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共御清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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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的白夜袭心中郁郁不平，细瘦修长的手指覆在面上，盖住了他灰败的脸色。他的心，在不可抑止地抽痛着。
“那么。”重明长老道，“该挑选什么作为墨掌门的生辰贺礼呢。”
“贺礼与否并不重要，墨掌门不是贪图奇珍异宝之人，只要众人齐聚诚心为他庆贺，想必他一定会很开心的。”苌佩难得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意见，就被尧华毫不留情地噎了回去:
“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寒酸，”他嗤笑一声，“拿不出像样的贺礼，整个凌云阁都要被笑话。”
被这样恶意挖苦，苌佩也面不改色，没说什么，只是恢复成默不作声的样子。
他在忍耐，忍耐尧华人前的欺侮和人后的嘲笑。
尧华对旁人，总是一副盛气凌人高高在上的姿态，却没有对其他人恶语相向，但他对苌佩，几乎到了见面就要嘲讽，专门不让他好过的地步。
有眼神灵光的弟子一早发现了二人之间这种微妙的关系，尧华在嘲讽，而苌佩则是一言不发默默忍受，换来的是下次更加变本加厉的羞辱。
这样的戏码时常上演，即使有看不过去的弟子想替苌佩出头，但一想到尧华的身份，也只能在心里暗暗骂他一通，不敢做出更多的举动。
旁人以为，尧华敢这样肆无忌惮地欺侮苌佩，一方面是因为嫉妒他的天资比自己高，这也就算了，毕竟不是每个人生来就是天赋异禀，偏偏苌佩后期更加努力刻苦，这样一来尧华的能力便一直被远远地甩在苌佩之后，偏生他又是个虚荣心极强的人，自然对他看不过去。
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就是苌佩的脾气温顺，如果不是刻意招惹，几乎不会生气，对待旁人也极为有耐心，因此旁人觉得，或许是苌佩不屑于与他一般见识，才对他一次又一次的出口不逊视而不见。
或许还有更深一层的原因，苌佩身份成谜，几乎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默认了他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这层可怜的身份在其他人眼中是会被同情的对象，但对于尧华而言，就代表着他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势力，即使欺负了他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
当然，以上种种原因都是个别人心中的猜想，事实真相究竟是如何，只有他们二人自己知道。
慕容文璟点头：“我觉得苌佩所言有理，并非每个人都是爱慕虚荣之人。这般年纪便能统领晨曦派众人，想必定有他自己的一番魄力所在。”
尧华隐约觉得慕容文璟是意有所指，脸上神情阴暗了一瞬，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每个人的表情，都被重明长老尽收眼底，他不动声色地笑了笑，道：“既然慕容也这么想，那不如今年就送一对青玉杯盏如何？”
慕容文璟道：“重明长老定夺即可。”
“那就这么定下了。”重明看了一眼尧华，“尧华随我一同前往。慕容，你也带上你的弟子同去。”
说完，迟疑地看了看慕容文璟：“慕容......？”
慕容文璟淡淡说道：“好。”
尧华斜着眼睛上下扫了苌佩几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个家伙不会又要被慕容仙尊带着一同前往墨如玉的生辰宴吧？
他对苌佩，是骨子里就带着一股嫌弃与厌恶，仿佛和他一起出席什么场合会把呼吸的空气都弄脏一样，认为他就该永远被自己踩在脚下，没有出头之日。
然而他的想法最终被证实了，只听慕容文璟清冷的声音缓缓地说：“苌佩，准备一下，随为师一同前往。”
显然苌佩也是没有想到，他怔楞了片刻，带着不可置信和惊喜，应道：“是，多谢师尊。”
尧华眼中的不满酝酿的极深，似要溢出来一般，握紧了拳头。
重明长老为自己这个将情绪写在脸上的儿子暗叹口气，提醒道：“尧华，你也快去准备一下。”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凌云的后山幽幽闪着星火之光，一个劲瘦的身影隐匿于黑暗中，伫立在孤零寂寥的斑驳树影下。
“滟灵兄，你不是叛徒。更没有，对不起鲛族。”说话之人声音悲伤。
白夜袭望着燃烧的火堆和四下翻飞的冥纸，仿佛又看到了滟灵被烈火焚烧身陷囹圄的惨烈景象，目光更加哀伤，声音也带上了一丝颤抖。
“自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
“师尊——”白夜袭惶然地发现，慕容文璟竟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自己身后。
“他既然帮助过我们，为他祭奠一番也是应当的。”慕容文璟也弯腰捡起了几张冥纸，一张一张地送入火堆。
噼里啪啦的星火映照着他一贯冷淡的面庞，淡如琉璃的双眸也渡上了一层忧恸之色。
白夜袭默默看着，待纸张烧尽，又将剩余的冥纸一并投入火中，看着破碎翻飞的纸屑慢慢燃为灰烬，目中跃动着光芒，口中微念，食指中指并拢，指尖携着灵力指向火堆，只见那一丛烧的正旺的火焰连带纸屑灰烬一并化为青烟，消散于空中，只剩空气中残留着一丝纸燃成灰的烧焦的余味。
“如今你的御火之术修习得越来越熟练了。”慕容文璟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丝毫不见方才有过烧纸的痕迹。
“多谢师尊成全。”白夜袭低声道。
“......”慕容文璟想唤他一声“阿夜”，宽慰他一下，却忽然觉得这个称呼似乎过于暧昧，一时难以叫出口。
他顿了顿，说：“白夜袭。”
“逝者已矣，这也许就是他的命数。”
“可他，是死在我的眼前，死在我的怀里，魂飞魄散......”
