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11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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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几天相安无事。
陈志伟很明显地开始尽量让季从礼远离案件，没怎么叫他过去。季从礼不会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纠结，但他承认一定程度上他对邹青的案件保持着不该有的好奇心。
倒是陈志伟的态度值得思忖。不得不说他的疏远异常刻意，并且叫来的跟踪便衣也极不走心。季从礼一连三天都发现了尾随的陌生面孔，侦查技术简直烂得令人发指，他几乎都不用多仔细辨别，那几道目光如芒在背，生怕自己发现不了。他很怀疑这样的技术是否能够胜任工作，编制内的人真的训练及格了么？
也许陈志伟是故意让他发现的，为的是警告他。季从礼想。
毫不夸张的说，季从礼认为自己如果真的想做什么小动作，一定会善后的非常漂亮，毫不拖泥带水，无人察觉。
碎尸案在局里的要求是在破案前绝对保密的，不过当时发现碎尸时警方动静大了些，慢慢地这话题就开始悄无声息发酵起来，在所有人没留神的情况下一时不慎成了燎原之火。
某公寓发现碎尸本来就已经够耸人听闻的了，又冒出来一位自称和受害者是邻居的网友爆料说是那尸体全埋在了紫罗兰花盆下，让舆论一片哗然。
大概是生活太过无聊平淡所致，都市人总是带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猎奇心理，从层出不穷的各类“都市传说”“华国十大灵异事件”便能窥得一二。他们关注的点也许不是有生命消逝，而是，这杀人手法有多古怪诡异，这案件又有多离奇。
更有甚者为杀手取了名字，紫罗兰碎尸者。在历史中也有许多凶手拥有独一无二的称号，最出名的大概是开膛手杰克。时隔多年他们的名字依旧被人们津津乐道，好像大家都在关注这些“开膛手”们有多厉害，却很少有人会去强调那些惨死的冤魂何其无辜何其不幸，也许只是因为某个变态的一时兴起，他们便断送了自己的生命，悠悠百年都揪不出真相，没有人为他们的死埋单，他们存在的最大意义似乎就是用冰冷的数字来突出凶手的疯狂，成了标题上的噱头。有部分狂热的粉丝甚至疯狂崇拜杀人狂魔，模仿作案的事件也是见怪不怪，他们声称这是在表达对“偶像”的崇高敬意。
向杀人者致敬。人类在岁月变迁与历史更迭中不断进化，却总有人在过程中往我们还是茹毛饮血的野兽那个方向逆行，渐渐脱离了“人”的范畴。可悲又可笑，可怜又可憎。
网上此刻议论地热火朝天。公安系统开始紧急限流，但收效甚微。不过幸好他们及时止损，避免了更多的案件信息泄露出去，网上所能得到的信息仅限有夫妻被杀害并分尸，尸体藏在了紫罗兰里。陈志伟又顺着查到了爆料那人的ip地址，和邹家夫妻是对门，当时发现尸体的时候也在场。他把人带回来狠狠骂了一通，不痛不痒地罚了款，又以泄露案情干扰警方行动的理由关了几天。
一个还未侦破的案件，获得了如此高的关注度，令本来就棘手的案件难上加难。
当网上的“野生侦探”们五花八门地猜测着事情真相，编造着光怪陆离的故事时，刑侦队因为担心网上的信息打草惊蛇，不眠不休地加快了侦查的速度。
季从礼忙完了手头的事情，点进了微博看了看有关碎尸案的热议。他对社交软件一概没什么兴趣，也不好奇新闻八卦，除了工作常用微信，剩余的软件连账号都没有。
不过最近因为邹青的事情，他对网上的议论多了些关注。
随手翻了几下，大同小异的言论，他正要退出去，忽然看见有微博称，紫罗兰的花语是对情人的爱。他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这是个思路，全用紫罗兰花装尸体，一定有其特殊的寓意。
他点开微信，白浙恰好发来消息。
「季医生知道紫罗兰的传说吗」
季从礼觉得他大概和白浙有某种奇怪的心理感应。
他打了个问号过去，其实他完全可以自己去百度，不过既然白浙问了，那就让白浙自己回答。
「在古希腊传说里，女神维纳斯掌管美与爱。后来她与情人分别，两人依依不舍，维纳斯在临走之前落了一滴泪」
「后来滴了眼泪的地方发芽，生根，开花，就是紫罗兰」
季从礼微笑着打字点评，「俗套又唯美的传说故事」
「季医生没什么感想吗」
