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别爱上爱上也千万别说》只是沉默

6、第六章：被拯救了，还是更深的沉沦？

　　一
　　感觉我最近变得爱笑。或许是心里太苦了吧！也变得幽默了起来。而且因为我受了伤，同学都很照顾我，大家又不是很清楚事情的经过，不会知道我自私的逃离而不顾他人的死活，便都很主动的来帮我。而我又一反常态，不再冷冰冰的，而是很随和的接受大家，渐渐的人缘是出奇的好了起来。
　　不仅如此，我的人品也被这些不清楚真相的人大吹特吹。说什么我为了邻家妹妹打架，连胳膊都被打断了，太仗义了！我听说后觉得真是莫大的讽刺啊！还说我因为妹妹杀人的事而心里痛苦的在家呆了好几天，搞得大家更是一致担心我。都说我是好人。我冷哼了一声，好人？杨东舟，恭喜你修炼成仙了！面对这些竟然还可以脸不红、心不跳，没有任何变化，可以荣获伪君子博士学位了！哈哈……
　　一切就在我的时常笑声中过去了。
　　偶尔不善言辞的何森也会给我开几句玩笑。如果你自己变了，便觉得周围的人也都跟着变了。总觉得他有些害怕些什么，如果我说不，他从不会坚持说是。纵使我根本就口是心非。不过，他实在是太笨了，看不懂的。
　　“嗨，我说杨东舟，恭喜你呀！你写字的水平已经成功的升级了！”先拍我右肩，继而又大大咧咧的说。
　　“哦？是吗？谢谢夸奖啊！咱不天才吗？自然与众不同呀！”昂一下头边摇边说。
　　“噗！”他嘴里的水喷出来，笑着说：“干嘛！想谋杀啊你！在咱中华五千多年传统美德的教育下，你就不能谦虚一下啊！”
　　“哎！没办法。面对事实，我只能焦点访谈、实话实说！”我假装叹了口气，摇着头无奈的说。
　　“真好意思说是事实。其实我是想说：恭喜你，成功的由幼稚园小班水平升为大班水平。”一脸得意的笑道。
　　“你他妈找抽啊你！”佯装生气便要上前揍他。
　　我，利用一切空闲的时间说话、做事、学习。
　　因为我再也不敢去想事情。
　　每天无聊的和同学调侃着，嬉闹着，看似亲密，实则很远、很远。
　　要说心痛的时刻，便是每晚的长夜漫漫。黑夜对于我来说如同诅咒，空虚、恐惧、孤独、痛苦、无助、邪恶，一切的感觉都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向我涌来，压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说不出话，只能在心里一遍一遍的祈祷：请让我活下去吧！给我一条生路吧！
　　只有白天，我才会感觉到我是活着的。
　　二
　　方进宏给我写过一封信，是在他转校后没几天寄到我这的。由于他打伤了贾冬，再加上出了这么大的事，这相互之间关系什么的也不好交代，便转校了。转到了一中的附属初中，倒也是有利于升学。以前以为不必要花钱办的事现在也已经办了。只是没有料到他会给我写信。
　　很疑惑的打开信，只见到：
　　杨东舟
　　对不起
　　方进宏
　　我轻笑了起来。原来信也可以这样写呀！不过想想，他这样的人能写出那三个字，实在是太难为他了。只是不知他这是为了哪次道的歉。笑了一下，便将信扔到了垃圾箱里。
　　不想将伤痛记下，防止它烙上疤。但偶尔实在是太控制不住自己了，便在今晚困难的用左手记下：无所不在的变化。
　　一切，都变了。大家，都变了。
　　三
　　五一假期到了。时间过得真快呀！两个月就这么过去了。
　　“喂，杨东舟，今天我生日，你就出来一起玩吧。”极其恳求道。
　　想想这么看似亲密的朋友关系，而且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爸妈也没有太坚持，我自己也不想让自己太清闲了，省的我老是瞎想，就答应了。
　　给他买份礼物吧！礼尚往来嘛！买什么呢？算了，吃完饭出门再想吧！约好九点公园见的。
　　“啊？你怎么在这等啊？不是说好九点公园见吗？”刚走出小区就看到他在街口等着，大吃了一惊疑惑的问道。
　　他挠了一下头，不好意思的说：“这不今天我生日吗？太兴奋了。所以就早早的起床了。闲来没事可做，想着就先来找你了。”揽过我的肩膀便一起走了起来。
