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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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老天爷。
我有没有说过，其实我想跟你一起过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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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山下碧水镇。
时值深冬，寒风萧瑟，铅云卷卷。
周正紧了紧身上的衣服，仍是挡不住风从衣缝漏入，如割肉切肌一般痛。
街道上冷寂无人，他行了一段路，走进小弄里，推开一扇小门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耳畔陡然传来一声清咳，他惊慌地瑟缩了下身子，就听得有人笑道：“你在怕什么？”
这个声音清清浅浅，温润如玉，似笑非笑，却是他极为熟悉的。偏头一看，果不其然看见阿良正冲他挤眉弄眼。他安心地舒口气，呸了一句：“小兔崽子，甭吓人！”
阿良依旧脸挂笑容，道：“老爷刚起来，你还不赶紧过去，否则必要挨顿打。”
周正神情一凛，忙匆匆离去。
阿良打了个哈欠，转身即走，怎料眼前突然出现个人，定睛一看，竟是自家少爷周郎，身体不禁杵在原地。
周郎阴阴地盯着他看，片刻，两个家丁挟着周正过来，说道：“果然不出少爷所料，周正把在府上窃走的东西都拿到当铺里当了。”
周正一听，吓得双腿哆嗦起来，结结巴巴道：“奴才知错了，少爷，饶命，少爷饶命。”
周郎直接扔一句：“五十杖罚，扔出去。”
“少爷，奴才知错了，少爷饶命！”俩家丁将周正往庭院拖，其凄厉哭喊的声音撕心裂肺。
“府上的东西全是我偷的。”
淡淡一句让周郎挑了挑眉，阿良面无表情地道：“是我让他去当铺把东西都当了的。这下，少爷可是满意？”
周郎扯出一抹冷笑，示意家丁把周正放了，指着阿良道：“一百杖罚，扔出去。”
晌午时分，漫天飘满了雪。
簌簌而落，缤纷若落英。
被扔出门的时候，阿良满身的血浸融了身下的雪，他有点累，不想动。
安静的世界里，自远处传来急促马蹄声和车骨碌声，渐近，堪堪地在他身旁停下。
红顶青帷马车内有人问：“怎么了？”
马夫回道：“回少庄主，有死人挡道。”
“死人？”一只白皙的手掀起布帘，探出一张清秀妩媚的脸，黑白分明的眸子看了眼地上的阿良，道：“哪里有死人？”
马夫指着阿良道：“少庄主，在那躺着呢。”
少年道：“他还活着。把人抬上来。”
“是，少庄主。”
马夫小心翼翼地将阿良抬上马车，少年皱起眉头，仔细盯着阿良，许久，才伸出手在他耳旁抓了几下，不知发现了什么，急声吩咐：“到镇上最好的医馆，快。”
阿良醒转之时，首先入目的是高拱的帐顶，石英珠帘，袅袅碧烟，檀香暗浮。
他转动还算活络的眼珠子，就看见倚榻而眠的少年。
少年长有一张男女莫辨的脸，长眉挺鼻红唇，柔媚清韶，却还略带些许稚气与青涩。
阿良沉默一会儿，缓缓阖眼。
再次醒来，那少年却已不见，他撑起身子下床，踉踉跄跄地走到桌旁倒茶，恰在此时有人推门而入，见状忙道：“公子，您有伤在身，万万不可随意走动！”说着把他扶回床上，掉头端来茶水。
阿良哑声问道：“这里是哪里？”
那人回道：“月岚山庄。”
手不觉顿了一下，茶水不慎倾倒些许。阿良茫然道：“我为何会在这里？”
“公子，您受了重伤，是我家少庄主把您救回来的。”
阿良冰凝的眼眸垂下，看着茶水出神。那人继续道：“小的叫六福，若您有什么事，可以随时吩咐小人。”
阿良就此在月岚山庄住下，却一直没有再见过那个少年，只待伤势痊愈后，便打算告辞离去。
月岚山庄庄主南宫宇乃武林之盟主，膝下只有一子南宫久。据说南宫久虽生性倔强，顽劣任性，却继承其母的绝美容姿，小小年纪就已极具风韵，觊觎其美色之人不计其数。
阿良离开那日正好下了一场大雪，单薄的衣衫不御寒，嘴唇给冻得发紫。六福领他到了一间别致小院，叩门恭声道：“少庄主，李公子求见。”
“请他进来。”
门开启时，暖风扑面而来，僵冻的脸慢慢恢复了知觉。阿良迈步进去，陡然寒光一闪，一柄利剑迎面射来，他侧身，剑锋贴着他的脸堪堪擦过，钉入门板，秋水光芒冷冷清清打在他眉眼之间。他立在原地，顶上木蓖断裂，黑玉般的发倾泻而下，覆没他半边苍白的脸。
南宫久端坐雕花木椅上饶有兴味地瞅着他，却见他忽然并住拳头放到嘴边，轻轻地咳嗽几声，便蹙眉道：“六福，你是怎么招待客人的，这么冷的天也不会给客人添件衣衫么？”
“是，少庄主，奴才这就去。”六福躬身退出去。
阿良拱手道：“多谢少庄主救命之恩。”
南宫久歪着头，裂嘴笑道：“举手之劳而已，李公子请坐。”
阿良道：“在下是来向少庄主告辞的。”
南宫久似听而不闻，边拿起白玉酒瓶倒出一杯酿液，边问：“李公子可曾听说过白容？”
“不曾。”
