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西莉亚》名字叫马的龙

2、第二章

　　清晨，两位姨母带着孩子来到莫多桑，她们分别嫁在了相邻的乡镇，来往的路程并不远。
　　餐后几人闲谈中，两位姨母提到要去去伯朗多逛逛，塞西莉亚猜测:主要是为了去看传闻中的精灵与矮人。
　　她们邀请卡尔德一家同去，泰纳杰西与琼都拒绝了。琼对逛街的兴趣不大，况且她上次生病时的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不打算凑热闹了。
　　泰纳杰西则不知为何，但他们都问询了塞西莉亚姐妹的意见。
　　几个小点儿的妹妹听到都直点头，拉着塞西莉亚也希望她去。
　　她有些意动，看了父亲一眼，又看了看母亲。
　　琼望着自己的孩子，她没能给她们优渥的生活，但她希望她们能放开眼界。“茜，去吧，你该多出去走走。”
　　“好，我也去。”长这么大，还没去过莫多桑以外的地方。
　　傍晚，塞西莉亚支开仆人，进入母亲的房间。
　　炙热的蜡烛下，母亲的脸又柔和了许多，她正捧着一本书，闲适地阅读着，见她一脸心事的走来，她笑了笑：“不用担心，这只是一次平常的出行。”
　　“我知道。”塞西莉亚有些纠结，不知道从何开启接下来的话题。
　　琼只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她又笑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用担心我。”
　　她只能心疼的说：“妈姆，等我成为魔法师，一定让你脱离这一切。”
　　魔法师，作为大陆上少数且强大的种群，他们的伟力在雇佣兵间流传，各种奇诡的手段令人心生向往。成为魔法师，是塞西莉亚的梦想，那时，一定可以改变现有的处境吧？
　　虽然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但现在她需要一个承诺，一个支撑自己与琼的承诺。
　　第二天，一行人整装出发，路上，同辈的孩子们坐在一辆两驱的宽敞马车中，他们互相谈论着此行。
　　塞西莉亚拉开车帘，望向乡间蜿蜒向前的道路。
　　周围的田野已经播种下冬季的麦种，等待来年的丰收，田间零星有一些劳作的人们。
　　视野开阔，天际线边金黄的朝阳初升，晨间的薄雾缭绕在原野，微凉的风吹拂而过，带来清新的草香。
　　不知名的大鸟从远方盘旋而来，长尾划过天际，一头扎入幽深的丛林，一时间“咕咕”的鸟叫声不断，似是在迎接它的归巢。
　　……
　　抵达伯朗多之时已是傍晚，他们打算在客栈休整一晚。
　　兜兜转转，众人在临街的一栋小楼门口下了马车，安吉丽娜兴奋的东张西望，她们打听到，这家客栈正住着一个精灵！
　　马车被伙计牵到了后院，一位大腹便便的络腮胡站在橱柜后面登记。
　　莱特翻着账本，抬起眼皮瞧着一行人，嘟哝道：“这是第几波了？精灵可要在这多住一会儿才好。”
　　“诸位也是来看精灵的吧！”
　　络腮胡的语气直白肯定，倒让众人有些惊讶。
　　安吉丽娜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
　　莱特咂咂嘴，豆大的眼珠显得很是灵活：“我当然知道，夫人。毕竟难得有像您一样的贵客光顾小店。”
　　说着，他弯腰行了一礼，滚圆的身躯显得有些笨拙，逗的在场诸位忍俊不禁。安吉丽娜笑着抬高下颌，说：“那么，请为我们安排好房间。”
　　“好的，夫人。”
　　莱特又夸张的行了一礼，在众人噗笑声中，不慌不忙的让伙计领着众人上楼挑选房间。
　　这个客栈看起来非常宽敞，但是空余的房间并不多。
　　塞西莉亚带着妹妹住在了靠楼梯的一间房，这是她特意要的，这个房间有两张床，足够睡下姐妹四人，她实在不放心年幼的妹妹离开自己的视线。
　　西格摩多的夜晚算不上安全，要知道，那些神出鬼没的偷盗者可不全是善良之辈，为了金币可以悄然打开你的房门，将你抓去买给有需要的邪恶法师。
　　塞西莉亚姐妹正等着客栈开放热水，这一天风尘仆仆的赶路，她们已经非常疲惫。
　　“茜，还没好吗？”
　　斯嘉丽头一点一点的，已经困的不行，她模模糊糊的问了一句，两个小妹妹却早已经躺在被窝里睡着了。
　　“不知道，要不我去问问吧？莉莉，你在这待着等我回来，不要乱跑。”
　　“知道了，你快去吧。如果好了你再叫我起来，好困。”
　　斯嘉丽抬着沉重的眼皮看了她一眼，也掀开被子躺了下去。
　　塞西莉亚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轻声走出房间，就着稍显暗淡的光线拾阶而下。
　　卡诺图结束了一天的勘察，这一年的奔波令她有些想念落日森林的闲适安逸，大概是因为精灵太过避世,极少现身于西格摩多，这一年来只要她出现在这块大陆的任何聚集地，总能引来诸多围观。
　　临走前陛下交代的低调行事没有实现的可能，好在她早已习惯。
　　黑发少女从身旁经过,两人在错开一阶的楼梯上似有所感地回头。卡诺图低头，说了一句让塞西莉亚有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小心点,不要去后院。"
　　当然，她只是好心提醒，不过听不听就随她了。
　　不要去后院......是什么意思？
　　难道发生了什么？她有些疑惑地望着精灵淡金色的双眸，但她显然不打算多作解释，只留下一个稍显冷漠的背影。