　　“我本来是想顺道给你买份礼物的，不过既然你这么快就找来了，那礼物就免了吧！”
　　他愣了一下，便毫不在乎的说：“不送就不送。咱哥俩谁跟谁呀！”
　　正走着，何森突然不说话了。纳闷的转头一看，居然是龙叔叔、阿姨。
　　我一下子怔在那，很是害怕的不知该怎么办，何森握紧我的手，稍稍的挡在我的身旁。叔叔、阿姨此刻缓缓的走向我。
　　“东舟，叔叔、阿姨一直想找你好好谈谈。可你爸妈总拦着不让我们见你。东舟，婵婵是无辜的，这点你比谁都清楚。只有你能救她！看在这么多年她都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的份上，你就救救她吧！阿姨求你了！”声音越来越哽咽，说着便要跪下。我试图上前拉住她，不过何森不放手，并且他已经上前扶住了阿姨。我不知该做什么，更不知该说什么，就在那呆着。明知道我自己的做法，明知道我自己的选择，此刻若是再为了追求心理安慰或者是为了能够脱身而去欺骗他们的话，那我还有活路吗？只是在那沉默着。
　　“东舟，你倒是说句话呀！你答应了是不是？”阿姨上前拉住我衣服的一角，满脸期待的看着我的眼睛。我逃离着她的目光，低下头有些哽咽的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阿姨用力地用双手紧握住我的双肩，拼命的摇晃我，很大声的哭着说：“为什么？东舟你倒是答应我们呀！答应我们你会去作证，告诉警察人不是婵婵杀的。”又有些恍惚的放低声音说：“哦，对了，我现在就去通知陈律师，让他来跟你谈具体要怎么办。对，要快。东舟，好不好？”我只是别过头不敢看她，在那艰难的说着：“对不起，阿姨，对不起。”阿姨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大声的骂着：“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呀！婵婵也一直把你当亲哥哥看待。你怎么可以这样？只是作一下证，不难的。你会答应的对不对？”我能感觉到她绝望的眼神，但依然还是不愿放弃的在那欺骗着自己，我只是更困难的说：“阿姨，真的对不起，对不起，我做不到，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你不要再逼我了。”阿姨此刻是彻底的绝望了，她抓狂了，发疯似的晃着我、又踢又咬，并破口大骂：“真是婊子无情啊！狐狸精的儿子就是无情啊！真不该和你们娘俩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还对你们这么好，看，报应来了吧！我们这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我们上辈子欠你们的吗？要这么惩罚我们？”如此残忍的话语，如惊雷般摧毁我全部的自尊，我大声的反驳着：“不，别说了！不是这样的！不许你侮辱我妈妈！”“做的出不要脸的事还不许别人说了？”阿姨住了手，鄙夷的反问道。我也疯了，上前就要动手，叔叔也上了前，何森也赶紧过来帮我，我脑子很乱，也不知到底是谁把我狠狠的推到了地上，右臂重重的撞到了地上，极大的疼痛使我大叫。何森立即扶起我，焦急的说：“东舟，你感觉怎么样？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一会就好了。”叔叔、阿姨也愣住了。何森边扶起我，边大声的冲他们吼道：“够了你们！难道只要东舟作证龙婵婵就可以没事了吗？你们比谁都清楚！毁了一个不够，还非要把东舟也搭里面去吗？你们太自私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东舟的处境！口口声声的说把东舟当亲生儿子看待，难道你们就是这样对待亲生儿子的吗？”
　　叔叔、阿姨不再说话，只是拉着我们说：“赶紧去医院吧！”
