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女回忆录》乌泠

26、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

　　我小的时候，父母工作比较忙，于是他们就只能让我一个人待在家里，然后去上班。空荡荡的家里只有一个年幼的我。
　　家的位置比较偏僻，远离市区，人烟稀少，所以没有同龄可以玩耍的小伙伴，即使有零食和玩具依然会十分孤单，于是我就趴在后屋的窗台上，这里可以看见远处有一动灰蒙蒙的小楼，它就那么孤零零地，一直在那里，我总是会想，那里是不是也住着一个孤零零的人呢？幼时的我每每想到这里，就会感到十分悲伤。那个人一直住在衰败的楼里，那人一定也很孤单，所以期望着终于有一天，来了一个人，打开楼门，从此幸福地在一起。现在想起来，这应该是小时候深受被困于高塔的莴苣姑娘的故事的影响，总是认为所有的故事都应该有美好的结局，所以才认为身处囹圄的人总会遇见命中注定的人。
　　关于童年时期深刻的事还有一件，那是我六岁的时候，亲戚带我去本市的一座年代悠久的老教堂，这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但却有着一种到现在都说不出来的奇妙感觉。这个亲戚信教，那天正好是星期日，便带着我去教堂做弥撒。小孩子淘气吵闹，弥撒这种庄重的仪式必须要进行下去，于是大人们把我放在教堂二楼的一块悬空平台上，我坐在这块台子上，两条肉乎乎的小腿垂在空中，我从上面看到教堂里挤满了信徒，他们虔诚地低着头，双手合十，和神父一同唱着圣歌。这神圣而肃穆的宗教仪式在小小的我的眼里神秘又古怪，这些人好像都是巫师，他们一起念着咒语，正在进行着一场秘密的做法仪式，吓得我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打扰了他们，信徒们正做着弥撒，内心祈祷着，而我也正祈祷着自己可别千万摔下去。
　　现在想起来，这个想法真是可爱。
　　现在，这座教堂已经被改建成了医院，但我依然记得它在我幼年记忆中的样子。有蓝色圣母像，一个恐怖传说的灰色十字架，还有十字架下的一片墓地。这片墓地就在教堂的后院，后院有三面斑驳高大的灰墙遮挡住了阳光，阳光只能在正午的时候越过教堂，晒进一些。这里很少有人驻足，但是却拦不住好奇心旺盛的小孩子前来冒险，但孩子们最多只敢远远地看上一眼，不敢靠前。这应该是一片家族墓地，这里有着关于一个已经消失了的家族的神秘传说。第一代神父斐迪南汉默；汉默的侄女，一名叫安娜 卡尔逊的瑞典女性和她的丈夫，即第二代神父；第二代神父和安娜这对夫妻的儿子，这四个人的遗骨被安置在教堂主座的纳骨堂。后院只有一片稀疏的草地，埋葬着第三代神父何济世，他的墓碑上的文字用老式哥特字刻写，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生平。他的墓碑旁是两位名字都叫 Holy的女性的墓碑，一位是神父的妹妹，一位是神父的女儿。第四块墓碑光秃秃的，沉闷地安置在后院角落里的一颗茂盛高大的槐树下，枝叶的碎影映在光秃秃的墓碑上，好像要为这块石碑填上花纹。这不禁令人好奇埋在这下面的人到底是谁，这个人一定很孤单吧，所以连墓碑都是空的。常驻在教堂这里的神明都觉得可怜，便在这个人的墓碑上添了树影，任凭前来一探究竟的好奇者的种种猜想，也不会有人知道埋葬在这里的到底是谁。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