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九七年夏天的尾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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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年夏天的尾巴（1）
米奇的家里很乱，她一点也不避嫌地任由我们参观她的家。
她的家显然只有她一个人，不大，三十多平方米的样子。
到处堆着没洗的衣服，还有内衣和高跟鞋。空气里还有浓郁的化妆品的味道。
我尴尬地问，睡哪里啊？
米奇懒懒地把沙发上的衣服扔到一边，然后把两张沙发拼在一起。
两个人够睡了，我勉强睡地板好了。她说。
我和陆深深都是目瞪口呆状，看见满屋的狼藉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每走一步都像踩地雷似的小心翼翼。
我无法想象一个女生的家可以乱成这个样子。
简单梳洗了之后我说，睡吧，明天还要上学呢。
嗯。
于是我们就睡在了米奇的家里。我问她，睡得着吗？
睡不着。
我也是。
我蜷在沙发的角落里，尽量和她隔开一点空间，我不喜欢和别人距离太近，从小就是这样。
我和她一夜无眠。大概那个晚上只有米奇睡的最熟了吧。
天一亮，米奇问我，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一中。我答。
真巧呵，我隔壁的一个小男孩也是一中的，要不要他送你们过去？她欠了欠身说，人家可是个帅哥。
没有出租车吗？我低着头，说实话我很为难。
没有。一直闷着不吭声的陆深深插了一句，这里是小胡同，要走很远才能拦到出租车。
得了得了，我去帮你们找那个小男生，反正你们都是同一个学校的。米奇打着呵欠趿拉着拖鞋走到对面的门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敲门。
深灰色的门。我发愣。
门一下子就开了，出来的是一个瘦高瘦高的男生，我看着竟觉得有点脸熟，可惜我眼睛有点近视，那么远的距离我看不清五官。
我走到门口，仰着脸盯了他五秒。
索辞？我轻轻地叫了一声。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奇怪地打量着我。
陆深深听见我的声音也出来了，米奇慵懒地笑，好啦，既然你们都认识你们就自己上学去吧，我懒得管了，我还得再睡睡。
我和小桐昨天在米奇家过夜，可是现在马上要上学了，附近又没有出租车……
陆深深不放过任何一个跟索辞讲话的机会，我站在旁边反倒不知所措。
你不会自己走着去？他有点不耐烦。
离很远啊，而且快迟到了。
我的单车只有一个后座。
陆深深偏过头来看我，眼睛里闪着光，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于是我仰着头对索辞说，你载她吧，我自己想办法去就好。
嗯。
陆深深兴冲冲地到沙发上拿了自己的包，招呼都不打地就出了门，我看着他们的背影觉得他们离自己好遥远。
怎么了？米奇眼皮都不抬地问我。
他载她走了。我答。
其实我家有一台单车的，但是那车也不能载人，刚才我就没说，你拿去骑去学校吧，改天还我就成。
好。
九七年夏天的尾巴（2）
我没想到事情解决的这么顺利，也许这是我把索辞让给陆深深之后老天看我可怜。
我苦笑着把米奇的单车推到马路上，一溜烟儿骑了老远。
米奇的单车是白色的，没有后座，我坐在上面感觉轻飘飘的，我竟有种想法，再骑快点是不是就能追上他们呢？
再快点吧，再快点。
于是我就保持很快很快的速度骑了两分钟后我又慢了下来。
快又怎么样呢？反正也追不上了。
就算追上又能怎样？追上之后看着深深伏在索辞背上，或者，还揽着他的腰？
我不敢想了，毕竟我还没有忘记他。
或者说，我还不想忘记。
既然她都可以直白地告诉我她不放弃，那么我为什么要放弃？
当我进教室门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我看见班主任的眼睛里有不满，我不管了，我低着头回了座位。
陆深深在下课的时候买了一支冰淇淋过来了，我看着上面的奶油突然变的没有胃口，我说，你吃吧。
不吃怎么行啊！不吃它就化了，我要保持身材，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她撇嘴。
哦。
我接过冰淇淋，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我的喉咙在那瞬间被冰冷包围缠绕，我觉得这可能就是暗恋的感觉，就像我对索辞，就像陆深深所说的闷骚，想说出来却又说不出来，欲说还休。
我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突然有点想掉眼泪！
怎么了呢，为了什么呢？为了不敢说出口的暗恋还是为了索辞还是为了冷到彻骨的冰淇淋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了，我也不想去想。我把冰淇淋吃完之后我站起来，冲着陆深深笑。
我知道她是感觉愧对我了的。
就因为她坐上了索辞的单车后座。
可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就算不是我让给她，让索辞自己选的话索辞也会选她的吧。
所以我拍拍她的肩膀说：没事儿。
嗯。
和索辞同桌并没有增进我和他之间的感情。就算我有了一点点勇气，但看着那条宽宽的银河我的勇气也会跑得干干净净。
我无数次在心里说，段小桐啊，你是个笨蛋啊。
