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方生》布衣曈蒙

9、第 9 章

　　夜是如此的暗沉，没有一丝光亮可以照亮你的眼神，在这黑暗中你所唯能看得清的就是那四面八方矗立着的剔透的、燃烧的、梦幻的、非人世间应有的冰晶。

　　这是什么地方？

　　晨晓浑浑噩噩地从一个梦境中醒来，感觉自己又一头扎进了另一个梦境，在这个美丽的梦境里，晨晓看见了火焰在冰里晃动着，那是晨晓平生所未见的场景，它是那么美丽，那么动人。

　　这种场景该怎么形容呢？那是燃烧的、绽放的、凝结的曼陀罗，纠结着折射出那份红、那份白，晃动在那么死沉而洁净的蓝色中。这种冰，这种冷，终是将这种跳动与灵活死死所于道道残影之中。震撼的美感让人失神、让人虔诚。

　　可是在这样的一个梦幻的场景里，晨晓却感到了一股微妙的违和感，像是自己的潜意识里发现了什么令人毛骨悚然的、不应该存在的东西。

　　她环顾四周这美丽的景致，最后将目光投入梦幻的冰体上。火焰就这样一下一下的在冰柱里跳动着，燃烧着，像是她胸膛里一下下跳动的心脏，砰砰，生机盎然的。

　　然后在她那凝滞的注视下，她终于发现在火焰的一个晃动中，火焰深处反射的一个黑乎的身影，这个身影并不明显，只是在火焰闪开，才会清晰地在冰体上浮现出来，一个瘦骨嶙峋的焦皮黑影，正聚精会神地注释着她。

　　哈！

　　她猛然地踉跄后退，黑色的怪物也在冰柱中消减，好像只是一个错觉的产生，她转身，身后是层层蝶绕的冰晶，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她喘息着环顾，四周都是冰柱，只剩下美丽的冰晶，没有怪物。

　　眼花吗？

　　她定睛望着冰晶，又一下的火焰跳动中，那个怪物再次浮现在了冰体中。

　　她转身就闪去，一个箭步蹿到另一个冰体前就躲到冰体后面去，她缓了缓自己的呼吸，冰原上安安静静的，没有追击的脚步声，她矮着身子，扒着冰柱小心翼翼地探头望去，一瞬间，她忘记了呼吸，连她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一个黑爪正扒在自己的面前，而冰柱里的黑影也贴着冰面，黑洞洞的眼睛就在自己的眼前。

　　那个骷髅跟来了！她撑着冰面跳了起来，绕着冰锥就跑，一颗心里乎乎地灌着寒气，低头的冰面上，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在冰体的下面游走，正一步不离地追随着自己。那怪物随着她的跑动游走，闪现在她出现的每个地方，不仅仅是地面，还有两边的墙壁，重重叠叠的怪物重叠在冰体中，让方才她还大家感叹的人间仙境成为了人间地狱。

　　“砰——”她最后狠狠地砸在了冰面上，一对黑臂也立刻就按在她头颅两侧，她闭上了眼睛，已经不敢去面对接下来的事情了。

　　还是静悄悄的。

　　等等

　　她停下来，冰柱里的怪物也停了下来，在跳动着的火焰里看着她，她深深地吐了几口气，一点点地贴近冰面，然后她在冰体中这精妙绝伦中，看见了怪物也在冰柱中小心翼翼地贴近，一如她的行动。

　　她最终走向了冰柱，将额头抵在冰晶上，就像是照镜子一样的，冰中的怪物也作出了同样的行为。她知道了这个怪物是什么，是她自己。

　　黑漆的五爪在晨晓的眼前一张一合，伸张转动，晨晓带着几分迷惘地看着，那是自己的手。

　　没有骷髅，没有黑影，没有怪物，那就是她自己的身形，堪比恐怖片的形容。

　　澄澈的冰晶中映照着一个怪物。凄惨的骨架撑着一副焦曲的黑皮，她是个怪物，一个可惊人之胆、破儿之哭的怪物。她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漆黑的皮皱巴巴紧贴在骨头上。

　　她抬抬胳膊踢踢腿，她打量着自己的骨架子，以一种第三人的冷静，以一种绝对的理性。她面无表情，不知该作何心情，面对她好不容易捡回的一条小命，并没有太大的喜悦之情，她不知道她是该高兴劫后的余生，还是该悲伤自己死去的前生。

　　她舍了那个冰柱，托着自己的骨架子，懵懵懂懂地继续前进。绕过一簇簇伫立着的冰柱，在这片冰原的中心，她看见了没有谁会忽视的、认认真真宣扬着自己的与众不同的的冰晶，它岁月静好的悬浮在空中，柔光盈盈。

