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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千音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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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个,你是不是早知道这个、这暖玉的由来?”死就死吧,要是孟羌扬敢嘲讽她...殷予光闭了闭眼,要是孟羌扬敢,她就再也不喜欢他了。
孟羌扬坐直了身体,额前的碎发轻拂摇晃,光影映得他眼中的神采忽明忽暗。
孟羌扬温声说:“关于暖玉的说法还挺多的,我知道的和苏使者所说的不太一样。”
“啊?”殷予光有些发怔,如果、如果她的喜欢能瞒久一点当然是更好的啦,对吧。
但是就是不知道孟羌扬知道的是哪一个说法,但肯定不会是她知道的两人结缘的版本。
要不然,那个时候的孟羌扬应该害羞才是啊。
难道不是吗?
“还请殿下收下吧。”苏特对孟羌扬的话恍若未闻,他把盒子向前又递了递。
还不等殷予光做反应,孟羌扬先开口了。
“殿下要不也听听我的说法。”
殷予光微愣。
孟羌扬的话虽然是对她说的,但是却偏过了头看着苏特。
殷予光只能看见他侧脸锋利的轮廓线条,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现在的孟羌扬气势逼人。
苏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人...
这个人哪有刚刚半分的温柔和气,他目露寒芒,笑意全无。
孟羌扬阴寒的目光像一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千音鸟是一种战鸟,常用于通报军情。”孟羌扬一开口,苏特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一只千音鸟有时会诞下“双黄蛋”,被称为子母卵。
子卵生命力极强,可凭一滴血而归眠两年,停止生长。两年后会直接死去。
母卵则要寄生于人体。
子卵喜凉,母卵喜热,子母共存一体,如遇伤口热血,母卵便会顺势进入人体之中。
子母卵之间有天然的联系。
子卵若死,母卵会迅速繁殖以求自保,为了满足其生长的条件,它们会疯狂蚕食人的血肉,直至将人开膛破肚,生生消耗干净。
也就是说,无论母卵如何,那个往玉上滴血的人,从子卵如体的那一刻起,最多只剩两年的生命了。
殷予光一开始还没听出个什么,听到后面就背脊发凉,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种东西怎么听怎么邪乎。
殷予光此时此刻才终于明白当时孟羌扬那说不清道不明的表情。
她那时候不是交出了一块玉佩,而是她自己的命!
孟羌扬声音有些冷,“这样的邪物怎么到了万纪、到了使者的口中就成了结缘的好东西。”
“殿下!此人是在侮我南疆!”苏特一拳狠狠砸在胸口,他高声反驳道:“苏特是南疆之人,怎会不清楚南疆民风淳朴,百姓纯善,绝不会没有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
他义愤填膺,说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如果他的腿不那么抖的话,殷予光就要信了。
殷予光起初在听到用还没成形的幼卵来做结缘的暖玉的时候,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现在听完了孟羌扬的说法,她才明白那点违和感在哪里。
恶心。
就像在香甜可口的蛋糕里吃出一只死老鼠一样,太恶心了。
谁会拿装着虫卵的贴身玉佩送人...
殷予光皱着眉头。
“你默认了。”殷予光打断了苏特的疯狂辩驳,“你刚刚的说法,默认他说的是真相。”
苏特语塞,被殷予光一句话定在原地。
“你是假传圣旨,还是欺君罔上......或者,”殷予光觉得天旋地转,她缓了口气才把后面的半句话说完,“或者是奉命为之?”
如果孟羌扬不说,她一定会让那滴血让那玉认主。
她真的不想怀疑皇帝。
但是...但是......之前还发生了他伤害孟羌扬的事情。
这还怎么让她相信那个人。
或许皇帝是真的爱护她,但也正如嘉妃所说,皇帝也不过是皇权之下最大的傀儡,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皇权对她做些什么。
殷予光觉得心很凉。
“殿下,殿下,禀告公主殿下!”
