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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十八章 茫茫归尘 ...

  •   雪落得很密,鹅毛一样飘着。
      夜之墨站在大雪里,凝望着雪中晶莹剔透的冰峰,巨大的冰峰压满了他整个视线,那种凛人的的气势让所有的人都说不出话来。然而少年的眼睛里猛然迸出一丝雪亮的杀气!
      凌绝顶……应该就是这里了,那个跟踪者应该不会给错消息。
      耳边的风雪声似乎更大了,夹着猛兽般的狂野,仿佛天地都已经感觉到了即将到来的险恶。
      那冰峰是座万仞绝壁,飞鸟难上,伫立在漫天的大雪里,宛如拔地而起直刺苍穹的利剑,绝壁顶上仿佛有什么光芒隐隐穿透出来,几线银光直刺他的眼睛,竟叫人不敢逼视。
      黑衣少年稍稍夹了夹马腹,上前几步,丝毫不回避地直视着银光,漠无表情。他静静地坐在马背上,任大雪落了他满肩。冰峰的尖顶上反射着一点冷冷的光,有一种不详的锐意。
      原来须得翻过雪荒里才能到达凌绝顶,他仰头望了望万丈绝壁,有些迟疑。
      凌绝顶万仞之高,他一个人轻易上得去,然而身后这些魔域宫弟子少说也有十几个人,即使知道了秘道,上去也很容易打草惊蛇。
      风吹起,积雪纷纷扬扬落下。就在积雪扬起的一刹那,少年闪电般从马背上掠起,闻声望去!
      一袭胜雪白衣从飞雪中飘落,宛如天外飞仙一般飘落在绝壁沿边的一根冰柱上。那人的靴子踩在只有手指粗细的冰柱上,居然不曾断裂!
      “你是谁?”凭着直觉,夜之墨心里一惊。
      “月将影。”冰柱上,白衣红发在风雪中飘萧,月将影嘴角带了一丝冷笑,“我等你很久了。
      白衣翩翩如飞鹤,在长风中猎猎翻飞,仿佛被无形的利剑切割着,凛凛天风和飞雪一飞近他身侧三尺,陡然被搅得粉碎!
      “正好。”夜之墨看着面前的人,冷冷地,“今日我便是来灭凌绝顶,拿你命的。”
      “灭了凌绝顶?”冰柱上月将影忽然邪肆地笑了起来,却是冷而空洞,“小子口气好大,不自量力。”
      夜之墨冷冷看着他,眼睛却渐渐成了死灰色——在他如同天外飞仙一般出现在风雪里的时候,他已然知道今日便是自己的死期。这个人的气息无声无息,如同那些活了的死灵,凌绝顶领主竟然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
      如此也好,死了便不会负小澜。
      夜之墨微微笑了笑,竖起手掌令手下暂时退下。
      待身后的人后退,少年霍然掠起,脸上陡然涌起了赴死般的决绝。月将影止不住地一震,看到少年那样的眼神,心头就是一惊——那样的眼神就如当年他从云楼里跑出来的那晚,只有一片无望的死灰。
      雪衣男子静静地看着黑衣少年踏过皑皑白雪,在冰雪里飞掠过来,居然一时间不动身形。
      直到少年足尖闪电般掠上了绝壁,月将影厉声喝止:“踏入一步者死!”
      就在这一句话发出的同时,一道雪亮的光华斩开了漫天的白色!
      黑色利剑从黑衣少年的衣袖中流出,那样凌厉的剑气,转瞬将半空中的飞雪飞扬起来,湮没了两人的视线。
      月将影只是扬眉一笑,冷睨了他一眼,剑气的光芒照亮了他眉下深碧色的眼眸,那冷然的眼神里隐隐有金光浮起。白袍翩翩如白鹤,转瞬掠上了绝壁几丈。
      冷笑中,他冷冷一叱,广袖一拂,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寒芒,弧形展开,瞬间将逼来的黑色长剑全数斩断!
