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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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为别人难过。”
“好人都应该如此。”
-- --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
“他妈的……”
门里传来一阵阵的文明问候语言和东西在地上墙上的声音，吓得门外那个慈眉善目的邻居老干妈像个被水枪泚到的母鸡，嘴里不住念叨。
徐松楠进到房间里，重重砸上门，随即脱力一样地倒在床上，用拳头不要命似的使劲锤了捶床。他把脸埋在被子里，“啊-- --”地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说“床啊，你说，为什么，为什么……”
床：“嘎吱嘎吱。”
卧室门被砸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哐哐响声，外面一个沙哑的老烟嗓公鸭一样跟骂街似的“嘎嘎嘎”大喊：“徐松楠，你他妈给我出来！小兔崽子，你要是不出来，我就把这门砸了！丫的……长得越大胆儿越肥了是吧，敢和老子叫板了！咳…咳咳！！！”
外面的人讲一句话踹一下门，到后面好像是咳起来了，但依然不影响他要踹门的节奏，咳两下踹下门，要把这卖力的劲放到国足队，说不定他们就有希望了。
徐松楠躲房间里头不吭声，默默戴起自制的棉花耳塞，开始刷题。
以紧张代替紧张。
“该买耳机了。”他想。
他笔下不停，思绪也没有被耳塞没堵住、顺着缝儿断断续续漏进来的骂街声打断，“唰唰唰”写了半面习题，那字潇洒得，就比狗爬好那么一点。
外面的人还真说到做到一诺千金地边骂边死命砸门，砸到地老天荒不罢休。徐松楠这会儿已经刷完两面题了，他“啪”地放下快没墨的笔，走到门前，猛地打开了门，那人正专心致志地踢门，突然面前的目标没有了，一脚踢在了空气上，重心不稳，措不及防向前倒去。徐松楠一拽他手腕，然后灵巧地一错身让开了加速向前的身体，边走到客厅里边小声但有力地说：“手滑。”然后飞快的换鞋跑了。
徐峰摔了个狗啃泥，骂骂咧咧地爬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因长年喝酒而产生的血丝。他咬牙切齿，惊天动地地咳出了一口痰，“噗”一声有力地吐在了墙角，然后似乎是换了一口气，气沉丹田，静了几秒钟，点了根劣质的烟，儿子不在，就开始边抽烟边对着空气向生殖器问好了。
徐松楠不敢耽搁，不用电梯就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然后开始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晃悠。他没有朋友，更不想到三姑六婆的家里，因为实在害怕被他们嘘寒问暖的口水给淹没。
普天之下，竟无一个安身之所。
“她这时候，应该过得比我还苦吧。”徐松楠这么想着，心里好过了一点，但很快被更沉重的思虑所淹没：“他在哪呢？
现在刚立秋，虽说是立秋，但这天气好像是说着玩儿似的，一点也没有要凉快下来的意思。树上的知了也没完没了地叫着。
他低下头，看看自己已经短了一截的裤子，把腿用力抻直后，裤脚都到小腿了。他把裤子往下拉了拉，决定以后当九分裤穿。
穷啊。
其实也不穷，他微信支付宝里总共还有两万多，是他从小到大好不容易攒下来的，当然，除去那废物点心爸爸抽烟喝酒吃喝赌没嫖不要脸的从他那偷拿的钱。剩下来还有那么多。可见三姑六婆还是有那么点用处的。
只是他想把这么多钱都用来买习题啊教材啊交学费啊什么的正经玩意，并不太想拿他辛苦攒的钱去干例如“买衣服、买零食、请客”这些在他看来不是太必要的花费。
但这个年纪的男孩的个子就像火箭一样“噌噌噌”往上窜，真一年不买衣服裤子鞋子，那是不可能的。
而且像他这么大的，不管是男小兔崽子还是女小兔崽子，都会因为一个叫什么“青春期”的玩意，荷尔蒙跟嗑药似的变多。虽然在校期间要穿好校服，但徐松楠班里的男生现在一个个都跟小公鸡一样“争强好胜”，不光天天穿着什么新鞋来班里选秀似的攀比，好像公鸡求偶时亮出它们富有光泽的尾毛，还动不动就要为了点破事儿来打那么一架。为此，徐松楠简短有力而且高度概括地给出了一个两个字的精辟结论：
“傻逼。”
于是本来就不肯买鞋的他在班里一群花里胡哨的小公鸡的对比下显得更寒酸了，像只腿长脖子长的灰鹤。
有个成语怎么说来着的，对，鹤立鸡群。
“鹤”伸直了大长腿，走到了一个手机店，推开玻璃门，一股空调凉气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不要钱的直奔他而来。里面坐着个大叔，瘫在一个电脑椅上，颓丧地刷着手机上的不知道是某音还是某手上的短视频，两条满是毛的熊腿抖得跟什么一样。见有一个小伙子来了，立马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拖啊拖跟唱戏一样地说：“要--什--么--”
徐松楠不废话：“耳机。”
大叔往卖耳机的那个方向瞟了一眼，说：“哦-- --耳机。在那边，要哪个自己挑。”
徐松南走到那个挂满耳机的墙上，在“耳机是买白色还是买黑色”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五秒钟，觉得还是买黑色比较好，不容易脏，看着还挺舒服的，就挑了一个不是最便宜但也已经很便宜的普通耳机。
大叔看到了，因肥胖而已经眯成一条缝的眼睛冒着精光：“为什么不买蓝牙的，像你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吵着要买蓝牙的，无线的，有的还要买头戴的，就你不同。”
徐松楠纳闷了：“为什么一定要用蓝牙的？”
大叔见他这样，心里暗叹一声“可怜的娃”，然后也不想多挖他钱了，就说：“我扫你还你扫我？”
徐松楠已经有点不耐烦了，心道：“这玩意怎么这么腻歪的呢？”嘴上却说：“我扫你吧。”
他不想被人说他“没教养”。
大叔慢吞吞把码拿出来：“支付宝微信上面都有，自己扫吧。”
徐松楠不耽搁，干净利落地把码扫了，大叔刚才还在刷的手机上“滴”的一声：“支付宝到账 二十九 元。”
大叔继续慢吞吞地说：“慢走啊。”
徐松楠呼出一口气，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