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登舟

2、第 2 章

　　司寇滚滚是真的急了，她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瞬间气血冲顶导致她那张雪白的小脸突然间涨红，身体还有些颤抖，但手上的力量却是丝毫不减。

　　可是四目相对，她却发现夏长云竟然比她还要惊愕几分。

　　司寇滚滚也无心作他想，抬脚就向夏长云踹过去，又骂了一句：“你不是已经娶过一次亲吗，怎么还是这么不懂规矩？”

　　突然挨了一脚，夏长云没稳住，往后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

　　司寇滚滚哼了一声，却突然听到夏长云倒抽一口冷气，把一双手摊在她的面前。

　　她看见上面赫然已经多了几条口子，正往外渗着涓涓鲜红！

　　原来她居然摔在了刚才的碎瓷片上！

　　司寇滚滚心中一惊，忙起身过去将她扶起来坐下，急道：“纱布和火油放哪里的？”

　　夏长云比划了几下，司寇滚滚就径直走到靠门的红木柜前，打开第三间格子，果然取出来一个装有纱布和火油的药匣子。

　　当她还是尤羽时，她就已经哑了二十多年，对哑语自然了如指掌。

　　不过夏长云哪里会知道这些，所以当司寇滚滚专心替她收拾伤口的时候，就总觉得有些异样。果不其然，她一抬头，就看见夏长云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正看着她。

　　司寇滚滚撇撇嘴，对她目光中的疑问早已了然，心中窃笑一声，不慌不忙地甩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解释：“嫁你之前，我请先生教过我哑语，想着往后几十年的光景，总还是避免不了要与你说话的”。

　　这话，十足十的假，而且还有些刁滑。

　　说完，似乎还嫌不够，她还特意加重了手上缠系纱布的力道，疼的夏长云哼哼唧唧。

　　好在这些伤口还不是很深，及时清理止血，养上几天也就没事了。包裹完毕，司寇滚滚心中的那点软意也就消失了。

　　在司寇滚滚的想象中，夏长云遭遇如此对待，即便不生气，肯定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的。可是没想到，夏长云脸上虽然哭笑不得，却并没有发作，只是腾出手朝她比划了几下。

　　她在说，轻点，滚滚。

　　司寇滚滚不禁一怔，之前的火气莫名又多了几分，心中暗想，果然狗改不了吃屎，都疼成那样了还不忘撩妹！

　　滚滚这个称呼，暗昧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再加上刚才的事情，她忽然觉得很不自在，如同摸了滚烫的火雷一般，急急地撤回了手。

　　司寇滚滚心里不悦，脸上自然也没好颜色，搁着药匣子在一边也懒得收拾，冷声就问道：“你刚才为何对我那般”？

　　夏长云抬起眼帘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一双眸子中还氤氲着水汽，似乎刚才她弄得她，很疼。

　　做了坏事的人一般不会轻易认罪，夏长云这般反应，司寇滚滚一点也不意外，不过是心里对她的讨厌又多了几分。

　　原著中对夏长云的描写同样不多，但是来到这里三个月，她倒对她有了一些了解。

　　夏长云十岁那年，随兄长夏长霆去往燕国重城戌州，那里是北戌军常年驻守的地方。在那里待了三年之后，燕帝以‘女已豆蔻当早觅佳配，不宜再混与军中’为由，不顾夏长霆的反对，强行召回了夏长云。

　　可是过了没多久，夏长云喝了一碗侍女端上来的莲子羹后，就突然变成了哑巴。夏长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当即就扣下来那个侍女，又立即请旨要求彻查。可是还没等圣旨下来，那个侍女就服毒自尽了。纵然夏长霆再恨，也无法再查下去，此事就这样无疾而终。

　　从那之后，夏长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外界的一切事物都很排斥。不是自己贴身侍女做的饭菜不吃、没有亲随跟从决不出门、更甚至将军府里不论白天黑夜，都灯火长明！

　　燕帝知道原委，也不忍苛求她，而且还特例开恩，准许她带护卫进太学。就连皇子公主都没有这样的恩赐，可夏长云却永远都是最后一个到学堂，又最早下学的。

　　整个人变得敏感又多疑，胆小又怯懦。

　　夏长霆心疼小妹，特意加派了众多高手暗卫守在北戌将军府中，以防万一。最后还将自己的亲信指派给了她，以便随时保护她左右。

　　可是即便这样，夏长云也还是不敢随意出门。

　　不过她虽然不爱出门，却极爱把人往家里请。比如长乐坊的歌姬，就是北戌府中的常客。一年前，夏长云甚至为其中一人赎身，最后还娶她进府。

　　此事在临安城内传的是沸沸扬扬，论谁都没有想到，胆小的北戌将军亲妹，竟然还是一个枉顾礼法的好色之徒！

　　这样的人，司寇滚滚当然不会对她有什么好感。

　　虽然夏长云死鸭子嘴硬不想承认，但司寇滚滚比她多活了几年，她自问有的是办法能让她‘开口’。

　　可正当她想继续诘问的时候，却突然听到有人扣门，那人还说道：“子时已到，将军命奴才送来一壶鸳鸯合和酒，祝愿二位白头偕老哩”。

　　如此一来，诘问只得暂停。

　　司寇滚滚正打算去开门，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妥，忙把地上的碎瓷片都踢进桌子下面，又把桌布往下扯了扯，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来了。如此一番，她才去开了门，让进来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妪。

