒痒的，陈粤霖身体绷的笔直，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右手一伸将夏燏脑袋按下去，退回安全距离，沉声：“不知道，你别乱动！”
　　夏燏眨眨眼，更加小声的问：“情杀？？？”
　　陈粤霖：“…………”面前一群人似乎还不肯罢休，准备第二波进攻，这么多人，夏燏这时才觉得有点怵。
　　陈粤霖已经慢慢地将她拖在身后了，小声说：“等会儿打不过你就跑知道吗？”
　　夏燏点点头，她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是拖陈粤霖后腿，要不是刚才情况危急，她也不会贸然冲进来。
　　双方都是虎视眈眈，战争一触即发。就在这时，方蔚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没想接，直接挂断了电话，紧接着第二通电话就拨来了，她看了一眼陈粤霖，转身往远处走去。看她这个样子，其他人也不敢动手，几个人就这样耗着。
　　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秦哥来了，对面明显就有一点慌了，方蔚接完电话，索然失趣，嘴里嚼着的口香糖被她毫不客气的吐在地上，半响，清越的女声响起，“今天就这样，下次再遇上可就不是这么简单了，走吧。”
　　陈粤霖听到这话，嗤笑一声，倚在墙壁上假兮兮的竖起了个拇指：“我等着，你随意。”
　　旁边一个小跟班听这话不乐意了一把跳出来又打算一拳砸在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男生脸上。“你他妈找死，看我今天不把你打的喊爸爸，蔚姐，让我来收拾他。”
　　接着夏燏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飞来又飞过去的残影小跟班已经像个扑火的飞蛾一样被碾压在地上摩擦了。
　　陈粤霖掏出兜里的一颗糖，慢条斯理的撕开外面的包装袋，夏燏一下就闻到了葡萄的味道，酸酸的，像是刚淋过雨的紫色水晶。
　　那个男生早就被他撂倒在地上了，他膝盖抵着他的脖子，拿手拍拍他的脸，又扬了扬自己手上的糖说：“下次来，我还请你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吃糖。”
　　这个动作虽然看起来很轻松，但作为受害者的夏燏深刻的在心中替那小跟班默哀，这是他的惯用招数，说实话也是挺管用，反正小夏燏被这个招数打败了一个夏天，最后陈粤霖走了自己也没能破解，只能屈辱的记在心中，被扼住的人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他从小力气就大和、速度就快，你还没来得及出手，他就已经将你解决了，等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任你如何动弹，都像一圈砸在棉花上。
　　不过……她挑眉笑笑，这么多年来好像他又将这个动作升级了一些。
　　但是……她刚才就在身后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是怎么出手了，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想笑，眼睛也不知不觉中有了笑意。下次他要是再用这招，自己似乎知道该怎么去反击了。
　　夏燏在想这个的时候陈粤霖说完一把将男生嘴捏开，丝毫没有同情心的将糖仍进男生嘴里。这颗糖直径不小，夏燏本来再笑，看见他惨无人道的动作也不自然的吞咽了一下。弧度平直，丝毫没有刚才的笑意。
　　这么大颗糖，想起来都觉得憋得慌。果然还是他比较狠毒。
　　那男生虎目圆睁，脸被憋的通红，眼看着都快要岔过气了，不仅是因为被一颗糖憋住了，还因为现在受到的耻辱。
　　夏燏也担心再出什么岔子，幸好对面终于有人看不下去了才来两个人将手软腿软的人扶下去，事情才算结束。
　　方蔚看着被拖着的男生，脸黑的不像话，她也知道今天无论如何都是不能再斗下去了，只得打破牙齿往里吞。
　　她转头，黝黑的眼珠就那样直愣愣的盯着陈粤霖，半响才移开视线慢悠悠的看向夏燏左胸前的校徽，毫无预兆的对着夏燏笑了一下。
　　然后悠闲地将包从一个女生手里接过，朝最近的岔路走了。夏燏扬着脸，毫无表情她的回敬。
　　她看着眼前站在人群中心的少女，好成绩、好家庭、好皮相，样样都好，笑起来也是极尽美丽，一切都是好的，却不知道为何会出现在这群渣滓里面。
　　男生女生们也纷纷拿起自己的东西往周围逃窜。
　　夏燏长长的舒了口气，失重的身体瞬间被人抓住，她粗喘了两声，抬头望见太阳将落未落，被前面的建筑遮住，只能看见最后一点火红的边。
　　几只鸟在电线上东瞅瞅，西看看，四周似乎一下就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