      夜之墨下意识地急避,他只看到了雪衣男子在风雪里做了一个落刀的姿势,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死气”——送命的死气!然而只避了一半,旋即控制住了身体,任由自己重重落了下来,落入厚厚的积雪中。
      白光笼罩天空的一瞬间,魔域宫弟子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到有什么利器断裂的声音,然后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飞雪下,一袭黑衣落了下来。那一刻,所有人都震惊和恐慌,不约而同发出了惊呼。
      “杀了我吧。”少年眼里有淡淡的绝望之意,看着稳稳落回雪地的男子,笑了笑,“杀了我吧。”
      “少主!”听到他一心求死的话,魔域宫弟子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然而看到那个天人般的男子缓缓走过来,却不敢移动分毫。
      “你是她所在意的人,我不会杀你。”月将影俯下身向他伸出手来,微微一笑,手里赫然多了一颗透明丸,“世间只剩下一颗,服下它便可以解黑沉香。”
      “你!”一直怔怔的少年惊醒般抬头,看着他一眼,眼睛里知道是什么样的表情,“你有那么好心?要杀便杀!”
      月将影不再多说,放下解药,转身便走,却在半路中忽然无声无息地倒下。
      少年猛然看过去,雪地里血迹斑斑,男子走过之处有血滴溅落。雪顺着雪白的衣袖流了下来,仿佛无止尽,半身转眼血红。
      怎么了?方才交战的时候自己明明没有伤到他分毫,到底怎么回事?
      魔域宫弟子不明所以,面面相觑,但空气里依然弥漫的杀气令他们仍不敢动一步,只是愣愣地看着前方。
      夜之墨挣扎着起身,看着雪地里许久没有动静的人,那一瞬间,少年的眸子里,闪过了冷电般的光。
      这个人强悍如天神,和他交决如同与天人相搏,不管他如何受伤,此刻正是他最软弱的时候,只要杀了他,便可以救回母亲,向小澜忏悔。
      破裂的衣袖下赫然腾出了一把短刀,少年顺着血滴缓缓走过去,眉目间的神色复杂难辨。
      其实在决战的时候,他丝毫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压迫力和杀气——他是无心杀自己的,他知道。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别的选择。
      在走近男子身侧一尺时,集中体内所有的真气,凝聚到短刀上,手起刀落,银光闪电般落下!
      。
      冷灰色的天空下,大漠里一行马队不徐不疾地行驶,一路向东,划开了漫地的苍黄。
      君澜在马车里回头望着极远处笼罩在雪白之下的雪峰,久久不语。
      幸福总是短暂的,这一次的分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一直坐骑跟随在马车后的青衣男子也看了看身后隐隐可见的雪峰,脸上忽然露出了宿命般的笑容,回过头来,看着探出头的女子有些感慨——人各为己,毫不容情。无论她曾经是怎样的权倾盛极,终究是个女子,自古红颜薄命,只不过是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手里的一枚棋子罢了。
      公孙求孤笑了起来,催马小跑起来,和马车并行。
      “君姑娘何苦执着?”他微微一笑,声音却是淡淡的,“皇上待你也是不薄的,听说姑娘幼年时和皇上有过一段缘分。”
      君澜诧异地看向马背上的人,眼神陡然凝聚:他到底知道多少事?她和龙锦腾的事除了当事人和阿曼皇后无人知晓,他怎么会知道?难道龙锦腾居然信任他至此?
