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成甲乙丙丁》杜宇春晓

8、第 8 章

　　本来看他先前那般轻浮的作风，还以为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贵小少爷，但眼下见他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浸在水中不疾不徐认认真真搓洗着衣裳领口的污迹，有模有样，倒像是十分擅长家务活。

　　一瞬间，感觉他身上仿佛又多添了两分魅力。
　　见他这般全神贯注，我也没打扰他，径直走到水缸边打了些水，清洗摘来的果子与草药。

　　“既然你喜修佛，为何不直接遁入空门拜入天境山，听说天境山的天风大师几年前悟道升仙，天境山可是时下炙手可热的修佛圣地。”林世竹忽然转过头对我道。

　　我手中的动作停了停，低头捡出几颗有破败之相的果子，本想回他一句“关你屁事”。

　　可又想了想，修佛不该说粗鄙之语，然后我挑了一颗最红的果子放进嘴里，口齿不清道：“入天境山修佛要剃度，不是谁都可以驾驭光头，对我这种普通长相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残酷。”

　　头可断血可流，头发不可掉，这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执念。

　　听了我的回答，他带着一丝不信与失望的表情，“就因为这？”
　　我点点头，“嗯，就只是因为这个。”

　　我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很难明白我的解释，但是对于一个日日看着发际线往后移的现代人，这确实是最真实的回答。

　　他似乎受了挫般，摇摇头继续洗衣服。

　　“诺，吃吗？我这里只有这个。”
　　我将洗好的果子装在盘子里端给他，这已经是对客人极大的尊重了。

　　他看了看自己浸在污水中的手，抬头笑道：“你喂我——啊。”说着张开了口。

　　面对他这副造作的样子，我在他期盼的眼神中拿了一颗果子放进了自己嘴里，然后端着盘子走开了。

　　“要吃就自己动手。”
　　他在后面叫道：“可是我胳膊断了，是病人哎。”
　　我回头扫了他一眼，“胳膊断了？我看这衣服洗得挺干净的。”

　　莫不是真当我瞎了看不见么？
　　胳膊断了还能洗衣服洗得这样起劲？
　　是他自己忘了断了胳膊的这个设定吧。

　　本来让他洗衣服我也是随口一说，看他骨折加上那吊儿郎当的性子我以为他是绝对不会听我的话的，亏我还想着为他采了些草药，结果看他样子压根就是半点毛病都没有。

　　他怔了怔，手中的衣物悄然滑入水中，一时间气氛分外尴尬。
　　“哎呀，被你发现了。”他笑嘻嘻道。

　　对于胳膊的事情，他没有解释，我也无意过问其中缘由。
　　究竟是他体质好伤也好的快还是他本就没有受伤，这些都已经不重要。
　　世间有些事情问的越多，深究地越多，人就更难去相信别人，还平添了许多烦恼。

　　最重要的是，路人角色就莫要去开启剧情支线。
　　知道的太多，也就会陷得更深，那时，再想脱身就为时已晚。
　　既然生来是看客，又何必枉作戏中人。

　　“等洗完了衣服，你就想办法从这里出去吧，免得打扰我清修。”我丢下这句无情的话往屋里走。

　　走了几步，竟没听到他回话只觉有些不习惯，我转头看了一眼，却见他忽然站起身，露出怪异的神色，眼睛死死盯着出口的那片树林。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凝神静气，随后感受到出口那个法阵的震动，似是有人在强行穿过法阵。
　　在我还未看清之前，林世竹忽的身姿一闪，飞快跑进屋中，翻窗而出跳到屋后。

　　“吴铭！”还未来得及反应，一袭强劲的真气席卷着怒气而来，那双翻涌着怒火的眸子已近在眼前，只听得低沉的吼叫，回过神来脖子已被一双手牢牢掐住了。

　　我没有任何防备，脖子被人钳住动弹不得，呼吸也艰难了起来。

　　“大师兄？”我半眯着眸子，惊诧的看着眼前人，带着沉重的喘息声从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几字。
　　大师兄阴沉的脸像是夏天暴风雨前夕乌云压顶的天空，那种压迫感令我一瞬间感受到了与死亡的距离只在分毫之间，他掐着我脖子的手又加重了两分力气，额头隐隐冒出了青筋。

　　他的眼睛似乎淌着血般，怒意也渐渐转成深深的恨意，“你到底对师尊做了什么，为什么偏偏你没事？”他厉声质问我。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提及师尊时，又分明见他眼中的悲痛之色盖过了愤怒。

　　虽然也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突然想杀我，但我知道肯定是师尊出了什么事。

　　我勉强摇摇头，眼里都被他掐得溢出了几滴泪水，不知为何，面对大师兄复杂的眼神，我不仅毫无还手之力，而且也无还手之心。

　　我想，若是师尊出了事，大师兄这般伤心愤怒以至于昏了头却也是情有可原，我不该责怪他，如果解释清楚与我无关，大师兄也定会收手。

　　“你知道我与师尊走到今天这般有多不容易，那夜是师尊终于答应与我在一起，就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出现，师尊才会断绝与我的情分，如今还落得这样的境地......”大师兄一字一句说着，声音一声低过一声，眉间尽是悲伤，说到最后，喉间竟不禁带了微微的颤抖，眼角晕开一抹微红，看着既让人害怕又让人心疼。

　　我抬起双手握住大师兄的手腕使劲掰了掰，为自己挣得一口呼吸机会。

　　“为什么瞎的不是你？那天就不该心软放你离开！”大师兄压根没打算松手，怒吼的声音带了一丝悲怆。

　　“我......什么......都没......没......做。”我从牙缝间挤出只言片语试图辩解。

　　大师兄微微松开了手，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将我重重按在墙上，红着眼问道：“师尊是从你这里回来后才出事的，你敢说你什么都没做？”

　　我努力辩解，“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师尊那天只进来稍坐了片刻，与我说了几句话，吃了一口鸡肉便走了。”

　　我不知道大师兄为何非要说是因为我，但我依然提供了那天与师尊见面所有的过程。
　　大师兄听了我的话，眸子蓦地一沉，将我一把甩开。

　　“哈，哈哈哈——”他仰头笑了大笑几声，只是这笑却是带着一抹哭腔格外的渗人。
　　“大师兄？”我望着面前似疯魔了般的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

　　大师兄凌厉如刀的视线剜了我一眼，视线落及之处仿佛被一刀一刀割开，最后直戳我的心脏。
　　“我还会再来，你老实给我呆着！”余音还在院中回荡，人却早已没了踪迹。
　　我木然地坐下，才发现双腿有些发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