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引》磁共振

4、交易

　　“你知道一个人被丢在杂七杂八暗巷会发生什么事吗？听说那里每天发生的案件，是其他地方的无数倍？”听见许笙撒谎，时辰忍不住恐吓到。

　　“我没有撒谎，你可以看我的身份证。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你昨天救了我，我很感谢你。如果你要钱，我可以给……你”说到钱，许笙声音逐渐若了下去，到最后几乎听不见。他没有钱，钱是东焦人的命，而他现在不但没有钱，这下还欠了别人的钱。

　　许笙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几乎没有离开过东焦，去的最远的是每个星期和奶奶拉废品去卖。而市区的风景，也仅仅是在别人丢弃的海报上见过。除了奶奶和收废品的，他也没有和任何人打过交道。

　　东焦的那些人，只会时不时找奶奶和许笙的麻烦，后来发现他们是真的穷，就再也不搭理许笙他们了，但偶尔许笙捡废品不小心遇见经常打家劫舍的东焦混混，在没有被搜到钱的情况下，许笙还是会被打得很惨，每次奶奶看见浑身青肿的许笙，都忍不住抱着瘦小的许笙哭，而疼到麻木的许笙，只有在奶奶看不到的情况下，才敢忍不住痛哭起来。

　　现在虽然没有人打许笙，但许笙还是感觉到了全身的疼，胸口的疼更是让他说不出话，因为他现在即使再疼，奶奶也不能抱他了。
　　看见许笙这个样子，时辰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父母刚去世的时候自己。但他还是继续说到：“你不说原本没关系，因为我自己可以查到，但是我手下的人却查不到你，或者说查不到西焦有个叫许笙的人，就连公安局的系统里都没有这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许笙听了后忍不住浑身发麻，仿佛无法理解时辰刚才说的话。查不到我没关系，因为我就是东焦一个捡垃圾的，是第一次来烨阳市，这里根本没有人认识我；查不到西焦有个叫许笙的人也没关系，因为我不是西焦的，但是什么叫公安局系统上没有这个人？
　　“就是你所听到的，这个世界上有无数个许笙，但是没有你那张□□上的那个许笙”时辰拉长眼光看向许笙，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假……身份证？”从椅子上滑落的许笙跌坐在地上，咬着牙看向时辰说到，仿佛这几个字，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只有东焦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才会没有身份，或者有身份也不敢用。那你是哪一类呢？我猜你是前者。并且你在来烨阳之前，花光了所有的钱，请人给你办了一张身份证，但是由于……你根本没有见过真真正正的身份证，又或者说现在的骗子精益求精，弄虚作假到可以 ……以假乱真。”时辰又说到，眼睛看上去却更加深邃。他现在越发地有把握，感觉眼前坐着的这个人现在虽然狼狈不堪，但将来绝对会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骗人，我不信，这是奶奶辛苦一辈子给我换来的，我不信，我不信……，我们给钱的，我们把所有的钱的给了他的。……咳咳，咳咳，不是的，怎么会是假的，那人明明答应过的，说会给我一个身份，那样我就能离开东焦了。咳咳……咳咳，呜呜呜……”许笙先是把身份证握在手里不停地翻看，他不信这是假的，不停地哭着说。
　　“这是我的身份证，你可以拿去比对，好好仔细看一下那些花纹和材质，还有颜色的深浅。你找的这个骗子，不是很敬业，又或者说，你们东焦的人，太好骗了？还是……是你太好骗了，你以为一张身份证随随便便就办了，你们给了那个人多少钱？一万，两万，还是10万，我想你也不可能有再多的钱了。谁让你是东焦的，我虽然没有去过东焦，但是那儿远近闻名啊！”时辰见许笙不信，扔过自己的身份证给他看。

　　许笙在第一时间接过身份证，从摸到时辰身份证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的是假的了。区别太大，自己当时怎么那么笨，为什么没有发现，材质根本就不一样，自己的就像是盗版的一样，那么劣质。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颤抖着手仔细比对，希望能从中找到一丝希望，但时间带给他的，从奶奶走的那一天起，一直都是心灰意冷的绝望。
　　“怎么样，信了？那我们重新回到主题上，我说你像一个人，我要和你做笔交易。”

　　看着重新跌落在地上的许笙，脸色苍白地像一张纸，原本精致的五官仍然没有半点美感，泪水又糊花了整张脸，继而又看到他发抖的肩膀和握紧的拳头继续说到：“不要试图回去找那个人拼命，你一个人打得过他吗？又或者说，你找得到他吗？就算找到了你又怎么样，骗了钱不够，再把你自己和你的命送给他？”
　　“就你现在这个样子，没有身份证，在烨阳市寸步难行，尤其是现在虚弱成这个样子，能不能离开这里都是个问题。”

　　时辰说完这段话后，许笙的头却一直没有抬起来。这个衣着华丽的男人今天带给他的，都是他无法承受的，他现在又回到了奶奶刚离开时的绝望，或者说是更绝望的深渊。
　　他无暇顾及时辰现在说的这些。奶奶省吃俭用，拼了命赞下来的钱，却让自己换来了一个假的身份证。他对不起离开的奶奶，他对不起奶奶这些年的养育，他也对不起这些年自己风里来雨里去的奔波。
　　但他不能就这样，奶奶的骨灰还在书包的盒子里，他甚至无法找到或者买得起一块合适的墓地安葬奶奶，他希望奶奶能有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安息之地，他不能让奶奶死后还随着自己奔波，更何况是如此无用的他。
　　想到这儿，他终于抬起头看了看这个救了他，又把他推向深渊的人。不，不是眼前这个男人推的，而是许笙本身就待在深渊而不知，这个男人只是及时点醒了他而已。
　　从早上醒来到现在，许笙没有来得及喝一口水，嗓子现在烧得像着了火，但他还是开口哑着嗓子说到“就你之前所说的，我来自东……焦，咳咳，你所说的交易我答应，但是我有三条件。”

　　“哦，都不问问什么交易就已经答应了，你就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时辰没想到许笙想了这么久，就已经想好了要答应他的交易。他还以为许笙还要痛哭许久，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他就已经不再哭，就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俨然没有了之前听说身份证是假的时的抓狂，看来他对自己一向比较下得起狠心。
　　“你之前就说了，我像一个人，你应该是要我去假扮他或者是什么，你……咳咳不会让我去杀人放火，因为我不是最佳选择，哪怕门口的保安都比我强。”许笙说完后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时辰看不下去，递了一杯水过去。许笙也不客气，拿到就一口气喝了下去，终于感觉到嗓子不再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