感想倒是没有，不过季从礼忽然想起一点被自己遗忘的细节。似乎邹青送给自己紫罗兰时也提到了和紫罗兰有关的故事，不过因为当时不在工作状态，只是两个人闲聊，所以他没有录音也没有听得太认真。
季从礼闭上眼努力回想。
因为邹青格外喜欢读诗，那时她说了一首诗，名字似乎就是紫罗兰，是莫扎特谱的曲……
他凭着自己仅存的印象上网查询。
是这首。歌德在剧本里写的短诗《紫罗兰》，后来被莫扎特改编成了艺术歌曲，这是歌德和莫扎特这两位天才唯一的一次合作，但是因此歌德认为莫扎特是自己的毕生知己。
最有名的版本是德国女高音歌唱家伊丽莎白·施瓦茨科普夫所演绎的作品。季从礼找到了视频，播放。演奏家们闭着眼或拉或弹，随着音乐律动，微胖的女艺术家沉浸在音乐里，高声歌唱。
季从礼没多少音乐细胞，尤其这种曲高和寡的古典乐，但是他清晰的感觉到了紫罗兰的挣扎献祭与曲调的起伏。开始的昂扬激越，到最后的暗淡忧郁。
他皱着眉头看着翻译的诗词。
“紫罗兰开在草原上，
低着头儿，无人欣赏；
多可爱的紫罗兰。
年轻的牧羊姑娘走来，
脚步轻松，心情愉快，
走来，走来，
唱着歌儿走向草原。
紫罗兰想，但愿我啊，
是自然界最美的花，
只要短短的时光，
等待恋人采我下来，
抱在怀里，几乎压坏！
只要，只要
一刻钟的时光！
唉！多可怜！姑娘走近，
对紫罗兰毫未留心，
竟踏坏了紫罗兰。
它倒毙了，却很高兴：
“我虽丧命，送我的命
是她，是她，
我死在她的足下。”
季从礼立刻把视频和诗发给了陈志伟。陈志伟反应很快，几分钟后给他打来了电话。
“小季，发这什么意思？”
“给你们提供思路。这首诗是邹青提过的，她非常喜欢紫罗兰，而分尸后用紫罗兰装碎尸，一定有其逻辑关系。”
“你的意思是也许邹青爱另一个人？”
“不，我说过，她不爱，只是忠诚，但如果是另一个人爱着什么人呢？我的直觉，跟二十多年前的灭门案脱不了干系。
陈志伟沉吟片刻。
“我们现在怀疑参与分尸的可能是灭门案被通缉的凶手。”
季从礼讶异于陈志伟居然会和他说这个，这说明他在信任他。于是他开玩笑似的问，“陈警官告诉我案件进展，不怕我泄露出去吗？”
陈志伟在电话那头闷声笑了起来，“我这两天是想过不再让你参与案件的，但我刚刚发现似乎需要你，我觉得也许你值得信任。”
季从礼没有对陈志伟的信任表现出过多的受宠若惊，他的话题转回了案件本身，“如果真是二十多年前的杀手，他杀了邹青全家，邹青为何替他保密？”
“不知道，但是似乎没有别的路子了，这个最不可能的现在是最可能的。”
匆匆挂了电话，季从礼坐在办公桌前开始冥想。
自己一直觉得邹青说当年见到了拿着刀的杀手是她的臆想，但如果……不是呢？
也许邹青真的见到了他，他们可能发生了什么，导致邹青对这个杀了自己全家的人出现了忠诚的心理……也不是没可能。
反正现在一切皆有可能，案件本身已经足够扑朔迷离的了。
苏明丽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板？下午预约的客人来了。”
季从礼拿过办公桌上的日历，查找今天的日程。下一个病人是白浙。
他缓缓微笑起来，走出办公室，推开诊疗室的门，白浙正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端着苏明丽给他倒的白开水，循声望来。
季从礼平静了自己，微笑着坐到了白浙的对面，打开录音笔。
“最近还有没有出现依赖狭小空间的情况？”
“有，但好多了。”
“我上次给你说过在你忍不住钻进……你平常会钻进哪里？”
“衣柜。”
“哦，我说过当你忍不住钻进衣柜的时候记一下这样想的次数，并且用别的方式转移注意力，现在可以给我说一下你的记录吗？”
白浙不疾不徐地抿了口白开水，才说道，“这一周……差不多有三次，我没用别的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就是忍住自己的冲动。”
他冲着季从礼眨了眨眼，“季医生，我有好好听你的话哦。”
季从礼忽然生出了一种自己被直男调戏的感觉，他避开了白浙的目光，看向了茶几。
“不，强忍着是行不通的，你必须找一种方式来让自己忘记衣柜。”
“那——”白浙拖长了音，“我可以给季医生打电话吗？”
“当然可以，我记得之前叮嘱过你可以把我设为紧急联系人，你可以在我不上班的时候打我电话。”
虽然这样说，但季从礼明白白浙只是说来逗弄他，他大概不会选择给自己打电话的。
白浙这种人，绝对不会把自己弱点暴露在人前。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11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