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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命在路上(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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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下武昌至长沙的列车,我的口袋只剩5角钱。当时是凌晨四点,初冬的长沙寒气袭人。火车站象一张巨大的黑嘴,吞吐着南来北往的旅客。我想找个地方打个盹,天亮了再做打算。静下来想想,近两个月的流浪生活触目惊心,不堪回首。挤赶紧火车,深夜投宿,差点就是湖北阳新的那个不知名的大山深处被抢亲做了一个19岁男孩的老婆,差点就在武汉长江大桥横尸在滚滚的车轮子之下……
所谓的体验生活真的需要我付出如此代价吗?有人说许多东西形式其实是次要的,我为什么非得冒着生命危险来这么一场生命体验?
迷迷糊糊的有人推我。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子跪在我脚边,朝我伸出脏兮兮的手:“阿姨给点钱吧,阿姨给点钱吧。”我不耐烦地挥手:“我给你钱,谁给我钱?去,到一边去。”小女孩白了我一眼,低声骂了一句什么跪到另一个人面前去。如今这世道你得处处小心,连个小小的叫花子都得罪不起。
已经七点钟了,肚子在严重抗议,那五角钱被我几乎捏出水来,我将靠这五毛钱在长沙打天下啊。
长沙火车站的乱在全国都是有名的,这里到处是陷阱。有人将成捆的钞票扔在地上等你上勾,也有人风一样从你身边擦过,你回过头来才发现你的口袋已被划了一个长长的口子。想在这座城市生活,绝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我去中南工大找一位同学,我想他也许能帮我找一个栖身之所。以前在长沙读书时,坐公共车逃票我一直都是高手,今天我准备重操旧业,好省两毛钱买个包子充饥。我登上开往荣湾镇的12路公交车,在前门上车后拼命往中门挤,准备到时在后门下。
售票员也变精了,她的一双火眼金睛来来回回地在我身上扫描,仿佛要把我的心思透视一遍,嘴上不停地恐吓我:“自觉买票,逃票者罚十块。”我最终还是怕了,乖乖地把唯一的五毛钱递给她。她接过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然后撕下一张票,再找了3张皱巴巴的角票给我。
又倒了5路车,到达中南工大,我只剩最后一毛钱。
听完我的流浪经历,同学半晌没有说话。最后,他递给我100块钱:“回去吧,别再闹了,去照照镜子吧,你还象个女孩子吗?”我满怀希望而来,本想向他弦耀一下我的流浪经历。没想到竟然就是这样的待遇,我盯着他冷冷地回敬:“我会回去的,但,是用我自己的钱。”
事后我觉得自己真傻,到了这种地步干嘛还那么死要面子,还那么不要命地来呵护自己的自尊心。
从中南工大出来,我已无钱坐车。我一站路一站路地走,走得两腿发软,眼冒金星。在荣湾镇市场,我终于咬咬牙把卸寒的那件毛衣以12元钱的低价卖了出去。行囊更轻了,但我的心越发的沉重起来,站在湘江大桥上,脚下是涛涛的江水,江风吹乱我营养不良的稀黄的短发。