　　苏打水的味道，忙碌的医院，有些愧疚的叔叔、阿姨，担忧痛苦的何森。而我，只是沉默，什么表情都没有。
　　从医院出来，好久，阿姨打破沉默，说到：“东舟，我们不知该怎么办。你不要怪我们。”“怎么会呢？都是我的错，我知道的。”何森赶紧着急的说：“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就算你作证也没有用。你已经尽力了，现在胳膊又伤成这样，你中考都够呛了。你不要再自责了。不关你的事。最后变成这样怨谁也怨不了你！”
　　“是啊！怨谁呀？可能翻案吗？铁证啊！一切都晚了！要是什么都不明白就好了！”阿姨无力的诉说着。
　　“你好好休息吧！我们不会再来缠你了！”叔叔拥住虚弱的阿姨，叹了口气，说完便走了。
　　我愣了一下，猛的又叫住他们：“阿姨，我可以看看婵婵吗？我想看看她。我想她了。我想再和她一起玩。我甚至还想被她捉弄呢！要是没有我这个哥哥陪她玩她又会不开心的。要是没有我这个哥哥可以欺负的话她又会很无聊的。要是没有我这个哥哥保护的话她又会被人家欺负的。”我在那自言自语的不停的说着。
　　他们停了一下，丢下一句“现在怕是不行。等开庭之后，去探监吧！”便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一下子苍老了那么多，此刻颤巍巍的摇晃着艰难的迈着步子，阿姨还不停的用手擦拭着什么。
　　我心很痛。
　　这就是我要的新生吗？那我已经残忍的做完了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开香槟庆祝吧！
　　四
　　在公园找来出僻静的地方坐下。
　　“你说要是坚持的话是不是能赢啊？”我打破沉默好似自言自语道。
　　他刚要说什么，我赶紧打断他：“是啊！邪不胜正嘛！一定会赢的。哼！可惜由于我这样的人存在，社会便黑暗了。军哥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呢？”轻轻的说着。
　　他猛地打了我一拳。我回过神来，抬头看向他。只见他愤怒的站起来，瞪着我看，双拳紧握在胸前，咬牙切齿的，想再猛揍我又不舍的样子。是真的生气了吧！
　　“杨东舟，你他妈的胡说些什么！什么死了活了的！好不容易才逃掉的，谁还他妈的自个往局子里送？有病啊！是谁都会这么做，你他妈的乱想些什么？”
　　“谁都会这么做？哼！你指的是昧着良心害婵婵吗？”冷冷的说到。
　　“你他妈的别逼我揍你！那是她自找的！关你什么屁事！不管人是谁杀的，那也不关你的事！害个屁！谁还谁了？人你杀的？还是你诬陷的龙婵婵？都是他妈的她自找的！”
　　“可我，可以证明！”我猛地站起身来，一字一字坚定的说。他怔了一下。
　　“但我为了自己，没有去。哼！我和她哥其实就是一路货色！只是他为了钱，我为了自己的前途。一路货色！”又猛地瘫坐在那，无力的诉说着。
　　“东舟，你听我说。”扳过我双肩，让我看着他的眼睛，柔声说：“你和她哥不一样。她哥那不算人。你是没有办法的。就算把你搭上也是没有用的。你明不明白？别再逼你自己了。你真的尽力了。”
　　“我不明白？你才什么都不明白！你明白什么？我没有办法了吗？你明白吗你？”我大哭着喊道。
　　“我、当、然、明、白！”他一字一字地看着我的眼睛坚定的说。“别忘了，我也在案发，我不是也逃了吗？我也同样不会他妈的作那个什么狗屁证人！所以，我、明、白。”我看着他，他接着说：“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倒是你现在还不明白。既然已经没有路了，干嘛还逼自己呢？既然大家都要活下去，那就给自己留条路吧！”
　　“既然大家都要活下去，那就给自己留条路吧！”我重复的说出他的话。良久，抬头看向他，笑着说：“没想到，你他妈的也会这么哲理啊！一向认为你笨的要死呢！”
　　听到我的调侃，看着我的笑容，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接着开玩笑闹下去，只是苦笑着。然后低下头轻声的说：“起来吧！咱们回家吧！”
