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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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季澄明进门之前，他心中都是抱有隐秘的期待的。
这期待来自于听无非这段时间对他的包容，让他相信自己被爱着。
季澄明推开了门。门内一如往常，听无非仍旧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已经坐在了桌案后面埋首公务。
听见了推门的声响她也不曾抬头，只随口说了一句：“先泡壶茶吧，然后你去看看东区的施工进度，前几日查出来的问题改了没有。”
季澄明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是，转头出门了。
脚步踏出门，他才觉得不对。但是这时候再回头又显得多此一举，季澄明只好纠结地泡了茶，再送进门去。
放完了茶盏，季澄明站在原地没有动。
听无非察觉到了，但仍旧不曾抬头，只淡淡问道：“还有事？”
“没……”季澄明小声说。但是他仍旧没有出去。
这样的反常终于引起了听无非的注意。她落下一笔批注，抬起头来。
季澄明紧张地看着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脸上，又迅速移到自己的衣服上，心脏砰砰地直跳，说不出来自己在期待听无非有什么反应。
希望她问自己衣服吗？那不就说明她确实很在意他的风格；希望她没注意自己换了衣服吗？那是不是又说明了她并不那么重视自己？
季澄明感觉自己在等待判决。
听无非的目光在他的衣服上转了一圈，皱了皱眉——她这眉头一皱，让季澄明的心脏立刻揪紧了一下——然后她很不客气地问季澄明：
“你这么反常，就是想要向我展示你的新衣？”
“啊？”季澄明没想到他的大师姐是这种反应，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呐呐，“是，是……”
在听无非冷淡的目光里，季澄明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说不出来一个字。
“公私分开，这句话我说过很多遍了。”听无非说，“今日你先出去冷静冷静，把唐青叫进来。”
她下了判决，但完全不是季澄明预想中的、关于他新衣的问题。
季澄明有些茫然地往门外走，感觉自己稀里糊涂的，把事情的导向又给弄糟糕了。
手碰上门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曾经有一次，自己不小心叫手被门夹住了，当时大师姐立刻起身，过来给他治了伤。
这被乍然回忆起来的小细节又给了季澄明无限的勇气，让他放弃了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走出门去。
他转过身来，声音有些颤抖：“听大人，我以后可以就穿这样的衣服吗？”
听无非顿了顿。
听无非说：“可以。”
季澄明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嘴角一咧，就想要笑出来。
“但是以后就不必跟着我了。”
季澄明的笑容僵在嘴角，他的笑容还没有完全绽开来，现在要笑不笑，要哭不哭。
他盯着听无非低垂的长发，消化了好几秒钟她的话，才完全反应过来了听无非的意思。
为什么？
这么想，季澄明就这么问了。
听无非：“于鲤教导你的时候不曾说过么？我要找符合我审美倾向的。”
于鲤确实这么说了，但是……但是他季澄明，都已经在你身边呆了这么久了啊，难道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是假的吗？
听无非叹了口气，这次她放下了手中的玉简，显然是要集中精力先把眼前的这个小麻烦解决掉。
对，“小麻烦”，指的就是他自己。季澄明木然地想。他在听无非身边呆了这么久，对她的一些小动作已经了如指掌，难道听无非就没有心么？
没有心的听无非说：“公私要分开。私人感情是一回事，工作又是另一回事，两者怎么能混为一谈呢？”
“但是，符合你审美倾向的……”季澄明挣扎说，“这难道不是你私人的感情吗？”
“于鲤果然没有将你教明白。”听无非说。
她又叹了口气：“看在私人感情，你是我小师弟的份上，我就浪费时间同你简单说明——私，就是我喜欢甜食；公，就是我认为营养均衡可以帮助我更好地工作，所以工作餐必须搭配合理。我和你的私人关系并不代表我在公事上会选择你，因为我认为你不适合，明白么？”
“至于你所说的，符合我审美倾向这个条件属于我的私人感情……”听无非笑了一下，“可能是你对生活秘书的理解有所偏差。所以我建议你去外面秘书团工作，我对那些秘书没有任何倾向性的需求。”
