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兜转里》伍年

4、第三章

　　林蕴之的挣扎，他的痛苦，全落在她的眼中。这个她……爱恋着的男人，明明亲手能解脱掉他的苦楚，可恼她连少一分也不愿他轻松。
　　总归是他自找的！
　　攀上他的手臂借力起来，还没站稳，林蕴之倏尔顺手将她揽住，靠近，像不曾发生过什么似的与她耳鬓厮磨，没有隔阂，很是亲密！
　　苏枣没想推开，心知肚明这个怀抱渴望已久，自门开倒下时慌乱无依来得迅猛，她便很想他来填上空荡了的胸口。
　　无碍现在的她恨他恨得咬牙切齿……
　　意料中的发泄从肩膀处的咬痛蔓延出来，不由地紧了紧手，更加禁锢了怀中的人，亲密无间的也许连呼吸也暂时忘记了。
　　直至打碎了静谧，獠牙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苏枣恍然如梦一场，大颗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林蕴之怀疑自己听到的“滴答”，苏枣不再压抑的放声痛哭钻入了耳朵里。
　　强势垒筑的冷静登时土崩瓦解，纵情嚎啕如无所顾忌的孩童，本就是她花一样的年龄，该放纵的自由。
　　恋人的背叛，压垮了她娇嫩的枝条。
　　悲伤的嗓音哭软了林蕴之的心，他松了手，把人放开了在面前，抬了手去挑她的下巴，圆滑的触感在指尖流连，目光舍不得地蜿蜒而上，停在了遗留了泪痕的脸上，不敢去瞧泛滥成灾的眼睛，心烦意乱地拿另一只手挡在她的眼眶下，不让泪水有处可呆，只能乖乖地缩回去，躲在该躲的地方，不要肆无忌惮地在外面乱晃，惹人眼红。
　　弃了下颌的美好，手不受控制地爬上来一点，抚摸着眼泪的经过，被这凉意所触动，萌生怯场，干脆把人狠狠地摁进胸膛里，用他的心慰帖着她冰凉的脸。
　　他的心不会有冷过的时候，他对她的心会一直热乎，他的心只有她呆过，不曾换人。
　　自相识起，对上苏枣，他的心从来都是究不出缘由的柔软。
　　“不哭了，我答应你。只要你的眼泪不再揪紧我的心，你想回去，我便送你回去。”不哭了，好吗？
　　这样的眼泪，他见不得……：

　　驱车到一幢半新半旧的高楼下，是苏枣的租房处。她正要下车，来不及出声拦住先一步出去的男人。
　　见状，她也抢先打开车门，林蕴之刚巧作势开门，她退开了些，绕过他往旁边走。
　　讪讪地收手，短暂地失神后匆忙赶上，“我送你上去。”
　　苏枣停下自顾行走的脚步，地上的影子缠住了她的，叫她舍不得抬头，闷闷的声音下着逐客令，“不用了，你回去吧。”她只想独自舔舐伤口，只想躲着他……
　　也许，看不见他的人，她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一个难堪的存在。
　　林蕴之上前一步，拉住了人，恳切地央求，“小枣，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苏枣想都不想地拒绝了，摇着头不应声。
　　林蕴之盯着她少顷，丧气般垂下头，最后无奈妥协，“那好吧，你……”似乎想起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没继续说下去。转移话题地环顾起面前的居民楼，忍不住说起一直挂念着的问题，“你总是犯犟，当初想方设法让你住我那，朝我丢一句‘不行’，风驰电掣地解决住房问题，事先滴水不漏，连透露一声也不肯，惯做一意孤行的事。”
　　憋屈的语调全然忘了前事未尽释，一通抱怨粉饰太平？
　　苏枣静静地听他一口气下来，突然起了嬉弄的心思，难得的揶揄道，“可能是为了今天吧。”
　　男人愣住了，细嚼慢咽了她的话……
　　可惜苏枣紧追着剥开血淋淋的伤口，“让我有一处可躲，不至于流落街头，那样子会很可怜吧。”
　　他的家于她竟不是庇护之所……狼狈地迎上她审视的目光，眉宇间的痛苦之色爬了上来，彻底淹没了以往的温和儒雅，尚存一丝底气，近乎恳求地问道，“你能相信那仅仅是孺慕之情的情不自禁吗？”
　　“孺慕？说来也对，他可算是你的学长、良师益友。只不过，这付诸行动的孺慕情当真由不得你吧，毕竟都动起嘴了，实是名副其实的‘情不自禁’。”
　　脱口而出地说着粗鄙言语，青春俏丽的脸蛋尽堆满了嘲讽，她再也忍不住地转身跑进楼道口。
　　林蕴之仰天深深地吸一口气，再重重地吐出。
　　算天杀的事故吗？搅得彼此身心疲惫，到底该怪谁呢？
　　责怪红灯的亮身？还是斥责闯红灯的人？亦或闯红灯的疾车？罢了，牵扯的理由无论多少，出柜的事实抹杀不掉！
　　一口气终于出来了，攀爬了一半的楼梯方恍过神来，立时瘫软了身子，没敢再动，怕再摔了。在台阶上坐下来，夜凉了，屁股也蹭着发凉。
　　视线若有似无地扫着楼道口，等了有一会，仍不见动静。突兀的烦躁烧着心口，整个人从头发到脚底，哪哪都不对劲，诡谲的莫名其妙。
　　半晌，人也没追上来，即使知道刚刚自己言语过激，她正堵着胸口发闷，更加气上头，起来头再也不回地上楼。
　　“哼！”
　　待到了自家门口，不禁靠向门板，以额支撑，面朝下躲在背光里。
　　此时情绪稳了下来，不禁对自己一系列的张牙舞爪捉襟见肘，越来越无力于很好的管理自己。
　　糟心的事情一件接一件！
　　猛地，她终于记起早被抛到九霄云外的某件事。
　　同样目送苏枣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处，被定住后久久没有动弹的林蕴之，在阳光缓慢地佝偻下，后来居上地意识到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忘了追查苏枣身上是否撞伤了。
　　他是失职的男友……
　　而那个失职的……正处在百感交集里摇摆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