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冬》嗷呆鱼河笨

41、第四十一章

　　“苏衍！”
　　四月初，杨敛秋杨将军最近的新儿子就早早地来敲了苏衍家的大门。
　　苏衍母亲是个能狠下心的人，从小发现自家孩子成不了大气候，干脆在京城买了套房子住进来，让他耳濡目染这些达官贵人的为人处世，算得上是紧跟时事。
　　苏衍是真的不让人失望，他母亲边叹气边无语的时候，他已经一边玩一边学，早早占据学堂的优等生的位置了。

　　苏衍的势头太猛了，猛到参加科举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人。武试出众的何辞自然憋不住，早早就与苏衍打好了交道，心里想着果然是优秀的人都要凑在一起。
　　何辞被杨敛秋当亲儿子看待，不光是这是第一次科举里头实打实的武将好苗子，还因为何辞的确好玩，杨将军这么多年沧桑在战场上的无聊寂寞全被何辞赶走了。也是赶巧，何辞的那场考试主考官回老家奔丧，杨敛秋正好没什么事，就过来顶替主考官的位置，一眼相中了这个何辞。

　　见没人开门，何辞又敲一遍：“苏衍，来开门！”
　　过了一会苏衍才在何辞索命般的敲门声中打开了自家大门，他皱着眉问道：“你是不是有毛病？我娘睡觉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何辞敷衍了一下，扯过苏衍的领子，凑到他耳边悄悄问道：“有个秘密，你听不听？”
　　苏衍愣了一下，把门开得更大些：“抓紧滚进来。”

　　祝晴月公主四月中旬就要去往南疆，杨敛秋自己有自己的打算，左右寻思着不能让公主这么白白嫁过去，好歹得先找个什么人和公主通个气，到时候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多少也有个照应。
　　找什么朝中官员还是座上客卿都太过明显，尤其是杨敛秋这件事还是瞒着陛下瞒着众人的，要找自然不能再找什么和朝廷挂钩的人。算来算去，好像也就何辞能满足这个条件。
　　但何辞就是要拉着苏衍，说是自己在动脑子方面不太行，顶多也就保护一下苏小兄弟的人身安全。

　　“你放心，我都跟杨将军说好了。”何辞喝光了苏衍给他倒的茶，示意他再来一杯。
　　苏衍没什么表情，给他斟茶：“你怎么就知道我能答应。”
　　“我还不了解你啊？”何辞朝他笑，有那么些欠揍的意思：“苏兄呢，年纪不大，事儿却挺多，最爱管的事就是这种天下安生的大事。呸，真挑。”

　　公主出嫁那天，这两人混在和亲的队伍里一起去了南疆，但是因为何辞五月末要考试，就得在这之前赶回来。
　　后来傅远望出事，慕子河的事情终于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祝晴月偶然察觉不对，何辞和苏衍这才开始在南疆暗中调查慕子河。
　　何辞五月末前去考试，苏衍留到九月，更是查出一堆与慕子河有关的事情，包括十年前的青檀公主，以及早就死了的张柯贺垣。
　　因为之后启程比较赶，祝晴月就叫他好好回去考试，剩下的证据自己看着给他寄过去。
　　这就来了。
　　连带着一封信，上面字里行间写满了“我很好我太好了，别担心”，是知道能与大楚联系上，在众多的情报里掺的那一点私心。

　　这是五个多月来第一次听到祝晴月的消息。
　　信上说了，南疆那边对慕子河本来就有诸多不满，不光是因为十年前带着青檀公主跑了的事，还因为他闹出的事太多，南疆那边早就没了要和慕子河继续掰扯的心了。一来又能助他又能让中原一团糟的张柯贺垣都没了，二来他在大楚做官，指不定就有恻隐之心。无论怎么样这个人都不能再用了。
　　还说南疆的头子不敢动她，她真厉害，虽然不遭人待见，但也没受委屈。
　　剩下的一大堆全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事，包括写信的晚上吃了什么，南疆那边真的好多虫子，吃不习惯这边东西之类的。