季澄明站在原地。他的背脊笔直，面无表情。
这是他对自己现在唯一的要求，不能在听无非面前露出软弱的姿态。
但是听无非看他站在那里闷声不吭，很快就失去了兴致，示意他话题结束，可以出去了。
季澄明不想出去。
事情已经被他搞得稀烂，这场谈话过后，季澄明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听无非不会再将自己留在身边。
听无非一向不喜欢拎不清的人。
既然事情都这么糟糕了……那为什么不能再糟糕一点呢？干脆再差劲一点，把那个一直埋在心底的问题问出来好了！
季澄明张了张嘴，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又轻又弱。但是没关系，他知道听无非听得清楚。
“你喜欢这样的风格，甚至要把我变成这样，是因为那个叫做季烨的人吗？”
听无非霍然起身。
季澄明看着她站起身来，尽管她仍旧没什么表情，但是她的眼睛很亮，像世界上最璀璨的明珠。他心里想，大师姐果然对这个名字有反应呢。
他便又问：“你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把他弄过来做你的生活秘书，还要费劲地改造我呢？”
“我长得跟他像吗？应该很像吧，不然师姐也不会第一次见面时还认错了人。”
听无非始终没有说话。
但她的无声，就是对季澄明最好的回答。
他问着问着就笑起来，声音又轻又柔，明知道这些话会伤害到他的大师姐，但是心里仿佛有一把燃烧了很久的火。
那火已经烧得太久了，久到季澄明已经无法掩盖它的存在，他心里发痛，就要把这些痛楚化成刀子，一柄一柄地吐出来。
“师姐说什么公私分明，还不是借着公事的遮羞布，要养一个赝品来睹人思人么？”
“他与你认识了几年？师姐才十五岁，出太仪宗才四五年，能认识他几年？连于鲤都不认识他，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怎么师姐就如此上心了？”
“我与师姐认识虽说也不算久，但是也有了一两年，师姐莫非看不到眼前吗！”
这个口子一开，季澄明长久以来心中的那些抑郁和愤懑，都如同潮水一般倾泻出来。
他越说越多，越说越急，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甚至都不必思考，等话音落地，季澄明自己才意识到，原来他以为的自己不在乎“季烨”，不去想“季烨”，全是假的。
他潜意识里早就将那个人名翻来覆去研究了八百遍！
多可笑啊，只是一个人名而已。
季澄明的话还未说尽，但是听无非已经打断了他：“出去。”
季澄明卡了一下，他的勇气还未耗尽，他还有话想要说，他并非是想要与听无非彻底撕破脸，而是想要……
想要什么？
季澄明还没弄清楚自己渴求的是什么，门无风自动，一股力量直接将季澄明推出了门外。
砰地一声，门又关上了。彻底将门内门外隔绝成了两个世界。
外面的同僚们都好奇地看过来，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门内却又有冷冷的声音传出：“季澄明可以回太仪宗了。”
季澄明站在门外，感觉同僚们的目光几乎可以将自己刺穿。
有几个同僚等了一会，眼见着无事再发生，走上前来扶住季澄明，打听道：“发生了什么，听大人怎么如此生气？”
“听大人脾气不差，你先在外等等，等她气消了，进去赔个罪也就是了。”
“是啊，听大人向来看重你，不会为一件事就将你赶走的。莫要担心。”
同僚们的叽叽喳喳，季澄明似乎听见了，又似乎没听见。
昨晚上他还陪着听无非加班，大师姐强硬又温柔地逼他回去休息，他跟大师姐撒娇，一定要她也走。
怎么只过了一个晚上，那些温馨又亲密的事情就恍如隔世了呢？
听无非甚至要赶他走！
就因为他戳穿了季烨的事情，是吗？
季澄明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冷笑一声。
也不管自己桌案上的东西，转身便向门外快步走去。
有同僚想去拉住他，却被劝住：“他心情不好，让他出去冷静冷静也好。只是澄明不在，莫要忘了及时给听大人端茶倒水。”
季澄明没听见同僚们的话，他只是走出来再回身一看，破旧的小楼内一如往常，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负气出门有所表示。
都是假的，都是逢场作戏罢了。
季澄明连宿舍内的东西都不要了，直接就掏出了自己的飞鸾。
他有钱，飞鸾又大又华丽，在办公点外的空地上掏出来，立刻吸引了窗内所有人的注意力。
眼见着窗边出现同僚们熟悉的面孔，季澄明解气地一笑，登上飞鸾。
飞鸾乘风而起，将地下同僚们的呼喊，和这段时间在东海的回忆，通通抛之脑后。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爆发
，还差 