　　此时的塞西莉亚并未多想，甚至脑海里占据更多的是第一次见到异种人时的惊奇，精灵那罕见的金色瞳仁，尖尖的耳朵，以及他们极具特色的服饰--这一切都与书上描述的一样！
　　抱着有些激动的心情来到客栈大厅，坐在橱柜后面的络腮胡正打着瞌睡，她四指并拢敲了敲柜台。
　　莱特立马清醒过来，他从眼缝中瞄了面前少女一眼，脸上带着明显被打扰睡眠的不快：“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打扰，请问二楼靠楼梯的房间的热水为什么还没到？”
　　“是吗？”
　　莱特皱紧了眉头，瘪了瘪嘴冲后院大叫：“瑞奇！你又在哪里偷懒！”
　　无人回应。
　　莱特忽然顿了顿，他转过头，状似无意道：“我现在去给你将水闸打开，你可以先回房等待。”
　　塞西莉亚略觉奇怪，但并没有多管闲事的心。
　　眼见他就要冲进后院，塞西莉亚忽然想起精灵说的话。
　　“等等！”
　　莱特停下脚步。
　　“不要去后院。”
　　“什么？”
　　塞西莉亚知道自己的话没有根据，但凭借多年混迹德西街的经验，她还是能区分善意与恶意，精灵没必要骗自己。她强调了一遍：“不要去后院，精灵说的。”
　　见她不似开玩笑，莱特怀疑似的看了她一眼，终究是没有再进一步。
　　“你知道什么？小姑娘，耍我可不好玩。”
　　他语气轻飘飘的，状似威胁了一句。
　　她只能无奈道：“我不知道，只是刚刚精灵跟我这么说。”
　　莱特揪了一眼楼上：“精灵......你最好不要说谎。”
　　他将稍显宽大的衣袖撸了上去。“敢在我的地盘上动手，看来这些家伙活的不耐烦了！”
　　只见他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把重剑，轻声一喝，重剑上便覆上了一层光晕。“嘿嘿，小姑娘，不必担心，当年我在大陆上混的时候，那些个小娘*炮还不知道在哪吃奶呢！”
　　塞西莉亚有些惊讶，就见他冲进通向后院的漆黑长巷。长巷之外，隐约的光亮照亮了一小段巷口。
　　她没有动，凝视着光亮源头，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眨眼间，只见那光亮之下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错觉吗？
　　倏而，长巷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惨叫。
　　塞西莉亚心脏狂跳，她抖了抖手，那是络腮胡的声音！
　　危险！她飞速转身。
　　然而没等迈出一步，长巷中伸出一只有着尖锐利甲的手，勾住了她的手臂。
　　“啊——”
　　一切的发生也不过一瞬间，大厅静谧如斯，仿佛不曾有人来过。
　　“就待在这里吧。”
　　塞西莉亚的面容毫无血色。
　　“不……”
　　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不断往外冒血的脖子，喉咙里有血液涌进了气管，让她呛咳出声。
　　男人松开了手，异常锋利的指甲渐渐没入指节。
　　不一会儿，她就软倒在了血泊之中，但此时她还有意识。她偏着头趴在地上，血从嘴里，从鼻腔中呛出，可惜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生命的最后一刻，她想着在客栈中熟睡的三个妹妹，希望她们现在仍然安睡，想着白房子里的母亲、父亲，她听见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王宫……布置好人手……”
　　话语断断续续的传来，她来不及多想，也来不及哀悼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就散焕了双眼。
　　几盏煤油灯在夜风的吹拂下灯火摇曳扑朔。一人从昏暗的角落走出来，漠然道：“你应该收敛一点，这里毕竟不是巴革。”
　　路西法不以为然。
　　“只是几个平民，就算被发现也不会怎样，况且。”他玩味道：“听说这里还有一个精灵。”
　　“随你，不要给我惹麻烦。”
　　路西法露出了微笑，得知要来请谬尔戈帮忙的时候，他还有些犯怵，许久未见，但他还记得上次两人聊的并不愉快。但是听他这样说，就知道这件事大概是成功了。
　　他弯腰行了一礼，说：“那么，有劳您了。”
　　如雕塑般静立在屋檐上的魔翼鸟飞了下来，载着他往深沉的夜幕而去，很快就融入了漆黑的夜色。
　　良久，谬尔戈轻蔑的噗笑一声，目光扫过院子里的几具尸体，他的视线在巷口的女尸身上停顿，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他走近少女还留有余温的尸身，神情若有所思。许久，他又对上二楼的一扇窗户，那里的一缕气息很快散去。
　　……
　　塞西莉亚是被疼醒的，她睁开眼睛，感觉身上宛如火燎，整个人像是包裹着一团火焰的纸片，她身体本能的痉挛，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似的难以发声。
　　面前是一个跪坐在床边的男人，一双漆黑的瞳仁漠然注视着自己。
　　“你……”
　　竭力出声，喉咙却如撕裂般疼痛。
　　谬尔戈看着床上的少女，他张嘴吐出了一串晦涩拗口的语言，这语言不属于奥苏安的任何地方，但此时它在耳边响起，竟引起强烈的欲望之心。
　　来自深渊地狱的恶魔之语，黑暗的眷顾者，最纯粹的恶魔才能倾听并理解它。
　　“嘘，不要说话。”
　　“......”
