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书魂》南朝烟华

4、反霸凌的女孩4

　　林嘉背着书包，如往常一样走向高三十二班的教室，她的脚步声也很轻，似乎生怕惊吵到别人一样。锦绣中学漂亮的校服套在她过于细瘦的身上，显得十分宽大，乌黑的长发简单在后脑扎了个马尾，前额留着厚厚的刘海，几乎遮挡住眼睛，而她的头垂的很低，连带着颈椎和脊背都有些躬起，那是一个人长期保持低微姿态的体现。

　　教室的门越来越近，里面喧哗的声音也慢慢清晰起来。

　　“再过两个月就要高考了，杨宇，你就看这？”伴随着一丝戏谑的笑声，一本五颜六色的杂志被翻了出来，封面上那个裸露着上半身的男人更是引起了一阵哄笑。

　　“我一个要出国的人，还在乎什么高考？”那名叫杨宇的男孩翻了个白眼，一把抢回自己的杂志。

　　“额？你要出国了？”和他玩闹的同桌闻言不禁呆住，显然，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有些意外。

　　“是啊，录取通知书都拿到了，要不是因为我现在也没什么事干，谁愿意来学校？尤其咱们这个班，三天两头拉一个进精神病医院。”杨宇把杂志往桌子上一扔，不耐烦地说，“听说赵昕请假了，怎么，她也疯了吗？”

　　刚才还吵吵闹闹的教室忽然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沉静，对于这个问题，几乎所有人都讳莫如深，只因为一年前那个跳楼自杀的女生，以及围绕着她的鬼魂的种种传言。

　　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是，那个长期弓腰驼背看不清楚脸的女孩儿正慢慢走向自己的座位，而她那一向谦卑的表情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唇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浅淡的弧度，似愉悦，而更似嘲讽。

　　然而这弧度并未在林嘉的唇边保持太久，就僵在了脸上，慢慢消失，因为一个她完全想不到的身影，踏入了教室。

　　“赵昕？”

　　“她不是据说……怎么回来了？”

　　“昕昕！你可回来了！”

　　“太好了，有人说你和秦悦灼她们一样得了怪病，我们都很为你担心呢！”

　　“是啊，听说你得了抑郁症，被关在家里，我们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过你看起来精神不错，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啊？”

　　看着这么多同学围在自己身边，其中甚至不乏一些曾被自己以势凌人，指使去买零食的，赵昕心中不禁涌起丝丝暖流，她吸了吸鼻子，眼角微润，从前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早不知丢到了哪儿去：“嗯，本来我是被诊断出了抑郁症，但被一位心理医生治好了。”

　　“哈？什么样的心理医生，这么厉害？”

　　“这个……”赵昕眼神闪躲了一下，讷讷笑了，“我妈妈已经跟校方推荐了，据说要请他来给大家免费做心理辅导呢。”

　　“哇，那真是太好了！”

　　“要是这位心理医生早点出现就好了，那样的话，秦悦灼她们的病兴许能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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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昕没有加入同学七嘴八舌的讨论，而是紧紧握住衣兜里的一方木印，李尹曾告诉她，这是“定魂木”，能避免她再度受到书魂魂力的侵扰，也正是多亏了这方小小木印，那些可怖的幻象才再没来找她，睡眠好了，精神也逐渐恢复正常。

　　“定魂木的时效只有一年，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不将书魂封印，定魂木保不了你一辈子。”想起李尹的话，赵昕的手握的更紧。虽然，李尹最后并没有告诉她究竟谁是那个当事人，但赵昕心中十分清楚，这件事情，说到底还是报应。

　　如果当初，自己能再正直一点、勇敢一些，敢于站出来对抗，甚至只是简单的拒绝跟秦悦灼沆瀣一气，也许不至于有今天。

　　想起那个跳楼惨死的女孩，赵昕的心中顿时充满悔意，不管怎么说，那是一条命，可她现在，连说对不起的机会也没有了。

　　赵昕不知道的是，当同学们在七嘴八舌讨论那位神奇的心理咨询师，当她自己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时，角落里一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她，而除了窗外的李尹，谁都没有看到，那双眼睛里，一丝红光一闪既没，那是书魂被催动的魂力。