我想起去年在长沙读书时的浪漫与潇洒,多少次我骑着单车在湘江大桥上飞驰而过,仅只一年呀,再回来时,我竟然找不到任何感觉。还记得中南工大的那些位同学初来长沙时,我带他骑车路过湘江大桥,他忽然停下来要看看桥面到水面的距离。他四下找石子找不到,我不加思索地脱下脚上的凉鞋。“啪”地一声扔下江去,然后赤着脚陪他游遍长沙的大大小小的公园景点。那时他一个劲地夸我潇洒,夸我特别。
天空很不合时宜地下起雨来,街上行人又躲又跑。一辆公共车疾驶而来,“嘎”在一声停下,人们轰涌而至,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急速地窜了上去。车上人真多,我没买票居然很幸运地混过来了,一直坐到袁家岭,又夹在一大群人中挤下了车。
我得找工作。我对生活的体验才刚刚开始,我要看自己到底能承受多少。我到处转悠,一家一家店辅地问,那些小老板全都温柔地拒绝我。我陪着笑脸,一个劲地说:“没关系,谢谢啦。”
我在一家小吃店要了两个包子,再向店主要了一碗白开水,吃下东西后我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来自勉自励,我也告诉自己,你还年轻,付得出也输得起。我从五一路走到八一路,再从八一路走到清水塘,机会不会送上门来,它需要你不断地去寻找。天黑下来的时候,我站在小吴门的十字路口。
该到哪里去过夜呢?长沙的治安挺乱,尽管我一身中性打扮,在外型上根本看不出我是女孩子,但我还是不敢睡马路。
我决定回火车站去。
这时候的火车站人群拥挤,热闹非凡,候车室里黑压压的全是等车的人。我转了3个候车室也没有觅到一席之地,后来我机灵一动,混到军人候车室去。清一色的国防绿令人赏心悦目,更难得的是这里不查票。我心里想,中央首长也只有一个警卫连吧,而现在我却被一千多人保护着。
2
漂泊的生活有时真的很难堪,也很残酷,有时候觉得自己真的是在自讨苦吃。母亲总是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肩上,她目睹我的浮躁和痛苦之后说:“孩子,原谅妈妈,让你做我们的孩子真的太委屈你啦,来世你投胎到好的人家去吧。”我听得落下泪来:“妈,来生我还做你的孩子,永远做你的孩子。”
我想起我的那些学生,我离开学校时他们叠了一千颗幸运星送我。他们流着泪留我:“贺老师,你别走,为什么我们35颗心留不住你一颗心呢?”“你们还小,长大了,就明白老师为什么要走了。”我就那样走了,在孩子们的泪眼中很混帐地走了,为了心中的一个梦。
我只在军人候车室睡了两个晚上,第三天的中午我成了南国大酒店的一名服务员。其实我挺反感这种服务性质的工作。但我知道现在不是清高的时候。
老板是一个很漂亮的单身女人,他们都很亲切在叫她徐姐,唯有我硬硬地叫她徐老板。真的,老板就是老板,她有权支配你,你总被她支配,她从来就把自己摆在一个高于你的位置上。
我第一次做服务员,什么都得学。老板不常来这里,听收银的大姐说她在东塘、伍家岭还开有饭店。大姐言语中既有羡慕,又满是不屑,说漂亮女人就是好办事。
徐老板把我交给领班阿莲,说第一天让我培训,第二天开始就必需独立负责5个台。她说5天后她会来考核我,如果达不到要求,就请我另谋高就。
我诚惶诚恐地从阿莲手里接过那本厚厚的菜谱,背菜谱是服务员最基本的基本。整个下午我都在念念有词:“红烧排骨16元,铁板牛肉28元……”
我小和尚念经般念了几个小时,记住后面后忘了前面的。这时候大厅里一个客人也没有,服务员东一个西一个在那里聊天、打哈欠,她们都是老服务员了,不用背菜单,也不用练仪表。