　　塞西莉亚艰难的望向男人，头一偏，晕了过去。
　　床上侵染了大片的血渍，她的胸口破了一个洞，血液从中涌出。
　　谬尔戈割开自己的手腕，将恶魔真血持续注入少女的身体。
　　……
　　塞西莉亚再次醒来，这里就只剩她一人了。
　　她睁开眼，待思绪逐渐凝结，猛然起身，却因为身体的轻盈感“咚”的一声翻下了床，砸在地板上。
　　她没有在意，双手迅速环上脖颈，触感下的皮肤平整光滑，只是有血液凝固后的黏腻感。
　　没有……没有冒血的窟窿。
　　她余光瞟到自己的手……
　　塞西莉亚抬起手，才看清皮肤呈现一种灰白色，掌背及关节处也长出了泛着白的、突出的骨刺，仔细查看之下，肩膀、膝盖处竟都有这种骨刺，这令她惊骇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
　　她无措地望着周围……自己应该死了才对，这里是哪？
　　这是一间并不宽敞的木屋，木屋中只有一张简陋的书桌与一把椅子，以及身下染血的床铺。
　　塞西莉亚并不知道这是哪里，她记得自己被人杀了。这里是地狱？或者天堂？可是为什么感触这么真实，她确定自己是活着的，她甚至还能听见自己心脏节律的跳动声。
　　等等，心跳！
　　咚咚……咚咚……
　　心跳声如钟鸣，她吓了一跳，细听还能听见血液迸发的声音，血流经血管，流过内脏，不断循环的声音。
　　自己能听见！甚至能隐约模拟出血流的走向！正常人能做到吗？这让她发抖。
　　她喘着气，才发现，空气呈现一种诡异的红蒙，吸入肺部的气息竟泛着丝丝甜意。
　　被杀时的记忆还停留在她的脑海，她仿佛还能听到到喉咙破裂后血往外冒出的声音，这种感觉让她不寒而栗。
　　她从床上下来，自己还穿着在客栈时的衣服，胸口的布料被人撕开了一块，衣服上留有大滩的血渍，散发着一股难言的腥气。
　　她将胸口的衣物破洞攒紧，向屋外走去，必须得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却不想一脚踏空。
　　“啊——”
　　谁会把房子建造在悬崖上？极速下坠中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悲哀的以为这次必死无疑。
　　但她却感到一丝异样，后背有什么东西正破体而出，就像是从身体里长出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这使她短暂的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
　　塞西莉亚的双手在空中挥舞，想要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一双巨大的蝠翼在空中舒张开，本能扑扇着，将她下降的速度减缓。
　　见崖底近在咫尺，她无意识的挥着翅膀，尝试控制身体平衡，可落地时仍旧摔了几个跟头，奇迹的是，她毫发无损，反倒是地面被碾出了几道长长的痕迹。
　　塞西莉亚浑然不觉，只是惊恐地反头看着自己多出来的翅膀。
　　灰黑色的蝠翼刺破了衣物，此时她上半身只有几块脆弱的布料耸拉着，她尝试着用翅膀环绕身躯，从下身尚完好的裙装撕下一块布料，裹在胸前。
　　感受到这对翅膀受自己控制，她才放了点心。
　　塞西莉亚摸了摸自己的后背，发现身体的骨骼形态有所改变，又摸了摸头部，头部却与常人无异。
　　环顾四周，这里是个荒芜的峡谷，地上堆满了从崖壁上落下的白色石头，石缝中还生长着一种黑色的荆棘，上面有些细小的、红的发紫的果子。
　　除了这些，这里没有丝毫生命的气息。
　　塞西莉亚独自一人站在这昏暗寂静如地狱般的地方，感到惊慌。
　　这里是哪？有人吗？
　　她看着空气中弥漫的红雾，忽而一怔。
　　红雾、黑色荆棘……这些怎么这样熟悉？似乎哪里有提到过？
　　这里是……她心中隐约有一个答案。
　　塞西莉亚的手无意识的抱着胸，翅膀垂在身后，不安的向前走了几步。
　　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自己经历了什么？她感到很害怕，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没人解答。
　　视线的一角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她猛然一偏头，就见一个长发冷脸的男人站在一侧不远。
　　*——
　　她短促的惊叫了一声，待看清楚，才发现是之前见到的那个男人。
　　男人安静地站在昏沉的环境下，眼神直勾勾的注视着她，如同幽灵一般。
　　塞西莉亚发着抖，从醒来到现在，她一直处于紧张与恐惧的状态之中，想到自己遭遇的种种，她感到一阵无力。
　　终于，见他没有动作，她颤着声询问：“你……是、谁？”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受控制，就像初学表达的婴孩，发音艰难。
　　舌头也变异了么？
　　但谬尔戈还是听懂了，他露出笑容，冰冷的面容终于稍微生动了些。见少女如同惊弓之鸟的模样，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自己是谁？这真是个难以回答的问题。
　　“你以后会知道的。”
　　塞西莉亚僵直着身躯，有些无措。她稍微理解了一下对方所说的语言，意识到自己听得懂，她才又用大陆通用语问道 ：“……你救……了我？”
　　“是的。”
　　塞西莉亚没有说话，只是怀疑的看着他。
　　谬尔戈冷漠的说：“不需要你相信。”
　　说着，塞西莉亚觉得心口传来一阵巨疼，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光，她跌坐在地上，惊恐的望着他：“你做……什么！”
　　缪尔戈走向前。
