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行》罹草

78、挣脱

　　我亲吻他的那一刻，我已经知道他并不是没有意识，因为他在回应。

　　快要走到最初进来的过道里时，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蓝姑，这些天麻烦你了。”
　　“哪里，瞧大公子您说的，这些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蓝姑，就这样吧，以后不用麻烦到你了。我有些东西要给二公子送去，还请你……”
　　第一个说话的是爹爹，第二个则是世离。
　　我和翠儿相互看了一眼，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他们要下手了！
　　我一把拉住了翠儿，慌忙向回跑去。
　　翠儿停了下来，跑到前面，慌手慌脚地欲将悬在石壁上的绳子扯落。一用力，却发现缝隙早已不在，蓝姑将密道入口关上了。
　　头顶传来蓝姑的声音：“三公子，怎么，现在就要进去？”
　　声音提高了许多，似乎就是说给我们听的。
　　我拍掉翠儿的手，拉住，慌不择路地向里面跑去。
　　只听世离说话的声音：“那是自然，不过蓝姑你今天倒是话挺多的。”
　　随后便是石壁相互摩擦的声音，一道厨房里的菜香飘进了密道。
　　随后便是轻微地两人落地的声音，轻功甚是了得。
　　“蓝姑，密道里有人！”

　　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什么时候能跑这么快了，更怀疑的是，没有什么武功的翠儿居然也能跑得飞快。估计我不提着她，她也不会在半道里落下。
　　但是就我这半壶水的功夫，再加上一个翠儿，要想跑得过爹爹和世离，那无异于让天山这片穷山恶水开出夏花。一旦跑得快了，自然便顾不上双脚所踩的地方。身后林林总总的暗器陷进乒铃乓啷地往下砸。
　　木栅栏从头顶上方落下，我和翠儿惊叫着向前扑去，木桩尖锐的头擦过我的胳膊“唰——”一下扎在了地面上。
　　“雨儿！停下来！”
　　脚步一下子便刹住了。
　　我听到背后有爹爹的怒吼声，越来越近，直逼身后。
　　他们被那些落在地下的栅栏挡住了，走来竟也没我想象得这么快。
　　我和翠儿对望了一眼，头也不回地就往里面跑去。
　　“雨儿！”爹爹的声音几分愤怒，几分担忧。

　　直径跑出了那蜿蜒曲折的小道，回到回魂阵前，不由得开始头皮发麻。
　　翠儿也顾不上一格格地找，瞅准了一块地砖便纵身跃了上去。我便跟着她，每一步都跳得极远。
　　正欲跳进八卦阵的时候，只听身后传来一阵巨响。小道通往回魂阵的入口涌来一股惊天骇浪，伴随着震天的爆裂声，我只感到自己被掀翻了起来，直直地向石室外摔去。
　　数不清的碎石扑面而来砸在我的身上。后背重重地撞到了石面上。我抽出腰间的乌蚕鞭向头顶挥去，却无着力之处，空舞了一下，整个人贴着地面向前滑去。赶紧伸手抱住头，直到我迎面撞到了梓殇面前的拐角处。
　　眼前金星乱冒。
　　脸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摸，鼻血长流。

