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轻扬》杨柳轻扬

5、居家一

　　在她醒来后不久，娘亲的身体也慢慢好起来，大约一个月后，娘亲已经可以起身慢慢走动了。在丫环嬷嬷的言谈中，她知道娘亲身体本就孱弱，生她时有些难产，在病榻上缠绵近两个月才有所好转。

　　娘亲渐渐好转，父亲的脸上的郁色也越来越少。

　　在她半岁的时候，娘亲已经很是康健，每天主持着家事，逗弄着她，虽然她对娘亲的逗弄很没兴趣，但还是配合的笑声盈盈。
　　那个叫祖立的二哥也开蒙读书了，天天跟着大哥祖毅到虞先生居住的西跨院去书声朗朗了。

　　她很想看看这个世间的文字是什么样子的，也想知道这个世间的经书讲的是什么道理，但她知道，她太小，还得耐心的等着。

　　每天午后四刻中，祖立就会下学回来，急冲冲的奔过来，要抱她，要逗她，要围在她身边，蹦上跳下，她看着他，看着这个急于讨好她的小男孩，心底总是明朗温暖的。
　　她喜欢他拿给她的各种物件，每一个物件她都认真的看看清楚，从这个哥哥这里，她知道了这个世间的笔和纸、香囊和荷包、薰笼和辟邪，她不喜欢他找来的、买来的各种摇铃啦这些哄小孩子的玩具，但她喜欢他带来的那些布偶，那些人、那些狗、猫、鸡甚至老虎，让她知道，这世间万物与那个世间并无不同。

　　第一次看到那书，看到祖立在读的那本薄薄的蒙学，她的眼泪冲眶而出，索性放声大哭起来，她还小，这是她的权利。但她忘记了她极少哭，她的哭让她的二哥惊慌不已，让温嬷嬷的手足无措，让她的娘亲一路奔跑而来。

　　她只是太过于感慨，那字那文，这个世间还是那个世间啊。

　　祖毅已经开始读经，每天回来时已是午后六刻中了，这个哥哥是稳重而内敛的，多数时候，他会抱着她，念些蒙学的句子给她听，她爱听祖毅念的东西，看见他就伸手要求他抱起来，要求他念，如果他念的是旧句子，她会拍拍他的嘴巴，示意他念新的。
　　祖毅对妹妹这点表现很是希奇，说与父亲听，父亲微笑说：“小孩子虽然听不懂你说的意思，但还是能听出这些句子是不是熟悉。他们都是喜新厌旧的。”

　　她觉得父亲真是可爱。

　　父亲回来得越来越晚，但精神却很好，她知道父亲的职事应该是顺利而向上的。职场中，有精神的忙永远是好事情。

　　她努力调整着自己的作息时间，在父亲回来和全家一起吃饭时保持清醒状态，被温嬷嬷抱在怀时听父亲说职事，训问祖毅和祖立的功课，与娘亲商量家事，是她一天的最爱，这是满足她对这个世间的好奇的最好方式。

　　她一天天慢慢的长大，也一天天了解了这个家里更多的事情。

　　父亲姓杨，是显赫的京东杨氏家族中的第四个儿子，他的大侄子已经快要有孩子了，他的第二个侄子在她出生不久后成的亲，他还有个极小的弟弟，是祖母最宠爱的孩子。

　　但父亲只是一个贫穷而偏远的小县的县令，在这里，他已经呆了八年了，两个任期将满。仿佛整个家族都遗忘了他，真是奇怪。
　　不过，显赫的大家族总是藏满了污垢。

　　这些事情，她以后都会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