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印》易异

34、云卿之战⑥

　　他微微一笑，牵引着双袖，向着刺来的剑影指去。风卷起一阵杀气，瞬间将缥云裳飘动的剑气破去。那随风射出的羽毛，此刻，在风中没有丝毫摆动，它直直地朝着暂时凝固的剑尖射去。那一种气势，像要破穿这把剑。
　　缥云裳后退，握剑的手一紧，自如地将剑收回半刻。此时，饮过无数鲜血的剑隐藏了它的气势，因为它产生的那股腥风，都成了风少卿的武器。
　　“你，真能驾驭风吗？”缥云裳像影子一般避开了风少卿的重重杀机，在飞舞中脱口问道。
　　“万物之风皆能为我所用！”风少卿大笑，依旧掌控着风的方向、力度，没有丝毫的破绽。
　　然而，缥云裳却没有因此罢手，她的剑晃动着，想要闯进风少卿利用万物之风创造的结界。
　　“世上无人能真正掌控无影无踪的风，即使华璃再生也不行！”华璃，那个以“破天”之威拯救了风音，却因此失去生命的男子，所掌控的就是那一刻世界所有的风。
　　风没有主人，没有人能够将它握在手里，世间所有，只能被动地感受它带来的感觉。热的风，冷的风，飞旋的风，它只存在着自己乐意的形态与温度。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改变它，也没有人，与它定下契约。
　　风，自由散漫惯了，怎么能被人控制？
　　风音剑穿进了那个由风造成的气场，带去的不再是地狱而来的腥风，而是从远古时代翻来的沉重。
　　“你的风，能到达翻云覆雨，沧海桑田的境界吗？”
　　不能，风少卿的心中一震，那种沉重，不是他能背负的。他所能掌控的风，没有真正的力度，那种力度，在命运的另一端。那一个，力量的真正掌控者，还没有完全觉醒。
　　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缥云裳知道的过去与自己差不多。今日，本不该这样冒失！
　　风少卿双手一松，放开了所有的风，让他们随着本该流动的方向四散而去。缥云裳的剑收回，才发现，当风少卿身边的风散开后，此刻，空中根本感觉不到风。
　　他，是利用风音剑产生的风，催化了沉寂在角落里不被察觉的自然之风。
　　“缥宗主，你还要比吗？”
　　缥云裳笑问：“怎么，你不想比了？”
　　风少卿收起自己的袖子，笑道：“没有，只要你愿意，我无所谓。”缥云裳笑道：“你是不是总是这样，将决定权留给别人，什么都不在意？”
　　风少卿想了一会儿，笑道：“是吗，我不觉的，好似都是我在拿主意啊。”缥云裳道：“你是不想让自己成为恶人呢！”
　　“谁愿意成为恶人？”风少卿含笑反问。
　　“所以，你就让别人成为恶人！”缥云裳若有所思，好似随口说道。
　　风少卿转过身不看她，良久方道：“我无此兴趣！”
　　“那么”，缥云裳的剑忽然毫无征兆地向着他后背刺了过去，“我想再玩一阵，可否？”
　　“好！”风少卿猛然转身，手臂一挥，一股真气溢出，将缥云裳刺来的剑气挡开，“缥宗主还喜欢从背后偷袭吗？”
　　缥云裳笑道：“在我看来偷袭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特别是对于我来说。”她是缥家宗主，掌控着天下武林，若什么都讲个正面出击，这个江湖早就乱套了。这一套规则定来是给别人遵守的，他们，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但是，又有谁会说她呢？
　　风少卿大笑，这真与他的性格很相似。
　　然而他就在大笑之间，双袖中忽然射出十数跟羽毛，洁白的像从仙鹅身上掉落。但是这样洁白的羽毛，却像无数把利剑，从各个方位向着缥云裳全身要害攻去。只要被这样看似美丽的一根羽毛刺中，即使神仙降临，也回天乏术了。
　　那样轻的羽毛，在没有风的帮助下，被风少卿运起真气催动着，或笔直，或蜿蜒，一丝不乱地刺来。
