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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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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外面阳光正好,洋洋洒洒的照在白雪上。
解识迷迷糊糊的叫了一声,又摸了摸身侧已然冰凉的位置,忽然清醒了许多,坐起身来看了看。
意识逐渐回笼,他身侧空无一人,一点有人来过的痕迹都没有,那玉枕上一丝弧度都不曾有过,光滑如新。他不禁怀疑起昨夜那些话是不是真实的,还是睡的太懵产生的幻听。
“侯爷,奴婢伺候您起身。”有宫女听到声响进来,恭敬道。
解识揉了揉额头,声音还带着刚起来的沙哑:“不必,我自己来吧,昨夜皇上在何处就寝的?”
那宫女将水盆端到解识旁边,道:“回侯爷,奴婢只是最下等的宫女,皇上的去处,实在不是奴婢等能知晓的。”
解识也知道自己糊涂了,点了点头,拿起帕子沾了水,擦了擦脸:“什么时辰了?”
“回侯爷,辰时四刻了。”宫女说着,把提前在备好的衣服呈给解识。若解识在宫中留宿,转日一定是会有新衣服的,他也不在意,拿起来便穿。
解识算算时间,又看了看外面的天,道:“下朝了吗?”
解识是侯爷,手里没实权,上不上朝无所谓,倒成全了他平日里总躲懒。
“这……”宫女有些为难,她实在是不知道。
“罢了,我回去了。”解识又伸了个懒腰,他有点想吃家门口的馄饨,若再去晚了,怕就没了。
解识这一路走的稳稳当当,走到那馄饨早点铺时刚好买到最后一份。他跟那些人都挺熟悉,老板娘也笑着和他打招呼。
吃过馄饨,解识拎着老板娘硬塞给他的点心,又往前走了几步,一转弯,就看到了自家侯府大门。
这地儿是皇上亲自选的,闹中取静,三进的院子,不算大也不小,内里实则很典雅。
刚转过弯,就看到他的小厮阿桑在门口等着,见到他乐开了花。阿桑是跟着他昨天一块从外祖家回来的,他进了宫,让阿桑先回了府,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阿桑就一直在大门口等他。
解识上前两步,把点心递给阿桑,听着闻讯而来的管家说这几天的事儿。
“昨儿个左大人来府里找您,听说您不在府,就留了口信让您回来告诉他。刚才左大人又来了,这回说他知道您回来了,让您等下就去老地方找他。”李叔道。
刚才才来过,那便是一下朝就来了。
解识想了想,看了看周身没什么不妥,便乐呵呵道:“走,阿桑,没吃呢吧?爷带你蹭饭去。”
李叔一听便了然,这是要去雍京最大的那家一品居了,忙让人准备马车。
阿桑欢快的应了一声,解识也就坐在马车上歇了会。一刻钟后,两人到了一品居门口。
那老板显然被提前嘱咐过,见到解识便往楼上带,笑道:“侯爷来啦,左大人都等急了。”
解识哎哟了一声,笑道:“这火气大的,也不知谁惹着他了,快,加一道一品虾,再上壶龙井给他去去火,算我账上。”
老板应了一声,去忙活了。
解识推开门一看,左言果然在里面坐着,见人进来,立刻表情不善的盯着他。
大抵是解识表情太过无辜,左言无奈的叹口气,道:“你昨儿又进宫了?”
“嗯。”解识夹块肉吃,顿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左言气的磨牙,他身上那件衣服一看就是出自宫里,料子都和皇帝今日上朝那件一样。
那左言怎么会知道皇帝的衣服是什么料子呢。因为皇帝今日在早朝时就河坝之事敲打了他和户部尚书王志好一番,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光看皇上的衣摆了。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你就说,我让你给我想办法让王志吐钱,你把这事告诉皇上了?”
“对啊。”解识还在吃肉,一口接一口,一点也不想刚吃完馄饨的,“不能说吗?”
左言气绝。他今日就是个陪衬,骂他无用办事太慢这些话都是说给王志听的。皇上早就想办王志了,平白连累他挨骂,那王志吞再多的钱也还是要吐出来。
那一条条的征税明细和支出,像一个个巴掌拍在王志脸上。这下子,若是王志拿不出来,怕是要倒霉。不光他这的钱要给,皇上还让王志给前线将士们填被褥和改善伙食。那王志额上冷汗都下来了,还不敢擦,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这一下朝,薛忆倒是高兴了,下朝时追在他屁股后头说皇上真是爱民爱将的好皇上,他不过跟解识抱怨了一下,皇上这边立刻就有所表示,拨款了。
薛忆是将士出身,是真心为兵着想的。给他涨俸禄不如给那些前线将士们一些看得见的实惠来的让他开心,哪怕是让将士们吃两顿好饭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薛忆的大嗓门已经从门口传来了,他好像很急的样子,推开门看了一眼桌子,夹起虾几下咽下去,拿的还是左言的筷子,劈头盖脸就问:“将军,你不主持武试了?”
左言不轻不重的咳嗽了一声,薛忆看了他一眼,改口道:“侯爷,你不主持武试了?