      公孙求孤看了看她,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依然只是淡淡地回答:“姑娘多虑了,在皇上少年时我们便已经认识,所以知道一些事。”
      “执念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君姑娘还是放开些为好。”顿了顿,青衣男子远望天空,大漠上空退去了最后一点血红的暮色,天色已经黯淡下来,眼神忽地恍惚了一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何况是天下纷争。”
      “如若不执,又将何存何在?公孙先生,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明白的。”君澜微微一笑,有些轻蔑,“就像皇上和你执着于天下霸业一样。”
      “你以为我喜欢弄权?”公孙求孤忽地仰首笑起来,摇了摇头,“你错了……我没有那种野心,只是为人罢了,就像当年君姑娘为了你的大哥。”
      青衣男子忽然沉默,低低垂着眼睛,忽地感慨,“我也只是为了那一点所谓的幸福而已,也许真的只有历经磨难才能幸福吧?”说完这句话后,他催马小跑起来,从马车旁经过。
      君澜微微一愣,看着这个她看不透的男子,那一瞬间,她忽然回头最后朝雪峰的方向望去,许久终于放下了垂帘。
      人生总是多变,每次觉得快要得到幸福的时候,命运的巨手却忽然捉弄,是不是真如他所说,只要历经磨难,最后就能幸福?
      月将影,月将影……此次若不能回凌绝顶,你一定要在十五那天来找我。
      那时与你重逢,幸福如天地初开,天上比翼,地上连理。
      。
      不同于北夜川州的深冬,由于东锦都城位偏南方,清晨的锦都,冷如冰的空气里依然只是极细的流霜飞舞而下,挂在市街两侧的青瓦白墙上,如铺晶莹的珠粒子。
      一个多月的奔波,又回到了这个杀机四伏的都城,君澜有一种说不出的窒息。
      那窒息,是来自内心被压迫着的重量,让她时时刻刻提防着身边每一个人。在这些灯红酒绿、歌舞升平下,暗藏着潜流暗涌、暴风骤雨。如今她的手里已经没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与这座铁一般的都城相比,她的生命如同蝼蚁。
      锦都,给了她一种压迫力,她早已厌倦,在习惯那些权欲、背叛、阴谋之后,她就已然厌倦。这一刻,她极度想念那座小楼,只有她和月将影的那座小楼,只有那里,她才感觉到一种久远的归属感。
      马车穿过东西市街,在一家酒楼停下。
      “君姑娘,已经到了,一路坐得累了吧?”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马车外公孙求孤的询问。君澜放下了垂帘,稍稍移动了身子。
      “多谢公孙先生关心。”她微微笑了笑,轻声回答。
      车帘被揭起,骑马随行的青衣男子探进头来,伸过手来:“地上有霜,路滑,在下扶你下来。”
      “多谢先生,还是我自己来吧。”君澜含笑,绕过他径自下了马车。公孙求孤不以为意,站在酒楼前,依然只是微笑,“皇上让姑娘先行住在这里。”
      君澜应声仰头望去,“归尘楼”三个字龙飞凤舞地镌刻在金匾上。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利剑穿透心肺,将她狠狠钉死在原地。
      她曾经无数次来到这个酒楼,痴痴地等待着那人地出现,朝起朝落,他从未出现过,直到最后一次来这里,她终于放弃。
      如今却在这样的情况下再一次站在这里,心境与往日完全不同,却让她有了一种莫名的寒栗,一种冷到心骨的寒栗!他让她住在这里到底是何意?
      “君姑娘日后就住在归尘楼里。”许久,惊疑不定的女子才听到身后传来问话,“姑娘是否先进去休息?”公孙求孤嘴角浮起一丝笑意,看着脸色苍白的女子,抬手向内。
      归尘楼是锦都的名楼,临着都城最大的东坡湖,风景如画,平日里吸引了无数的游人来此登临,尤其是江湖人士,然而今日归尘楼却空无一人,甚至小二也不过寥寥。
      “今日归尘楼打烊。”公孙求孤替她分解,将她带到了后院。只是一扇门的距离,外面寒气浮动,天色灰白,而这里却是一片碧绿的葱郁。君澜虽然有些惊讶,但也只是一瞬。
      “君姑娘的房间在最东边的阁楼,在下不方便带你过去。”公孙求孤伸手指了指东边方向,便揖手退了出去。
      一门之后,草木伏地,碧绿如海,银铃清脆,长满白色花朵的大树整齐地植于院落的东西南北四个门喉。然而即便这里依然葱郁如春,仍掩盖不住红墙绿瓦上铺满的飞霜。
      寒风袭面,如同刀割。君澜忍不住哆嗦了几下,双手抱了抱臂,拉紧了雪狐裘。
      “姐姐!”正想沿着小径走,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君澜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俊美的小少年从开满白色花朵的大树下跑过来,宛如星辰般的眸子里不自禁地泛出欢喜,一声欢呼,“真的是姐姐!”