　　见他靠近，塞西莉亚迅速地撑着往后退。
　　神啊！谁来告诉她，这见鬼的一切都是些什么！
　　一切都是猝不及防又莫名其妙，突然被“杀死”，莫名其妙又没死，身体还出现了变异。
　　她感到孤立无援，还没有从死亡的阴霾中走出又来到了陌生诡谧的环境，身体的异状也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谬尔戈见她有些躁狂，他认真起来，说：“好吧，那么正式认识一下，你是我用恶魔真血转化的仆人，今后，我就是你的主人。”
　　说到这儿，谬尔戈很有耐心的等着她的反应，毕竟这是他用恶魔真血转化的仆人。
　　仆人？！塞西莉亚望着面前的人，感到很愤怒。
　　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双眼已经发红，灰白色的皮肤包裹着瘦削的身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索命恶鬼。
　　赛西莉亚只是觉得浑身都不对劲，她爬起来，感到一阵眩晕与呼吸不畅，只能奋力稳住重心，脚后跟着地，却见脚底的石块就像豆腐似的被碾成了细小的石子，看着这些细碎的石子，她睁大了眼睛，终于冷静一些。
　　“那么，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男人面带微笑，却让人发寒。塞西莉亚绷紧了脸，说：“为……什么……我？我……是……什么？”
　　谬尔戈走近了少女。
　　随着男人的靠近，塞西莉亚微微退后了一步。
　　“别紧张。”
　　塞西莉亚控制着自己不往后退。她能感觉到，有一股气息笼罩在自己身上，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谬尔戈伸出手抚上少女新生的蝠翼，翅膀在她身躯的僵直下发着抖，上面脉络清晰透明，显得有些稚嫩。
　　“我选择你，是因为你天生就适合做恶魔。”
　　塞西莉亚一愣，这才注意到他话中的词语……恶魔吗？
　　知道自己发生了变异，但只以为是邪恶法师所做的实验之类的，却没想到自己变成了恶魔，可是恶魔不是待在深渊吗？
　　传说中存在于深渊，恐怖邪恶、摄取灵魂的恶魔，天神的敌人，而自己变成了恶魔之仆，这个消息比成为邪恶法师的实验品还要糟糕，至少那不会将自己的灵魂卖出，恶魔的契约，是需要灵魂抵押的。
　　她觉得过往的一切正在崩塌，竟有些不知如何反应。
　　塞西莉亚咬了咬唇，感受着唇部的刺疼，强迫自己冷静。
　　“恶魔……契约……”
　　自己的灵魂，怎么会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被出卖。
　　“契约。”缪尔戈不屑的笑了笑：“只有低等恶魔才需要的东西。”
　　塞西莉亚感到绝望，他不需要契约就能操控自己，这样强大的人，自己该怎么办。
　　“谁杀……了我？”
　　她竟有些愤恨……一种对于现状懦弱无力的愤恨，迫切的需要一个仇恨的发泄口。
　　谬尔戈抿嘴笑了笑，对，就该这样，恶魔用最纯粹的恶意来武装自己。
　　“告诉你也没关系，他叫路西法，我还可以告诉你，那天在客栈，跟他谈话的人就是我。”
　　他并不在乎将这些暴露，也不在乎她会不会找路西法复仇。
　　塞西莉亚睁大了眼睛，这就是真相？可是为什么……
　　看着面前笑的和风细雨的人，忽然她就明白了，他根本不屑隐瞒真相，杀了便杀了，死了便死了。
　　她感到很悲哀，大概自己的生命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这么说，可能也是他救了自己一命，只是，失去了自由……
　　塞西莉亚面色黯然，不知道该怎么做，她的人生轨迹已经彻底偏离。
　　她忽然感到很低落，说：“我该……做什么 ”
　　缪尔戈无视了她的情绪波动，说：“听候我的命令。”
　　她轻嗯一声回应，便沉默不语。
　　虽说能通过契约来束缚仆人，但她能主动听话还是能少很多麻烦，恶魔缪尔戈循循善诱道：“只要你效忠于我，我会让你拥有一切。财富、地位、荣耀，除此之外，还有你能想到的一切。”
　　任何东西，这是一个多么大的词，而他的语气肯定，毫不怀疑的说出，竟然让人有些期待。
　　塞西莉亚眸光微闪，却并不感到开心。
　　“……明白。”
　　缪尔戈见她并没有意料中的反应，不由得皱了皱眉。
　　“对了，你的家人或许还在为你的失踪而感到难过呢。”
　　塞西莉亚定定的看着他，这是威慑，她有些恼怒，不由得垂下眼眸，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说：“是。”
　　缪尔戈勾了勾唇，果然啊，人类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羁绊，这可不算一个合格的恶魔。
　　塞西莉亚记得在客栈时的络腮胡，她斟酌着开口：“……我前面……的人……”
　　谬尔戈想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死在她前面的两个客栈倒霉鬼，他看着少女，目光有些阴森：“你还关心他们的死活吗？”
　　“呵呵，你比他们幸运。”
　　塞西莉亚抖了抖手，杀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微不足道，她对现在的处境又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明明才见不久的人，他们已经死去，而自己还活着，或许自己真的是幸运的，姑且这样安慰自己吧。
　　“我救了你，让你成为强大的恶魔，脱离人类弱小短暂的生命，你应该感到庆幸，这并不是一件坏事。”
　　塞西莉亚抿了抿嘴，她觉得这话似乎是对的，似乎又不对，脑中纷纷乱乱，念头如断絮。
