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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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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妖族的千阙宫中,起风了。
叮..叮...咚...咚。那串风铃被吹的叮咚作响。
我躺在床上,意识仿佛随着这叮叮咚咚的声音逐渐落入身体。
我试图动一动身子,可是由于躺了太久,整个身子已变得僵硬,于是苦命挣扎一番,也只是动了动埋在眼皮底下的眼珠子。
霎时间,似是有一黑影迅速压了上来,导致我眸子上宫的光线迅速暗了下来。这黑影让我心中颇为不安,于是情急之下,我一用力,沉重倦怠的眼皮终于张开了。
映在眼前的是一张青涩干净的脸。
只见她用几乎颤抖的声音喊道:“女帝醒了!快去禀报少君和曦城将军!”
紧接着,屋子里一阵熙攘,接着又哐啷一声,是那小侍女一时激动,手忙脚乱打碎了碗。
我无力转头去看她们,只问道“刚才,那是什么声音?”
身边的小侍女抹了抹泪道:“女帝说的是风铃吧,曦城将军说,这风铃响的时候,就是女帝醒来的时候,果然是不差的。”
我微微侧头,看到我的床头之上悬着一串奇奇怪怪的东西,那东西似是串了贝壳,还有一只漂亮的翎羽。
我看着那风铃,心想这东西有些眼熟。我努力的在记忆中翻腾一阵,可终究没找到一丝一点的联系。
而我发现,我的记忆也就只有眼前的人和事。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不记得了。于是我收了眸子,喃喃问道:“曦城和少君又是谁?”
“曦城将军乃是妖界的妖将,这些年一直辅佐少君处理妖界大小事务。”那小侍女停了停道:“一会他们来,女帝大概就记起来了。”
我望了一眼头顶上的梨黄色的纱帐,如流水般垂下来,上面的绣纹绣的极为精致。
那小侍女告诉我,这里是妖界的千阙宫,我躺的地方乃是我的寝殿,这殿中的一纱一帐,一草一木皆用尽了心思。
然而,我看着眼前这些,眸子有些空洞,因为我不记得从前发生过什么,当然也不得这里。
我用力的起身,她赶紧过来扶我,我打眼看着这陌生的一切,再看看那挂满泪花的小侍女,问道:“你哭什么?”
她伏在我的床前,擦了一把鼻涕两把泪:“女帝醒了,我是开心。”
我慢慢回想着:“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年。”说罢,她为我端过药碗。我接过药,皱了皱眉头,接着又将药放下。
“女帝,您怎么了。”她以为我是嫌这药时间久了,便忙说道:“女帝放心,这药每日都要换新的。”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并非是因为这药的缘故,而是不知为何,我的心中空落落的,而且有些痛,似是在梦里梦到了些人,发生了些撕心裂肺的事,可现在记不清了。”
那小侍女说:“女帝受过重伤,伤了妖魂,大概是还未恢复过来。所以,忘记了以前,曦城将军已经让最好的药师配了药,吃过药便会好。”
我端起来,将那药一饮而尽,真是有些苦涩。
然后,我低头看着我的身体,让我大吃一惊,我的妖魂满是裂痕,到处是补丁。那裂缝似是我一动就要裂的更大,而且,一动便痛入骨髓。我不敢相信的看着我的身体,这是将我的妖魂打的稀巴碎了,究竟是谁这样狠的心?
“是谁将我伤成这样的?”
那小侍女,有些为难,但她见我眸子猩红,便颤巍巍的说道:“是,是天界的月神……”
我猩红的眸子似是有泪夺眶而出,我心中泛起一阵委屈:“我与他有何仇怨,他竟下此狠手?”