然后我又无数次看着索辞的侧脸心里暗暗地叫，索辞，索辞，往这边看一眼吧。
索辞不会读心术，我也不会从嘴巴里说出来，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我一眼，这让我很是沮丧。
我想起了陆深深的话，她说我是闷骚型，我现在想起来觉得对极了，没人比我更闷骚了。
我有种想用笔杆敲破自己头的冲动！
于是这种冲动和纠结一直保持到了学期末，我战战兢兢地下了考场，我知道自己的期末并不好，我的精力都放在了索辞身上，而不是学习。
秃头班主任在讲台上宣布放假的时候全班都沸腾了，除了我们三个。
我和她是各怀鬼胎，而索辞一直都是那种沉静型的，情绪都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我想起了米奇，连带想起了索辞的家，我想问问他，可是又不敢。如果换成陆深深的话她应该就敢问了，于是我很不争气地怂恿她去问。
其实我知道，就算我不怂恿她也会找很多很多话题来纠缠他。
索辞，你家住米奇对面？她问。
嗯。
那我们下次去找你玩可以吗？
不可以。他答。
她讪讪地坐下来，一脸的碰钉子状，我暗暗发笑。我承认我早就预料到了结果。
这个暑假注定是冗长的，寂寞的。
我说，我们去找米奇吧。
其实我是想去找索辞的。我想陆深深也跟我一样，因为她满口答应下来，比我还爽快。
很久没去找米奇了，也很久没看见那扇深灰色大门了。我笑，窗外的阳光都跟着有生命起来。
只要有索辞，哪里的阳光都是有生命的！
我心里的小秘密呵！
……
九七年夏天的尾巴（3）
我对米奇说，米奇你为什么总是穿着这么暴露啊。
米奇涂着粉红色的指甲油，伸出纤长的五指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她咯咯地笑着，你啊，就是太单纯。我也不想跟你扯远了。我还怕把你带坏了呢。你要知道，我和你们是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我穷追猛打。
我看见米奇的表情忽然落寞起来，那个时候的我还不能理解什么叫落寞，我只觉得她的脸忽然慢慢地变严肃，眉眼之间有种挥之不去的忧伤，欲罢不能的感觉。她说，你们还是学生对吧，我早就不是学生了，我跟你们一样大的时候，高几呢？高二，哦对，高二，我高二就被学校开除了。
为什么呢？陆深深问。
为了一个男的呀。我觉得我那个时候真是犯贱。为了一个男生可以要死要活，甚至还想着要去浪迹天涯。那个时候的我们是不准早恋的，比现在严多了！男女之间话都不能讲，谁讲了就是谁和谁在一起了。但那个时候我不怕，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能在一起就够了。谁知道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法，人家可不这么想！米奇撇撇嘴，满不在乎地继续说：当我和他被老师逮住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我和他之间卑微的恋情，竟然还说是我先勾引他的，哈哈哈哈，小孩，你觉得逗不？我觉得逗死了！然后我爸就把我打了一顿，给我办了退学手续。
她讲了很多很多，我耐心地听着，我发现她的话里，她把我称之为小孩。我问她，你喜欢叫我小孩吗？
你啊，就是一个小孩，单纯的要死，跟我当初一样。她哈哈地笑。
然后呢，我想知道然后呢？
然后啊，我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当然这事还没算完，我找了几个人把那男的打了一顿。可是你知道么，小孩，打完他之后我又后悔了，我觉得我这人是不是特贱啊！当他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居然又开始哭。我觉得我自个儿贱透了！
米奇，不要那么说自己。你是爱他，才会哭。
不，我不爱他。我早就不爱他了。小孩我跟你讲，那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自从那次以后我就觉得爱情真是个贱玩意，没资本的人根本玩不起来，上次陆深深好像有提到过一个人，叫索辞，她说你喜欢索辞，小孩，我跟你说，这个年纪不要轻易对谁动心，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个样子，哈哈哈，糟透了！米奇点上一支烟，在烟雾里无所顾忌地笑。
不要抽烟！我夺过她手里的烟，我看见她的眼睛里有亮亮的东西在闪。
你是第二个叫我不要抽烟的人。她说。
嗯，所以你以后在我面前就不要抽烟了。烟抽多了不好。
我走出米奇家的大门的时候已经近乎夜晚了，夕阳都消失殆尽，只残余着白天的温暖。
是不是说曹操，曹操到呢？
那个时候的我正满心纠结着米奇的话，她让我不要轻易触碰爱情，可是我对索辞，算爱情吗？
我问自己，问的很小心翼翼。我不想太快把我对索辞的感觉下个定论。
在我纠结了三分钟又二十七秒的时候我路过了一家蛋糕店。我看见索辞站在柜台里面，摆弄着一些糕点。
他在打工吗？我暗想。
我迅速地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离他的家并不远，我突然有个想法，天天到这里来看着他！
我被这个疯狂的想法吓着了，而且我不准备告诉陆深深这件事。
这个事我自己埋在心底就好，我不想多出一个人与我分享，尤其是我的情敌。
看来，我也已经把陆深深看作是情敌了呢。
不知道她会不会这么看我。
我苦笑。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九七年夏天的尾巴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