　　“那么，现在你的任务是尽可能的觉醒血脉，等你明白自己接受的是谁的血脉转化，你会感谢我的。”
　　“不愧是我挑中的灵魂，这么快就掌握了恶魔之翼。”
　　谬尔戈的眼中满是赞赏，看着塞西莉亚的目光就像是在欣赏一件珍宝。
　　塞西莉亚感到恶寒，他看起来跟人类毫无差别，据说越强大的恶魔越善于伪装。她有些自嘲的想，还好不是被转化成低等战斗魔物，至少她现在还是自己，能自我思考。
　　“巴革就当是你的历练之地，你要弄清楚的是，死亡在我这里，并不是终点，不要让我失望。”
　　果然被自己猜中，这里是流放之地。“……明白。”
　　谬尔戈点了点头道：“你走吧。”
　　塞西莉亚不想与他多待，随意选择了一个方向便离开了。
　　此时她很茫然，自己该何去何从？
　　……
　　塞西莉亚已经在巴革毫无头绪的走了许久，她也不知道是多久，她想找到一些聚集地，却没有方向。
　　这里没有白天与黑夜之分，飘散着红雾的天幕让人感觉很压抑。
　　起初，她并没有感觉到饥饿，也感觉不到口渴，甚至忘了自己需要进食。只是走着走着，她感到非常疲惫，四肢都使不上力气，她觉得自己可能是饿了。
　　可是路边只有长着发紫的小果子的荆棘，看起来像是有毒，她尝试着摘了一颗果子，挤出汁液涂抹在手腕部，等了许久，发现没什么反应才送入口中。
　　这种果子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闻起来有一股清香，吃起来却像是在嚼一块儿木头。但她还是吃了很多，也许是真的饿了。
　　躯干上长着细小长足的褐色软体魔兽正悄无声息的靠近面前的美味，它的口腔几乎占满了整个头部，腔内有大小不一的吸盘，从喉的深处探出用来吸吮汁液的软管，上面长满了锋利的尖刺，黑色的粘液顺着管壁淌下。
　　塞西莉亚皱了皱眉，她觉得有些不对劲，反头一看，就被面前大张的肉喉吓了一跳，这肉喉几乎能塞下她整个身躯，其中伸出的软管正快速向自己刺来。
　　她反射性的后退，却被一团柔软的物体绊倒在地，就连身下都是软滑的触感，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这种软体魔物包围了。
　　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虽然对巴革的危险有所准备，但现实让她措手不及。
　　一群魔兽弓起背脊打算将美味分而食之，极度惊惧下，她张开翅膀想从包围的空隙中飞出，但显然魔兽不打算放过已经快到嘴的食物，口中的软管加快速度前刺，塞西莉亚刚飞起身，一根软管就从背后刺入了腹部。
　　她跌落下来，感觉那根软管正在腹中欢快的吸食血肉，接着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有好几根软管刺入腹部，似乎这群魔兽挑食腹部。
　　不过一瞬，她的脸就褪去了血色。
　　塞西莉亚咬牙痛呼，她感觉有些头晕，但她知道如果晕倒必死无疑，她猛甩了下头，这让她有些反胃，但脑仁细细的刺痛还是使她清醒了一会儿。
　　她用双手捏住刺入腹部的几根软管，强行将它们扯了出来，带出了大量鲜血与一些破碎的内脏，关键时刻她似乎爆发了无穷潜力，将几根软管缠绕在双手，竟然凭借蛮力捏断了。
　　一时间从魔兽喉咙里发出了令人眩晕的嘶吼声，被捏断软管的魔兽在地上挣扎翻滚着。
　　周围都是魔兽的嘶叫声，塞西莉亚疼的嘴皮哆嗦，她反手绕到背后，将最初从背后刺入的软管也拔出捏碎在手里，她想站起身，却发现手脚发软，翅膀也耷拉在身后，只能无力的跪坐在地上喘气。
　　这是要死了吗？塞西莉亚低头看着腹部巨大的破洞，她甚至能看见里面碎成一团的血肉，她觉得自己大概是活不了了，她还没见过受这么重的伤活下来的人。
　　再一次直面死亡，因为足够长的喘息时间倒让她想到了许多，从客栈的遭遇，再到得知自己身在巴革，失去自由，成为恶魔……
　　她不由得哽咽，思绪已经被悲伤与绝望浸蚀。
　　好想回家……她还想见家人，想到母亲，她现在应该很伤心吧......
　　等等......
　　塞西莉亚惊讶的望着腹部，那里的伤口周围的组织蠕动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织成了网膜连结，而周围魔物的嘶叫声也终于停止，僵死在地。
　　多么不可思议，她撑着虚弱的身体，不断拉扯着自己腹部的皮肉，那里只剩轻微的顿疼。
　　难道这是恶魔的能力？
　　荒芜的旷野清冷至极，四周呈尸满地。
　　她有些欣喜逃过一劫，颤巍巍的起身，打算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满是血腥气，大多是从她身上流出的血液所散发的，塞西莉亚担心会吸引其他猎食者。
　　没走出几步，她又转身回来，尝试着催生出锋利的指甲，只见泛白的指甲迅速生长骨化，形成锋利的骨刺，她眼镜一亮，这得益于“杀死”自己的路西法所给的灵感。她有些生疏地划开僵死的魔物躯体，在里面掏了掏，很快在魔物头部找到了一颗魔核，塞西莉亚将它拿了出来，在沾满血污的衣物上擦干净附着的粘稠组织。
　　没想到第一次摸到魔核，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些魔核以后能够用到。她又用同样的方法找到了四颗魔核，这才拖着虚弱的步伐离去。
　　孤寂的荒原，一切都隐藏在荆棘之下，成群结队的赏金猎人却乐此不疲。传说红雾是深渊的前哨，找到红雾聚集之地就能穿越深渊，到达神国。
　　这天，塞西莉亚在天空上俯瞰远方，荒芜的旷野看不到尽头，她只觉得过去了许久，久到她对这片荒原失去了耐心，变得麻木，她没有方向，无人与她倾诉，以至于她开始自言自语，一个人行走在荒原，没有方向，不知未来的终日厮杀，直到忘却自己，如果不是心中有个信念一直支撑自己，或许她便任由自己葬身旷野。
　　还不是时候......她记得，自己还有未完成的事......