那小侍女忙说:“天界和妖界的仇怨由来已久,三年前爆发了一场空前大战,女帝是在那场大战中受的伤。”
三年前?妖界与天界大战?我努力回想着,捶了捶额头,可还是想不起来。
而那碗药异常的有效,此时我妖魂上的裂缝已经快要愈合,而面色也红润起来,我的精神恢复了大半。
于是我坐了起来,抓着那小妖说:“那你给我讲讲过去的故事吧”
那小妖一阵支支吾吾:“此事说来话长。”
我微微一笑:“那便长话短说”
“三年前,不仅妖族和天界上宫水火不容,妖族更是出了个万年大妖怪湘君,当初各方陷入混战之中,是女帝除掉了那湘君。同时击退了那天界素有战神之称的月神——翎锡月,保全了妖界”说罢,那小妖眼眸中流露出无限敬佩之意。
我心中也一阵火热,是挺了不起的,可是,我又低头看着自己那支离破碎的妖魂,我好像也没讨到什么好处。
我问道:“那湘君死了?”
“死了”
“那月神呢”
“额……”
见她又开始吞吐,我眉头一皱:“有何说不得,难道,他还活着?”
“那个月神,他消失了……”
我心中升起一阵恼怒:“消失是什么意思?”
“这……就是不确定去向。”
“意思是他可能还活着?”
那小侍女吓得没说话。
突然,我猛地起身,幻出剑便要去报仇,谁知一个踉跄差些摔在地上。亏得那小侍女眼疾手快接住了我。
“女帝您这是要去做什么,您保重身体啊”
我努力挺起身子:“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报仇了”
“女帝,他消失了,或许是堕入沉沦,又或者是死了,他若是活着,也比死了难受,女帝不值得再纠缠过去了。”那小妖拼命拦着我的腰身一阵痛哭流涕。
我听到此,稍稍安静了下来,她慢慢将我送回到床上。
我整理了整理情绪道:“你接着讲。”
那小侍女企图蒙混过关,便装傻到:“小妖已经将知道的悉数告之陛下了,不知陛下还要听什么?”
我捻了捻她头上的小穗子,这东西炖了汤应该是不错的。
她脸色忽的刷白。
虽然我妖魂破碎,妖力失了大半,但是我还是一眼看出了她是个人参成了精。于是便想着吓唬吓唬她,果然她被我吓的扑通跪在地上。
我将她的脸抬起来:“我要听所有的事”
那小侍女琢磨着,若是再说刺激到我的话,她怕是小命难保,于是便灵机一动开始拍起了马屁:“您幽天的转世。是拯救妖界的。”
“幽天又是谁?”我脑子中本就一片空白,谁知这小妖又提了一个人。
“幽天是上古大妖,帝江之后。”于是这小侍女便开始侃侃而谈。
我听得云里雾里。差一些睡过去。
谁知,此时,却有一半大小子闯进来,拉着我的手便叫娘亲,吓得我一个激灵又差一些从床上落下去。
“你是谁?”
他眼眸一红:“娘亲,我是阿露呀,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摇摇头
他的泪便啪啪啪的落了下来。转而呵斥那小侍女:“你是不是没告诉娘亲我的名字!”
那小侍女一阵委屈:“还未来的及说。。。”
没想到他脸色一沉:“回去领罚!”连我都打了个哆嗦,心想,这小子人不大,威风倒是挺足。
我呵呵一笑:“你别吓着人家了”
他却一脸神气道:“现在我是妖界少君,他们都得听我的!”
此时,门口又进来了两位长相极为俊朗的公子。一位清冷如玉,气息凛冽。另一位似是跳动
的烟火。
那位清冷的公子坐到了我的床边:“你终于醒了”
“你是。。。”
“我是曦城”
我又将眸子转向另一位。
“他是白景”
他温柔对我说:“过去忘了就忘了吧,现在重新开始。”
我点点头。
我看了看阿露那小子,又看了看他们。都是长的极为好看的人,我心中便松了口气,接着便问他俩:“我是跟谁生的这孩子?”
曦城笑说:“这孩子乃是你捡来的,不是你生出来的。”
原来如此。我又松了口气。不过看看眼前的曦城,再看看旁边的那位,长得也不错。此时我竟鬼使神差的有了一种失落感。
我悄悄问旁边的侍女,你不是说只有曦成和少君,怎么还多了一位白景?
