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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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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小木子的说法,他家主子今天心情很是不错,至少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张狐狸脸上奸笑就没消失过。
他家主子是谁?正是大雍的二皇子秦佑暮。
如果要让小木子来评价他家主子,文学造诣有限的他可能会简单的总结“好看”或者“可怕”。
这个“好看”又“可怕”的秦佑暮是大雍的第二个皇子,也是最小的皇子——简单的说,泊源帝子嗣稀少——还真有够稀少的。
老皇帝直到快四十了才迎娶苏贵妃,平时也不见怎么宠爱。只不过苏贵妃死后,老皇帝却悲痛欲绝,从此不再涉足后宫,群臣百官加上皇太后劝了再劝也没用,老皇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主,大家劝不动也只好罢了——好歹他也留了两个皇子,一个是皇后生的大皇子秦佑黎,一个就是苏贵妃生的二皇子秦佑暮。
秦佑暮长得比不上他大哥那么像泊源帝,满身正气的傻样子,他更像他母妃,连眼角眉梢的旖旎都浓丽的逼人……
“小莫,你板着张脸做什么~?”二皇子不悦的教训下属。
“回二皇子,因为属下觉得有不祥之兆。”
“你们这些武人就是太严肃了,太平盛事的,哪儿来的不祥之兆~”秦佑暮一挑眉,“本皇子就觉得一切安好,笑的正舒坦呢。”
“回二皇子,那就是不祥之兆。”莫祠看着秦佑暮春风得意的笑脸,心中怅然~~
“叶维宇下个月该回来了吧吧……”秦佑暮翻着手头的几份文书,突然抬头问道。
“叶维宇?”莫祠托着下巴想了想,“这个月末就可以从畦洲回来了——是兵部的事?”
“不,兵部的事再说。” 秦佑暮那一把动人的声音就算是讽刺也饶是婉转,“那帮老头子都盯着呢,我不过是借机扳倒孙昌罢了,他们就一副急躁不堪的样子了,眼下的形势,我推荐什么人也是枉然,他们是铁定了不让我的人进去的——况且去兵部我也不会找叶维宇了。”
“叶维宇确实不适合兵部,那么找他是……?”莫祠困扰的挠头。
秦佑暮半合着凤目,懒懒的哼了一声:“兵部我懒得去争了,吏部我却不能让。下个月李老头滚蛋之后,尚书的位置就是柳菀的,但侍郎的位置还空着,叶维宇得快些回来才好……”
莫祠顿首,忍不住还是问了句,“那兵部……?”
“啧……应该是给我那位皇兄留着的吧——我说,小莫,前一阵子叫你去查的事查好了吧。”
“是。太子殿下最近确实向翰林院提了一份推荐书,但是牵涉到太子的事,老翰林们不太愿意透露具体的情况……”
“大概是……叶景易……?”秦佑暮低语道。
“二皇子有人选了?”
“只是觉得能让我那个皇兄如此上心的人,很好找罢了。”
“……那么……?”莫祠询问道。
两人正说着,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秦佑暮微微一皱眉,扬声道:“柳菀,你出入我这里还真是越来越随便了。”
“二皇子恕罪。柳菀有件趣事急着告诉二皇子。”语音刚落,柳菀已经踏进屋内。
柳菀那一脸的春风得意衬的一身萧索的落日红长衫状元红似的夺目,嘴角翘一翘,就扯出个亲切的笑脸。
“莫祠也在?真是巧了……”
莫祠点头招呼道:“柳菀,上次那块珊瑚红的玉符我让小五送去给你了。”
柳菀欠了欠身,撩出内襟里的一块配饰:“这不是戴上了嘛。”
秦佑暮瞥了眼柳菀,不紧不慢的问了句:“上次那只软玉的簪子怎么收起来了?——这只桃木簪又是哪位佳人所赠啊?”
柳菀温和的笑笑,应了句:“二皇子莫取笑。玉簪过亮,配落日红太涩眼,便换了。”
秦佑暮到不在意,话锋一转直接问道:“也不知你到底带了什么消息过来?”
柳菀听秦佑暮提到这事,便从袖内掏出张纸来。
白纸黑字的,只写着谢游二字。
秦佑暮捏着信纸的一角,若有所思的看着……
“……谢姓是桑州大户,果然还是跟叶景易有关……”
“二皇子英明。”
“所以呢……柳菀你不会无聊的只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吧。”秦佑暮叩了叩桌子,抬头看了看立在身边的心腹。
“回二皇子,先下手为强。”
“哦~”秦佑暮扬起嘴角,“夺人所爱可是柳大公子的一向爱好呢……”
“二皇子过奖。”
“二皇子,没事的话,属下就告退了。”一边的莫祠起身告辞。
柳菀伸手拦下他来:“别急呀,等会儿还想跟莫祠你喝杯酒去呢。”
“柳菀啊,可别带着小莫去喝花酒啊~”二皇子调侃了一句,转身对莫祠点点头,“不如小莫先去醉仙局点好酒菜,我跟柳菀稍后就过去。”
“哦~二皇子雅兴,今儿得空?”