　　老妪把案几放在桌上，又笑呵呵地说着些恭贺百年之类的话，司寇滚滚皮笑肉不笑地应承，从旁边的喜柜上拿了一袋事先准备好的赏钱给了老妪。

　　老妪美滋滋地就往外走。许是得了赏钱太过兴奋，她没注意看脚下，差点被门槛绊倒。

　　好在司寇滚滚眼疾手快，堪堪地扶住了老妪，半是嗔怪半是担心地问了一句，“小心点，没事吧？”

　　老妪感激地笑笑，又摇摇头，司寇滚滚便放了心，转身就要走。可就在那一瞬间，老妪飞快地往她袖中塞了一样东西，并且悄悄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司寇滚滚迟疑了一瞬，她对上老妪的眼神，对方却毫无波澜，横竖的皱纹间看不见一丝歹意，依旧是刚才那样的慈祥面容。

　　有那么一刹那，她甚至怀疑自己的感官出了问题！

　　可是那包东西就静静地躺在她的袖中，此刻却犹如长了密密小嘴的怪物一般，不停地啃咬她的皮肤，让她原本就担忧的心更加焦灼，恨不能将那东西摔在那老妪的脸上，大骂几句说劳资不干了！

　　可是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老妪已经走远，她只得忍着袖中怪物的啃咬，竭力思考对策。

　　按照老妪的说法，她送来的酒里已经下了药，但为了躲避将军府的重重检查，所以酒里的药还需要俩味“药引”才会起效，这其一便是“那包东西”，其二则是那道金汤丸子。而她只需要把“药引”进酒里即可，因为金汤丸子是夏长云最爱吃的菜，不怕她不上钩。

　　司寇滚滚扫了一眼案上的菜肴，突然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然东西已经送过来了，躲是躲不掉的，那就得让“两边的人”都怪不到她头上来。

　　是的，司寇滚滚目前还不知道到底是谁要毒害夏长云。

　　拿定注意，司寇滚滚便借口天气太热要褪掉外衫为由，让夏长云背过身去，并且佯装着害羞的语气不准她偷看。

　　夏长云瞧她面色如霞，抿嘴笑笑也就照做了。

　　三下五除二地褪掉外衫，司寇滚滚又一边假装着抱怨天热要擦擦汗，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药引”倒进酒里，轻轻摇晃几下，再把纸团收好之后才让夏长云转过来。

　　这一通操作不可不惊心动魄，虽说她的本意是要救夏长云一命，可到底刚才的动作是在下毒，她当然心惊。

　　所以当夏长云转过来时，就看到司寇滚滚的脸色比之前还要润几分，免不了就要关心一下。

　　可是受伤的手还没开始比划，她的关心就被司寇滚滚打断了，只听她有些不耐烦道：“别问，问就是天热”，说着就开始倒酒。

　　倒弄得夏长云有些莫名其妙。

　　司寇滚滚的算盘是这样的，她负责喝酒，夏长云负责吃菜。只要夏长云吃不到那道金汤丸子，那这件事就算了了。

　　天亮之后，夏长云依旧活着，那些药引又已经被全部消灭。“那边的人”即便问起，也找不到任何证据来坐实她的嫌疑，而夏长云甚至都不会知道这件事。

　　能有如此完美的对策，司寇滚滚暗暗舒了口气，但手上的动作却按照计划抖了抖，完美地在金汤丸子里洒了些酒。

　　这一抖一洒来得突然，夏长云不解地比划道：“你怎么了？”

　　司寇滚滚都懒得解释，直接暗怼道：“第一次结婚，没啥经验，有点紧张”，边说边把金汤丸子撤到一边，又道：“这菜没法吃了，你刚受了伤也不宜喝酒，多吃点菜”。

　　夏长云听着这话，心中一阵暗喜，正想坚持一定要喝交杯酒，司寇滚滚就给她倒了碗茶，丝毫不由她。

　　眼看这样，夏长云也不好再坚持，只得捻菜下茶。

　　计划进行得很顺利，再加上喝了几杯酒，司寇滚滚脑子里的那根弦，有些松了。以前她是个哑巴，即便是喝醉了也说不了胡话，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叭叭地像个满电的喇叭：

　　“以前我也幻想过自己是个公主，可是现在当个郡主都这么苦逼”

　　“我跟你说，宁愿吃生活的苦也别吃爱情的苦”

　　“林晓雪你这个王八蛋，我诅咒你下半辈子都遇不到高老师”

　　“诶这酒有点扎嘴”

　　……

　　夏长云看着半瘫在桌上的司寇滚滚，想笑却笑不出来。林晓雪这个名字太陌生了，她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人在她的身边。

　　虽然她的话，她也不能完全听明白，但是某些字眼却还是让她很不舒服，特别是那句气话，怎么听都像是那个林晓雪辜负了她！

　　情不自禁地握紧了拳头，感受着伤口带来的紧绷感，夏长云忍不住抢过司寇滚滚手上的酒，一饮而下。

　　被抢了酒，司寇滚滚突然又来了精神，摇摇晃晃站起来就要批评夏长云。可是才吐了一个字，剩下的话就被夏长云用手指堵了回去，脑袋晕晕的她还听到了夏长云的嫌弃：“差不多得了，我听得耳朵疼”。

　　这倒是稀奇，铁树开花，哑巴说话，都是千年难遇的奇迹，司寇滚滚伸手就想去捏夏长云的脸，还嘻笑道：“你也能说话了？那咱俩以后有得吵了哈哈…”说完居然还打了个酒嗝。

　　夏长云艰难地撇过脸呼了口气，下一刻就打横抱起司寇滚滚把她放到床上。

　　也不知过了多久，司寇滚滚呢喃着翻了个身，迷糊的眼睛看到夏长云夹起一颗金汤丸子正往嘴里送，她所剩不多的理智告诉她，可能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