那小侍女附在我耳朵上悄悄说道:“他俩必是在一起的,说一个就可以了。”
我懵懂的点了点头。
谁知,此时,又进来了一群老少不一的人。他们围着我先是一阵痛哭流涕,然后一阵感叹,女帝醒了,妖界终于有主了。
我:“?......”
二
我被簇拥着坐上那妖帝的宝座。我这方醒过来,还不清楚这前因后果,推脱着忙说不合适,不合适。
可是那大殿中的众妖,纷纷劝说道,妖界不可一日无主。
我说:“也是怪了,妖界这样么多人,随便抓一个人上来都行,怎么会无主?”
“不一样的不一样的,您是帝江之后,天生的王族领袖。”
我不从,他们竟要以死相逼。
我心一横,便就这样吧。若是在推脱,怕是有些不近人情。而此后的数年间,我忙前忙后的打理这妖族的一切,曦城与白景依旧辅佐着我,帮我重振妖族,建立新秩序。
我也开始听听妖界之外的一些故事。人界是什么样的,上宫是什么样的。我亦是亲自跑出去看过,那上宫华丽而冷清,那里的神仙仿佛是那框这框里的画,四四方方规矩的不得了。
那凡间便不一样了,凡间仿佛就是一座大染缸,出来的五颜六色,我回去后,思来想去,觉着妖界还是热闹一些好。
此前也有些小妖在凡间呆惯了,颇为想念凡间的烟火气,我便有心将妖界布置成凡间的模样,于是,这妖界是愈来愈热闹,那些小妖早就习了那些风月趣事,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曦城曾担心这样下去,他们的心会收不住,但我与白景都觉着,就这样热热闹闹的未尝不好,省的像那座上宫那样冷清。我常说,在冷清的地方呆久了,心中反而会不冷清。
我悄悄说道:“虽说那上宫要求求仙着清心寡欲,我可是听说那些惊天动地的风月之事可是都是上宫传出来的。”白景听完我这番话,心虚的看了看曦城,接着尴尬的笑了笑。
曦城拗不过我们,于是便也只好作罢,但同样将凡间的那些礼乐诗书搬了过来,这样也算是一种约束。就这样,过去了大概有千年的时光,
千年当中,我只顾着妖族的大小事务,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去想。
而那个我捡回来的孩子,阿露,也已褪去了脸上那肥嘟嘟的肉。长成了个翩翩少年,并且还长成了妖族第一美男。
以至于,每次我身边那个小萝卜跟他说话时,都会脸红。
哦对了,那个小萝卜就是当初我醒来时伺候我的小人参精。她长得好看,又古灵精怪,我颇为喜欢她。便将她留在了身边,我常常小萝卜小萝卜的叫她,以至于千把年来,她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叫什么。
一日,我正在批阅着那些折子,阿露像往常一样坐在我的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
小萝卜端了两杯茶给我们,却不小心手一抖,将两杯热茶悉数洒在了桌子上,茶水流到了阿露的袖子上。
阿露顿时冷着脸皱了皱眉头。
那小萝卜看他的样子,吓得赶紧要帮他擦一擦。
他却收了手,免得让小萝卜碰他。
那小萝卜手的手就悬在了空中,放出去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成,只能尴尬的红了眼眶。
我马上睨了他一眼。
他这才从嘴里沉声蹦出个:“没事,我自己来。”
我心中叹口气,阿露这孩子除了喜欢粘腻着我,对别人总是冷若冰霜。连跟女孩子说话都不
会,以后指定连媳妇都找不到。这孩子,除了长得好看,大概也没什么出息了。
我起身去给他找身衣服换一换,可我回来时候,却惊讶的发现,他将那些让我心烦的折子处理的井井有条,我心中不禁啧啧赞叹,这孩子捡对了!