厨房的大师付来喊开餐了,服务员们如获大释,争先恐后地涌进厨房。我手脚慢了一些,进去时只看到十几个服务员和厨房的大师付、小帮工围在一起,锅、碗、瓢、盆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人群渐散我凑过去时锅里已没什么东西了。我想这家酒店不赚钱是应该的,内部管理这么混乱,连吃饭都没个规矩。一个点心师把锅底的饭全刮给我,再给我一瓢洗锅水:“将就吃点吧,以后别这么斯文了,在这里,你要学着做强盗。”
我学着做强盗。
菜谱,菜谱,我做梦都在背菜谱。阿莲对我很好,她不厌其烦地教我怎样站,怎样笑。她再三提醒我,千万不能上错菜,一上错菜你就完了。
而我还是把菜上错了,三号桌的清蒸鱼上到了一号桌上,一号桌的铁板牛肉已被三号桌的人毫不客气在动了几筷子。我一下站在原地呆若木鸡。天啦,我上错菜了,我完了。好在这两桌的客人都很大度,没有为难我,一商量,就让我在菜单上把两个菜改过来了。我感激得一个劲地向她们鞠躬,鞠躬,头差点碰到桌子上去。
我终于在短短的两天之内被阿莲调教出来,以至后来她一劲地夸我可塑性强。我眼观八路,耳听四方,上了一号桌的菜,沏了二号桌的茶,转过身又替三号桌的先生点燃了烟,我还抽空领着高雅无比的女客人去了卫生间,回过头再心安理得地把他们给我的小费塞进裤袋里。
忙!忙!忙!我上跑下窜,像一只猴子,被这些上帝支来使去。我心甘情愿地被他们支使,他们让我看清很多东西,接触很多东西,他们给我小费。
我拿工资,挣小费,拼命工作,从不管别人的事。服务员与大师付之间的勾勾搭搭,服务员与服务员之间的明争暗斗我一概不知。直到有一天我被传菜师害了。她在我负责的客人点的童子鸡里倒了一碗醋下去。(听说她嫉妒我小费拿得太多了)客人拍着桌子叫我过去,然后逼着我把那盘童子鸡当着他的面吃下去。我为此赔了他一盘童子鸡,还挨了他的一顿臭骂,那盘加了醋的童子鸡令我吐得一塌糊涂,肚子痛了好几日,从那以后我看到醋就害怕,
我想狠狠地报复一下传菜师,后来想想还是放弃了,只是从此多了个心眼,对她有了防备。
3
服务行业的竞争相当厉害,加上最新推出的火锅的没有打响,生意冷清下来,门前可以罗雀。闲着无事,服务员就在大厅里唱卡拉OK,打情骂俏。我趁机躲到后院落的洗碗间去整理我的流浪笔记,向洗碗的小女孩吹鼓江湖的险恶。
徐老板来了,徐老板气势汹汹地来了。南国大酒店生意萧条,入不敷出。漂亮女人凶起来比谁都可怕,她拍桌打椅地教训我们,痛心疾首的样子好象是我们掘了她家的祖坟。她说要好好处罚我们,一天扣掉5斤大米,一星期只准开一次荤。然后她把阿莲的领班撤了,让一个叫肖红的服务员当了领班。她跟肖红说:“不管用什么手段,在3天内你给我把原来的老顾客拉回来,成了,我给你月薪加到两千,不成你给我走人。”
大师付也被徐老板辞退了,她重新请了位师付来,她说南国大酒店占了如此好的地理位置不赚钱简直岂直此理,她发誓要让南国起死回生。
也不知肖红使用了什么手段,生意奇迹般的又红火起来。肖红象个有功之臣,背着双手在大厅里穿梭,指责这个站得不够挺拔,批评那个笑得不够自然。乌鸡变凤凰,她好了伤疤就忘了痛。
天越来越冷了,长沙已经下了两场雪。我衣着单薄,冻得象只寒号鸟。我去了阿波罗商业城准备买件毛衣,但那吓死人的价格逼得我无可奈何地回来继续卖冻。我经常跑到后院去帮洗碗的女孩烧洗碗水,小女孩把我感激得什么似的,其实我只是借此机会烤火而已。
阿莲在某天晚上钻到我的被窝里来,她说她想和我聊聊。自从被撤了领班,阿莲的心情就没有好过,肖红毫不给面子地戳她的痛处:“做过领班的人怎么连最基本的服务宗旨都忘了,存心捣乱是不是?”