　　有时候她想就此终结，反正这个世界上，作为人类的塞西莉亚已经死了，可是终结也不是她能拥有的，不说这副身躯简直如同铜墙铁壁，摔不死戳不烂，就算死了，灵魂也不属于自己，想到那人说的话，她便有些胆寒。
　　又过了许久，在她仍是漫无目的寻找之时，猛然发现较远的山丘上有三三两两的黑影，她拉近了距离，才确认，那是一个小队！
　　一个小队！里面有人类！
　　终于见到人影了，她加快飞行速度，决定暗中跟上这群人，希望这群人能带自己走出这片荒原。
　　跟了许久，发现这些人一直在地里挖黑石头，他们刨了很久土才找到两颗。
　　终于，他们决定放弃了，路上不再停留，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塞西莉亚打起精神跟了上去，她跟人群离的非常远，一路上担心跟丢了，她一直没有合眼，虽然成为恶魔之后可以很久不休息，但还是有些疲惫。
　　回程的路并不安稳，她发现那些身形直立、下肢较粗的尖耳绿皮魔兽埋伏在一群人途经的路上，伺机而动，他们并未察觉。
　　韦鲁斯拖着蛇尾蜿蜒行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他有些丧气，这次才找到两颗黑精石，诺奇他们肯定不会分给自己，如果自己能得到一颗卖出，就能凑齐购买稳定药剂的钱安心突破了。
　　可惜黑精石太难得了，它们能形成魔力场，改变自身环境，寻找起来很困难，并不像真正的石头。
　　诺奇拿到好东西当然是先顾着自己的小团体，虽然这个队伍有一大群追随者，但韦鲁斯知道，像他这样的混血种不过可有可无，关键时刻还能用来挡伤害。
　　即使如此，他还是抱着分一杯羹的想法加入这个队伍，毕竟小队中有个以超强感知能力闻名的红砂石岛兽人，跟着他们能得到的好处也多，况且，自己并不是毫无准备。
　　韦鲁斯才入队不久，他被分配在了队伍的最前端开路，迪本木荒原危险重重，最前端的人总要承担更多的风险。
　　他收拾好心情，打算安然度过这次出行再想其他的，如果不幸葬身于此，那想再多也没用。
　　得益于队伍中的红砂石岛兽人，诺奇早早叫停了整只队伍，众人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如果在巴革连这种辨识能力都没有的话，那都不配活过一小时——巴革没有黑白之分，时间的计算方式也与西格摩多同步。
　　众人围成了一个防御圈警戒，这里地势平坦，除了大片的荆棘几乎没有掩体，众人有序的朝着一个方向后撤。
　　韦鲁斯理所当然的垫后。
　　绿皮魔兽并没有什么耐心，他们后撤便破土而出，速度快的看不清身影。
　　战斗一触即发，首当其冲的就是韦鲁斯。望着飞速而来的身影，他瞪大了眼睛。
　　“勒索尼达拉！”
　　韦鲁斯大叫了一声，一时间心沉到了谷底。勒索尼达拉是迪本木荒原中最需要小心的魔兽，有着“荒原幽灵”之称，它们成群结队、神出鬼没，遇上的队伍非死即伤。
　　韦鲁斯眼眸微动，他知道，无论是自己还是队伍，都很难战胜它们，如果傻傻的待在前排就真的只能为别人挡伤害了，他心生退意，打算佯装攻击，找机会后撤保命，以自己潜行的能力，还有机会逃出去。
　　他激发了血脉强化，顿时他的手变成了兽爪，就连面部也开始兽化，蛇尾以上迅速被细密的毛发覆盖。
　　作为一个杂交裔，韦鲁斯幸运的没有难产而死，并且继承了一些兽人母亲与他那不知名父亲的天赋。
　　他一边格挡，拼着受伤的危险，一边寻找机会遁走。
　　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诺奇在看到魔兽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他朝另一个拿着半身长法杖的人抬了抬下巴，就见那人的法杖在空中划了个弧，白光从杖头宝石释放，向韦鲁斯奔袭而去。
　　韦鲁斯当然不会放心这群人，他恨恨地咬牙，蛇尾一摆，扭着身体躲开了法师的攻击。
　　“诺奇！为什么？！”
　　诺奇的攻击随之而来：“不过是个杂*种。”
　　不过是个杂*种......