接着我心中有一阵狂喜,这妖界女帝的包袱终于可以卸下来了。虽然他们总是对我说,我天生就是妖界的领袖,这是从那四海八荒还未像今日这样统一时,就决定了的。
可是我却始终觉得,什么大妖,什么帝江,什么幽天转世,这差事就是无意间捡来的,由此心中也总想着快将它放下。
那一日,我坐在宝座上,清了清嗓子,对众妖说:“这千余年,承蒙大家看得起,将妖界交于我,只是小女不才,怕是辜负了大家的期望,幸而如今少君出息,如此,从今日起,我便将妖族的大小事务交于他。”
阿露和众妖瞠目结舌的看着我。
接着,大殿中,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曦城呵呵一笑:“尊上,您这是又唱的哪一出?”
我怒道:“你难道听不明白,是本座累了吗,我不干了!”
谁知,那妖族大长老厉声道:“不可”
我眼眸怒挑:“有何不可?”
“少君虽有作为,但毕竟还年轻,怎么能承担起妖族重任,妖界不可一日无主!”
这些话,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于是我转而看向曦城,祈求他能够帮我说两句,谁知他却看了一眼白景,幽幽说道:“白景那日跟我说,他想去极北看雪,我准备这几日就带他去。”
我带着几分愤怒和妒忌看了一眼一旁喜滋滋的白景。
我翻了个白眼,心想,这厮是诚心要躲,可是我又叹了口气,曦城对妖界所做的已经够多了。我若再说什么,怕是不近人情。
我一时无话可说。默默接受卸任失败的现实。
那长老似是带着胜利的姿态:“女帝要为妖界考虑。”
我憋着气不说话。
谁知,他却得寸进尺的问道:“那件事,女帝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有气无力的抬起眸子:“哪件事?”
“和鬼帝结亲之事。”
我差一些一口老血喷在他脸上。“你个老不死的,真是连最后一层皮都要给我剥干净了。”
我第一次再朝堂之上破口大骂,骂的他脸色铁青。
阿露亦是冷着脸,阿娘的婚事谁也插手不得。那长老被失了面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经过这一折腾,我是没得了便宜,我垂头丧气的回了寝殿,心中一口气难出,谁也不见。
我心中怒骂,都怪那些老顽固,他们不相信阿露,做什么都得拉上我。我得好好想个法子。
于是,我转眼便想到了最简单的法子,玩失踪!
不过,妖界也就那么大,他们找找,总是能将我找到的。我一次又一次的被他们拉回了千阙宫。
他们干脆安排人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看着我。
我心一横,既然他们做得出来,我便叫他们不得安生。
于是,一日,我又瞅着空子跑了出去。
千阙宫中顿时又乱作一团。
“女帝呢”
“跑。。跑了”
“还不快去找!”
届时,我正立在清江畔的一处高崖之上。这里不是别处,而是妖界与天界的交界之处。
我眼眸微挑,幽幽的看着那一堆人:“再逼我,我就逃出妖界,永远消失。”
我因那天界的月神打碎了我的妖魂而耿耿于怀,于是让妖界与天界断交了近千年。而众妖也颇为支持我的决定。
可若我此时,我无端冲进了天界,指不定会搅和起什么事端。
他们连连摆手,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再也不逼您了,您就去喝喝茶,听听曲,妖界的大小事宜,便交个少君。”
我眼眸又挑了挑:“那件事呢?”
他们又赶紧赔笑道:“女帝乃妖界之主,鬼帝那厮怎么能配得上您,我们已经将他打发走了。”
这话说的甚合我意,我乃妖界女帝,谁能入得了我的眼?一切谈好了后,我慢悠悠的从上面下来。
然后,接下来,我便喜滋滋的将妖族的烂摊子交给了阿露,而我,过上了自己闲适的生活,每天拉着小萝卜去街市上,去烟花巷柳之地,听听曲,看看戏,好不自在。
可是,慢慢的,我发现,快乐来的快,去的也快。
我的心痛病又犯了。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已经不再去想过去发生过什么,可等一切都安顿好了。我的心中却时常觉得空落落的,而老毛病又缠上了我。
以至于,白景那斯常常取笑我说:“你不如去帮阿露干点活,心痛病就好了。又或者,你赶紧将自己嫁出去,找个人陪着就好了。”
我笑吟吟道:“不如你将曦城让给我如何?”