　　“不，我不要回家。我对家没有感觉。陪我坐一会吧！我有好多话要说，我憋着难受。我不想回家，那里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坐下来，不说什么，只是等待着我开口。静静的坐在那。却好似给了我卸下伪装的勇气。
　　“你也猜到了吧！我是私生子。我爸在天津做生意时认识了我妈，然后就有了我。我妈被赶了出来。就搬到了我爸在苏州的另一套房子里面。她其实很孝顺的，外公、外婆身体不好，她便从不嫌辛苦的做那么长时间的火车去看他们。还骗他们早就和我爸分了，也把我扔给我爸了。也不知道他们到底信不信，但我妈是从来都不会带我去看他们的。每当她走时，家里就我一个人，我好害怕，就在那拼命的垒积木。然后就开始编故事给自己听。看，你是国王，你是皇后，今天国王要来见皇后，带皇后出去玩。他们好开心呢！之后，他们还生了一个小王子，天天带他玩游戏，带他吃好吃的，给他买最好的东西。他们一家人好开心啊！我妈恨我，因为要是没有我，她或许早就可以离开我爸了；要是没有我，我爸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骂完她后又甜言蜜语的哄着她了。我爸也恨我，要是没有我，他也一早就甩了我妈了，也就不必现在老是被她老婆和岳丈压着了。要是没有我，大家就都好了。我从来都没有被祝福过。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就老是问妈妈：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就大吼道：我怎么知道？我一哭，她又赶紧安慰我：你看，等月亮圆了爸爸就会回来了。我就天天在窗边看啊看啊。后来才知道，就算月亮圆了，爸爸也不会回来。就算人家都团圆了，我也不会团圆。从来都不会。妈妈什么都没有，就只剩下骗自己了。一直骗着自己，说那个男人多爱多爱她。她可怜的就只剩下爱情了。哼！以前不懂，现在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啊？只是男人玩弄女人感情时用的最好的饵料罢了！也是女人被骗后麻醉自己最纯的毒药。既然都是一场骗局，我又何必说真话呢？这么多年也就陪着他们演戏。当爸爸打妈妈时，当妈妈向爸爸要钱时，当听到电话那头辱骂的声音时，当一听到有人说起“二奶”“私生子”这样的字眼心痛时，我什么也不会说。我只是感到恐惧。感觉一切都很黑暗，只有我一个人，在那走啊、走啊，什么都看不到。我喊爸爸，爸爸不理我。我喊妈妈，妈妈也不理我。爸爸不属于，妈妈也不属于我，家也不属于我，老家也不属于我。什么都不属于我。那我是什么？我只是想要一件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怎么就那么难？什么都得不到。难道我就注定什么都得不到吗？”
　　我就在那说着，感觉好像在讲别人的故事。
　　“你还有我这个朋友不是吗？”他紧握住我的手，坚定的一字一字的说。
　　“是吗？”我轻笑了一声问道。
　　“是！而且永远是朋友！”他点一下头，无比肯定的看着我。
　　抽回我的手，懒洋洋的说句：“你说是就是吧！或许吧！”便站起身说道：“我们，回家吧！去你家吧！午饭、晚饭我可都赖在你家不走了。吃定你了今天！今天你生日，肯定有很多好吃的。不许和我争！这是党的命令、人民的要求、你的义务。”笑着说，可声音却一点也不欢快，总带着些许悲凉。
　　“好啊！”他愣了一下，便笑着说。似乎很开心我想通了。
　　我在心里轻笑着。想着：你，永远跟不上我的思维。又怎能和我统一步伐呢？无法实现的承诺难道不比欺骗更具有杀伤力吗？
　　有些事，你我纵使粉身碎骨都无能为力的。
　　拿起好久都不用的日记，歪歪扭扭的写下：无法实现。今夜，终于，不再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