　　巴革的人们对于混血种的歧视尤为严重，除了少数亲属，没人会将他们视作会思考、有感情的生物，某些时候亲属反而会加倍伤害他们。
　　韦鲁斯并未因诺奇的侮辱生气，他早已习惯这样的话，更让他感到沉重的是，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自己已经成了他们逃生的“断尾”。
　　就在这时，众人默契地联合发动偷袭，一时间他竟然抵挡不住。之前还是同一阵营的新入队者，反而是危难时刻最大的伤害者，他们不约而同的向韦鲁斯发起攻击，甚至为了讨好诺奇而更加卖力。
　　韦鲁斯的身体被禁锢，不待他挣脱，就被推入了魔兽群。
　　卑鄙！
　　“诺奇！”
　　诺奇看着韦鲁斯与魔兽周旋，惊讶于他的实力并不像所表现出的弱小，他皱了皱眉，不重要了。
　　与众人合力杀死了几个魔兽，又拉了几个炮灰垫后，可笑的是这些炮灰无一不是对韦鲁斯攻击的最卖力的，一群人快速撤离，那几人没撑多久便被魔兽吞噬。
　　看着一群人快速逃离，韦鲁斯气得胸膛起伏，接连甩出几个黑色金属球，这些球落在魔兽群中，不一会儿就将魔兽炸的四散开来。乘机，他进入潜行状态，身影很快缩小至原来的三分之一大小，迅速融入环境，周围的魔力场改变，不一会儿绿皮魔兽就失去了目标的气息，它们用灵活的鼻子四处追踪探寻着。
　　但没过多久，那气息就在某个方向出现，它们疾冲而去，那气息却又消失不见。
　　一只魔兽的头与身躯突然错位，头颅竟没能跟上身躯的速度，从脖颈处飞落，魔兽的后方出现了一个兽影，韦鲁斯解决掉一只魔兽，他也不想现身，但因为刚刚受的伤，潜行状态下自己每时都承受着压迫伤口的疼痛，周身的血气也难以掩盖，自己已经失去了优势。
　　逃不出去，就只能以最快的速度解决这些魔兽，他又甩出一把金属球，已经顾不上这是花费了他多年积攒的金币买来的炼金物品，但看着数量繁多的的魔兽，他有些挫败，还是不够，不过是杯水车薪。从来都知道，诺奇的队伍好进不好出，也怪自己太过贪心与自信。
　　他用力挥舞着兽爪，短暂的清空了周围，一只手向自己的胸口抓去……
　　韦鲁斯忽然停顿，望向天际盘旋而来的身影：“救救我！救命！”
　　.......
　　这么久以来塞西莉亚进步的很快，经过几次血脉觉醒，几乎每天都能感觉到身体力量的增强，这种掌控力量的感觉让她有些兴奋。
　　这些绿皮魔兽她曾遇到过，当时被打的半死才将它们解决。
　　它们的优势在于速度，力量稍有不足。曾经的劲敌现在已经不是她的对手，她张开恶魔领域笼罩战场，这里的每一丝气流涌动，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韦鲁斯喘着粗气，拼着最后的力气闪避魔兽的攻击，可随着这个女人加入战斗，周围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住了，就连抬腿都变得费力，眼看一只魔兽弹跳起身往这边抓来，他急的满头大汗。
　　忽然，他感到空气一轻，连忙就地一滚，避开了魔物的攻击。
　　还来不及其他动作，就见尘沙突起。
　　面前的魔兽纷纷倒下，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被收割生命。
　　他愣在原地。
　　塞西莉亚舒张着巨大的蝠翼，像是在伸一个懒腰，力量充盈在身体各处，这种感觉令人愉悦。
　　“多谢大人救命。”
　　韦鲁斯见此，连忙低头，他感受到了强烈的杀意，虽然这杀意并不是针对自己。
　　久久没有听到声音，他微微抬头，就见面前屹立着一个身披双翼的背影，女人只是偏了偏头，他却不敢再看。
　　塞西莉亚收敛起情绪，这种肆意杀戮掌控力量的感觉容易让人沉溺。她转身看着面前的人，他身上有好几道伤痕深可见骨，上面参杂了灰尘跟碎石子，偏褐色的血液不断从伤口流出，触目惊心。
　　“可以自己走吗？”
　　她需要这个人带路，她对巴革的一切都不熟悉。
　　蝠翼……难道是龙族混血种？
　　韦鲁斯眼睛一亮，混血种中少有强者，因为不是夭折了就是在孤独成长的道路上陨落，能混到她这种实力还是挺厉害的，这使韦鲁斯多了一丝丝敬佩，当然，也只有一丝丝了。
　　看这个女人的样子，应该在这里呆了许久，全身寒碜的没眼看。如果能跟她组队，那自己的安全也有了保障，他非常上道的问：“大人有什么需要我的，是我的荣幸。”
　　塞西莉亚有些不自然：“带我去城镇。”
　　韦鲁斯很惊讶，看来这女人迷路了，难怪会救人，不过……
　　他打量了一下这女人的腰际，那里用兽筋栓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兽皮袋子，行动间还能听到细小的磕碰声。
　　韦鲁斯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开口：“大人是第一次来巴革吗？”
　　塞西莉亚扫了他一眼，他马上摆了摆蛇尾解释道：“大人第一次来巴革的话，我可以给您介绍这里。”
　　能被看出来不奇怪，塞西莉亚颌首：“我是刚来，你给我说说这里。如果有用，我会给你报酬。”
　　听到她承认，韦鲁斯很兴奋，这说明自己有用武之地。听到有报酬，就更开心了，看向她腰间的袋子就像是看自己的钱袋一样亲切。
　　“是。”
　　……
　　一路上，在塞西莉亚的要求下，韦鲁斯将她带到了一片静谧湖地。
　　望着韦鲁斯逐渐消失的背影，塞西莉亚踏着湖岸浅滩，走向湖中心——这里是她为自己选择的觉醒血脉之地，距离上次的血脉觉醒也不知过了多久，但她感觉这次的觉醒之力格外强烈。
　　塞西莉亚张嘴吐出一个简短的词句，恶魔之翼在后背舒张，渐渐的，湖水以她为中心向四周涌去。
　　她在尝试唤醒自身的力量。这不是她第一次说恶魔语，她曾在那人口中听到过，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准确的来说这是一种听起来很古怪的音频，能与自身力量发生共振，几次血脉觉醒已让她对此很熟练，就像是刻在灵魂中的记忆，与生俱来一般，很轻易的，她说出了口。
　　炽热的血液游走在身体各处，冰冷的湖水正好为她的身体降温，水中游曳的身影灵活无比，一连串气泡从口中吐出，她游的速度越来越快，随着水流的冲刷洗涤，她开始感到阵阵寒意与虚弱，身体中的血液逆行，向下肢涌去。
　　她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双下肢就像是瘫痪了一般不受自己掌控，此时幽深的湖底竟然产生了一股诡异的吸力。
　　塞西莉亚猩红着双眼，血丝从眼眶中溢出，被涌动的水流一冲而散，她的面容竟挂着疯狂而扭曲的笑容。
　　终于忍不住了吗......