　　叶文芍把信放下，不禁带了点轻松的语气问道：“这如何又跟张柯贺垣扯上关系了？”
　　苏衍垂眸答道：“当时周国的帝王下令追杀慕子河和青檀，按道理说，只要青檀死了，就能放过慕子河一命，周帝实在不愿意与南疆有任何牵扯，这个王妃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是了，当时父皇还在的时候，的确跟南疆势如水火。何止是不想有牵扯，恨不得把中间搁的海都掏空了，省的偶尔还得见见面。”
　　“嗯，他就和大楚的贺垣勾结起来了，他给贺垣南疆那边的毒药，贺垣许他事成之后一起升官发财。”苏衍顿了一下：“就是王爷眼盲那次。”

　　一时间也没人说话，叶文芍下意识伸手握住祝云林的手。
　　他好像没什么太大反应，事情过去那么久了，该成定局的都已经成了定局，很多东西都不值得去想。
　　祝云林瞧着叶文芍，有些揄挪地笑了下，拍拍她的手，告诉她没什么。

　　苏衍反正发现不了那两人的小动作，只是想着王爷还能乐出来真是乐观：“下官猜，贺垣与张柯勾结的事情慕子河不知道，不然最后他也不能独善其身，还到大楚做了个官。大周亡了，那么多皇亲国戚又都到楚国，他要不是疯了，估计还真做不出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叶文芍道：“能知道原因就好，难怪你最近死活也要参他，敢情是抓着证据了。”

　　苏衍的目光在祝云林脸上匆匆略过，叶文芍敏感惯了，总觉得这一眼里头有太多不对劲。
　　以至于第一反应是“祝云林的眼睛有问题”。
　　叶文芍背脊一凉，甚至连头脑都是空白的，死憋着没问出来。

　　祝云林是个偏不叫人好受的人，他感觉到叶文芍的手一瞬间变得冰凉，问了句：“昨天吃的刨冰，今天才回过味儿来？”
　　叶文芍有点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把手抽回来还顺便抽了他一下：“把你闲的。”

　　苏衍在王府吃饱了走的，原本还要留他吃个午饭，可惜他好像有点不太会应付的样子，也就不强求了。
　　叶文芍去送客，直到门口她才拦住苏衍：“等等，苏大人。”
　　苏衍停住脚步，等她继续问。
　　“……”叶文芍一下子就不知道如何开口了，左右问出来都不对劲，一句话在肚子里绕了好几个弯才勉强从嘴里冒出来：“就是……苏大人对南疆的事宜比我们都清楚，你实话告诉我，关于王爷眼睛的事，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方便说的。”
　　苏衍先是愣了一下，才道：“下官并非有意瞒着诸位，只是想着不给人徒增压力。既然王妃这么问了，那下官也就直说了。王爷的眼睛现下虽能看见，但用不了多久也只能变得和从前一样。此毒没有解，尤其是贺垣拿到的只是一部分药方，能撑这么久已经是幸事了。”他朝叶文芍行了一礼：“王妃如何知道下官瞒着你们的？”

　　知道答案了远比自己胡乱猜要好得多，叶文芍听了之后就已经决定把这事藏在心里了，尽量不让祝云林在眼盲前还惴惴不安天天想着自己何时眼盲。
　　她深吸一口气，道：“我们做人妇的估计天生就有这种感觉，我看你有意无意往王爷脸上看，想着能有什么事情叫大人也如此担忧的，必然是王爷的眼睛。”她顿了下，继续道：“此事也劳烦大人不要再对人提及了，我不准备告诉他，省的惹人烦心。今日多谢大人了。”
　　苏衍朝她点了下头，依然有些欲言又止。
　　“大人要是还有什么事情，不妨一起说了。”

　　苏衍有些尴尬道：“……怎么不见诸位询问公主的事？”
　　叶文芍本想着是不是还有什么坏事，听到这个就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她笑道：“我们知道她能给我们传个书信，还能与你和何大人有往来，那自然也就放心了，说明她在南疆还是有地位，那些人的确不敢怠慢她。我们都知道她独身在南疆必定日子不好过，可晴月却只字不提，无非就是不让我们担心。我们既领了她这份好意，还要明知故问，是不是显得有些多余？”
　　苏衍一脸收教了的样子。
　　“那我还有一问，不知道苏大人能不能告诉我？”
　　“王妃请讲。”
　　“既然你们出行时不能和官府挂上钩，那接应你们的又是谁？”

　　“……王妃实在聪明。是曲婉歌曲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