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世外客》靳玄机

4、四 离奇的失踪

　　四 离奇的失踪
　　离奉天不远的一座城市，繁忙的街头，人群熙熙攘攘。
　　一名瘦高的青年正焦急地四处张望。他肤色白皙，星眉朗目，唇红齿白；修长的手指紧紧扣住腰间的一封书信，眉间萦绕焦灼。
　　忽然，人群中挤来一位蓝裙少女。长长的黑发简单地绾着，别着一朵素雅的白花，秀气的双眼望向青年，微微摇摇头。
　　“还没到。”青年叹了口气，头上系的方巾因为失望的垂头，而微微颤动。少女走到近前，无措地绞着蓝色束腰的飘带，宝蓝的靴子蹭了蹭地面。
　　“还是没有墨箫哥的下落。李大哥，你说墨箫哥应该到了吗？”她仰起头，一脸期盼。
　　青年无奈地按着鬓角：“早便通知他速归了，此时也应该到这里了。依罗弟的脚力，不应该这么慢。莫非是为什么事情耽搁了……”
　　见到少女脸上霎时涌起的失落和浓浓的担忧，青年忙加了句：“小妹，你不用担心。罗弟的水准可不是那么轻易就会被暗算的。他应该只是耽搁了，不会出事的。”
　　少女点点头，闷闷不乐地往前走开。
　　青年跟在她身后，心头仍压着重重的疑云：究竟是什么事竟让罗琰耽搁这么久？

　　“韩旭，你就不能快点？”罗琰扇了扇从张韩旭手中夺过的扇子，无奈地看着张韩旭隔着门帘和车里的苏晴聊天。行程可比自己单独赶去拖得长多了，但是若不跟着，他心里总放不下。
　　万一那个张始终不肯透露姓名的神秘人，又向他们下手，自己不帮着，怎么可以。
　　可是……李昶也很急，奉天那边也催他快些回去。
　　罗琰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想，而是……
　　“哦～原来珍珠粉还有这等妙用～我定要为梦晓配点试试啊～”张韩旭微笑，车厢里传出张梦晓的轻咳：“说什么呢，我可不耐烦抹那些东西。”
　　“张姐姐，那怎么行！即使姐姐你天生丽质，也要保养啊～”这是苏晴的声音。
　　一路之上，张韩旭和苏晴似乎把这些当做聊天大会，偶尔梦晓也会插上几句。张韩旭也根本不急着赶路，就这么悠闲地任马自己闲逛。
　　罗琰虽想替他赶车，可不了解这华丽的车子究竟能承受多快的速度，所以只能催促。
　　“韩旭，快点。奉天真的有急事。”
　　“哎哟～没关系。”张韩旭笑眯眯地倚着门框，惬意地享受微风，“反正那事情又不会跑了～罗兄你早几天晚几天也不会有什么～难道李兄还解决不了？”他看向罗琰，眸子晶亮，“你又不是不知，李兄一向喜欢小题大做，此时估计也是这般。依我看，李兄完全有能力解决的～”
　　罗琰皱皱眉。
　　张韩旭说的没错，可他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
　　一声惨叫，整个客栈立时灯火通明。
　　李昶连外衣都没来得及披上，便冲进了隔壁蓝衣少女的房间——空荡荡的房间，紧缩的窗户，凌乱的床褥……然而，没有人。
　　没有了跟他一起到这里的张凯曼！
　　“怎么回事？”客栈掌柜点着火出现，“客人……怎么了？”
　　“有人劫持了我的同伴。”李昶没再看向掌柜，信步走入房间：除了床上和桌子有些凌乱，其它地方都很整齐。
　　他推了推窗：是从里面紧锁的，所以应该不是从窗户出去的。
　　此间房内，除了赶来的众人，并没有多出其它人的呼吸；那么……张凯曼呢？
　　李昶按压紧皱的眉心，扫视四周。
　　不对，刚发出惨叫他便冲了出来，对方不可能是从正面挟持张凯曼出去，然而窗户也是密闭的，究竟……是从哪里带走了她？
　　难道是……
　　他眼睛一亮，猛得一步上前——