　　时针指向了八点整，教室里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尚未下去，班主任走了进来。

　　“大家都安静一下，今天我要宣布一件重要的事情。”班主任拿起一只笔来，敲了敲桌子，“最近我们班接连不断有学生出现心理问题，引起了校董事会的注意，为了大家的心理健康着想，校方为大家请来了一位心理咨询师。那位咨询师会在原来英语老师的办公室里停留三天，有需要的同学可以都去看看……”

　　也许因为十二班最近出事的人实在太多，出于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理，居然有一大半的人都跑去了李尹的心理咨询室求咨询。然而，这些人谁都没想到的是，这位学校请来的专业咨询师之所以来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给他们做心理咨询，只是为了搜集当事人的信息。

　　而在最后一天傍晚，李尹等待许久的当事人终于不负所望，敲开了心理咨询室的门。

　　委托人赵昕安然无恙的回归破坏了当事人原先的计划，而对方再不受书魂魂力的影响这一点更使她心中警铃大作，而显然，李尹这个凭空出现的心理咨询师，就是计划受阻的原因。那么，作为这个计划的实施人，无论怎样，她都一定会来，哪怕只是探一探究竟。

　　“您好，李老师，我是高三十二班的学生，林嘉。”

　　少女脸庞小巧，身材细瘦，眼眸低垂，双手不安地绞在身前，她正如同学所描述的那般，看上去唯唯诺诺，甚至上不了台面。

　　然而，通过自己得到的那些调查资料，李尹心中十分清楚。眼前这少女谦卑的姿态不过是一种习惯的表演，至于她脸上唯唯诺诺的神情，更不过是一张骗人的面具，她的内心，绝非表现出来的这样简单。

　　李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当事人也在悄然打量着他。这个治好赵昕的心理咨询师确实如众人评价的那样，看上去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只是，对于一个好脾气的人而言，他的眉峰似乎过于犀利了些。

　　“请坐。”李尹左手将刚刚在翻看的，关于眼前这位当事人的所有资料扣过来，轻轻放在一个边长约三十厘米的立方形黑匣子上，右手对着林嘉微微抬了抬，指向自己对面的位置。

　　林嘉将视线从李尹的脸上移开，她环顾了四周一圈，拉来另外一张干净的椅子，放下书包后，小心翼翼在他指定的位置上坐下。

　　“我听说，李老师是一位很厉害的心理咨询师，治好了赵昕的抑郁症。”她低着头，双手握拳放在膝盖上，似乎很是紧张，长长的刘海下，看不清什么神情。

　　李尹却没有跟她绕弯子的打算，他的眼睛直直凝视着女孩，声音平淡却掷地有声：“她得的是不是抑郁症，这一点，我想，林嘉同学应该十分清楚。”

　　对于李尹这样“坦率”的态度，林嘉显然有些意外，她很惯常地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咽了一下口水：“我……我不清楚，您为什么要这么说？”

　　那双眼睛是那么纯良无害，甚至依稀泛着委屈的水光，任凭任何一个还算有点同情心的人都会缓和下语气来，而不至于再说任何可能刺激到她的事。

　　然而，向来温和包容而有涵养的李尹却并没有对这女孩投注任何同情和怜悯，而是十分平静地看着她：“你们班上有很多同学，都得了和她一样的‘病’，只可惜到最后，其他人都疯了。”

　　林嘉重新低下头，安安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李尹也不在乎她的闪躲与回避，而是凝视着她继续说：“我听说，他们精神失常之后，每天只会重复两个字——‘报应’，林嘉同学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报应？这些人又为什么会遭到报应吗？”

　　林嘉仍然没有说话，然而，从她被右手捏成一团的衣角中，李尹看到了她内心的紧张，于是，他乘胜追击：“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既然有本事治好赵昕的‘病’，或许，也有可能会治好其他人的，譬如汪晓琳、蒋如梦、陈伟，甚至……秦悦灼。”

　　当最后一个名字从李尹口中吐出时，林嘉终于不再保持沉默。

　　“不管赵昕得的是什么病，能遇到李老师，她已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这一次，她大大方方抬起了头，视线刚好与李尹相接，长长的刘海下，眼睛里的所有委屈隐忍在忽然之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倔强与冰冷的嘲讽，“可怜我曾经有一位朋友，她是真的得了抑郁症，就没有那个命见到李老师您这样业务水平优秀又心怀慈悲的心理咨询师了，只是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听一听，我这个朋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