他马上吓得脸色苍白:“才不给你呢”
我心中笑笑,我不过是在逗他,曦城只是像亲人一样罢了。
我望着远处的清江水,这些年,我大大小小拒绝了几十位求亲者。我一直直说我看不上任何人,其实是我心中有个疙瘩。
那些年,只要说起感情问题,别人总是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这让我一度怀疑我经受过什么伤害。
后来,我隐隐约约从别人的闲言碎语中知道,我此前,的确是爱上过一个人。不过我被虐的特别惨。
我更加想知道过去发生过什么,可是,每当我问问起,周围的人总是支支吾吾的绕过这个话题。
有一遭,我不耐烦的抓过身边的婢女,威胁说道:“若是你不将过去告诉我,我便碎了你的妖丹。”
谁知那小女子竟要自己动手碎掉妖丹,若不是我出手及时,她早已经灰飞烟灭了。
我本以为是她性子刚烈,谁知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他们都不告诉我。而妖界也没有过多的关于翎锡月的故事。
后来曦城劝我说,那些都是我瞎想的,心痛是由于妖魂没有完全愈合的缘故。
“可是,我就想知道过去发生了什么。”
曦城却说,人都是往前看的,纠结过去做什么。白景那厮更是过分,说什么若是纠结过去,那是要从混沌之初开始的,问我要听哪一段。
我自当是不理他们,可是他们不会懂我,无数的夜里,我心中常常泛起的痛楚,痛到我睡不着。
直到有一日,我从茶楼出来,经过戏楼时,听到了一阵悠扬的歌声,让我驻足了良久。
那曲调,似是勾起了我许多心事。
三
那戏楼叫如梦楼。我转身进去。
一媚眼如丝的老板娘出来迎接着我。
我问那老板娘:“今日这出,唱的是什么。”
那老板娘一笑,眼睛便弯曲成了一条好看的月牙线:“双生”
双生,我口中默默地重复了一遍。又问道:“唱曲的人是谁?”
“是卓公子。”
“能否再唱一遍?”
那美艳的老板娘眼珠子提溜一转,说道:“姑娘喜欢听双生,可是这戏楼中每日的曲目都是排好了的,这临时改动怕是不合适。”
小萝卜道:“那让卓公子过来,给我们家小姐单独唱。”
那老板娘呵呵一笑:“这卓公子还要去赶场子呢。”
我二话没说,扔给那老板娘一颗头大的灵珠:“今日我包场了,让那卓公子再唱一遍。”
那老板娘月牙似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她惊讶的看着那灵珠,这珠子的大小,别说包场,就是将这戏楼买下来也不在话下。
那老板娘定了定神,眼睛又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好嘞,姑娘您且等着,今日您想听几遍听几遍。”说罢,那老板娘麻利的安排着一切。
我在二楼挑了个位置坐下来。这里视野最好,我能轻易看见下面的人,而下面的人却难以看
见我。
那跑堂的小妖手眼伶俐,殷勤的给我擦了擦桌椅上的污垢,然后便退下了。
当他再出现时,后面跟了一排厨子,只见那厨子手中捧着大小不一的锅碗瓢盆,然后,一一排在我的桌子上。打开,一阵混杂的酱香气味扑面而来。
我扫一眼,大约有那么些,红烧猪脚,清炖乳鸽、花雕醉鸡、烩鸭丝、烧子鹅、酱鸡、酱鸭、炒腊肉……紧接着又上了麻酥油卷儿、馏鱼脯,外加个锅烧海参、炒白菜……
我抬眼盯着那跑堂:“还有吗?”
那跑堂咯咯一笑:“这才哪跟哪,还早呢!”
“还差多少?”
那跑堂数了数桌子上的菜,又掰了掰手指,“大约还有九十几道菜”
我与那小萝卜默默对视了一眼。此时楼底下的客人已经躁动不安。
“今日的曲怎么还没唱?”