阿莲不停地抹着眼泪,她说这地方呆不下去了,她要走。我不知该如何安慰她,这几个月来的生活令我学会了面对现实,也发现了这个社会的残酷,在困难与挫折面前并不是一走就可以了之的,逃离了这场困难你会遭遇另一场坎坷。
阿莲说象肖红那样很不什得,她不想走那条路。我不知肖红走的是哪一条路,她那样到底又是怎样。每到一个地方,总有一些牵牵扯扯的是是非非,这些人从来就不安安分分的过日子。好在我在是非之外,我用不着为这些事情抹泪。
肖红厉害。阿莲还来不及提出辞职就被她找借口解雇了,阿莲在大厅里哭叫,大骂肖红不是人,说许多顾客都有是肖红用身体去拉回来的。
阿莲走时店里还没营业,但谁也不去送她。她提着笨重的行李穿过大厅。我走过去帮她把行李搬下楼去,在公共汽车的站牌下,阿莲抱着我哭了,她说:“小贺你真好,你要提防点肖红,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有时间我会回来看你的。”
南国大酒店成了肖红的天下,她发号施令一手遮天,徐老板对她信任有加,只是偶尔突然袭击般地造访一两次。
一天,饿急了的包房服务员小敏在偷吃客人剩下的饭菜时被肖红抓住,肖红扣了她两天的工资,并把她从包房换到大厅里来。
肖红让我进了小敏服务的那间包房,为此小敏对我很有成见,我在小敏面前也总不自在。包房里活少小费多,那是人人都渴望得到的一块肥肉。在小敏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抽空去帮她,但她很敌视我,冷冷地说:“谢谢你啦,别那么假慈悲我受不起。”
原来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小心翼翼地保护着他们那颗容易伤的心。在这个善恶难分的世界里,我却一味地想扮演一个好人,而小敏,她把我看成是那占了便宜了又卖乖的势利角色。
4
我的恶运就是从包房开始的。
肖红说:“顾客就是上帝,甚至,你可以得罪上帝却不可以得罪顾客。得罪了上帝顶多他下辈子不让你投生为人,得罪了顾客这辈子他就不让你好过。你要充分发挥自己的魅力,让顾客多喝酒,多点菜,你要让他们的腰包一点一点的瘪下去。为了钱,你要舍得你自己。你是聪明人,用不着我多点拨。”
我听得毛骨悚然云里雾里,我想阿莲说的话是真的。可是我不聪明,我也舍不得自己,我也实在无法舍得自己。
我说:“肖红,你把我换到大厅去吧。”但肖红说“你别傻冒了。别人还求之不得呢?”
来南国的人,不是来摆阔就是来买醉,很少有人是正儿八经地来吃一顿饭。他们都很有钱,可以一掷千金,可以挥金如土。
今天的这拨客人,我弄不清什么来头,4个男人已经喝了3瓶鬼酒,那个大背头还打着响指叫我:“小姐,再来瓶人头马XO。”我去前台取酒,肖红翘起大拇指朝我笑,仿佛她就是老板,赚的钱都是她的。大背头让我坐下陪他们喝一杯。南国有规定,客人要求你喝酒时你必须喝,不能扫他们的兴。我看他们是醉了,我不敢喝。我坐在那里紧张地思考脱身之计。一只肥胖的手就在这时候爬到我的大腿上来,我惊跳而起,看到的是大背头狼一样闪着绿光的眼。
“怕什么,坐下,老子给你钱。”大背头掏出100块元钱扔在桌子上,“我用100块钱买摸你一把。”
不就是有几个臭钱吗?我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来,(其实这是他半小时前给我的小费)拍到桌子上:“好!我用两百块钱买甩你一耳光。”语音未落,我右手倏出,结结实实地给了大背头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打了上帝。世界因此乱套了。
大背头把桌子掀翻了。残汤剩菜浇了我一身,碟子、盘子碎了一地。慌乱中我操了个酒瓶在手,倚着墙与4个似醉非醉的男人对峙着。
谢天谢地。大背头就在这时拉开了包房的门对外吼叫:“叫你们老板进来。”
肖红救火般赶到包房里来,看到满地的狼迹她愣了两秒,但马上就向我开火了:“你想死啊,还不赶快向这些先生赔理道歉。”
我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要我赔理道歉。我站着没动,攥着酒瓶的手青筋暴露。肖红冲过来把我的酒瓶夺下,咬牙切齿地说:“你今天死定了。”