　　缥云裳没有慌乱，只是让心力集中在剑上。她舞着剑，在向风少卿刺去的同时，在自己的四周布下了一道层层的剑网。剑网密布，没有一道缝隙，羽毛全被挡在了这层剑气之外。
　　风少卿急速后退飘开，在树木之间穿梭，飞脚将许多树叶踢向缥云裳。他没有在树叶上施加多余的力量，没有强行要它们向什么方向攻去。这些树叶或轻或重袭向缥云裳，让她的剑气一时间没有了攻击点。
　　“缥宗主，何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九霄环月’。”风少卿一见迫开了缥云裳的剑网，瞬间便又激射许多羽毛。
　　缥云裳愣了一下，才想起昨晚对付孙元茂的手下时，自己曾说起过“九霄环月”，当时只是在压制自己体内的冲动，没想到倒被风少卿记在了心中。
　　“我还不想死呢！”缥云裳一面说着，一面揉剑而上，倒像是要近身肉搏。“九霄环月”，听来很美丽，却很残酷，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会用它。
　　“如果你会用‘破天’的话，我就可以用‘九霄环月’。缥云裳挥剑隔开了射来的羽毛，剑锋直指风少卿，却停下身来。
　　风少卿将本来已经准备好的羽毛又收了回去，笑道：“缥宗主说笑了，我不会‘破天’，那到底是什么，也只是听你说过一次罢了。”
　　缥云裳轻笑道：“你总是这样不诚实呢，对舒暮也是这样吗？”
　　风少卿脸一沉，却笑道：“缥宗主，这话不能这样说！”言语中似乎透着笑意，但是身上传来的气没有一点笑意，只让人瞬间觉得心寒。
　　“你的眼神真是转换很快，比女人翻脸还快。人都说女人翻脸快过翻书，你的眼神却可以在眨眼间变化几种，这中间看来十分自然，全是你的心境使然。”
　　风少卿倒真忍不住大笑，道：“怎么缥宗主倒很了解我了？”缥云裳顿了一下，道：“我跟你一样，擅长读心术，你信吗？”
　　风少卿抬手捋了一下自己飘在额前的长发，笑道：“我是很愚钝，除了舒暮的心，其他人我看不透呢。”
　　缥云裳弯腰拾起剑鞘，将剑放回了鞘中。
　　“怎么，缥宗主不想比了？”
　　“是啊，我有点累了。再说，再不回去，你就不怕舒暮担心你，你不是最能看懂他的心吗？”
　　风少卿微微一笑，道：“是啊，因为他的心最是透明，每个人都可以轻易地看透他。”
　　缥云裳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般地说道：“哦，我忘了告诉你，那位四十年前的华璃教主，武器也是羽毛呢？”
　　“是吗？”
　　缥云裳却只是点点头，顺便将树上的灯笼取下来，再开口时已换了一个话题：“少卿，你是四年前从西域回到中原的吧？”
　　风少卿淡然道：“是啊，缥宗主很清楚嘛。”缥云裳谦虚似的一笑，道：“我是缥家宗主，有些事难免要在意一些。”
　　“就我这点小事，也能让日理万机的中原武林至尊缥宗主在意？”
　　“你也不是完全与江湖中事无关，特别是舒暮突然出现在江湖上的三年间。你们破了许多血案！”
　　“怎么觉得你似乎派人把我们好好的调查了一番似的？”
　　缥云裳忍不住笑道：“是啊，调查结果告诉我，即使你没有做过任何恶事，你也不是好人！”
　　风少卿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道：“这倒是事实，好像没人教过我‘好人’两个字该怎么写，缥宗主你知道吗？不过我想你也不知道，咱们彼此彼此！”
　　缥云裳道：“我比你强点，这两个字我倒会写，只不过忘了它的确切定义了。”风少卿叹道：“我应该不算坏人吧？”
　　缥云裳道：“我给自己的定义就是不是坏人而已，我不知道你，这一切就看你自己怎么定义了。”
　　风少卿点头道：“那我也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