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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自古将军配帝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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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掌权者经此一役,便强令终止了侵夺城池。据秘闻所传,如今才貌双全的掌权者,后宫竟空无一人,只是在某次酒宴上酩酊大醉,来回抚着一把染血陈旧的剑。
《山野斋记》记载:“逢中元之夜,有一锈甲将军,执折戟,扣城墙,口中直念:“共国家存亡,无缘故人…”
三年后,七月——
有一道人云游至此,求见皇帝,托人传话:“吾皇城外,可有故人?”
一句“故人”,季肖冰便不得不见。
道人放下墨玉茶盏,龙井甘醇清香,滋味鲜爽,皇帝的态度全在其中。
道人开门见山:“吾皇可记故人否?”
季肖冰眼神一暗,“仅一故人,必终生不忘。”
道人了然点点头:“故人未走,可惜…”
“可惜什么!”
道人被季肖冰迫人的眼神盯着,不慌不忙开口道:“可惜吾皇为阳,故人为阴,即使可见,犹不可触。今月中元,仅此一面。”
季肖冰冷笑一声,“你有办法。”
冷冰冰的语调让道人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没错!贫道可让吾皇得见故人,得诉衷肠。只是阴阳相隔,若要强行相通,无非削阳补阴,吾皇寿命…”
一旁的阮狄刚要开口制止,便听主上开了口:“那又何妨。”阮狄抬起的手默默放下,主上对世间的在意,之前还有天下和寻人的渺茫希望,现在就剩一个求之不得的故人了。
阮狄心疼如今的主上,又无法阻止,换做自己也会这么选择。他只能时刻盯紧那个道人,提防其暗中动手脚。
直到中元之夜——
子时已到,季肖冰、阮狄和道人来到城门口,阮狄见面前空空如也,有些惊诧地问:“不用做法?”
道人摇头笑笑,看向季肖冰:“因为吾皇也是他执念之人,需他生前一件物什,加上几滴血而已。”
季肖冰点点头,拿出那把剑,划破手指,滴血上去。道人继续开口:“吾皇可至前方城墙根处,静待故人来。”
季肖冰依言带着剑走过去,内心的迫切和怯意交杂,攥着剑的手指关节泛白。
阮狄也紧盯着道人,严防对方有什么小动作,道人对阮狄摊摊手,伸出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意思在说,你别出声,影响吾皇见故人就不好了。阮狄无奈。
不到一刻,季肖冰面前一人影慢慢清晰,一身锈甲的将军眼神空洞无光,手执折戟,声声扣着城墙,嘴里反复痴念着一句话:“共国家存亡,无缘故人…”
季肖冰心中的思念再也无法控制,顷刻之间红了眼角,声音颤抖沙哑至极,一把抓住高瀚宇垂在身侧的手。
“瀚,瀚宇。你还记得我吗?你看看我,你还记不记得…”
反复敲扣城墙的将军放缓了动作,偏头看向自己被抓住的手,然后慢慢抬起头,空洞的眼眸在对上身前的人之后,渐渐有了焦点。
季肖冰惊喜不已,轻轻地给高瀚宇整理额前乱发,小心翼翼地开口,怕吓到对方一般:“记不记得我,小时候的大哥哥啊,瀚宇…”
他猛地低头,发现自己握住故人的手被反握住,对方丢下折戟,拿出颈间的鬼面玉坠,举至眼前:“我请你参加节会,好吗?”
季肖冰眼眶发酸,再也承不住的眼泪滚落下来,烫的吓人。高瀚宇温柔地笑着看他,替他拂去泪水,“大哥哥哭鼻子了哦。”
片刻伤感地垂眸:“是我无能,国家…”
季肖冰立马接上:“国家无虞,民殷人和,将军可安!”
远处的阮狄再也忍不住,悄悄掩住湿润的眼。三年前岐容国君见势投降,主上不像对待其他国家那样,要此国人民改性弃俗,只是除掉了些不愿投诚又只会埋怨将军守国无功的废臣。而一年一次的鬼面节会,主上永远不会缺席,还有当年小童突然出现的巷角。
高瀚宇明白了季肖冰的意思,勾起嘴角点点头,“故人犹在,国家欣荣,我亦可了断执念。”
季肖冰听罢用力攥紧高瀚宇的手,眉眼中的急切有如实质:“不!我们…”
一把捂住季肖冰的嘴,高瀚宇听懂了他未出口的话:“君乃国之幸,不可妄言其他。”
季肖冰愣愣地看着高瀚宇的身体渐渐透明,耳边回荡着对方轻飘飘的呢喃:“还有,大哥哥嘴唇好软。”
道人已经走到身边,季肖冰也没有发现。
“他会等你的,看你手里有什么。”
季肖冰恍觉手中握着硬物,摊开手掌,是刚才还在高瀚宇手里的玉坠。
阮狄看着缓缓关闭的皇陵入口,那夜道人说——
“此玉为信,日后你二人合葬,他便会来找你。不过将军对此世牵念太深,轮回不得,如要合葬,吾皇也不能轮回了。”
“只求故人,不求轮回。”
阮狄功成身退。
希望相互牵念的人最终得以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