徐老板来了,这次她倒挺冷静,一个劲地向大背头赔不是,什么话好听就说什么话。大背头象一块死肥肉,怎么也不肯买单。最后也不知徐老板运用了什么手段,他最终买了单,临出门时他指着我恶狠狠地说:“你别再碰到我手上。”
长沙又下雪了,气温低到零下3℃。徐老板就在这样的天气里将我扫地出门。辛辛苦苦做了30天,徐老板给了我两百块钱。我知道自己所索求的并不是钱,但是在这个社会,在很多的时候钱却代表了价值。我就只值这些吗?怎会?我甩甩头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走进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去。
5
我又来到了湘江大桥上。桔子洲静静地卧在江心,以一种一成不变的姿态存于这个世界上,而人是不能这样静止的。岳麓寺的钟声远远的传来,我不知道寺院是不是一块净土。
长沙这座城市太不够朋友,我曾经多么慷慨地把欢快的笑声洒遍这它的每个角落,但今天,她拒绝接纳我。我感到一种失败。我在荣湾镇上了环城的9路公共车,一个圈一个圈地转,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
行囊里除了3本厚厚的流浪笔记再无他物。我翻看着这些笔记苦苦思索这几个月来我到底收获了什么。如果我留在南昌会怎样,如果我就在阳新那大山里做了那男孩的老婆又会怎样?……
我去周兰中学找我的一位老师,当年他相当器重我。我想问问他,我的流浪到底值不值,我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站在老师那宽敞典雅的客厅里我手足无措,老师一见到我就欣喜在说:“小贺你长大了,成熟了。你身上已经俱备了一种东西,那就是气质,一种洒脱的气质。”
我知道我不用问了,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我又开始在长沙的大街小巷奔波,我必须重新找一份工作。我的流浪笔记一天天加厚,我的信心一天天加强,我想这些废纸,说不定哪天就变成了有价值的东西。我乐意去接触各个行业,也许在那里我找不到生活,但可以体验生活。
我去了一个通宵营业的迪斯高舞厅卖门票看门,我知道这是一个很好的窗口,就象小时候玩的万花筒一样的精彩。我每天从晚上九点工作到凌晨五点,我对这种昼伏夜出的生活有着一种天生的适应和喜欢。
我看到形形色色的男女,以各种姿态活跃在午夜凌晨。摇曳的灯光,摇摆的舞步,那也是一种生活。
在一天的深夜我看到了阿莲,她浓装艳抹地吊在一个男人的身上,正从舞厅里出来。
“阿莲。”我一激动就叫了出来。
阿莲也认出了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朝我走过来。我在那一刻居然就有了一种见到亲人般的感动。
“怎么不在南国跑到这里来了?”
我如实在告诉她有个客人摸了我一把,我甩了他一个耳光,徐老板炒了我鱿鱼。
“这年头你还这么认真干嘛?你和谁较劲啊?别跟自己过不去了。”
我目瞪口呆。不久前阿莲还说肖红不值得,她不走那条路,可现在她居然叫我别跟自己过不去。我不知道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临走的时候,阿莲忽然很伤感地说:“小贺,在这个社会要想出污泥而不染太难了,但愿你能洁身自好。”我当然会的,只要自己想不染那么就可以不染,我一直这样认为。
长沙的夜景真美。红男绿女,歌舞升平,霓虹灯闪烁,到处充满诱惑。我不知自己如此咬牙齿地抵制着这些诱惑到底又能支撑多久。
早上下班的时候老板告诉我晚上不用来上班了,他说过大年了,放假3天。
过年了啦?我心里一痛。时间过得真快啊,流浪的日子,寒近了我却依旧不知是年。
我想家啊,我想我妈妈。我冒着纷纷扬扬的大雪跑到汽车站去,售票员告诉我:“今天没有发往安化的车。”
我站在路旁看着雪花凌空舞蹈,来来往往的人都喜气洋洋。这个都市不是我的城市,繁华、美丽都是她自己的。我迎着风雪走,以一种平和的心态去面对这个除夕,面对整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