      “姐姐?你……”君澜惊讶,看着这个装束华贵的少年,知道不是什么仆婢,笑道,“小弟弟,你认错人了。”
      “姐姐不记得了么?我就是那日在客栈被你和一个很好看的大哥哥救下来的那个人啊。”他扬起头来,看着这个明月般皎洁的女子,小少年的眼里有近乎热切和崇拜得光芒,“我叫修竹!”
      “啊,原来是你啊。”君澜笑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少年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微微低下了头。
      “看来,他待你不错。”上下打量了少年,她解下身上的雪狐裘披在了少年的身上,“好像长高了不少,和我一般高了,只是身子单薄了。”
      少年有些不习惯地摸了摸雪狐裘,鼓足勇气依进拉住了女子的手,仰起头来,眼睛里闪着欢欣而羞涩的光,“姐姐,我喜欢你。”
      素衣女子惊讶地看着他,忍不住掩嘴笑出声来,那一瞬间,她想到了小时候的子游,也像他一样,羞涩而孤独地对她说,我喜欢你。
      然而少年却忽然低下了头去,低低说着:“不过大哥哥也很喜欢姐姐啊,姐姐也喜欢大哥哥吗?”
      “大哥哥?”女子并没有听到少年的问话,惊问,“是谁?”
      少年抬头,有些高兴起来,伸手指向远处开满白花的大树,“大哥哥今天也来了,是来见姐姐的。”
      君澜抬眼望过去,一袭锦衣靠着一棵开满雪白蝴蝶般花朵的大树,长久地凝望着这边,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长的时间。满树得白花被风吹得纷纷飘落,宛如雪白的蝴蝶旋舞,遮掩了男子的脸庞,看不清面容。
      但是君澜知道那是谁。
      那人从花树下走过来,脸上有温温凉凉的笑意,眼神却是悒郁的。自他们相认以来,他看着她一直是那样的眼光。
      ——他们都明白,这是两人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们再也回不到从前。
      “修竹,你先回房。”龙锦腾没有看少年,眼睛依然久久注视着素衣女子。
      小少年仍然拉着女子的手,他看了一眼走过来的锦衣男子,只是一眼,心中陡然起了莫名的寒栗。他忽然觉得今日的大哥哥身上有着一种难以亲近的压迫力,那是一种危险的气息,和他平日里的温和完全不同。
      小少年忽然想起大雨瓢泼的那日,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难以忘记那日惊雷下愤怒的嘶喊,一念及此,他不自觉地拉紧了女子的手。
      “修竹,下去!”男子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
      小少年一惊,放开了女子的手,微微踌躇了一下,直到男子看了他一眼,他才离去,却在游廊的转角处停了下来,躲在那里偷偷看着他们。
      清晨的微光淡淡的,冷冷地洒向大地,将红瓦上的飞霜染得晶莹美丽。银铃在晨风里不停地发出脆响,纷纷飘落的白色花朵宛如蝴蝶在两人之间飞舞。
      君澜只是站在那里,沾染白色花朵的长发微微飘摇,看着男子郁郁的眼光,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
      ——他们之间已然没有了任何话题,他们追求不同的东西,背道而驰,越来越远的距离宛如云泥遥不可及。
      “你还是回到了这里。”看着她,龙锦腾微微笑了起来,张开手臂揽住了女子,“我说过,属于我的终究是我的,谁也无法夺走。”
      君澜沉默。
      这个人为了一己私欲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如今的他是个万万人之上的皇帝,享受那种天上地下,唯他独尊的感觉。
      她笑了起来,脸色苍白而平静:“你和大哥的事,我都知道了。”她推开男子的手臂,抬眼直直望进一双星辰般墨色眼眸,“皇上处心积虑找我回来,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