解识忽然想起昨晚半梦半醒间的那段对话,说不上来什么滋味,只想到,原来萧征还是在金銮殿歇的。
薛忆见解识久久不说话,只当他默认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左言拿回了筷子,嫌弃的用热茶浇了浇,问道:“你怎么知道?”
薛忆颓废了许多,道:“我刚回府吃了点东西,就有吏部的人来说靖翊侯不主持武试了,让我们兵部赶紧确定主持人选。”
左言挑了挑眉,看向解识,道:“你做得对,怎么突然开窍了?”
薛忆瞪大了眼睛看左言,解识咳嗽两声,道:“是我说的不参加了,你换个人主持吧。”
薛忆还想说什么,左言拍了他脑袋一下,恨铁不成钢道:“呆子,你想害死他啊。”
薛忆不满的看着他,左言接着道:“他再去主持武试,文武双全文曲星,世人更只认靖翊侯,不知盛云帝。”
解识微皱了眉,递给左言一杯茶,声音略低道:“你别胡说,皇上不是这样的人。”
左言见薛忆还没明白,咬牙道:“薛尤思,你是猪吗?”他看了眼四周,还是把声音降下来,“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功高震主?”
薛忆是个粗人,从未想过这方面,又见解识神色淡淡,只能挠头道:“我觉得皇上不会……”
左言被气笑了,瞪了薛忆一眼,转头对解识道:“你别不爱听,我只是提醒你。你是个将军,如今兵权还给皇上了倒也罢了,待哪一日你若再掌兵权,怕就是皇上要你的命的时候。”
解识张口欲反驳。左言不给他这个机会,继续道:“你便是不够聪明,你家里无父无母,无妻无儿,孤身一人,皇帝自然不放心。”
解识想到父母,举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淡声道:“那你的意思?”
解识的父亲是前朝将军,在解识十岁时,为了守住襄州阵亡前线,只留下孤儿寡母。解识的母亲是个温婉的女子,却也识大体,从不会限制孩子。解识十三岁时跟着当时还是王爷的萧征去了封地滇州。两年后,解识的母亲病危,而萧征当时正在韬光养晦的关键时刻,解识为了不暴露萧征,让雍京里的几位心生戒备,打草惊蛇,便没有回雍京,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事后萧征才知道这一切,心中感动不已,便是从那次开始,解识感觉到萧征对他交了心。
左言不知解识脑子里已经转过万千的心思,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人凑近,才低声道:“前朝,有个凌阳王,你们知道吗?”
见二人点头,左言继续道:“凌阳王是皇帝的亲弟弟,当时羽翼丰满,拥护之人很多,圣上已经起了杀心。而凌阳王表面不显,但在雍京可谓是如履薄冰。凌阳王不骄不躁,同王妃恩恩爱爱,毫无逾越之举,圣上已经逐渐放下戒心,而真正让圣上动摇的,你们猜是什么?”
“是什么?”薛忆最喜欢听这些,瓜子都不嗑了,连忙问道。
左言像个说书先生,扇了扇扇子道:“凌阳王妃在雍京诞下一子,照理该封为世子,凌阳王上奏说自己学问不高,教不好孩子,主动请旨让孩子养在当时的太后膝下。”
薛忆一愣。解识已然听懂,道:“这便是送了个把柄给圣上,将孩子做人质了。”
左言喝了口茶润润嗓子:“孩子送进宫的那天,皇后正好生下……今朝这位圣上。皇上解决了心腹大患,又喜得麟儿,大喜之下以太后的名义给凌阳王赏赐了不少东西。”
薛忆恍然大悟,觉得一阵寒颤:“帝王家真可怕。”
解识却微微皱了皱眉,在萧征出生那日,先皇心情极好,那为何后来会如此厌恶萧征呢?只是因为先皇后不受宠吗?
左言拍了拍解识的肩膀,道:“不如这样,我也帮你找个把柄给皇上,又不碍事,咱图个心安嘛。”
解识赶紧拒绝:“左叙之,你别整那些幺蛾子。”
薛忆举一反三道:“你不会给侯爷找了个私生子吧?”
左言瞥他一眼,已然有了决策,笑道:“安心,我有分寸,你记得配合我。”
解识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借口结账逃离了一品居。留下左言和薛忆两个人。薛忆还没吃完,正风卷残云,还不忘问道:“你到底要干嘛?先说好,别害了侯爷。”
左言已然起身,正在等他,见此道:“我又不是你,猪一样。”
薛忆对这样的嘲讽早已免疫,又吃了几口才想起了什么似的道:“诶,那凌阳王现在在哪儿?”
左言回头看他一眼,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他把玩着扇子,又看了看靖翊侯府的方向,道:“乾云二十三年,凌阳王请旨回封地,圣上允,途中不幸遇到山贼,凌阳王与王妃无一生还。同年,凌阳世子十岁,因父母去世而悲痛过度,暴毙。”
薛忆专注于吃,只当个故事听,点了点头以示哀痛,随后放下碗,大大咧咧道:“吃完了,走吧?”
左言扶额,骂道:“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