“他可是个醉仙，不仅酿有一手好酒，而且精通药理。”
阿良不甚在意：“是么。”
南宫久举起羊胎酒盏：“这酒就是他亲手所酿，叫听风，味甜，性淡，最适孩童饮用。”
阿良抬了抬眼睫，默不作声。
南宫久毕竟还是个不喑世事的孩子，见他如此反应，反倒有些泄气，道：“甭装了，我知道你就是白容。”
阿良温声道：“你认错人了。”
“你……我知道你易了容。”南宫久咬牙，忽然起身出手去抓他的脸。
阿良飞快挡住伸过来的手，仗着身高和力气把他甩开，轻点脚尖，身若轻燕飞了出去，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犹不甘心的南宫久，弯唇笑道：“小少庄主，救命之恩，我白容改日再报。”
身形一转，已溶入雪花之中，不知所踪。
****我是障碍物****
“怎么，你又给撵出来了？”童肃公踏出死人客栈，乜视坐在门口喝酒的白容。
白容屈起左腿，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周郎非池鱼之物，他一眼就识破了我的易容术。”
童肃公清媚的眸子眯成一条缝，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他的烟杆，若有所思。白容抿一口酒，叹道：“要想接近那人可真不是件易事。”
童肃公深深吸一口烟，含糊道：“若是易事也用不着你亲自出马。”
“青扬的身子如何了？”
“还不是老样子。”
冬阳斜斜漏入车窗，留下一道极浅极浅的痕迹，随着马车颠簸不断晃动。马车踏雪而行，在周府朱红大门前停住。
周郎打帘而出，略侧过身让了让，一名身着普兰绒氅男子缓缓行出，相貌平庸，身上却透着一股书卷气。他脚跟方才沾地，就听到有人笑道：“周无商，你可让在下好找。”
五步之外不知何时立了个白衣公子，眉目淡雅，容姿清丽，大冷的雪天仍执着一把玉骨扇，却更显得风流倜傥。
男子蹙眉，问道：“你是……”
白衣公子合扇作揖：“在下姓白。”
男子颔首道：“你找我所为何事？”
“先生，此人三番四次偷潜入府，必非正派之人。”白容尚未答话，周郎已抢先一步，“甭管他，我们走。”
白容道：“周无商，你体内梅花毒已深入血液，若再不医治，纵使华佗再世也救不了你。”
周郎一惊，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你还没看出来么？他就是白容。”男子道，“白公子，请移步寒舍。”
男子名唤周无商，本是归山老人的大弟子，却不懂半点医术，只从归山老人身上学得一套心经。五年前不知因何故与归山老人断绝了师徒关系，下山后便在翡翠山下的小镇里安家。几月前，他恰巧偶遇白涟，白涟心情似是极不好，随手给了他一把梅花针便拂袖而去。白容得知此事几次特意登门拜访，却屡遭周郎拒绝，他暗道事有蹊跷，便易容暗查，不料被周郎一眼识破，给赶了出来。
白容从周府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暗，地上的雪在脚下咯吱作响，四周分外寂静。
一把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给了你什么？”
白容回过头来，却见周郎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什么？”
“少装蒜，周无商把东西交给你了。”
白容突然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走近他，他登时警惕起来，白容却噗哧笑了出来：“席雨，你何时变得如此胆小？”
周郎一时哑然，半晌才道：“你何时发现的？”
“本来是不知道的，但方才你说话的语气露出马脚……”白容斜他一眼，笑意盈盈，“我就奇怪，自别后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席雨摘下人皮面具，妩媚多情的眼眸带着一点冷淡，“把东西交给我。”
白容挑挑眉梢：“什么东西？”
他道：“周无商给你的东西。”
白容举起握着小瓶子的手：“你说这个？”顿了顿，“那你就拿去吧。”
说罢扬手一抛，瓶子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席雨神情一凛，点足飞掠抓住瓶子，落地回身，却发现长长街道上早已没有任何人影。
给逃了…
初春微雨，淅淅沥沥，水珠沿瓦楞滴落。
湖面涟漪圈圈，绿萍翠荷缀圆露。
姻缘桥上行人匆匆，身影渐远。
湿气自脚下升腾，似要直扑面门。白容慢慢蹲下身子，伞沿倾斜，一下子湿了半寸衣角。
他看着湖面破碎的容颜，似在追忆往事。
其实一切都已过去，可是心还是空落落的，多少辛酸，多少蹉跎，多少爱恨。
他轻叹一声，直起身来，却陡然间听见一阵哀伤的箫声。他步伐一滞，往一条画舫望去，箫声正是从那头传出。
他阖目，漠然转身，迅速消失于姻缘桥上。
不想见，不想念。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