      那样直截了当的诘问,让男子的脸色冷了下去。
      “你便是那么想的?”许久,龙锦腾缓缓开口,“你思谋的,也算多的。”
      君澜微微一笑:“彼此彼此。”
      女子的回答简短却犀利,如同利剑一寸寸刺进心肺,龙锦腾的脸色慢慢变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停留在女子身上的眼神似是看不到底。
      “丫头……”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忍不住脱口唤她,叹息,“等时日一过,我会好好补偿你。”
      “可是我从未想过要你的补偿。”蝴蝶般的美丽花朵卷舞飘落,君澜手抬了一下,将一片花瓣接住,手指轻轻抚摩起来。女子只是微笑,神色淡定,“因为不需要。”
      “那你要什么?权力、地位、荣富,所有世间最耀眼的东西只要你想要的,只要我办得到的,都可以召之即来。”男子忽然扳住了她纤细的肩,眼睛里闪着压倒一切的气势,“我是东锦的皇帝,将会是沧海天子,有什么是我办不到的?”
      “……”君澜怔住了,愕然看着对方说不出话来。
      自相认以来,她第一次认真地重新审视眼前这个人。曾经的他是那样向往轻袭执剑、纵马狂歌的神仙般自由的江湖生活,然而时光水一样地退去了少年时的痴狂,从一个鲜衣怒马的惊世剑客到至高无上的九五之尊,连盘亘在内心深处的初衷都被狠狠抛却。
      “丫头,不要离开了,一辈子跟着玉面哥哥做对神仙江湖的……唉,可是你还小啊,还是个女孩子,要不然肯定教你武艺,然而闯遍江湖。做英雄侠客好啊……”
      ——那还是在她满八岁的时候,他第一次说出自己的追求与向往。
      玉面哥哥……她忽然在内心轻轻唤了一声这个遥远的名字,这一刹那,痛彻心肺。她终于感受到了时间无情而强大的力量——今日已非昔日,今人已非昔人。
      “你就是这样想的?你以为得到了那些我就会幸福了么?”恍惚间,低低的话从她的唇边吐出,清秀绝俗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笑容。那笑容却是无奈和悲痛的,“今夕何夕,君已非故。”
      龙锦腾怔住了,眼神渐渐变了,扳住女子肩膀的双手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仿佛要崩溃。然而许久之后,他却忽然放开了手,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天光里,树上那些白色的花大片大片地绽放,大片大片地飘落——宛如晨光下美丽旋转的蝴蝶,然而,这样美丽的花,映在男子深不见底的眸子里,似乎一朵一朵都化为了苍白的回忆,慢慢凋落。
      那些、那些回忆,是他一生中最最美好的记忆。
      可是一旦选择了,就无法回头。除非——
      走到门喉的最后一棵开满白色花朵的大树下,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没有回头。
      君澜侧脸望过去,白花无声无息地落下,乱花中,男子的身影有些模糊,已然看不到昔日熟悉的轮廓。
      怔怔间,她听到了花树下传来男子的声音,因为某种挣扎,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如果丫头回来,那么……我会考虑重新选择。”
      短短的话随着男子的离去飘散在晨风里,君澜站在那里,一直一直望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那个身影,脸上才露出了宿命般的笑容。
      ——也许上天注定他们两个人之间最值得怀念的时间只有那短短的一年,那一年的仗剑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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