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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未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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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人很多,将祭祀台围了个水泄不通,各个交头接耳,议论着台上的两人,有讥笑,有嘲讽,有厌恶,是川洋害怕的神情,难以忍受,想要逃走。
霍家小孩的声音脆生生的落下:“就是他们两个,昨天我都听到了,没错。”
镇长浑厚的话音在祭祀台响起:“陈贰,你可认罪?”
陈贰轻蔑一笑:“我承认,我喜欢川洋......”台下瞬间炸开了锅,“不知检点”,“伤风败俗”,“恬不知耻”的字眼攻击着台上之人。
川洋脸色越来越差,陈贰却并不理睬,自己接着说:“他爽朗明媚,善良单纯,心怀天地又恪守旧礼,想飞上天又束着枷锁,我喜欢他笨拙的挣脱矛盾,怀疑自己又肯定自己的模样。可我喜欢他,纯粹又简单的喜欢,怎么就天理不容,怎么就伤风败俗了?”声音铿锵有力,穿破风云,朝远处曼开。
他的一番活,怔的台下霎时间鸦雀无声,反驳不出,只能瞪大眼睛张着嘴,惊讶于他的诚实,怔诧于他的荒谬。镇长也被气的吹胡子瞪眼睛,呼哧带喘地骂着:“你可知道他是男子,他是男子!真是被邪物上了身,荒唐之至,荒谬之至!快,快,来人,上刑!”
陈贰爆发了一阵猛烈的声音,大喊:“就算我有罪,小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应,你们凭什么抓他?凭什么逼他?”
这样一说,镇长愣了一下,他说的没错,要是平白伤了川洋,怎么跟川家娘子交代?他们孤儿寡母的,在镇上也是有些人望,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用刑了,传出去不得说我欺负人?镇长稍稍坐直,问着身侧的霍家小孩:“你怎么听的?还不如实说来。”
“他......他好像确实没有回应。”
镇长点点头,问向川洋:“那我来问你,小川,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这可关系到你的生身性命,还有你娘对你的期许。你对他,是否含有有悖纲常的举止和感情?”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霎时间汇聚在一起,投向另一侧安静的异常的川洋。川洋巡睃了一圈,他看见每一个人的目光,那是一种审问,是指责荒唐行径的判决,他还看见了母亲,那双眼里溢满了期盼和不忍辜负的苍桑。川洋轻轻吐出一口气,慢慢转过来,看着对面的陈贰,这是他第一次回应,也是最后一次,艰涩开口,声音暗哑了半分,极力止住颤抖,眼眶也渐渐泛上血色,他一字一句,吐字既轻且重:“......未曾......我从未......喜欢过他......”
他看见陈贰由最初的期待转而成悲戚,眼里的星辰落寞,盖上迷雾,又在下一刻狂笑出声,引得在场之人无不侧目,他笑了好久,眼角竟笑出了些许泪光,笑声却撕心裂肺,整个人跟着抖动,他好像终于笑够了,大声道:“来吧,上刑!”
镇长示意点火,东风加成,火势瞬间席卷而上,熏烟四起,刹那间淹没了陈贰,他肆意的笑,不在意的狂,和那双不知道出现在川洋多少个梦里的眼睛。
在潋滟火光中,川洋瞪大了眼,他清晰的看见了,火光里的人影在对着他笑,那笑容,是多少年间并肩而行流露出的温暖,是守望相助的适然,焮天铄地也无法掩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讲述着只有他们两人之间知道的秘密:下辈子,我再带你去踏遍大好河山,小川,别把我忘了。
泪终于憋不住,簌簌掉落,人一个接一个散去,只留下他,站在那团熊熊烈焰前,立于由鲜活的生命结束在美好的年华中的陈贰前,变成碳,风吹成灰,一触即碎。
陈贰说的对,他想翱翔于天空却束着枷锁,他笨拙的想要挣开却不得其法,他败给了自己的怯懦,输给了外在的看法,藏在了自己的违心。他终于受不住,渐渐弯下腰来,捂着嘴巴,在无人问津里恸哭,他终究,得不到爱了......
川洋沉默了好久,在苏幽以为他要哭出声来时,他抬起头,淡淡地笑着:“这就是我和他的故事,此刻讲出来,好像也释怀了许多。”
苏幽道:“所以你当小倌是为了惩罚你自己?”
川洋低眉:“是吧,曾经我不敢承认,铸成大错,以至于他连执念都不愿秉有,什么都留不下。从那日起,我离开了镇子,带着他的骨灰此处奔走,终于找到了鬼道士,是他帮我将陈贰的怨念引出,使我成为了蚀阴师。这些年,我带他踏遍他跟我说过的每一个地方,在每一座小倌坊赎着罪。”
易乞低低说:“那你,还想见他吗?”