那老板娘赶紧出来:“今日有客人包场了,要听双生。卓公子还在准备呢”
底下一片熙攘。
那老板娘千娇百媚的笑了笑:“这包场之事先前也是有过的,若是喜欢听的,便留下来一起欣赏,若是不喜欢的,媚儿在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欢迎下次再来。”
说罢,那老板娘媚眼一抛。
这戏楼中的常客与其说是来听戏的,不如说是来看老板娘的,瞅着那老板娘媚眼如丝的模样,再加之那凹凸有致的身材,怎么也是要给些面子的。于是有些小妖便安静的坐下来,嗑着瓜子继续等。
但也有不吃这一套,喜欢闹事的登徒子。
“什么?谁他娘的包场,那双生哭咧咧的有啥好听的。老子要听小虞姬。”
后面一片小妖附和着:“就是,就是,来这里听就是要寻个开心,听那玩意做什么。”
我没想到,那老板娘虽长得弱不禁风的却也是个厉害的角色,只见她媚眼一瞪,:“今日包场的是个款儿,你爱听不听,不听滚。”
那老妖被怼的满脸通红,撸了袖子便要开干。
那小萝卜怕他们扰了我的兴致,便小心翼翼的问道:“尊上,要不要将他们清理出去。”
我看着那一桌子肥腻腻的肉菜,顺手只捡了一颗莲子放在了口中慢丝丝的嚼了嚼。又看一看
底下躁动的人群,心想,这里比那千阙宫中可热闹多了。我给小萝卜使了个眼色,她便明白了。
她走到栏杆儿前。
“今日,我家小姐请大家听曲儿,一会儿,还有全席宴,请大家尽兴。”
底下一听有全席宴,便惊住了,这如梦楼的全席宴在妖界乃是出了名的,只是鲜有人出得起钱,由此,几百年也不见做一次。底下的小妖便瞬间安静下来。
小萝卜吩咐了跑堂将那一桌子的菜尽数分发下去。
那跑堂先是目瞪口呆,后啧啧赞叹,真是个大款儿。而我,眼见他往下端菜的时候,将脸埋在盘子上偷偷啃了一口猪头肉。
这一天,戏楼里好不热闹,底下的人只顾着吃饭,也没在听曲,而我听着曲,将那莲子一颗又一颗的塞在口中。
小萝卜心疼:“尊上,这莲子多苦。我去给您冲一杯蜂蜜水”
我摇摇头,只是听她说罢,我心中隐隐泛起一阵痛楚,痛的我直落泪。吃够了莲子我干脆便换成了酒。一杯接一杯的喝下去。
戏楼里唱了一整天的双生。直到那轻柔的月亮爬上中天,卓公子渐渐的没了声。底下那些小妖最后听的差一些连饭菜都吐出来。
可若是吐了,那这一天便是亏了,于是便赶紧离开了。只有寥寥数几还在坚持,往嘴里塞。
戏楼里逐渐陷入安静,那老板娘半抬着眸子,疲惫的看着狼藉的场子,无力道:“明日闭馆”说罢,便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了。
而我,喝的酩酊大醉,便开始撒酒疯:“怎么不唱了?”
“尊上,卓公子嗓子都要唱哑了,我们回千阙宫吧”
我推开小萝卜“我不回去,那个地方,一点儿也不好。他不唱,我自己唱”
我手一挥:“奏乐”
可是半天,也没个乐声响起,是那乐师都累得抱着琵琶睡了过去。
于是,我便抄起一根筷子,往那碗上轻轻的敲打着,自顾自的唱了起来。
过了又那么一会儿,底下藏着的一小妖,瞅着机会便上来了,他一开始便见我容貌甚好,现
在恰好又喝醉了酒,便想着趁机调戏我。
“姑娘的曲子唱的真不错。”
我看都没看他一眼。
没想到他竟得寸进尺,直接坐到了我的前面。
小萝卜在手中捻了一阵光:“不想活了吗?”那气势,简直学到了我的精髓。
那小妖倒是脸皮极厚,只嬉笑的看着小萝卜道:“姐姐,你怎么这么凶啊。我只是单纯喜欢
这位姑娘。想搭个话而已。”
小萝卜满脸怒气,方要动手。
我虽喝醉了,可有些意识还是在的,于是便拉住了小萝卜,然后嘴角勾起一丝森森的笑意,对那小妖说道:“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该当何罪。”
那小妖却一脸不屑道:“那女帝实在是苛刻,非要学凡间那套,发乎情,止乎礼的教条。”
小萝卜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怒气:“你说什么?”
