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邪师和他的恶灵情人》夜听春雨

6、（彩釉村）鬼新娘

　　大概是因为收了他们不少钱的关系，老头子做的晚饭，非常丰盛，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香气扑鼻。

　　外面很是阴寒，屋子里却烧着炽热的火塘，暖融融的。

　　主食是铁锅烙得焦黄的玉米饼子，外层焦脆里面柔软嫩滑，吃起来根本停不下来。主菜是一大盆酸菜炖小鸡，鲜辣酸爽，用饼子蘸着浓稠的汤汁吃，格外有味道。另外几道小菜也非常不错，很是开胃。

　　一顿饭吃得大家都非常满意，齐声赞美老头子的手艺。

　　吃完了晚饭之后，大家一起围着火塘，用粗瓷碗喝着老头自己晒的山茶。听着外面的沥沥雨声，那感觉，还真是非常不错。就连一直对着别人没有什么好脸色的吴浩强，脸上的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喝着聊着，杜珍珍忍不住提起了之前闹鬼的事，带着好奇问道：“听你们说得那么振振有词的，这里莫非真的有些灵异？”

　　说来说去，还是不相信真的闹鬼。毕竟受了十几年的唯物主义教育，在自己没有亲眼见到之前，真的很难相信这回事。

　　刘爱丹闻言，无奈摊手道：“我都跟你们说了好几次了，你们就是不信，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之，自己小心点吧。”

　　谢飞宇道：“既然是这样，刘哥你为什么要留下来？”

　　自己那点子事也不是什么秘密，见他询问，刘爱丹就把自己的难处和决心说了出来。听得大家倒是沉默了一阵子，最后谢飞宇道：“成年人的世界，真是没有容易两个字啊！”

　　杜珍珍点头道：“我觉得我们已经很难了，没想到刘哥你比我们更加难。”

　　大家都沉默起来，一脸感慨。唯有冯婉君毫不在意的样子，娇笑着说道：“什么啊，我觉得还蛮好的，没有什么不容易啊！要是觉得自己过得太难了，为什么不先检讨一下自己，不去努力奋斗呢？”

　　杜珍珍道：“可有时候，努力了也不一定有用啊……”

　　冯婉君撇了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

　　舔狗吴浩强连忙说道：“我觉得婉君说得对，如果觉得困难，那一定是努力还不够，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刘爱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冯婉君，意有所指的说道：“你努力还不够啊，该检讨一下自己了。”

　　“你——”闻言，吴浩强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瞪着刘爱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晓得无能狂怒。

　　刘爱丹也懒得理这种人，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道：“我困了要去睡了，就不陪你们了。”

　　现在又多了这么些人，睡觉该怎么个睡法？

　　老头子指了指花绫子之前睡的阁楼，道：“这样吧，你们两个睡楼上。”

　　他指的是吴浩强和谢飞宇，然后又道：“三个闺女就睡那间吧。”说着，指了指刘爱丹他们之前睡的那间屋。

　　最后还剩下刘爱丹赵猛以及顾小昭，他说道：“你们三个就睡我那间屋吧，床比较大。我睡地窖好了。”

　　农村的房子多半都会挖一个地窖，用来储藏红薯土豆等作物，自然，也是可以拿来睡觉的。

　　刘爱丹乐呵呵的搓手：“委屈你老人家了，要不我们加钱？”

　　“不用了，你们给的钱不少了。”老头安排好了他们，自己举着一盏煤油灯，打开堂屋地面上的一扇小木门，下到地窖去休息了。

　　刘爱丹赵猛和顾小昭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之后，进入到了老头原先居住的屋子。这间屋子比之前那间稍稍大一些，多了几样粗糙的家具。但，也还是简陋陈旧。

　　“委屈小昭兄弟了。”刘爱丹笑着说道。

　　顾小昭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们睡觉不打呼噜吧？”

　　刘爱丹忙道：“不打不打，放心吧。我虽然是个胖子，但这一点还好。”

　　赵猛也道：“我不打。”

　　三人闲话几句之后，便收拾收拾睡下了，不再言语。

　　雨终于停了，可是风又再次吹刮起来。破旧的窗纸被吹得哗哗的响着，听着听着，声响渐渐变得怪异起来，好像哭声一般。

　　阁楼低矮阴暗，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谷物和纸张的味道。闻得久了，脑袋似乎都变得有些晕晕的。

　　吴浩强翻身坐起来，谢飞宇被惊醒，问道：“你干嘛？”

　　“上厕所。”

　　“厕所不是在外面吗，你一个人敢去？”

　　原本是不敢的，但被谢飞宇这么一问，吴浩强那一股子倔劲儿就上来了，将原本准备的话压下去，嗤笑一声道：“这有什么不敢的？你还真信那个神棍的话？”

