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瞳》齐杨

10、第 10 章

　　他的黯然神伤都被纪翔看在眼里。

　　看着他憔悴的容颜，纪翔感到心碎而嫉妒，萧伊莉去了，带走了皓薰的一切，竟然一点都没有留下。曾经义无反顾地许下诺言说要在一起，只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就烟消云散了，纪翔开始嘲笑自己，几个月，还算短么，如果自己没有离开，说不定从爱到不爱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自己已经足够幸运。

　　纪翔掏出手机拨了姚子奇的电话，“子奇，我是纪翔，皓薰在河滨公园里……他醉了，你过来送他回家吧。”

　　得到子奇的答应后，纪翔转身朝翱翔天际所在的方向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莉铃在关灯，“莉铃。”纪翔出声叫她。

　　“纪翔，你回来了？”莉铃转过头来看他。纪翔看到莉铃红肿的眼睛，想必是伤心的吧，看着心血在一日之内付诸东流。

　　“嗯。”

　　莉铃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过身去摸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他，“这是给你的，我先走了。”

　　他接过信封，点点头。

　　空荡荡的翱翔天际办公室里已经再找不到一点生气，被清空的书架，巨大的热带鱼缸里只剩一潭死水，地下零落散着几页通告文件。落地窗外依然是那个坚韧不摧的城市，星光旖旎。娱乐圈总是现实的，新人层出不穷，不管是否被时光记住，都总会有人轻而易举取代自己的位置。

　　纪翔用手指抚摩过那些金灿灿的奖杯。

　　最佳新人、最佳演唱者、最佳男演员、最佳代言人、最佳团体、最佳男主角……一个个数过去，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拿了这么多的奖项，每个奖项后面的血和泪，只有自己知道。

　　最初，拿到最佳新人奖的时候，金皓薰站到他面前，报以一个灿烂的笑容，“恭喜你得奖哦！”那样兴奋的语气，是掩饰不了的。他原本想冷冷地回应一句“以我的实力拿奖是一定的”，但是看到他真诚的笑容，又只好软下心来，“你很喜欢吗……以后我会继续努力。”于是金皓薰笑得更开心了。

　　什么时候起，把那样灿烂的微笑真的刻到了心上，于是开始暗暗地努力，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奖项，时常是两个月下来都没有休息日。

　　因为只有自己知道，即使他是在笑，但是肩负着父亲的遗愿这样的重担却始终不能卸下，自己能做的只是让这样的责任减轻一点。

　　然而，现在呢，金皓薰彻底将这份责任放弃了，甚至，连自己用心血换来的一个个奖杯都留在了这个荒芜的地方。

　　纪翔突然想起了莉铃交给自己的那个信封，打开一看，“敬请纪翔先生莅临金像奖颁奖典礼，组委会特此敬上”。金像奖么。他看清了那行字，低声叹气，“最后一次了吧。”

　　当自己站在巨大的舞台边的时候，无力感几乎将自己侵蚀，黎华和方若绮朝他走了过来，“怎么？才到？”黎天王依旧是那个倾倒众生的笑容，雍容华贵，尽显天王风范，而且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看不出即将到来的最佳男主角是二人之间的最大战争。

　　“嗯，路上有点事耽搁了。”纪翔亦平淡地回应。黎华身边的方若绮朝他甜美一笑，“你们都别站在这里了，快到后台准备，就快颁奖了。”

　　方若绮说完挽上黎华的手，大方地朝后台走过去。纪翔跟随在后。看着眼前有说有笑的二人，真不愧是演艺圈里难见的金童玉女，好一对贤伉俪。

　　送两人到后台，方若绮就被莫筱筠给拉走了，好不容易跟着老公高明权来参加颁奖，为的还不是见好友一面么。

　　黎华看着方若绮远去的背影，又忽然把目光转到纪翔身上，“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路该怎么走不劳驾黎天王费心。”他刻意用讽刺的语调回应，对于黎华他一直敬而远之，媒体给他一个“天王接班人”的称号，但其中意味人人皆知，黎华正是大好年华没那么快淡出，外界不过想看两强相争的好戏罢了。

　　黎华听了他的回答也只是笑笑，“不管以后，那就来谈谈现在。你猜，我们谁会赢？”

　　纪翔面无表情，“谁努力了，谁就会赢。”

　　黎华听得出他是在敷衍，便不继续接话了。马智文站在旁边看着两个人针锋相对的对话，也不插话，静候着前台的消息。

　　高明权的声音略显得激动：“这一届金像奖影帝的角逐可谓是非常激烈啊！天王黎华凭借文艺片再次卫冕海外票房宝座，但纪翔所主演的动作片又再次创造了国内票房的新高，实力动作影星马智文也紧追其后，到底谁能夺得这次的影帝宝座呢——”

　　黎华微微一笑。

　　“最后的赢家是——”高明权刻意拉长尾音，“纪翔！……让我们恭喜纪翔。”

　　在后台的礼仪小姐对站在中间的纪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将纪翔领到台前。

　　从高明权手里接过奖杯的时候，纪翔看着眼前的奖杯觉得金灿灿的颜色十分刺眼，“来，让我们的新晋影帝说一下自己现在的心情吧。”高明权把话筒递给纪翔。

　　“我想谢谢我的……”纪翔终于扬起微笑看向台下，目光却定格在嘉宾席第二排的几个空位上，座无虚席的会场里，那几个空位格外刺眼。

　　金皓薰，缺席。

　　莉铃，缺席。

　　欧怡青，缺席。

　　萧伊莉，缺席。

　　就连他以为一定会来的，被提名为最佳男配角的姚子奇，也缺席，最佳男配角奖是他的，却由王瑞恩上台代领。

　　整个翱翔天际，如同瞬间蒸发了一样。

　　纪翔看着手里的奖杯，苦涩地笑了一下——原来，它们也不重要了。可笑的是自己，为了演技为了票房而受伤入院，这样拼命换来的，是在你眼里视如粪土的东西。纪翔低下头，默念，是我错了。

　　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零点。

　　入睡之前，他再次看了看被摆放在床头的奖杯。继而望向天花板，咬紧下唇。

　　“金皓薰，我真的不甘心……我不相信。”

　　低沉的声音在微冷的空间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