与慕容文璟这等经历了太多生与死看淡世事的人不同，白夜袭之前被他姑姑保护得太好，父母又是在自己幼年丧命，初入世事的白夜袭几乎是第一次见证了所谓的生离死别，因此显得格外刻骨铭心。
他有着一颗最纯粹的赤子之心，善良又仗义，也有着初生牛犊的一腔热血与懵懂。
如果说慕容文璟像深不可测的江海，即使海底再波涛翻涌，海面仍是一片风平浪静，那白夜袭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永远流动着，充满了鲜活的色彩，潺潺的溪水如同他澄澈干净的心灵。
慕容文璟没有说话，虽然他不会再轻易露出白夜袭这般悲伤动容的情绪，但他的心里却能理解这种感情，自己曾经，也曾经历过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离开，那时的自己，也有过一样痛彻心扉的感受，甚至自此消沉。
幽深的夜幕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于树下端立，微风吹起的衣摆都是如此的一致。
很快便到了墨如玉的生辰之日，凌云阁一行人准备出发，楚仙河看着精心打扮的众人，羡慕道：“我也好想去......”
苌佩笑道：“想去就认真修炼，等你进步大了，以后自然有机会。”
尧华不屑地哼了一声，催促道：“还不赶紧走。”
说着默念口诀召出自己的武器，一柄宝蓝色的长剑现于半空，幽幽悬浮着。
其余几人也纷纷唤出自己的武器，重明长老的剑通体漆黑，威严无比，而苌佩则唤出一把通体碧绿青翠如竹的宝剑。
“......”白夜袭有点窘迫，因为他尚且没有自己的剑器。
尧华好像发现了他的无所适从，嗤笑一声，低声道：“连灵剑都没有的废物。”
这话白夜袭听得刺耳，却也无法反驳，因为他真的没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
苌佩见状连忙对白夜袭说：“不如你与我同乘一把剑吧，我带着你飞。”
他的宝剑激荡了几圈碧绿的波光，微微震颤着，隐约在诉说着抗拒。
白夜袭无奈地笑了笑，谢绝了他的好意，同时在心中想到，要是我也能有一把如此厉害的灵剑就好了。
不知怎的，他刚一想到此处，就感到心中一动，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一种意识将要被唤醒，而这种感觉，和之前碰到幽鸣剑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他无意识地低声喃喃：“幽鸣......”忽然猛咳一声，身形凝滞。
“乘我的吧。”
僵持之际，慕容文璟召出了自己的清雅剑。
又催动灵力，将这柄闪着银白色光华的长剑变大一倍，这样一来便足够两人搭乘。
慕容文璟常用的武器便是一琴一扇，清雅剑使用的不多，只在御剑飞行之时才会召出，甚至连玄明归一扇平时也不做过多使用。
“那便多谢师尊了。”白夜袭略带赧然地点了点头。
只见慕容文璟足尖轻点，身轻如燕，十分轻松地跃入宝剑上方，随后白夜袭也艰难而狼狈地攀了上来，毫不意外的又换来一声尧华低低的嘲笑。
等白夜袭站稳，慕容文璟才开口提醒道：“小心一点。”
此话一出，顿时让白夜袭感动不已，以为师尊是在担心自己的修行尚浅怕自己会掉下剑来，遂坚定道：“师尊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小心的，不会让自己掉下去。”
“......”慕容文璟顿了顿，道，“我没说你，我是让你小心一点别踩疼了我的剑。”
白夜袭感恩的笑容就这样僵在了脸上。
然后他才悻悻地，含糊的应了一声。
“还有。”慕容文璟又道。
白夜袭在心里说，又要对我说小心别把剑踩脏对吧，我都知道了。
不过面上还是一脸的恭敬。
“还有，小心别掉下去。”
慕容文璟说完，还没等白夜袭仔细反应过来，便催动了宝剑升上天空，离地面越来越远，逐渐飞入了空中。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共御清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