　　“不管怎么样，小心一点总没错吧？”谢飞宇迟疑了一下之后说道：“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吴浩强的那股子倔劲一上来就下不去了，几乎将面前的谢飞宇当成了让他极其厌恶的那个神棍，当即粗声蹙粗气的说道：“我说了，不用了！”

　　谢飞宇也不是毫无脾气的，耸了耸肩道：“那随你吧，小心一些。”

　　“我知道了。”

　　穿上外衣，吴浩强走下楼梯，在咯吱咯吱的声音当中，走下楼来到了外面。破旧的木门刚被推开，就是一股子冷风吹了过来，让他打了两个巨响的喷嚏。

　　刚刚下过雨的乡下，空气潮湿而阴冷。他打着哆嗦举着手电来到厕所这边，有些心惊胆寒的，飞快的完成了任务。

　　一边提着裤子一边走出来，他嗤笑着说道：“能有什么问题？果然是个神棍，就知道装神弄鬼……”

　　他这样说着，自觉战胜了顾小昭一回，心里非常得意，打算明天就拿这件事，去好好讽刺他一回。

　　可一抬眼，不由得傻了。本该是在院子里的他，怎么，来到了村子中间的空地之上？

　　白天他们在村子里乱转的时候，发现过这么一处地方，也许是从前村民们用来集会的。一片黄泥巴铺成的空旷平地，有一些石凳，正面则是一座祠堂一样的建筑，当然是荒废已久了。

　　他现在，就站在这片空地上，茫然四顾，不知所措。

　　曾经不屑一顾的听说过的那些话，现在不断的在他脑子里盘旋，让他无比的惊恐不安。

　　得快些回去，那个神棍好像很懂这些，一定能帮助自己的！

　　举着手电，他飞快的跑出空地，一阵无头苍蝇一般的乱走，却是彻底的迷路了。

　　村子里弥漫着一层灰蓝色的薄雾，让这个荒废的无人村变得更加诡异起来，宛如真正的鬼域。

　　脚步声哒哒的在碎石路上回响着，听着自己的脚步声，他心里惧怕极了。越听越觉得，那似乎不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一座座黑黢黢的废物像是怪物盘踞着，要张开血盆大口，将他给吞噬了。

　　他气喘如牛，瞳孔紧缩，心里紧张不安至极。就连拿着手电筒的手，都在不断的发着抖，根本无法停止下来。

　　“谢飞宇，老谢——”

　　终于，他忍不住大喊起来，期盼他们能听到他的声音，跑出来找他。

　　“老谢，杜珍珍——婉君，婉君——”

　　喊了许久，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在黯黑的夜色里回响着，引得他更加惊惧。

　　“呜呜——”

　　忽然，一声奇特的音乐声响了起来，让他浑身一凛，在原地站住了。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该是唢呐的声音。

　　唢呐那似喜似悲的声音在暗夜里听起来格外清晰响亮，简直是直击人心。紧跟着，唢呐声音传来的那一边，小路的另一端，一行抬着轿子的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两个吹着唢呐穿着红色马甲的乐手，后面跟着一脸浓妆的媒婆，头上戴着血色的花朵。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可言。

　　后面跟着的自然便是新娘的花轿了。殷红的轿子，顶着惨绿色的排穗，摇摇晃晃。那大红大绿在暗夜里看着极为瘆人，因为就像是纸扎的一般，分外虚假。

　　无人废村的暗夜里，一行娶亲的队伍。没有血色的人脸，纸扎一般的花轿。

　　里面坐着的新娘，该是个什么样子？

　　因为看不到，只能自己想象。因为只能想象，所以格外恐惧。

　　呼呼——一阵大风吹过，吹起了花轿的帘子。露出来的新娘，一身血衣，带着染血的珠冠。她的脑袋歪在一侧，因为脖子差不多断了半截。嘴角被划拉得一直延伸到耳根下方，这让她看起来始终带着狰狞的血淋淋的笑容。

　　吴浩强站在原地，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娶亲队伍，整个人已经彻底呆住了。淅淅沥沥的温热液体，从他□□处不断往下流淌着，散发着一股子骚臭的味道。

　　“放，放过我……”他声音沙哑的说道，以为自己在大声哀求，其实只发出了一点点微弱的气音。

　　一阵凄厉笑声响起，新娘端坐在花轿之中，朝着他狂笑起来。脑袋也随之不断摇晃，仿佛随时都会掉落下来一样。

　　……一切都完了，这是吴浩强脑子里最后闪过的念头。

　　在清晨的鸡鸣声中，寄住在老头子家里的众人，渐渐的清醒过来。有的一夜好眠，有的辗转反侧了一夜，有的断断续续的，也勉强算是睡了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