　　好饿......
　　鲜血......灵魂......那才是我最渴望的啊......
　　她一扭腰,顺着湖底的吸力滑去,黑沉的湖底冲出一个纤细的身影,那身影有着一条修长的鱼尾,蓝色的鳞片在漆黑一片的湖底发着光，她的上半身拥有类人的面容与身躯，只是充满力量感的手脚上长着一对蹼。
　　鲛人......鲛人的血肉是怎样的呢？
　　见自己看中的食物竟然无惧地冲向自己，才明白自己是上当了，竟然也将自己当成了猎物么？潜伏已久的鲛人显然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她嘶吼一声，面部细小的鳞片张开，下颌大张，露出嘴里参差的尖牙，猛地一摆尾，冲向塞西莉亚。
　　自从经历过某种软体魔物的声音摧残，塞西莉亚便尤其讨厌这种撕扯般的叫声，何况鲛人的声音具有魔力，造成的伤害更是成倍增加。
　　不过......你的灵魂，将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两人很快在湖底撕打起来，鲛人在水中灵活的身躯将自身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致，塞西莉亚拖着半残的身体不断与她周旋。
　　争斗卷起一圈圈的漩涡，见塞西莉亚被尽力地控制着身体不被水流冲走，鲛人终于控制不住得意尖啸。
　　“哈哈哈哈，妄想狩猎我，人类，真是天真！这是我的主场！”
　　只有在最深的绝望中死去的灵魂,才具有最完美的味道......
　　“这是你的荣幸。”
　　“狂妄！”
　　“嘶！！！”
　　塞西莉亚将恶魔之翼张开，宽大的蝠翼在水中收缩自如，借力挥舞着，将自己送到鲛人的身边。
　　“居然是个杂交裔，哈哈哈哈，那又......”
　　鲛人的话语随着胸口出现的一条血线戛然而止,塞西莉亚手握一块细小泛蓝的鳞片,只稍稍一捏,鳞片便在手中化为碎片散落。
　　见势不妙，鲛人飞速向上游去,多年的生存之道使她明白，当自己的优势失去之时，便不要恋战。
　　纵使她的速度很快，但塞西莉亚的速度更快，一步之遥，她们在水中追逐，塞西莉亚抬手拽住了她的蓝色尾鳍，薄薄的鳍膜在巨力的拉扯下撕脱，塞西莉亚再次挥翼，这使得她们的距离更近了一步，这次她抓住了鲛人的腰，她手指的骨刺深深没入鲛人的胸腔。
　　“啊！！！”
　　幽深的湖中散开一圈圈的血晕，鲛人的身躯终于随着重力下落，塞西莉亚拖着她的尾巴想要将她甩上岸，此时她的下肢终于恢复了一些知觉，绵密的痛处袭来，一种撕裂皮肉的痛感传来，她只能再次划入冰冷的湖水，这样可以减轻一些自身的痛苦。
　　她捏紧鲛人的shi体不断在水中翻滚，一条漆黑的蛇尾在翻滚中成型，卷起的漩涡越来越大。
　　好饿......她用长着尖头骨刺的手臂捞起鲛人，没有多想，一口咬在脖颈处，xi食**，鲛人幽蓝的眸子只余空洞，越来越暗淡。
　　这就是灵魂吗，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
　　她坐在岸边，望着身旁的shi体有些出神，她奇怪自己对于杀人并没有太大的感触，嗯......与魔兽也没什么分别。
　　只是一个人的灵魂力量太过驳杂，有些影响心情。
　　良久，她晃了晃脑袋，尝试张开翅膀，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拥有双翼蛇尾的……恶魔？骨刺已经可以收缩自如，灰白的皮肤趋向正常人类变化。
　　感受着流动在身体里的炽热血液，那人的血脉果然很强，真是舍得……稍微习惯了一下两种型态，她就上岸了。
　　与韦鲁斯汇合的时候，她已经收起了双翼蛇尾。这些天下来，原来的衣服早已在战斗中变成了碎片，她身上裹着的是魔兽皮，看起来非常简陋，但她并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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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都是攒的，看起来很肥，但是后面更新会很慢，发出来主要是希望有人看，你们是我的动力，现在还没人看，说不定有人看了我就下笔如有神助，哈哈哈。
改文改文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