　　世界都很安静，她也不愿张声，她静静地望了良久，然后一步步上前将这色彩拢于掌中。是冰凉、是炽热、是你我与共。她感觉自己把童话、把梦幻、把美好与纯真都拢于手中。

　　在收敛的光线里，这个美丽的冰火世界淡化消逝，在最后的光线也消失在手中的时候，晨晓在一阵头昏里，坠向了这冰晶里的世界。

　　冰消失了，火消失了，那一片的冰原都消失了，眼前是片旷野。

　　夜沉沉的，黑夜当空撒了把雾，雾气就静悄悄地沾湿了衣服，星与月都昏昏沉沉地睡了，只剩下几许淡光，天黑的，黑得温温柔柔的。在这天地大梦中，晨晓再瞅不见那蓝冰红火，再分不清这现实与梦境，也不知晓这是几日、是几时了。

　　夜最是凉的，空气仍是凉飕飕的，被黑夜过滤的几不可剩的月光照在石上，惨白白的。不知是不是这天寒打下来的露水，草尖与叶梢上都是亮晶晶的，迎合着白月色。

　　这儿的月亮很是奇怪，一半白，一半染得绯红的光，然而整个月亮都是朦胧的，是灰蒙蒙的，天空也是混沌的黯淡的，似乎暗告了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夜色是如此浓重，以至于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明。眯眼打量片刻，赵晨晓才终于在那惨淡的月光下，勉强看见那阴郁着的深深浅浅的山石的影。

　　一个洞口静悄悄的守在眼前。

　　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在这样的环境里去探索是不明智的，但是经历了那样的冰原，又一眨眼发现自己来在这样的洞穴边，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寻常事情了。

　　赵晨晓小心翼翼地踏入这个岩穴。

　　四周一片昏暗，在目光勤勤恳恳地适应后，赵晨晓才能依稀判断出岩穴里的景致。

　　空气潮湿，皮肤能感受到四周的水汽因子，摸索着向前，地面坑坑洼洼，并不平坦，隐隐望见前方若有光点，道道光芒，连成一片，极其梦幻。光斑中间，一团黑影融于其中，与白光相互掩映。

　　又一个奇幻的，不同寻常的景色。

　　危险，危险，她砰砰跳动的心脏拉响了警铃。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这清凉的空气中轻而易举嗅出明显的危险气息——揉砸了血与死亡的气息，但是这般景象确实满是危险的浓郁因子，在夜幕中蠢蠢欲动，伺机伏击。

　　“想要力量吗？”一个声音响起。

　　“你想要守护所爱的力量吗，女孩，到我的身边来。”

　　“过来吧，我的女孩儿。”

　　那黑色的雾气纵向拉长，朦胧而蓬松的边缘开始收紧，勾画出一个人形。那道人形直起身，抬起眼来，晨晓的眼睛便一下子毫无遮拦地，直直撞进了那一双黑漆漆的眼中，黑洞洞地贯通了无尽夜色，令人着实无法琢磨，无法探索的未知。

　　很危险，赵晨晓想，非常的危险。

　　这一切的一切莫名地吸引晨晓，这莫大的吸引力让她无法阻挡。她知道这有哪里不对，但是仿佛受到了大蛊惑一样，她踉跄着前进，心慌与激动，无法阻止自己的行动，跌跌撞撞地前行，行至这男人面前才停住了自己。

　　毫无疑问，眼前是一具极具力量的躯体，不仅仅是体魄，更来源于人类面对大危机时被唤醒的本能的直觉。可以确定的是，承载于这个身体的是一个极其冷酷的灵魂，散发着唯我独尊的高贵霸气和森厉沉冷的威凛杀伐，似乎在他面前，任何生物都被剥夺了站立的权力，所以只能瑟缩在脚下，匍匐不起。

　　晨晓看到他那冷酷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感受一个君王凌驾一切，掌控一切的的霸气。

　　他说，“过来吧，我的女孩儿，让我守护你。”

　　他向她伸出了手，而她呆呆望着，缓缓地抬头，再度探向了他的双眸。

　　晨晓着了迷。他的眸光平静而温柔，泛着光，像浮泛着一池星河。

　　在自己如同鼓打一般的心跳声中，晨晓忍不住了，她无法自控，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地冲向了这个来路不明的人。晨晓没有选择去抓他伸出手，而是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沸腾的热血与战栗感席卷了自己的全身，在整个人腾飞的过程中，她感觉自己好像扑向了自己冥冥中的注定。

　　像撕开了一片血雾，她跌进夜色，黑色与快感畅意也向晨晓裹挟而去，直把她完全浸于这黑色里，她跌了他的怀里，跌入了一银河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