那小妖放大了声音:“我说,妖就该自由自在的,那女帝却偏要制定那么些规矩。”
“大胆,你竟对女帝如此不敬,你可知,若是没有女帝,你们这些小辈如何能够有今日的容
身之地。”
那小妖努了努嘴道:“话虽这样说,但是她一向严苛,制定那些条条框框,叫人难受。”
小萝卜争辩道:“条例并无规定禁情封爱,只是你情我愿便皆大欢喜,但若是人家不愿意,你却扔纠缠不休,出言轻佻,你那不是调戏是什么。”
“调情,调情,越调越情越深,一时的不情愿算什么。只要我坚持下去,女子嘛总是会感动
的。”
我听着他俩叽叽哇哇的争辩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但也冷不丁觉得这小妖似是在说我坏话,我打断了他俩,用手指着那小妖怪:“捆了他去刑司。”
小萝卜手脚麻利,即刻将他五花大绑,那小妖本想逃脱,可是却连动都动不得,眼中只剩震惊。“想不到你的灵力竟如此高深!”
小萝卜不屑一笑:“你想不到的还多着呢。”
他开始求饶,小萝卜自是无动于衷:“方才不是还底气十足,怎么这会却哭鼻子了。”
他可怜巴巴的望着我:“你要是真不愿意与我双修,也不必将我送去刑司,我若是进去了还
有命出来吗。”
“你胆敢对女帝出言不逊,进去了就没想让你出来。”
那小妖怪哭诉道:“我只是过了把嘴瘾,姐姐你就饶了我吧。”
折腾了一天,我有些困了,而他却涕泗横流的样子吵得我心烦,我疲惫靠在墙上,摆摆手:“赶紧送他走。”
可是,小萝卜犹豫了,她不放心将我放在此处。
此时,那老板娘却一脸精神的走出来:“我照顾你家小姐,你且放心去。”
小萝卜还是不同意,对老板娘说道:“你派个人将他送走。”
那老板娘赔笑道:“这货一看道行就不浅,我这里这些打杂的,哪里是他的对手。”老板娘说罢,那小妖竟然也极配合,他用力挣脱一下,差一些将绳子挣断了。
小萝卜思虑一番,其实,就算我喝醉了,只要我不做糊涂事,在妖界,也没几个妖是我的对手,便说道:“也罢,我速去速回,此间,若是小姐出了什么岔子,我碎了你的妖丹,拆了你的破楼。”
那老板娘赶紧点头哈腰的应承着。小萝卜出去了。
那老板娘转而对我关心到:“姑娘,我扶您道内室休息啊?”
我推开她:“不去,我要在这睡。”说罢,我便往地下滑了滑身子,躺了下去。这地上铺的是毯子,躺下去也不凉。
“可是,姑娘家的在外面睡,不合适”
此时,我困得已经睁不开眼,不耐烦道:“少管我”
老板娘无奈。
谁知,此时,却出来一个人,道:“将她交给我吧。”那老板娘也不问,便径直的退下了。
他将我扶起来,将我靠近了他的身上。
我不耐烦的想挣脱他:“我说了,少管我”我说着话酒气喷了他一脸。
可是,我好像挣脱不了他,而他沉声责备道:“不胜酒力还喝这么些。”说罢,他竟然将我
横腰抱起。
我用力的睁了睁眼,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他清朗的下颌线。我喃喃道:“大胆狂徒,你敢对本座不敬。”
可是,说罢,我却闭上眼,将脸埋进他的颈窝之中。昏昏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列为看官,感谢听我讲故事。
重新改了改,字数增加了,但是主线内容没有变。但是不能中间插入章节,所以只能挤到一块去了,但重点是,格式调过来了,真的经过二十多章节是刚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