川洋一笑:“不要了吧,他那么好的人,我早已配不上,或许等下辈子,如果还能遇见,我一定清清白白,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我喜欢他,就只是纯粹又简单的喜欢。”
易乞缓缓起势:“准备好了我就开始了,此后你就是个普通人,而他便重入轮回,你们或许再也见不到,又或许总是错过。”
川洋点点头,缓缓闭上眼睛,嘴角微微上扬,那个身影,终究不在了,剩下的路,他要自己走......
苏幽和易乞走出无忧馆,看了眼窗边的一抹红,苏幽问道:“既然释怀了,那他为何还要留下来?”
易乞道:“或许他的救赎还没结束。”
“那孤檠还查吗?”
“先放放吧,他既然安守本分,也没必要追着他不放。”
“你虽然是那老头的土地,到比他有人情味。”
易乞笑笑:“没有人情味,幽哥还会看上我吗?”
“那倒也是。”向前走了两步,苏幽回过头来,看向身后的易乞,道:“现在去哪?”
易乞也看向他,阳光洒在他身上,铺就出一圈淡淡的光晕,清风吹拂着他的发梢,洋洋洒洒的飘在身侧,润玉般的手指拨了拨挡在眼前的发丝,易乞淡淡笑开:“随你。”
就这么一瞬间,苏幽感受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长乐未央。他仿佛觉得残缺的心都满了,溢出来的就是苦苦追逐的幸福与满足,他好久没有尝过这种快乐了,陌生又温暖,让人如痴似醉,还有些忍受不住的小小悸动。苏幽呆呆的点点头。
整顿片刻后,苏幽说:“最近事情有点多,实在累了,毕竟我岁数大了,不可操劳过度,要不先回高坂镇休息一段时间,在处理之后的事。”
易乞瞥了眼他:“倒不如说你的养老节奏被打乱了。”
苏幽摸摸后脑勺:“知道就别说出来嘛,要不我该不好意思了。”
易乞笑笑,拉起苏幽的手:“走吧,回去。”
路旁的花叶垂榕挡住了日光的刺眼,落下稀稀疏疏的斑驳映在土地上,还有苏幽和易乞的身上,在这片荫翳下融合着凉爽与温暖,好不惬意。
苏幽大概想起了他之前用了很多灵力,费了很多力气,现在脸色虽然恢复了大半,但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你确定不用在休息吗?”
“已经无碍了。”
苏幽赶紧凑上前来:“那......羞羞的事也能做了?”
易乞也把脸凑上去,两人离得很近,似乎能感觉到睫羽的扇动轻轻刮着苏幽的皮肤:“幽哥要不试试?”
苏幽赶紧退开,摸了摸鼻头,故作镇定的说:“在这儿?”
易乞看了看周围,花叶垂榕茂密繁盛,切碎了光影,草飞猛涨,四处开阔,易乞微微皱眉,这个地方这不能算事好地方。
易乞一时无措,犹豫了一会,浅浅的笑着,忽然走过来一把抱住苏幽,将他禁锢在怀中,低头看向他。苏幽感觉身高已经成了致命伤,与此同时从头到脚传来的酥麻电流更加让人陷入窘地又无法逃脱,就好比蚕茧自缠萦,飞蛾之赴火,明明知晓一切后果,却又舍不得。
苏幽硬着头皮看着他,拍着他的手,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忙道:“知道你的情意了,可这荒郊野外的,不太好吧,快放开我。”
是,苏幽本来就是趁口舌之快,没想到他突然的深情款款,还在这么空旷开阔的地方,这,多不好意思啊。易乞直接忽略掉他的语言,也漠视了他的担忧,慢慢的靠近苏幽,两人的呼吸交缠在这方天地,细微的灰尘被逼迫的四处逃散。苏幽明显地感觉到汗毛倒竖,血液冲脑,心跳不止,实在受不住这暧昧的气息了,正要反抗,就感觉到他的唇瓣落在自己的眼睑,到鼻尖,顺着下来便含住了唇瓣,仿佛枯涸的纤草终遇甘霖,他一点点的吮吸着,浅尝着,好久好久才离开。
易乞刚放开苏幽,轻轻道:“如幽哥所愿。”
苏幽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心中犹如洪水猛兽搅得心潮翻腾:你傻站着干嘛,你被他轻薄了,你还算不算个男人,能不能拿出点男人的气魄。
“那个......”苏幽动了动唇,“方法不对......”就抓住易乞的衣领带向自己,深深的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