　　“翠儿？”
　　小声唤着。
　　石堆下一个绿色的身影晃了晃，慢慢地爬了起来。
　　头发散乱，满脸灰尘破口。身后的过道已经完全被碎石堵死了。
　　她不会功夫，摔得比我还惨。
　　“大小姐……我……我不知道会这么快……”翠儿坐在地面上哭了起来，“二公子该怎么办？”
　　她直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又被石块绊了一下，再次摔在了地上。
　　“快……大小姐，只有你能带他离开这里！”翠儿用掌心撑在碎石上，一点一点地向梓殇爬过去。
　　“离开……怎么样才能弄开这些东西？”我站在梓殇面前，手足无措。
　　突然间，躺在地上的梓殇动了一下，锁在他上身上的铁链随之“叮当”作响。
　　“雨儿……是你。”
　　他轻声唤着我的名字，声音沙哑。
　　“恩。”我小声应着。
　　“斩断它！”翠儿喊了起来。
　　“什么？可是我没有刀！”
　　“这个……用这个！”翠儿拣起一块手边的石块递了过来，又拣起一块，向铁链上砸去。
　　“当——”铁链一震，梓殇倒抽了一口气。
　　翠儿立刻将手中的石块一扔，伸手捂住了梓殇身上裂开的伤口。
　　鲜血从他的肩胛骨处涌了出来，穿过翠儿的指缝在满是石粉的地面上蔓延开来，犹如滴入水中的墨。
　　那鲜红的液体在我的眼前汩汩的流动着，竟不知为何给了我莫名的勇气。我伸手抓住了其中一条链子，举起石头重重地敲了下去。
　　“雨儿……不用了。”梓殇的语气极为平淡。
　　“闭嘴！”我喝道，“你凭什么说我做不到？你从来都这么觉得我很没用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雨儿，用不着这样。”梓殇动了动手，手掌向我撩来。
　　我避开了他的手，生硬地道：“人都快死了，还急着吃这一下的豆腐？”
　　没想到他竟然笑了，缓缓闭上眼睛：“真好。”
　　“好什么好？就你现在还笑得出来！痛也给我闭嘴，我要砸了啊！”
　　“雨儿。”
　　举在半空中的手突然间被这一声唤刹住了。
　　“你还想……”
　　刚说到一半，便听到碎石堵住的那头隐隐约约传来爹爹的声音：“雨儿！死丫头，你在哪里？”
　　“雨儿！到爹爹这边来，别做傻事！”
　　“三弟，你在干什么？！”
　　“世离！”
　　“你去哪里？回来！”
　　随后便是徒手扒开石块的声音和爹爹唤着我的声音。

　　“雨儿，去大哥那儿吧，别管我了。”梓殇小声道。
　　“我不管，我要救你出去。”我侧过头去不再理会爹爹喊我的声音。
　　“那我说别救我行么？”梓殇突然道，“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我一怔，恨恨地道：“行啊，我不救你，大不了我守寡！不就死一个相公而已嘛！”
　　话一出口，自己的脸先红了一半。

　　梓殇真的笑了，笑得我很想打他。
　　“笑什么？就算你废了、残了，我丢掉的东西你也没法补偿给我了。现在还能怎么样？”避开翠儿的眼神道。
　　“先把我背后的链子取出来。”梓殇沉默了一会儿道。
　　“知道了，早说嘛！”
　　嘴上是这么说，但真正要下手的时候却又被这血肉模糊的伤口吓得双手发抖。
　　翠儿伸手帮忙，两人一人一边握住了铁链。
　　“动手吧，反正这块骨头也碎了。”梓殇道。
　　和翠儿互看一眼，一闭眼，狠狠地将铁链从他背后的琵琶骨中抽了出来！
　　梓殇整个人一震躺在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
　　血从背后喷涌出来，一时间眼前只剩下了血红的一片。
　　他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急促的呼吸着，衣服被血液浸透贴在了背上。
　　“你……痛么？”我这根本就是在问废话。但是一时心慌，实在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梓殇费力地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句话来：“没想到你还真下得了手。”
　　我赶紧问：“是不是很痛？”
　　“一报还一报啊，我这是报应。没死已经幸运了，没想到你还能原谅我。”
　　“谁说我原谅你了？”
　　梓殇一愣，随即道：“还跟以前一样脾气这么大。改改吧！万一我死了，你就没人敢要了。”
　　“所以不能让你死啊。”
　　我赶紧截住了他的话，仓促地应道。
　　“不跟你啰嗦，你这人说话这么不讲理。再啰嗦下去，爹爹都能挖进来了。”
　　“他早就已经出去了。”梓殇哂笑道。
　　“什么？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惊讶地道。
　　“因为你把我琵琶骨上的锁开了，原本上面有麻痹的药，会无法顺气，神智迟缓，现在我就可以运气了。自然就能感觉到别人的气息了。”
　　“你……”
　　真是要命的内力。我何时才能有这般功夫！
　　“等等，那爹爹出去了会去哪里？他走了，不挖穿，我们要怎么出去？”
　　“走出口。”
　　我一回头，呆住了。梓殇已从地面上抬起了头来，束在他颈上的铁链已被挣断，脖颈上血肉模糊。他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字字清晰。
　　翠儿的脸上立刻扬起了惊喜的笑。
　　“从出口出去吧。”梓殇虚弱地笑了一下，将身子往一边用力一偏，拴在他手上的铁链见狠狠的从他的手上摩擦过去，退出了一半。

作者有话说

　　啊……我喜欢存稿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