　　“对了，罗兄～”张韩旭解开车上挂着的水囊，很优雅地饮了几口，抽出方布巾擦拭，“听李兄说，明年四月，你和凯曼便要成亲了。”
　　“恩。三年守孝到时候就满了，若再不成亲……”罗琰夺过水囊，苦笑着灌了口，“父亲便要打死我这孽子了。”
　　“唉……要我说，你还不如逃婚呢～找一个倾心的人相伴江湖，那才是神仙生活～反正你也是将凯曼当做妹妹，逃婚算了～”张韩旭眯着眼贼笑，“就学我和梦晓啊～反正等事情已成定局之后，罗伯父又能说些什么～”
　　罗琰摇摇头，支着下巴眺望远方。
　　“不行，这样对凯曼不好。她已经及笄了。整个奉天都知道她被我家订下，若我逃婚，她过完守孝便十八了，还能嫁谁？那……她的一生不就毁了。”
　　“东想西想的，江湖儿女哪来那么多唧唧歪歪的。”张韩旭不屑地撇撇嘴，拔高了声音，“是吧，小晴～让罗兄听听你的宏愿～”
　　“唔……二十岁之后再说嫁人，一定要是美男子～”苏晴笑嘻嘻地掀开帘子，盘腿坐在两人中间，“我要在我自由的时候阅尽天下美男。如果不去深入了解对方，我才不会随随便便地嫁人～所以说～”她咧开嘴甜笑，“罗哥哥，逃婚吧～”
　　罗琰别过头，怔怔地盯着水囊。
　　“不可能，我没办法这样做，即使我不愿，可……”他叹了口气，“而且，我也没有意中之人。若只是为了不知此生能否寻到的飘渺虚无的意中人，而这样伤害她，我还做不到。”
　　“啧啧～可这是……”
　　苏晴还想说什么，却被张韩旭制止。
　　“罗兄，我还是不赞同。你自己再想想吧。”
　　罗琰沉默不语，又灌了口水，抬起胳膊便用袖口抹抹嘴。
　　这时，车厢中突然传出张梦晓的声音：“罗兄，你可曾听过那段话：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
　　难道罗兄希望，余生如此感叹……恨不相逢未娶时。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反悔，从头来过。”
　　罗琰握紧水囊，叹息。
　　“确实，不是每一件事都可以反悔。”他微笑，“我宁可自己将来日日悔恨，也无法对凯曼做出我定会后悔的事。”
　　“不做，怎知必悔？”
　　清冷的声音穿透门帘，众人皆是一愣：没想到一向寡言寡语的张也会加入讨论。
　　“不要妄下定论。爱就是飞蛾扑火，明知必死，仍执着。”张顿了顿，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不放手让另外一个人，从喜欢你、依赖你的假象中脱身，获得喜欢他人的自由。那这份执念，就是将来的隐患。”
　　“好……好精辟啊～”苏晴一下钻入车中，语气万分崇拜，“张姐姐，你太强大了！你有意中人了吧～”
　　“没。这是我母亲的遗言。”她语气平淡，表情冷漠，“她便是执念，是我父亲的隐患。”
　　“那最后……”
　　“都死了。父母，还有父亲的意中人。”
　　“啊……”苏晴小心翼翼地打量张，“我不是故意的……”
　　“死了更好。”张的声音，第一次有了一丝感情，“都解脱了。”

　　死了……是解脱？
　　罗琰一愣，忽然有些怀疑，自己所谓的对凯曼好的做法，究竟是否正确。

　　“罗兄，凯曼对你，是依赖吧。”张韩旭突然开口，笑眯眯地拍着罗琰的肩，“当断则断吧。”
　　是依赖么？
　　罗琰忽然从车上跳下，翻身上马，一扬马鞭，只留下滚滚烟尘。

　　“咚咚咚……”
　　李昶掀开被褥，在床板上一寸寸挪移，小心倾听敲击的声音。
　　忽然，一个不和谐的音符发出。他忙停下手，在那处摸索——果然，床板之上有一道细小的缝隙。
　　他拔出匕首插入缝隙，将床板撬开——“这……”
　　“天啊！”客栈掌柜一声惊呼，不可置信地盯着掀开的床板下，一个大大的洞。
　　“楼下！”李昶冲出房间。

　　“砰——”被撞开的客房空无一人，战战兢兢的小二跟在李昶身后：“客官……这户的客官上午结过帐，刚刚走了……”
　　“他们有没有带着一名少女，或者……什么可疑的东西？”
　　“没没……没有……”小二仔细想了想，“就是……就是他么是三个人的，刚刚走的只有两个。”
　　李昶看向窗户：是开着的……
　　他们……是从窗户带走凯曼的。
　　李昶握紧拳头，狠狠地砸向墙壁：该死，他的轻功是几个朋友里最差的，肯定是追不上的！
　　罗弟啊，你到底在哪里？
　　奉天此次，可不是一般的乱……

　　“滴……”
　　张凯曼睁开眼，一片漆黑。四周是一片寂然，除了水声，就只有她自己的呼吸。
　　这是在哪里……谁带她来这里？
　　她伸出手，什么都摸不到。地面时潮湿柔软的，好像是青苔。
　　忽然，前方一点点浮现出亮光，她微微眯起眼，抵抗突然见光的刺激。
　　慢慢的，眼睛适应了前方的光明，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

　　高大的身躯，朴素的藏青色内衬。
　　外罩的青蓝色的袍角翩飞，露出熟悉的墨色靴子。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那不是……

　　玉簪，梳得整整齐齐的发髻。
　　刚毅的相貌，始终威严的神情。
　　光影下的人，严肃地看着她。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