外面的奴才从远处飞奔过来,云儿虚拦了一下让他跪在亭子外。“慢慢说。”
殷予光深吸了口气,扶着桌子站了起来,她缓步走出西亭,问道:“怎么了?”
“禀告殿下,舒妃、舒妃生...生下来一个死婴!!!”
“男婴女婴?”殷予光听完反而松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嘉妃娘娘怎么样了?她没事吧?”
“回殿下,是女婴。”回话的奴才嘴唇直哆嗦,皇帝的女儿一个两个的不是滑胎就是夭折,谁不知道深宫里的那些怪谈呢。他擦了擦头上细密的汗珠,“正是嘉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来传话,叫殿下勿要挂心,娘娘无事。”
殷予光听了仍然是放心不下,想要去亲眼见见是怎么一回事。
她回头看看西亭里的苏特和孟羌扬,正好,她想暂时逃避这边的情况......一小会儿也好。
常青阁距舒妃所在的宫殿实在是有些远,殷予光赶到的时候里里外外都围满了人。
之前也没听说舒妃的孩子有什么不对,皇帝不是派人仔仔细细地照顾着吗,怎么莫名其妙的就没了。
这里面要是没点猫腻,她还真不信。
殷予光没莽到往里面闯,这本来也不干她的事,而且看这个样子,所不定那恶心人的太后肯定也在。对方不待见她,她也没喜欢那老太婆到哪里去。
殷予光派个人去给嘉妃说了一声。
不一会儿嘉妃就急冲冲地出来了。
“公主殿下怎么来了?”嘉妃一见着人就拉着往旁边站。
殷予光安抚地拍了拍手,“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生的?是不是有人要嫁祸您?”
“安心,殿下安心。”嘉妃见殷予光脸色不是很好,反而还哄着和她说了几句话,见殷予光表情缓了些才把里面的情况说了出来。
“这是舒妃自己做错事了....”
听了嘉妃的解释,殷予光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舒妃之前流过产,身子还没有调养过来,所以这一胎本来就保不住。只是舒妃为了争宠,用土方子强行把孩子留在了肚子里。
殷予光点头,“不会牵连到您吧?”
“不会,只是皇宫里怕又要多个怪谈了。”
“......那便好。”
嘉妃笑了笑,她捧着殷予光的脸柔声道:“殿下一路过来是不是累着了,脸色那么差。”
殷予光疲惫地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难看得很。
她说:“嘉娘娘,父皇在里面吗,我想见他。”
她想问问皇帝,苏特和那什么暖玉的事情他知不知道、知道多少。
“公主,”嘉妃摇了摇头,“陛下在太后宫里,没有过来。”
“他女儿死了就这个反应?”
“公主殿下,谨言、慎行。”嘉妃抬起食指轻按住殷予光的唇,压低声音道。
殷予光沉默。
“公主回去吧,这些日子恐怕是见不到殿下了。”嘉妃言罢就不再多说,唤人来送她回去。
殷予光只得又回常青阁呆着去。
回常青阁的那段路很长很黑,两边点起的宫灯都照不亮这无尽长夜。
此刻又飘起了小雪,应景得很。
殷予光一个劲儿地按自己的太阳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打爆,或者把其他人的打爆。
她有些烦躁不安。
太多事了。
太多事情扯不清楚了。
也不知道这段路走了多久,殷予光只知道一路上都很安静,好像时间就此永恒了似的。
等她被扶着下了轿撵时,她才顺势睁开眼。
殷予光眼睛亮了起来。
啊.....
殷予光忍不住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怎么会有一个人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人安心呢?怎么会有一个人仅仅是站在那个地方,就让那里升了温呢?
孟羌扬静静地立在宫殿大门外,一手撑着把纸扇,一手提着盏油灯。
殷予光觉得无数灯火里,只有他手上的那一处是明亮的。
孟羌扬抬眸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