“恩……”秦佑暮不置可否,看着莫祠转身告辞的身影微微一笑。
莫祠到达醉仙居的时候时辰尚早,客人只稀稀拉拉的坐在一楼,二楼的雅间却被定去不少,莫祠刚抬脚上了三楼,就被店小二一露脸歉意的拦下:“这位客官,小店三楼今儿被别的客人包下了。”
莫祠挑了挑眉道:“哦?什么人?”
他本也就是随口问问,先来后到的道理他也不会硬要别人让位。
但那新来不久的店小二却迟疑的嗫嚅着。
话说这醉仙居算是京城颇有名头的酒店。泊源帝曾经在这里款待过前相国,还兴致大好,题词写扁的,一时间小小的醉仙居名声大噪。此后皇帝也没空常来,倒是那位相国好兴致,三天两头的往这里跑,曾经还引的一些投诉无名的百姓纷纷守在醉仙居门口——这些也扯远了。
“这不是莫爷嘛!来来,这边请嘞~~”眼看着莫祠等得不耐烦了,一边的年长些的小二赶紧过来招呼,“莫爷好久没来了吧?还是一壶六年生?要不要备几样小菜?”
“楼上是谁?”莫祠打断小二絮絮叨叨的话,冷淡的问道。
“唉这个……”年长些的小二搓了搓双手,看着莫祠冰冷的眼神,叹了口气,“也不瞒着莫爷了,这上面今儿是太子殿下包的场……”
众所周知的派系关系,在京城这权力斗争的中心里,连酒楼里的店小二也大概的明白这些个摆在台面上的利益党羽。
“哦……”莫祠淡淡的应了一句,“我以为是谁。”
小二不知所措的赔着笑脸站在一边。
莫祠笑道:“不妨,我且去看看,不知凭我的面子太子殿下肯否赏杯酒喝……”
莫祠说的轻巧,但他就站在阁楼门前,而且习武之人底气足,他还暗暗用了内力,这声音洪亮的那屋里的太子殿下想不听到都难。
话说秦佑黎微微一愣就反应出这是谁的声音了。
毕竟,作为他亲弟弟的心腹大将,或者说即使没有这个身份,仅仅凭他年纪轻轻就能驰骋沙场屡建功勋这一点,秦佑暮也算是多次见过他了。
旁边的叶景易像没听到一样还在继续跟谢游辩论今天要不要喝酒。
谢游劝不动叶景易,便斜眼去看太子的反应,有趣的发现他一张苦瓜脸的样子很是可笑。
秦佑黎叹气道:“莫将军不用客气,在下盼着与将军对饮已久,今日遇见即是有缘。”
随即让那小二带了莫祠进来。
莫祠道:“在下自作主张带了一壶六年生,算是打扰太子殿下的赔礼了。”
再怎么名利压身,那莫小将军还是个少年郎,眉目精致,白衣飘飘,负手这么一站,与其说是战场上的年少将军倒更像是负剑江湖的稚嫩剑客。
“在下先饮为敬了。”
谢游看那太子迟迟没有开口,便击掌道:“好!公子豪爽!”跟着毫不犹豫的拿起酒壶,也饮了一大口,才接着说道,“真好酒!”
“在下莫祠,这位公子看着面生,敢问尊姓大名?”莫祠微微一笑,对着谢游做了个揖。
“在下谢游,久闻莫将军威名,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谢游抱拳回礼。
太子本也不耐烦跟莫祠搭话,现在便由着莫祠跟谢游攀谈,倒是叶景易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莫祠。
那两人聊的开怀,莫祠不介意谢游过来蹭酒,干脆叫了小二来加了一壶两人对饮甚欢。
谢游就是自来熟的性格,三句话就可以厚着脸皮贴上去。而莫祠则有着久经沙场的人惯有的过分的豪迈和过分的谨慎这两种看起来矛盾的习惯。
“城北桤木街的古玩甚是得趣,不知谢兄可有研究?”几杯酒下肚,莫祠也甚是亲热的拍拍谢游的肩。
谢游眼睛亮起来,拉着莫祠的手说是现在就去瞧瞧,嘴里嘀嘀咕咕就开始数宝起来。
被莫祠嘲笑心急,谢游痛心疾首的反驳说他这是坐拥宝物的京城人不知小地方人的疾苦,莫祠只好答应了过几天就带他好好去逛逛桤木大街。
那边着实热闹着,这边太子殿下也跟叶景易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
太子感慨道:“景易今日与往日不大一样啊……”
叶景易窘迫的喝了口茶:“让佑黎见笑了,好久不见旧友,不自觉放松了……”
太子便微笑道:“怎么?平日里与我一起很紧张?”
