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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心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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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回了宿舍。
“钥匙呢?”,故辞低声问,褚涩在衣服口袋里摸索一番,递给他铜制的宿舍钥匙。故辞利索地开门,打量了几眼。同为双人宿舍,但和故辞自己的宿舍相比,显然一个天上一个地里。
由于苏磊总是把脏衣服积累一段时间再拿去洗,袜子也随处乱放,再加上吃光的泡面盒子不及时收理,宿舍里经久不散一股臭味,乌烟瘴气的。而这间只住了褚涩的宿舍格外干净,东西不多,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有淡淡的薄荷乳香味,显得格外温馨。
这才是人应该住的地方,故辞暗叹。
“先把手洗一下,我给你处理伤口”,褚涩任由故辞拉着来到独立卫生间,水流温柔地拂过两双交叠在一起的手。一双宽大有力,一双白皙漂亮。故辞认真仔细地用肥皂清洗掉褚涩手上沾染的污泥和血渍,虔诚的样子,仿佛手心里捧着的是他的神明。
费楠也曾这样给他洗手,那还是很小很小的时候。
他把学校发的奖杯藏在身后,蹦跶到费楠面前,献宝一样,突然拿出来给他看。
小褚涩明亮的眼睛比奖杯上的透明星星更闪耀,那是一个孩子的童心,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宝藏。能被那样毫无保留又满腔信赖的眼睛看着的人,该是多么幸运。
费楠抱起小褚涩,在他额头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涩涩真棒,爸爸给你洗手,晚上我们一起做饺子吃好不好?”
对于孩子来说,父亲的肯定是莫大的鼓励。水流温柔地拂过一大一小的两双手,大手突然屈指一弹,几滴水珠就调皮地跳上了小褚涩的脸颊,“爸爸!”,费楠爽朗一笑,却吃了小褚涩一记“水弹攻击”。
玩到最后,两人看着对方湿漉漉的脸颊,相视大笑。
回忆终止,褚涩用余光看故辞的侧脸。
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颊,仿佛受到了造物主的偏爱,一笔一划都精雕细琢,下颌的弧度恰到好处,眉眼锋利,鼻梁高挺,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眼。
故辞拧紧了水龙头,两只手还交叠在一起,暖意源源不断地从故辞的手上传递给褚涩,温暖了少年一直冰凉的手。褚涩琥珀色的眼睛渐渐睁大,他的眼中倒映出故辞浅淡的笑容。怎么感觉,那股温暖,也传到了心脏,让人不想放开。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一声轻笑将褚涩拉回现实,他摇了摇头,撇开脸,“没什么,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宿管马上就要来查寝了”
“嗯”,故辞应着,却还是没有松手。
他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着,之所以没有问褚涩那三个人的事情,就是希望他能够主动开口。但明显现在不是时候,猎物还保留着一丝警惕,这让他有些挫败。没关系,总有一天,他会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的,不能急。
故辞取下一旁的毛巾,细致地擦拭着褚涩的双手。
“以后他们再找你麻烦,告诉我,我帮你揍人”,故辞轻声道。
褚涩没有回应。
故辞依旧嬉皮笑脸地挥了挥手,不以为意,“晚安,褚涩”。他带上门,连同室内唯一的温暖和欢脱,一起消失在门后。褚涩静默了片刻,瘫倒在床上,借着月光,他举起右手。那一缕缕光亮,如薄纱般,从指缝间透过,倾洒在他无瑕疵的脸上,额前的碎发凌乱地铺撒在眉间,遮掩着他眼中的不知所措。他注视着自己的手,良久。
故辞回到宿舍,一开门就闻到了螺蛳粉的味道。苏磊床上的被窝里拱起一团,还能听见游戏的声音漏出来。
“啊啊啊啊啊,可恶,我又落地成盒了”,苏磊骂骂咧咧的,愤懑地咒了几声。
故辞面无表情地关上门,苏磊从被窝里探出了头,嘴里还叼着一根辣条。“辞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咦,不对劲,什么味道”,苏磊的狗鼻子夸张地抖了抖,“啊,辞哥,你不会去跟那小子幽会了吧,身上的信息素味有点重”
“没什么,帮他打了一架罢了”,故辞脱下外衣,拿起洗漱用品走进浴室,“让你打听的事有着落了吗?”
“啊,这事儿一言难尽”,苏磊快速地咽下辣条,眼底闪过一丝暗芒,“褚涩家里的事可复杂了,父亲挺早就离婚了,他就一直跟着Omega父亲。褚文远在外头有了私生子,还跟褚涩同龄,就是那位整日不消停的褚航。他刚进杭宁中学那会儿,Omega父亲再婚,褚文远就把他接回去了。他在以前的初中次次考年级第一,但上了杭宁以来就一直垫底。不应该啊,他那初中也是名校的。唔,听闻他在家里也不太平,继母一直视他为眼中钉,说到底,还是为了家产啊”
苏磊长叹一口气,眼中三分戏谑三分同情。
故辞刷着牙,不发一语。
“唉,辞哥,那天晚上兄弟们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哈。看最近你对那小子格外上心,不会真看上了吧。不过,他的信息素倒确实挺特别的”,苏磊漫不经心地翻了个身,戏谑道。
“嗯,他确实挺有趣的”,故辞关上了浴室的门,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
苏磊原本只是开玩笑似的一说,却没想到故辞会这样子回复。跟了故辞那么多年,他的性格苏磊也算是摸透了些。一时间,他不知道该不该同情褚涩,只是复杂地盯着天花板。
“唉,都是孽缘呐,孽缘”
一个夜晚,不知谁在心悸,谁在嗤笑,谁在彷徨。
无梦。
自那天起,褚涩就再也没过上安稳的一天。他的前桌,一没事就转过身来,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时不时地威胁。
“唉,褚涩,帮我带杯豆浆嘛”
“不带”
“唉,褚涩,给我买包薯片嘛”
“不买”
“唉,褚涩。。。”
“你到底想干什么?”,褚涩打断了故辞的话,漂亮的眼睛染上了一层怒意,格外惊人。这是他第一次这么生气。一直以来,褚涩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的,他不想改变什么,也不希望有别人随意闯进来。他就像是一直被外人侵犯了领地的猫咪,竖起了浑身的毛,龇牙咧嘴地瞪着罪魁祸首。
啧,一点也不可爱了。
故辞撇了撇嘴,厚脸皮地笑着,凑过来一点,低声说:“不想把那天晚上的事情传到你爸的耳朵里就乖乖地听话,你这么聪明,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褚文远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以他对褚航的偏爱程度,确实会很麻烦。
褚涩咬紧了后牙槽,笑话,他当初怎么会觉得故辞这人还挺好相处的,褚涩,你快醒醒吧,眼前这人就是来把他的生活搅得一团糟的,自大,狂妄,恶趣味。
啧,真麻烦。
“豆浆、薯片是吧,我去买”,褚涩扶着酸疼的后颈,一本正经地走出了教室。
故辞看着他清瘦的背影,眼中是自己都不知的浅浅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