“不会,佑黎亲切自然,与佑黎交谈也很是舒畅,这是我说过的。但人与人自然是不一样的……与小游相处,觉得自己好像回到了儿时,忍不住便忘了章法……”
太子舒展了眉头,笑容加深的点点头:“我知道景易紧张不是因为我。”
叶景易沉着脸垂了眉,轻声道“在下惶恐了……”
太子殿下正了正脸色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你又变成平时那样了……”
过了不多时,楼下也渐渐热闹起来,酒楼的高峰期也差不多时候了。
在众人吵吵闹闹的声音间,突然一道声线压过嘈杂之声,若水流般清冽:“柳菀啊。你看小莫到底是定酒定到哪里去了呢……”
回应他的则是个疏朗的男声:“依在下愚见,还是要去三楼找上一找——小二哥看呢?”
“是是!”小二心里叫苦,连忙给两人带路。
坐在楼上的四人则是心情各异。
太子皱了皱眉,开始考虑怎么对付他那个弟弟。
叶景易也皱了眉,他开始苦恼着等会儿谢游醉了他要怎么办……
谢游听了楼下人的话,想他们应该是莫祠的熟人了,抬眼去看,莫祠却一副不在意的神色,衔着酒杯若有若无的瞟了眼秦佑黎。
“果然是皇兄您包了三楼啊……”秦佑暮熟稔的行了个礼,“皇兄好兴致。”
“皇弟今日得空?真是不容易……”秦佑黎也正坐了身子,点头示意。
“我哪里比得上皇兄日理万机?——我天天得空……”
“少了兵部的事情,皇弟确实应该清闲不少。”秦佑黎意有所指。
秦佑暮也不介意,笑一笑回道:“那是自然……”
这边兄弟两个交谈,周围无人插话。
柳菀早就坐到一边的角落里,捧着清茶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斜着眼瞄了瞄坐在秦佑黎和坐在他身后的叶景易,呷了口茶。
叶景易阖了茶杯,眼角瞥到谢游兴致勃勃的样子,在心里叹了口气。
被太子叫皇弟的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人了。谢游眨了眨眼,仔细的盯着眼前这个传闻中的大雍二皇子——或者说是重复着之前看太子殿下的乡巴佬动作。
传闻说他虽然是皇帝最宠幸的苏贵妃所生,却非常不讨皇帝的喜欢,常年被冷落,在宫里过得很坎坷;
传闻说他12岁时在泊源帝50岁大寿上以绝世文辞做就一篇《元亭赋》博得父皇的喜爱和群臣的惊艳;
传闻说他攻于心计,长袖善舞,而且结党营私,无视长幼之序觊觎王位,实在不得不说是大雍之隐患;
传闻说他……
在现在的市井传言里,他就是那二十六岁的大雍二皇子——风华正茂得意时。
所谓文采斐然,英姿飒爽——在谢游的概念里,大概是莫祠这样的形象,但眼前那个秦佑暮却更具侵略性的压迫着人的眼球,只要见一次,似乎就能把他的样子深深刻入脑海。
“二皇子确实令人折服……对吧?”
莫祠低低的声线突然飘过谢游的耳边,惊得发愣的他一个激灵回过头去。但见莫祠还是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谢游道:“这样的话,太子殿下岂不是很不好过了?”
莫祠意外的看了看他,才回答说:“……二殿下狡诈多谋,而太子忠厚仁慈——世人都这样评价他们,可是谁比谁狡猾,谁又未必不如谁忠厚呢?太子殿下之所以能坐稳太子宝座,当然不可能仅仅因为他的忠厚……”
谢游微微皱起了眉,这么说确实,世间的人也是过于单纯了。
莫祠见谢游沉思起来,便随意的摆摆手道:“我也就是随便一说,你不要往深了想。”
秦佑暮看了看那坐在角落里和莫祠交谈正欢的绿衣谢公子,饶有兴致的开了口:“那位公子是生面孔啊。”
谢游行礼道:“回二皇子,在下谢游。”
“谢公子看来是我皇兄的贵客……?”
“哪里哪里,在下是沾了景易的光。”谢游谦虚的指了指皱着眉的叶景易。
“……看来是叶公子的好友了。”秦佑暮淡淡的应了一句,便又转移了话题,“谢公子此番来京城是有何打算?”
“不才进京赶考……”
“原来又到了一年赶考时了……”
秦佑暮点了点头。
几个人不冷不热的又聊了几句,柳菀便推说有事,先行离开了。
二皇子招招手,叫了莫祠一起告辞,说是不打扰谢公子的洗尘宴了、
二皇子一行人真是来得快走得更快。
谢游喝了口小酒,略有困惑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